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氣血津液 病有深淺，治有難易，更有運氣

  我只想對比一下兩個患者。

  第一位患者是個九歲的小朋友，從2016年3月26日到我這裡首診，一直治療到2016年10月29日，他的咳嗽一直斷斷續續，效果時好時壞，中間還放棄了，後來還是找我繼續治療。

  誰能想到這麼點大的胖小子，一派寒象，卻是用清燥救肺湯收官的！何炎燊何老都是用這個方子治療嚴重的肺心衰病的。我卻只是拿它來治個咳嗽。

  第二位是七歲的孩子，他也是咳嗽，僅僅用了昇陽益胃的方子，而且僅僅一劑就咳止。

  兩個醫案一對比，一個人治了半年，另一個人治了一診，找誰說理去？

  同樣的病，病有深淺，治有難易，找誰講理去？

  是的，第一例的小朋友，我花了七個月時間，前面不能說沒有效果，但是極微，亦有反覆。

  後期，其父親咳嗽，亦是在我這裡看，用的是千金葦莖湯，效果很好。

  隨即關聯到清燥救肺湯，給小孩用上，才收的官。

  以下是第一位孩子的家長在2016年9月30日在微信上給我說的話：

  

  范醫生，我兒子上次在您那開了三包藥，您說試一下的。他喝了第一包，第二天起來拼命地咳，一直不停地咳，而且嘴巴有點紅了，我就把他的藥給停了。

  後來一整天都很少咳，沒有前一天那種咳喘了。

  第三天我就又把藥煮了給他喝，不過是一包藥分兩三天，每天只喝一次，一次就幾十毫升。

  另外，就是范醫生這兩次開的阿膠粉感覺很有效果。

  這兩天孩子就很少咳嗽了——就是偶爾一兩聲咳嗽。早上有時候也沒有咳嗽。我先觀察這幾天有什麼變化，暫時看已經好很多了。

  不過還是得繼續觀察一下，我也不敢大意，畢竟這病都那麼久。謝謝范醫生。

  我前面說過她有段時間曾在我這裡放棄了治療的事，她是這樣說的：

  其實中間放棄的那段時間是朋友建議去香港治療了，朋友介紹的香港醫生，說是專門治咳嗽，看樣子也很厲害，掛號費要七百一次。

  我狠下心，決心給兒子看好，多少錢也得帶去。因為朋友說那醫生很好。我帶兒子去過兩三次，然後就做治療什麼的，最後還是沒看好。醫生的治療方案是跟這邊一樣，開的消炎藥、抗過敏藥以及噴鼻子的激素。吃了沒太大效果。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最後還是回來投靠您，幸虧啊。

  當然，也有好治的，就是下面這種，這種咳嗽是我患者人群里概率比較高的，治療起來就跟喝水一樣容易，兩三下就搞定。比如其中一位家長在微信上給我這麼說的：

  范醫生，您真神啊，自我兒子吃了昨天來的藥才一服，今天一聲都沒咳了，如果能保持是不是還是要吃一個月的藥呀？

  因為小兒大多吃壞了脾胃，吃壞了則脾胃虛，脾虛則生痰，肺貯痰，為排痰而咳。

  李東垣寫了一部《脾胃論》，其中一篇名為《肺之脾胃虛論》，裡面有個方子，叫昇陽益胃湯，針對此類型虛型的咳嗽，效果特別的好。

  如果再認真學習一下，還有一篇論文叫《腎之脾胃虛論》，還有個方，叫沉香溫胃丸。

  這就是要看會不會學習並且用得好了，如果學好用好，也是能治不少病。

  最後一例的患者是嘴唇內側長了一個囊腫。這個患者的病我從來沒治過，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後來向前輩打聽，才知道這個是什麼。

  不過，這不妨礙我去治它，雖然叫不出個名字來，但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小痰核、小瘀血，它的根在脾胃地界上。

  後來知道叫唇黏液腺囊腫，就用點針對病機的藥——消瘰丸化化痰、三棱莪朮活活血，再加點異功散調調脾胃，效果不錯。來複診時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醫生與患者之間，確實是需要一種緣分。

  能不能看好病，中間的影響因素——天氣、飲食、情緒、作息、家庭關係、服藥主動性、身體素質、豬隊友[1]（亂給治療建議的人）、判斷力、學識和疾病觀等——太多了。

  比如，本來天很涼的，我開了溫藥，結果第二天，太陽暴曬，這個藥本來不上火的，可能就上火了。

  比如，我看舌苔乾淨，本來想補的，結果晚上出去應酬，吃了一堆東西，再補就上火了。

  比如，本來調脾胃的，結果在公司跟上司吵了一下，脾胃便不動了，被肝木克得死死的，再吃藥，沒用。

  比如，本來這藥不上火的，結果昨晚吃飯、唱卡拉OK，吃喝玩樂個通宵，這藥就沒用了。

  比如，本來控制好飲食的，讓脾胃慢慢恢復活力，讓胃休息的，爺爺奶奶帶了一堆零食來，說「你媽媽平時虐待你，啥也不給你吃，爺爺奶奶給你買」。好了，前功盡棄。

  比如，我這藥吧，要趁著月經來的時候打瘀血，結果，你出去旅遊了，把藥停了，回來再喝，好了，又錯過了時機。這條，我真的很煩，但是我也沒有辦法，經常開了藥，人就出去旅遊了，作息飲食一亂，又添了一堆毛病，又要從頭再來。

  比如，本來開出的正常藥量，結果，你身體實在是太弱了，承受不了藥力。（這條，一般取決於醫生的判斷力，出現的概率比較低）

  比如，本來你好好吃著藥的，身體也在慢慢地康復的，剛好碰上個半桶水的人，給你推薦其他的什麼療法去了，又中斷了，或弄壞了，回過頭來找可靠的醫生。

  比如，判斷力，這個就是對醫生技術的判斷力了，相信一些地攤醫學雜誌、電視、廣播上的養生雜家的東西，這個就沒有辦法了，弄壞了，也沒有人對你負責。

  比如，有人總有三服藥必須搞定的觀念。我說了，急病，比如感冒，可以一服藥退燒。可是如果是慢性病，你換哪種醫療也一樣慢，不信你就拿個高血壓試試，讓你吃一輩子藥的。慢慢得的病，只能慢慢地調回去。調得太急，身體受不了。有些事情不要那麼著急！

  比如，醫生的學識確實不到位，對疾病認識不夠深刻，這個也算影響因素。

  你看，看好個病，是不是沒那麼簡單啊！

  能看好一個病，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是醫生的福分，也是患者的福分。

  [1].豬隊友一詞最早來自團隊合作遊戲。指像豬一樣蠢的隊友。為戲謔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