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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2:18:02 作者: 周浩暉

  接連與梁音和薛冰失去聯繫,被困在倉庫內的羅飛一度感受到極大的壓力。速來沉穩的他也忍不住衝著倉庫鐵門狠狠地踹了幾腳。但大門緊閉如初,巋然不動。

  陳嘉鑫來到羅飛身邊,試著寬慰對方道:「羅隊,我已經打電話叫過增援了。特警、消防很快就會過來。」

  羅飛無奈地點點頭。不管他接不接受,局勢已然如此。他調整了一下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他開始整理思緒。

  室內仍有冷水噴淋而下,細看時,原來是來自安裝在天花闆上的消防噴頭。想必是屋內的消防預警線路被改造過,陸風平可以用指紋來操控噴頭淋水,而觸發開關就設置在鐵籠內。另外在曾經擺放鐵籠的位置上,地面墜落了不少三合闆殘片,相對應的屋頂則留下一個大窟窿。這說明倉庫的建築結構也被改過,這一片的屋頂僅有薄薄的三合闆遮擋,使得鐵籠可以很輕鬆地破屋而去。

  很顯然,這個倉庫是陸風平精心布置的一個局,是他與警方博弈時留下的一招精妙後手。有了這個後手,即便他被捕了,也仍有機會逃脫。

  在這場交鋒中,警方似乎敗局已定。現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形勢不要再繼續惡化,尤其事關胡盼盼和梁音、薛冰三人的安危。

  十來分鐘之後,警方的援兵抵達現場。通過電話溝通,特警隊員首先去塔吊方向增援梁音和薛冰,消防隊員則趕到倉庫外,使用液壓剪對鐵門進行了破拆。羅飛等人終於脫困而出,他們隨即趕到工地和特警隊員們會合在一處。

  特警隊員已經在塔吊控制台附近搜索了一圈,既沒有找到失聯的警方人員,也沒有發現陸風平的蹤跡。羅飛便下達指令,把參戰警員每兩人編成一組,以塔吊為中心,向四周分散搜索。

  沒過多久,陳嘉鑫所在的小組便有所發現:在拐過一個土堆時,他們看到不遠處有人影矗立。陳嘉鑫沒有妄動,他先撤回到土堆後面,把情況向羅飛做了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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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飛立刻趕過來,他戴上特警隊提供的夜視儀,探頭向土堆外觀察。熱成像系統清晰地顯示:前方共有三人,一男兩女,男子持槍保持著戰鬥姿態。

  羅飛有所判斷,便喊了聲:「是薛冰嗎?」那邊梁音也隨即給予回應。互相確認身份後,警報解除。羅飛等人便走出土堆,向著鐵籠邊聚攏而來。

  到了近前,羅飛首先問道:「你們倆怎麼在這兒呢?呼叫也不回。」

  梁音回答說:「我們被人襲擊,對講機都找不到了。」

  羅飛「哦」了一聲:「人沒事就好。」說完往鐵籠子裡看了看,又問,「她也沒事吧?」

  梁音也轉頭來看了胡盼盼一眼:「人應該沒事,但是精神上好像有些不對。」

  羅飛點點頭,胡盼盼精神上的問題之前在倉庫裏就已經表現出來了。他轉過身,衝著不遠處的蕭席楓說了句:「蕭主任,這孩子得麻煩你看看。」

  蕭席楓說:「沒問題。」

  羅飛伸手在鐵籠子上拍了拍,招呼道:「趕緊把這玩意打開吧。」消防隊員會意,拿著液壓剪上來,刷刷幾下就剪斷了門閂處的鐵條。

  籠門打開了,胡盼盼卻依舊站在籠子裡,神色恍惚。蕭席楓走上前,一貓腰也鑽到了籠子裡。他圍著胡盼盼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女孩身體左側。隨後他貼著胡盼盼的耳朵,輕聲低語了幾句。胡盼盼忽地閉上了眼睛,身體直挺挺地往後方傾倒。蕭席楓及時伸出雙臂,托在了對方腰背之間。於是胡盼盼便形成了躺倒在蕭席楓懷中之勢。

  「怎麼樣?」羅飛關切地詢問道,「沒什麼事吧?」

  「應該問題不大。」蕭席楓看看羅飛,又看看懷中的女孩,「得找個地方讓她先睡一會兒。」

  羅飛找到陳嘉鑫,說:「你帶兩個人,把這事安排一下。需要什麼樣的環境,一切都聽蕭主任的,有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

