我最「巫」的兩個病例
2024-10-02 03:57:49
作者: 范怨武
自2006年從醫到現在[1],我治過兩例「神異」的病,從我個人的角度看(當時經驗不足),還真說不上是個什麼病,或許可歸為癲證、郁證,類似於精神分裂症。
第一例
男性,四十歲左右,2008年11月接診。初診時,患者瘦削,精神恍惚,眼神漂浮,手腳心汗出津津,尺膚濕潤,不能與我很好地對話,由家人攙扶著前來就診。家屬代訴,患者在家中見有「鬼影」,已有半年不敢歸家,當年夏天又被一條竄入家中避暑的蛇給嚇著,加重了症狀,就診時人已經虛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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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種情志類的疾病,我通常用的是上海已故名醫程門雪的方法,用甘麥大棗湯合百合地黃湯加減,再以順從患者心理的方法,以祝由引導。(我理解的祝由,是強烈的心理暗示,在心裡植入一道程序,以達到NLP所說的身心相互影響,以心靈來影響肉身,即所謂信則有。)
我給他開的藥方里,除了甘麥大棗湯合百合地黃湯加減,還有一味藥——金子,金子入藥,普通人聞所未聞的。(煲藥時,用金戒指、金項鍊、金耳環都行,金質重,重鎮神安魂,其實熬藥時金子根本不會有成分釋出,主要還是這樣用藥對他心理產生衝擊。)
另外再尋桃木枝放枕頭下以避邪,就這兩招。
用完後,再未追蹤,因為我本人也覺得能治癒概率微乎其微。
隨後,我關了經營一年的鄉村衛生站。(不擅經營,除去成本,難以為繼。且那時的我太年輕了,很難適應鄉下的寧靜生活。)
隨後跑回廣州去工作。
三個月後,父親告訴我,這人已經能騎著摩托車兜客賺錢了。
2014年7月16日的時候,父親又幫我回憶了當時的情形。父親說,首診時,他是由人攙扶進來的,光腳進來,地板上一步一個腳印,全是汗漬。他服藥三天後即能自行來複診,前後共服六劑。時隔六年,他已經能做建築小工,可以做體力活了。當初鄰人已經傳言他必死無疑,用「背著棺材」來形容他病情的嚴重性,在找我之前也是花光積蓄到周邊各醫院看了一遍。
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當初介紹他來找我的那個親戚,就曾經在電話里叮囑我,隨便看看打發算了,沒有治療的意義。
事後我才領悟到,七情能致病,也可致命,如果一個稍微擅長使用七情療法的大夫,起了歹心腸,那是能咒死人的。
第二例
大約在2013年1月,來了一位三十五歲的女性患者,因其丈夫生意上少賺了20萬元(120萬元的利潤,被中間人抽了27元萬的佣金),她想不通,後來就開始長時間地失眠,最後出現幻視幻聽,言家中有黑影。由她姐姐介紹,找到我在深圳上班的門診。(因為我在老家待了一年,看過不少雜病,已小有名氣。)
她由她丈夫攙扶著來到我的科室。她的主訴是頭暈,天旋地轉,人的精神也是困頓。我查看了一下舌相,苔十分的厚,白苔上面罩著一點點的黃。這是痰擾心神。
我同樣用金子、桃木的方法,配以甘麥大棗湯,配上化痰的溫膽湯,服用了一周後,緩解明顯,但有反覆,中間有微調處方,藥一直堅持吃,半年後她姐姐轉告說已經痊癒,回老家養了一段時間病,也時常拎些水果拜訪我的父母。
按語:
甘麥大棗湯的組成很簡單,甘草、浮小麥、大棗,是我治療更年期綜合徵與各類情志病常用的方子。
我能治好這兩例,與用金子和桃木枝有關!
當時整個縣估計沒有一個中醫會這麼用,這兩位患者的求醫生涯中估計也沒有碰過誰用金子入藥,更何況用桃木枝來「辟邪」(心理暗示)。
即便是現在,也有很多人相信,桃木是陽氣重的、能祛邪斬鬼的神木,這是我們無法避開的民俗。
我這一手就起到了「少見多怪」的強烈暗示作用。
其實就是用他們相信的東西去克制他們相信的東西,說白了,就是角色扮演了一位「巫醫」的角色,為他們祛走心中的「邪」。
內經說,凡刺之法,必先本於神。
雖然我用的是藥,不是針,但一樣需要本於神。我正是按內經要求做的,先穩住患者的心神,再服藥,效果就好了。
這兩個病例,我一直不敢公開對外說,最怕就是被不理解的人戴上一頂「神棍」的帽子。但今天實在憋不住了,昨天回老家,別人又在我面前聊起這個病例(小範圍內有流傳),怕再有誤解,還是說出來算了。
[1].該文第一次發表的時候為2013年,這裡的「現在」指的是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