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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3:50:42 作者: (日)大山誠一郎

  緋色冴子把搜查一課課長山崎和第八系系長今尾叫來,把自己的推理又複述了一遍。她把懷疑搜查人員的部分省略掉了。看來,她還是懂這種人情世故的。拜中島麵包公司恐嚇·社長遇害案的破解所賜,今尾將緋色冴子視為眼中釘。因此,寺田聰一開始還擔心今尾不會認同她的推理,不過看來是杞人憂天。今尾暗中取得了藤野純子的兒子帶有髮根的頭髮,與渡邊亮衣服上的血跡進行了DNA鑑定,鑑定結果屬於同一人。所以,當前案件中衣服上的血跡來自藤野純子的兒子,而最容易獲得血液的就是藤野純子。於是,藤野純子因涉嫌殺害渡邊亮被逮捕。她很快供認自己二十六年前殺害了福田富男。因為她已經完成了兩種血跡比對的目的,所以可能不想再隱瞞了。

  她丈夫是東邦新聞的同事,是駐美國的特派員。他擔心兒子因其母親是殺人犯而遭受欺凌,打算把兒子帶到美國撫養。但是,他兒子知道母親利用了自己的血液後,心理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寺田聰期望心理疏導和時間能撫慰那幼小的心靈。

  藤野純子被逮捕兩天後,山崎課長和今尾系長到訪犯罪資料館,把她的供詞又詳述了一遍。

  

  原來,藤野純子從年幼開始就遭受父親的疏遠、謾罵和家庭暴力,在她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母親和人私奔了,此後虐待便越發升級。

  在她中學三年級的時候,也就是1987年12月8日,發生了決定性的事情。

  那天晚上8點多,父親把一個叫福田富男的年輕男子帶回家來。那個男人應該是父親在常去的酒館裡認識的。福田富男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個流氓。一進家門,福田富男就用色眯眯的眼睛打量著她。她第一眼看到他就非常厭惡。

  父親和福田富男在客廳里待了沒一會兒就又喝起酒來。她在自己房間裡學習。突然,房門被打開了,福田富男兩眼冒光地站在門口。就在她條件反射站起來的瞬間,福田富男一言不發地猛撲了過來。沒費多大工夫,她就被按在了地板上。在她拼命抵抗的眼中,映出父親站在門口淡然觀望的身影。他醉得面紅耳赤的臉上,只浮現出憎惡的神色。

  ——那時,我明白了,這是父親為了虐待自己耍的新花樣——讓從酒館裡領回來的流氓渣滓糟蹋我。

  她繼續拼命反抗著,感到有些棘手的福田富男喊道:「幫幫我!」父親走了過來。她胡亂揮舞著手臂,一下子拍到父親臉上,父親尖叫著跑開了。

  福田富男聽到父親的尖叫,手鬆動的一瞬間,她趁機站了起來。剛一起身,她猛地抓住書桌上那塊石頭書立砸到福田富男的頭上。一陣衝擊感傳至手臂,福田富男應聲倒地。

  她和父親一時不知所措。父親的鼻子流著血,也許是她剛才胡亂揮舞的手拍的。父親終於緩過神來,走到福田富男身旁,戰戰兢兢地試了試脈搏,臉色煞白,小聲自言自語道:「已經死了。」

  父親沒有報警,因為如果報警的話,她會把父親的所作所為全盤托出。於是,父女兩人開著父親的車,把福田富男的屍體從調布市佐須町的家裡拉到多摩川的河岸棄屍。

  ——那晚發生的事情,至今還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12月的午夜,寒冷刺骨,天空烏雲籠罩,沒有一點月色,寒風強勁,吹得河邊的雜草沙沙作響。如此的夜晚,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我們把車停到河岸邊,父親把屍體從後備廂里拖出來放到地上。父親大概是怕看到屍體的臉吧,讓屍體俯臥在地上。我顫抖著看著這一切,然後我們就開著車回家了……

