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自學者的記錄 語文

  主人公簡介

  

  ·一個從未好好學習過語文的高中生。

  ·以為現代文閱讀全靠直覺和語感，但是自己的直覺和語感卻總是出岔子。

  ·平時不怎麼讀書。

  現代文閱讀不及格

  「你小子，是不是以為自己每天都在說日語，所以做題全靠語感就行了？你看你做錯的這些題，什麼樣的錯誤都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扔骰子選的呢。這種是最不可救藥的。要是你做錯的題多少有點規律或者邏輯，我還能想辦法掰回來，可你這錯得簡直就是五花八門啊。不過有一點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壓根兒就沒動腦子，也根本就不想去動腦子。」

  胡村一邊讓筆桿在右手的手指間打轉，一邊不停地挖苦著我。他是我們高中最懶散的老師，而且嘴上不饒人，負責教授的科目是語文。現如今，像他這種容易得罪人的人，應該早就被別人偷拍視頻發到網上，讓網友痛罵一番才對，然而不知為何，我還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事發生。

  我之所以會在放學後留在教室里和他單獨談話，是因為我是這次現代文閱讀考試中唯一一個不及格的人。

  「不瞞你說，我出的卷子已經很簡單了，這都能答不及格的，你可是頭一個。」

  「實……實在不好意思。」

  「我這人本來就對工作沒多大的積極性，好不容易攢下一點動力，費了好多天的工夫，才出了這麼一套只要是人都能拿到50分以上的卷子。現在可好，努力全都白費了，你快把我的積極性和時間還給我。」

  「要是能還的話我也想……」

  「好！這可是你說的，那麼這次的補習就採用自習的形式。」

  「這麼隨便的嗎？」

  「但是，補考的成績必須要達到60分以上。接下來你就自己加油吧。」

  「您這屬於玩忽職守吧？」

  「說實話，我也不願意這樣，但是出於教育上的考慮我卻不得不這麼做。剛才我也說了，你要學著去動腦子思考，這件事沒人能代替你去做。當然，我也會給你提供一點幫助。所謂考試，尤其是語文的考試，其實就是一種交流。出題人都好心好意地把球遞到你眼前了，你卻接都不肯接一下，是個人都會鬱悶的。你也不用想得太難，就當作打遊戲闖關一樣試試吧。」

  說著，胡村把一本又厚又黑的書遞給了我。

  「自……學……大全？」

  煩惱索引

  我翻了翻這本書，發現裡面介紹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是在講如何在沒有老師的情況下自己學習。

  一想到要去讀這本沉甸甸的書，我的心裡就泛起一股厭煩來。再仔細一看，書的後面還有一張附頁，標題的位置上寫著「自學煩惱索引」六個大字。如果在自學的過程中遇到了煩惱，可以直接從這裡查到對應的解決辦法在書中的第幾頁。沒想到，這本書的服務還挺周到的。我平時不怎麼看書，所以也不大了解，難道現在的書都是這樣的嗎？

  「如果您覺得這本書太厚了讀不下去，跳讀（方法35）。」

  這個方法是說，讀書的時候只要讀對自己有用的部分就行了。這不就是我現在正在做的嗎？其實細想起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煩惱，這要怎麼辦才好？

  「如果您對自己的學習進度沒有概念，可能的階梯（方法2）。」

  原來是這樣，只要把自己會的內容都寫下來，那麼漸漸地就能夠知道自己沒掌握的內容有哪些了。

  這麼一想……其實我也不是完全不會閱讀，至少現在讀這本書就還沒什麼問題。只是考試的時候一旦碰到要求「分析人物情感」的題，我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答才好。這種東西明明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有正確答案？話又說回來，考試的題目難道不應該更客觀一些才對嗎？至少也得讓所有人都能找到確切的依據才行吧，比如「數出文章中用了多少個『和』字」之類的……雖然這樣可能變成數學題了。總之，我就是不知道這種題到底該怎麼答才好，所以也沒什麼耐心，一直都是靠直覺來選答案。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的現代文閱讀才這麼差吧。

  胡村之前好像提到了什麼「規律」「邏輯」之類的，語文里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嗎？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參考諮詢服務台