  從之後的新聞報導中得知,疑似兇手的血液沾在被害人的毛衣袖子上,她才知道那是父親的鼻血。因為她自己沒有流血,只能是父親的鼻血。

  ——從那以後,我和父親進入了停戰狀態。父親也不再虐待我了,他是擔心我跑到警察局把福田富男的事透露出來。雖然人是我殺的,但是福田富男毛衣上的血跡是父親的,所以我說是父親殺的,警察也會信。所以,父親再也不敢虐待我了。

  最後,警察也沒有查到她和父親這裡來。那天,父親和福田富男在酒館剛認識,店員也很忙,估計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在談論的話題吧。

  她和父親特殊的休戰狀態,在一年後宣告結束。父親因為在酒館中與鄰座產生摩擦,進而打鬧,最後被刀刺死了。這種死法非常適合父親,與他人一樣毫無意義地死去。

  她被遠房的親戚收養。她把父親的遺物全部扔掉,只留下了父親的骨灰。她終於解脫了,曾經虐待她的人,共有黑暗秘密的人,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接下來,她讀高中,度過美妙的大學生活,就職於心儀的報社。

  接著她和同事墜入愛河,步入婚姻殿堂,五年後生了個男孩。黑暗的過去仿佛消失在遙遠的他方。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不知不覺地,她開始虐待起年幼的兒子。兒子不聽話的時候,哭鬧的時候,她無比煩躁,開始暴打兒子。更加糟糕的是,丈夫被派遣到美國擔任特派員,家裡只剩下她和兒子。她一邊從事新聞記者的工作,一邊還得撫養孩子,壓力很大。而她發泄壓力的方法,就是虐待。

  ——據說,被父母虐待長大的孩子,自己成為父母的時候,也會虐待自己的孩子。我打心底里害怕,是不是我也變成了那樣。

  但是,她又想:父親之所以虐待我,是不是因為我不是他親生的?父親總是罵私奔的母親是「婊子」,還罵我是「婊子養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或許我真不是父親親生的。如果我是父親親生的,他怎麼會從酒館隨便帶回一個男人糟蹋我?那時站在門口的父親臉上只浮現出憎惡的神色。因為我是母親出軌而生的孩子,所以父親才憎恨我吧。

  然後,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奇怪的邏輯。

  父親虐待我是因為我不是父親親生的。可兒子是我親生的,所以我不能虐待兒子。

  ——如果能夠證明我沒有繼承父親的血脈,我就不用虐待兒子了。

  雖然這個邏輯明顯扭曲了,對她來說卻是合情合理的。

  要證明自己沒有繼承父親的血脈,就需要進行DNA鑑定。能提取父親DNA的,只有父親的骨灰了。一開始,她帶著骨灰到民間DNA鑑定機構,想與自己的DNA比對,卻被告知說骨灰的DNA經過火葬場的高溫已經被破壞了,無法鑑定。

  ——這個問題,無論如何都要問清楚。但是,骨灰是不會說話的。

  不久,她就想到了唯一留存有父親DNA的地方。二十六年前,她殺死的男人毛衣袖子上沾著父親的鼻血。但是福田富男的毛衣作為證據已被移交到犯罪資料館保管。她假裝工作需要,到犯罪資料館採訪,想著能不能把毛衣偷出來。然而由於證據保管嚴密,偷出來是不現實的。

  所以,她決定製造與二十六年前完全相同的案件,讓警察進行DNA比對。

  她搜羅了東邦新聞讀者投稿信箱裡的所有投稿,挑選住在東京且與福田富男一樣二十四歲的男性。因為讀者投稿時需要註明住址、姓名、年齡、性別、職業、電話等信息,通過這些信息篩選出了渡邊亮。他認真、正義感強,曾多次向報社投稿,卻因此被殺害了。

  她先觀察了一段時間渡邊亮的活動情況,發現他的生活很有規律,只是來往於大學、打工的補習班和公寓之間,簡單的三點一線。他沒有戀人,夜晚總是一個人,是個最合適的下手對象。

  她聲稱自己策劃了一期介紹年輕研究生的連載報導,以接近渡邊亮。他毫不懷疑,接受了採訪。通過採訪,她知道了他非常敬重一位著名的經濟學家。她聲稱自己曾採訪過那位經濟學家,而且關係很好,並謊稱有機會會把他引薦給那位經濟學家。