  第二天放學後，我去了一趟圖書館。

  我之所以決定前往圖書館，是因為那本《自學大全》上寫著，「遇到不懂的問題時，不要光是煩惱，而是應該自己動手去調查」，還說如果不知道該如何調查，可以去圖書館的櫃檯詢問工作人員。去圖書館前，我還特意跑到教師辦公室去向胡村報告了一下。他向我豎了一個大拇指，一邊說著「不錯，你加油啊。到了圖書館以後直接去參考諮詢服務台就行」，一邊把我送出了辦公室。這給我一種被人打發了的感覺。

  可能的階梯（針對現代文閱讀）

  於是現在，我站在了圖書館的參考諮詢服務台前。一個扎著圍裙，戴著圓框眼鏡的工作人員禮貌地接待了我。

  「我明白了，您是想補習一下語文的現代文閱讀，對嗎？不過，現在初高中生都在用的那種教輔書，一般在圖書館裡是找不到的。」

  「原來是這樣啊。」

  希望一下子落空，我的情緒也明顯低落了起來。

  「啊，但也不是說完全找不到。比如最近有許多人想要用自己以前用過的教科書和輔導書來重新學習，所以一些以前比較知名的輔導書也會以普通圖書的形式再版，其中關於現代文閱讀的也有不少呢。比如說這本，築摩學藝文庫出版的《新釋現代文》，作者是高田瑞穗，還有一本叫作《品讀經典參考書 築摩書房懷舊高中語文》。這樣吧，我來幫你大範圍地查找一下。」

  這名戴著圓框眼鏡的工作人員用櫃檯上的電腦操作了幾下後，就把電腦的屏幕轉向了我，告訴我已經找到了。

  「這個網站是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的在線檢索系統。只要能聯網，無論是在你家裡的電腦上還是在手機上都能夠訪問。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你是知道的吧？日本的所有出版物都要提交至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收藏，這種制度叫作繳送本制度。所以理論上來說，在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能找到日本國內出版的所有圖書。現在我們就是在用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的檢索系統來搜索它的藏書。我用的是高級檢索，在『分類』這一欄里輸入了『Y35』。『Y35』就是國立國會圖書館特有的分類號，代表『高中教輔書、大學入學考試、大學入學指南/語文』。所以現在這裡顯示的應該就是日本國內出版的所有高中語文輔導書。」

  「這可有三千多本啊！」

  「但是這裡面也包括了古文和漢文的輔導書。我們可以在『題名』這裡輸入關鍵詞『現代文』，這樣就能把範圍再縮小一些。」

  「縮小以後還是有四百多本。」

  「這些書也不是全都能在我們圖書館裡找得到，我來看看……啊，這一本雖然不是最近再版的新書，但是我們圖書館裡是能找到的，名叫《現代文解讀基礎》。」

  「這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呀？」

  「主要是講在閱讀日語文章時應該怎麼做，內容非常簡明易懂。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這本書就是想告訴大家，無論是誰，都能夠在現代文閱讀中拿到滿分。」

  「就是它了！我想找的就是這樣的書！」

  「那您就借回去看吧？這本書已經絕版了，想買都買不到，要是能再版就好了。」

  文章中比較重要的內容

  回家以後，我稍微翻了翻《現代文解讀基礎》這本書，發現內容的確是非常簡明易懂。上網搜索了一下發現，這本書的二手書價格相當昂貴，評論也大多都是好評。總而言之，應該是一本不錯的輔導書。

  然而問題是，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首先，這本書兩周內就必須要還回去。不過這個的解決方法倒也簡單，只要在還回去前把所有內容用手機拍下來就行了。相比之下，迫在眉睫的補考才更讓我憂心。如果光是「找到了傳說中的參考書」，故事的結局就能夠皆大歡喜的話，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但是我總覺得自己還沒有完成胡村布置的作業?「動腦子思考」。

  胡村借給我的這本《自學大全》上面寫著，如果覺得「這本書太厚了讀不下去」，可以使用跳讀的方法來閱讀。以前我總以為讀書必須要一字一句地從頭讀到尾，而這種方法則是從中挑選出比較重要的部分來閱讀。

  於是，由於時間緊迫，我決定跳過前面講解「文學類文章」的章節，從「論述類文章」的部分開始讀起，這部分主要是講解議論文等文體的閱讀方式。

  這本書說，在閱讀「論述類文章」時，一定要搞清楚文章中的哪些內容比較重要。這聽上去很理所當然，和《自學大全》中講「跳讀」的那一節也有一些相通之處。

  比如說，文章中重複出現了許多次的內容，基本都是作者認為很重要的內容。有時作者可能會換一種說法，或者是使用別的近義詞，所以看上去和原句有一些區別，但這也同樣屬於重複的一種。除此之外，還要注意一些指示詞，比如「這」，用指示詞來指代前文出現過的事物，也相當於重複。