  然後,到了12月8日。晚上8點多,她給渡邊亮打電話說那位經濟學家正在自己家裡,而且已經向其介紹了渡邊亮的情況,經濟學家表示希望見見渡邊亮,但是經濟學家很忙,明天還要去英國參加學術會議,只有今晚能見面。然後,她說馬上開車去接,問渡邊亮有沒有時間。渡邊亮非常高興,立刻答應了。

  她給孩子餵了安眠藥,讓他早早入睡,然後開車帶渡邊亮回到自己家裡。進入地下停車場後,她從渡邊亮身後用二十六年前一樣的石頭書立將其打死。她迅速把屍體藏到汽車後備廂里,朝多摩川河岸開去。然後,在之前一樣的地方棄屍,把屍體擺放成同樣的姿態,在毛衣袖子上沾上兒子服用安眠藥後採集的血液。

  ——我覺得很對不起渡邊,但是為了孩子,天下母親可能都會這麼做吧。

  殺人後,她等著警察對兩個血跡的DNA鑑定結果,並在新聞發布會上提問兩者有沒有血緣關係。

  但是,最大的失算就是警察沒有公布兩者血緣關係的信息。於是,她下定決心,準備緊跟搜查一課課長追問。

  就在這時,她被逮捕了。為了知道血液比對結果,她主動招供。

  ——拜託了,請告訴我,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祖孫的血緣關係?

  她眼神里充滿了期盼,乞求著說。搜查員感到十分惋惜和憐憫,回答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非常感謝,這樣我就不用虐待兒子了,肯定不會了。

  她的臉上露出了平靜的微笑。

  搜查一課課長山崎詳述完後,對緋色冴子說:

  「實際上,二十六年前的福田富男被殺案,是我被分配到搜查一課後經手的第一個案件。作為當警察之後的第一個案件,一直十分介懷。多虧了你找出真兇,壓在我心中的那塊巨石終於落地了。」

  山崎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謝。原來如此,寺田聰這才明白。當搜查一課課長親自來犯罪資料館領取證物和搜查資料時,寺田聰深感不可思議,事情的原委原來如此。

  今尾同樣也鞠了一躬,但是臉上毫無表情,對赤色博物館的敵意是否有所緩和尚不得而知。緋色冴子輕輕點了點頭。

  寺田聰跟著從館長室出來的山崎和今尾來到大門口,因為搜查一課課長要回去了,所以不能不出來送行。當然了,緋色冴子根本不想從椅子上站起來。

  「……有勞了。」今尾嘟噥一聲說。

  「沒事。」寺田聰回答道。

  停車場裡停著一輛搜查一課的車,香坂巡查部長坐在駕駛座上。

  香坂從車裡下來,為山崎和今尾打開了車門。他有些嫉妒地對寺田聰說:

  「這個傢伙,啊,應該也只是碰巧吧。」

  「是不是碰巧,下次再看吧。」

  香坂一邊嘟囔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一邊上車,開車離開了。寺田聰回到館長室。緋色冴子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對剛偵破的案件沒有任何感觸,繼續讀著搜查文件。

  「說起來,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有『為了證明自己是不是親生的』這種犯罪動機。」

  「因為我以前也想過同樣的事。」

  緋色冴子喃喃地說。

  「嗯?」

  寺田聰不禁看著她。她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她以前也想確認與父親之間是否有血緣關係?

  但是,她沒再說什麼,端著像雪女一樣冷冰冰的臉,繼續翻看著文件。

  絕對不在場證明 第1話 鐘錶店偵探與跟蹤狂的不在場證明 1

  我睜開眼睛,望向枕邊的智慧型手機,發現自己一覺睡到了十點多。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屋裡。

  糟了,睡過頭了!我一躍而起之後才回過神來,想起今天不用上班,頓時鬆了口氣,同時倒回被窩。

  一個多月前,我因為工作單位的人事調動去了一個新部門。自那時起,我幾乎沒休息過一天,今天可是好不容易申請到的寶貴假日。

  用這一天干點什麼呢?看屋外照進來的陽光,今天的天氣貌似不錯。這樣的日子待在屋裡未免有些浪費。

  我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去鯉川站東口逛逛吧。

  我是四月一日去新部門報到的。部門的辦公室在本縣首屈一指的樞紐車站那野站旁邊。為了方便上下班,我搬到了距離那野站只有兩站路的鯉川站附近。我早就想去車站周邊走走逛逛了,可是新部門的工作格外繁忙,很難請到假,晚上十點多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拜這樣的生活所賜,我搬過來都一個多月了,卻仍然對鯉川站周邊一無所知。

  我租住的公寓在鯉川站西口那一側,原本有很多鑄件作坊,現在新建了好幾棟公寓。而車站東側自古以來就是商業區,整體氛圍跟西口完全不一樣。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於是我吃了點吐司和火腿煎雞蛋當早飯,然後就出門了。

  外面晴空萬里,微風習習,行道樹的葉子隨之一搖一擺。這天氣,真是好得讓人想哼歌。

  畢竟是工作日的大白天,我走到鯉川站一看,發現往來的行人只有零星幾個。街頭巷尾的氣氛是如此恬靜,不同於殺氣騰騰的早高峰,也沒有深夜回家時感覺到的疲乏。我穿過跨線橋,朝東口走去。

  西口乾淨整潔,東口卻顯得雜亂無章。有小巧玲瓏的公交車站和計程車上客點,環繞在四周的是銀行、信用合作社、小鋼珠店和家庭餐廳,每種各一間。信用合作社和小鋼珠店之間伸出一條向東延伸的拱頂商店街。街口掛著五個大字:「鯉川商店街」。我仿佛是被某種東西吸引了一般,抬腳邁進了那條街。

  咖啡館、箱包店、蕎麥麵館、洗衣店、酒鋪、藥房、麵包店、理髮店、米店、書店、舊書店、水果店、電器店、西點店……各種商店在拱頂下鱗次櫛比,一看就是比較傳統的商店街。

  我無意中瞄了眼手錶,卻發現指針還停在十點半的位置。不對啊,我起來的時候都十點多了……定睛一看,敢情秒針沒在動。看來是電池沒電了。雖說現在都是拿手機當表用的,可看不了手錶總歸不太方便。要是這條商店街有鐘錶店,就去換個電池吧。

  我東張西望地走了一會兒,還真看到了一家鐘錶店。它夾在照相館和肉鋪中間,規模很小,門面大概一間半寬[1]。木質外牆看起來很有年頭的樣子。大門上掛著一塊招牌,寫著「美谷鐘錶店」。就去這家店換吧。

  一推開門,撲面而來的便是丁零零的鐘聲。

  六張榻榻米那麼大的小店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鐘表。掛鍾填滿了整個牆面,牆邊的展櫃裡則是一排排懷表、手錶與座鐘。所有鐘錶都指著同一時刻的景象蔚為壯觀。有些鐘錶店還賣眼鏡和貴金屬什麼的,但這家店貌似只賣鐘錶。

  背對著我坐在櫃檯後面忙活的人連忙回過頭來。

  那是位身著工作服的女性。她右手拿著螺絲刀,右眼戴著修表專用的放大鏡片。

  她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嬌小,膚色白皙,留著波波頭,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豐滿的臉頰……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場直教人聯想到小白兔。只見她急急忙忙撂下螺絲刀,摘下放大鏡說道:

  「啊,歡迎光臨!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能麻煩你換個電池嗎?」

  我把手錶遞了過去。

  「好的。」

  她接過手錶,轉身回到工作檯,開始換電池。

  就在我環視四周的時候,驚人的光景映入眼帘,讓我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鐘錶店的牆上貼著「本店承接鐘錶維修」「本店提供電池更換服務」字樣的GG再正常不過了,可這家店還貼著兩張格外詭異的GG,上面寫著「代客推翻不在場證明」和「代客搜尋不在場證明」。看到「不在場證明」這幾個字,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GG不會是寫著玩的吧?