  還有，讀文章時遇到「總而言之」「也就是說」這種詞的時候，也要格外注意。因為後面的句子通常都是作者對前文內容的總結，所以非常重要。

  這本書還說，當我們在閱讀文章時，不要從頭到尾都用同樣的步調，而是必須分清主次。哪個詞、哪句話比較重要，其實文章都已經給了我們判斷的依據。

  對於那些擅長閱讀的人來說，這些可能都是理所當然的，根本就不需要再拿出來說。但是我覺得，能夠把這種「理所當然」講清楚的書，才是真正的好書。

  為了防止以後忘記，我把剛才的內容以圖示的形式整理了一下（方法49「預習地圖&複習地圖」）。

  議論文閱讀的要點

  《現代文解讀基礎》這本書是按照「詞→句→段落→文章」這樣從微觀到宏觀的順序來理解文章的內容。

  書中還提到，在閱讀論述類文章時，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把「結論」，以及用來支撐結論的「論據」給找出來。

  要是世界上所有的文章都能事先把「結論」和「論據」都畫出來該有多好啊。但是如果考試的題目也這樣做的話，那麼所有人就都能考100分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

  ·從文章整體到各個段落

  想要找到「結論」和「論據」，我們需要先釐清文章的結構。一般來說，一篇文章只要超過一定的長度，都會由多個段落組成。只要我們抓住了這些段落之間的關係，就能夠釐清文章整體的結構，分清楚哪裡是最重要的結論，哪裡是用來支撐結論的論據。而想要抓住段落之間的關係，就必須先知道各個段落的大概內容。

  ·從段落到句子

  那麼，我們應該怎樣去理解各個段落的內容呢？

  文章中的每一個段落都會有一個主題。而作者會在每一個段落中，圍繞主題來闡述自己的觀點（主張）。為了幫助讀者找出段落的主題，《現代文解讀基礎》中也介紹了幾個方法。

  《現代文解讀基礎》複習地圖

  首先需要注意的，就是段落中反覆出現的詞。如果一個詞在段落中出現了很多次，那麼這個詞肯定很重要。很多時候，為了使文章讀起來不那麼枯燥，作者還會將詞變換一種形式，使用近義詞或是其他的意思相近的表達方式，不會原模原樣地重複。

  但總而言之，無論形式是否發生了變化，重複出現的內容都非常關鍵，很可能就是這一段落的主題。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樣從段落中找到作者的觀點（主張）呢？由於作者的觀點（主張）肯定是圍繞著段落的主題，因此我們可以把段落中包含主題詞的句子都找出來，然後進行比較。其中看上去最重要的一句，應該就是作者在這一段中想要闡述的觀點（主張）。一般來說，在舉出多個事例論證後進行總結的語句，很可能就是這一段的主要觀點（主張）。

  ·從句子到詞

  最後，我們又應該如何去理解段落中的句子呢？首先，每一句話里應該有主語和謂語，我們需要先把這兩個成分搞清楚。然而有的時候，日語的句子似乎還會把重點放在修飾成分上。例如在「人因思考而高貴」這句話中，主語是「人」，謂語是「高貴」，但句子的重點卻是「因思考而」。像這種比較重要的內容在後面的文章中可能還會換一種形式再次出現。比如說，如果作者在後文中又寫到「人因質疑而高貴」，那麼我們應該首先想到，這裡的「質疑」指的就是「思考」。我們在理解文章時，必須要把這裡的「質疑」和前文中的「思考」聯繫起來才行。

  讀完後，我把議論文閱讀的要點用一張圖總結了。

  議論文閱讀的要點

  我們應該從小說中讀到什麼

  讀完後發現還剩一點時間，我又翻開了《現代文解讀基礎》這本書的前半部分，看了一下應該如何去理解文學類文章。

  在閱讀小說等文學類文章時，應該遵循下面四個步驟。

  ①理解主人公。

  ②理解登場人物的關係。

  ③分析文章的結構。

  ④抓住文章的中心思想。

  其中「① 理解主人公」和「② 理解登場人物的關係」是相輔相成的，我們需要做的事情也差不多。

  ·對內心世界的直接描寫

  理解主人公，說到底，就是要理解主人公的內心世界。

  有時，小說中會有對主人公內心世界的直接描寫，而我們只需要把它們找出來即可。但是這樣的話絕大多數人都能夠找得到，所以考試中一般不會出這種題（因為所有人都能拿到分數）。在絕大多數比較正規的小說中，作者即使是直接描寫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也還會再加入一些其他方面的描寫，這樣人物才能夠立得住。