  等她換好電池,轉身回來的時候,我鼓起勇氣問道:

  「呃……這張寫著『代客推翻不在場證明』的紙是什麼意思啊?」

  「本店承接所有和鐘錶有關的委託,這是前任店主的經營方針。」

  「推翻不在場證明是『和鐘錶有關的委託』嗎?」

  「是的,」她一本正經地點頭回答,「主張自己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會說『我幾點幾分在哪個地方』。也就是說,鐘錶成了主張的依據。」

  「這……倒是的。」

  「既然如此,那麼鐘錶匠不就應該是最擅長解決不在場證明問題的人嗎?」

  呃,這話不太對頭吧?有多不對頭呢?照她的邏輯,田徑的百米賽跑是用鐘錶計時的,所以最適合跑一百米的人就是鐘錶匠。這也太荒唐了吧?可是看到她那嚴肅的表情,反駁的話就說不出口了。更何況,她要是真回我一句「是的,最擅長百米賽跑的就是鐘錶匠」,那我該如何是好啊?

  「話說你剛才提到了『前任店主』……那你是現任店主嗎?」

  「是的,我叫美谷時乃。前任店主是我的爺爺。我在他去世後繼承了這家店。」

  她才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真能勝任鐘錶匠的工作嗎?

  「您會擔心我太年輕,難以勝任鐘錶匠的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這話說得,就好像我的心思都被看透了似的,嚇得我心頭一驚。

  「沒、沒有沒有……」

  「我的功夫的確還不到家,但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開始接受爺爺的嚴格訓練了,直到他前年去世為止,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十四年了,所以您大可放心。」

  三年級就開始學手藝了啊?真是了不得。

  「推翻不在場證明的方法也是跟你爺爺學的嗎?」

  「嗯,跟鐘錶維修一樣,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那你之前有沒有接受過這類委託啊?」

  「有那麼幾次吧。都是懷疑配偶或戀人出軌了,但對方有不在場證明,所以來找我推翻。」

  搞什麼嘛,原來是「那種」不在場證明啊。

  「那幾次都成功推翻了嗎?」

  被我這麼一問,她露出略顯得意的表情,點了點頭。那模樣好似鼻子微微抽動的兔子,真有意思。

  「我順便打聽一下……請你推翻不在場證明要多少錢啊?」

  「本店是事成付款的,聽委託人講完來龍去脈,卻沒能推翻不在場證明的話,就分文不取。如果成功破解了,就收取五千日元的費用。」

  「五千日元?」

  真不知道這價格是貴還是便宜。

  「您需要推翻不在場證明嗎?」

  她如此問道,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盯著我看。瞧那兩眼放光的模樣,仿佛看到冰淇淋的小姑娘。

  當時我八成是哪根筋搭錯了。也許是因為我被不在場證明的難題困擾了一個多月,實在煩透了吧;抑或是,我不願辜負那飽含期待的眼神。

  「嗯,那就麻煩你指點一下吧。」

  「啊?真的嗎?多謝惠顧!」

  她的表情頓時明朗起來。

  事已至此,想回頭都來不及了。唉,我怎麼這麼傻啊。一個不小心,可是要觸犯地方公務員法的啊。我暗暗咒罵自己的糊塗,卻只得破罐子破摔,向她道出困擾自己多時的難題。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推翻一起兇殺案的不在場證明。」

  「兇殺案?」她瞪大雙眼反問道,「莫非……您是警察嗎?」

  我點頭回答:「是的……」實不相瞞,我是今年四月剛從派出所調去縣警本部搜查一課的菜鳥刑警。沒想到我前腳剛到新部門報到,後腳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起兇殺案。

  「呃……我接下來跟你說的,還請你千萬不要外傳……」

  「這是當然。爺爺在世時也是耳提面命,叮囑我絕對不能泄露委託人的隱私。」

  「那就好……」

  「您先跟我講講是怎麼回事吧。這邊請!」

  她示意我在店裡的古董沙發落座,於是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帶著萬分惶恐坐下了。接著,她為我泡了杯綠茶,擺在一旁那張劃痕累累的小桌上。茶香四溢,一聞就知道是好茶。忙完之後,她走回櫃檯後面——看來那兒就是她的固定座位了。

  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案情。

  「這起案件的被害者是一位大學女教授。她跟前夫是一年多前離的婚,可這個前夫變成了跟蹤狂,成天騷擾她。兇手肯定就是他,但他有牢不可摧的不在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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