  ·對日常狀態的描寫

  這一部分是用來表現主人公原本的性格。先描寫一下主人公的日常狀態，然後發生某一事件後，主人公如果有了和平時不一樣的行動和反應，我們就能夠清晰地看出其內心世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當我們想要理解小說的內容時，主人公內心世界的變化是重中之重。

  小說閱讀的要點（複習地圖）

  ·對外在條件的說明（年齡、身份、外貌、財產等）

  這些是造就主人公性格和行事風格的原因。有了這些作為鋪墊，讀者就能夠理解為什麼主人公會形成現在這樣的性格。

  ·每一次的言語和行為

  主人公的言語和行為會根據他所遭遇的事件和身處的狀況而改變。將這些與主人公的日常狀態做一下對比，就能夠看出他的變化。

  之所以說「內心世界的變化」非常重要，是因為小說就是在講故事，而故事是一個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發生變化的過程。因此歸根結底，小說就是在描寫變化。

  理解人物內心世界變化的關鍵（複習地圖）

  語文考試中的文章篇幅一般都比較短，而在這麼短的文章中，能夠體現出來的也只能是主人公內心世界的變化。這就是在語文考試中需要格外關注主人公內心世界的原因。

  補習的成果匯報

  雖然我不知道學的這些內容能不能幫我通過補考，但是我的確從中得到了一些啟發。

  語文考試里經常會出現「請說明下畫線部分的『這』具體是指什麼」之類的題，而我完全搞不懂這種題究竟有什麼意義。現在我明白了，指示詞其實是一種變相的重複，而重複就代表這個內容很重要。

  這樣想來，「請說明下畫線部分的『這』具體是指什麼」可能就是出題人給我們的暗示，他其實是想告訴我們「這裡就是理解文章時的一個關鍵點」。

  我記得數學老師曾經說過，如果一道數學題的難度比較大，那麼出題人可能會把解題的過程拆成幾個小題。這樣一來，學生只要答出小題，就能拿到一部分的過程分。同時，答出了小題後，學生也能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接下來需要做些什麼。也就是說，這些小題其實就是出題人給我們的暗示，用來幫助我們找到整道大題的解法。

  「請說明下畫線部分的『這』具體是指什麼」可能也是起到了同樣的作用。既然出題人特意把這句話拿出來出題，就說明這句話肯定很重要。如果把理解整篇文章的過程比作拼圖遊戲，那麼「下畫線部分的『這』」一定是其中非常關鍵的一塊拼圖。

  「……這些就是我讀完《現代文解讀基礎》這本書後總結出來的內容。」

  我一邊向胡村展示自己製作的圖表，一邊完成了講解。

  胡村笑眯眯地聽完後，略顯誇張地為我鼓了三下掌。

  「這本書的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你都只讀了第一章的內容，是不是？」

  「對，因為還要整理複習地圖，所以時間不夠用。」

  「沒關係，至少你已經領悟到『考試是一種交流』了。那麼接下來的補考，你有信心通過嗎？」

  「應該，差不多吧。」

  雖然我覺得自己的確得到了一些啟發，但心裡還是有點沒底。畢竟光是總結書里的內容就花費了不少的時間，以致我根本就沒做任何其他的準備。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現代文閱讀能考不及格的人，也同樣是第一個能把補習的內容拿出來做成果匯報的人。」

  「這不是胡村你……啊不，老師您的要求嗎？」

  「我看好你哦。好了，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都收起來吧，我要髮捲子了。出這張卷子可是又耗掉了我積攢了許久的工作積極性，你可別再給我浪費掉哦。」

  故事中用到的方法

  ·煩惱索引

  ·方法35 跳讀

  ·方法2 可能的階梯

  ·方法49 預習地圖&複習地圖

  故事中用到的學習資源

  ·圖書館的參考諮詢服務台

  ·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online

  故事中登場的書籍

  ·高田瑞穗《新釋現代文》（築摩學藝文庫，2009）

  ·築摩書房編輯部編《品讀經典參考書 築摩書房懷舊高中語文》（築摩學藝文庫，2011）

  ·遠藤嘉基，渡邊實《現代文解讀基礎 著眼點和思考方式》（中央圖書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