  陳嘉鑫說了聲:「明白。」他幫著蕭席楓把胡盼盼擡到了籠子外面,然後在兩名刑警的護衛下,一行人先行撤離現場,去尋找可供胡盼盼休息治療的環境。

  羅飛目送陳嘉鑫等人離去,心情略微鬆弛了一些。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解救胡盼盼,既然女孩安全了,任務可算是完成了一半。雖然陸風平藉機逃脫,好在未傷及警方的底牌。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分析出對方的逃跑路線,重新組織抓捕。

  「你們倆說說吧,」羅飛轉過來看著梁音和薛冰,正色問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薛冰首先回答:「你不是讓我去塔吊那邊增援嗎?我剛趕到電梯井那邊,就被人從背後偷襲,昏迷了一段時間。後來是梁音把我掐醒的,她帶我追到這裡,看到了這個籠子。然後你們就過來了。」

  聽薛冰這麼一說,羅飛便把期待都集中在梁音身上:「你呢?」

  梁音講述道:「我是在對講機裏聽見你說陸風平要借塔吊逃跑,當時我正好在塔吊底下呢,立刻就坐電梯上了控制台。我看到有個黑衣人在操縱塔吊,正把什麼東西放置在這片空地上。我意識到陸風平應該就在那東西上面,就和那黑衣人打了起來。但那傢夥力氣很大,他箍著我的脖子,讓我沒法喘氣。慢慢地我就失去了意識。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控制台上,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我趕緊坐電梯下來,結果在電梯口看到了薛冰——他也暈著呢。我就使勁掐他的人中,直到把他掐醒。然後我們倆一塊追到了這個地方。」

  「哦。」羅飛大概聽明白了,「你是在控制台上看到了這個鐵籠的著落點,所以就追到了這裡?」

  「是啊。既然塔吊把陸風平放在這裡,那我們要追捕陸風平,不也得從這裡開始嗎?」梁音睜著大眼睛,反問羅飛,「但我不懂了,胡盼盼怎麼也在這裡呢?」

  羅飛露出苦笑,把陸風平藉助鐵籠逃離倉庫的過程講述了一遍。梁音聽完後咬著牙,恨恨說道:「這傢夥真是陰險,可不能讓他跑了!」

  「必須把他抓回來。」羅飛頓了頓,伸出兩根指頭說道,「雖然他已經逃離了現場,但我們至少還有兩條線索可挖,第一是襲擊你們的那個黑衣人,第二就是胡盼盼。」

  梁音點頭表示理解。黑衣人是陸風平的幫手,而胡盼盼則被陸風平拘禁數月,要想調查陸風平,這兩人當然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羅飛問梁音和薛冰:「你們能不能描述出那個黑衣人的特徵?」

  「他的個子挺高的,應該有一米八。」梁音回憶著說道,「身材嘛,不胖也不瘦。年齡相貌什麼的就說不清了,因為他戴著帽子和口罩呢。」說完這些她便轉頭看向薛冰,想讓對方再補充些什麼。

  「我就更說不清楚了。」薛冰的表情有些無奈,「當時那個人從電梯上面一下子跳到我的背後,我隻感覺到黑影一閃,別的什麼都沒看見。」

  羅飛追問:「他從電梯上面跳下來的?」

  「是啊。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電梯裡面,沒想到他躲在轎廂頂部。」

  「那你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他打暈了嗎?」

  「是的。」薛冰撇了撇嘴。雖然有些丟人,但他也隻能實話實說。

  「電梯轎廂至少有兩米高啊。從上面一躍而下,然後立刻就能出手傷人……」羅飛沉吟道,「這傢夥的身手可不一般。」

  梁音忽然想起什麼,一拍巴掌說道:「胡大勇沒準就是被他殺死的呢!」

  之前羅飛曾分析過胡大勇命案,其中有個疑點:以胡大勇專業運動員的身體素質,怎麼會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被人一刀斃命?如果是這個黑衣人下的手,那就能解釋了。

  「確實有可能。」羅飛皺眉道,「陸風平從哪兒找來這麼個幫手?」

  「他是個催眠師啊,最會蠱惑人心了。」梁音想起陸風平在訊問室裏說過的話,她相信那個黑衣人就是個被催眠術操控的傀儡。

  「得想辦法查出這個人的身份。」羅飛轉頭看著薛冰,「你去安排一下,圍繞陸風平,詳細調查他近期的來往關係。包括手機通話記錄、相關活動地點的監控錄像,等等。把工作做細一點,我想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的。」

  薛冰領命:「好的。」

  羅飛開始打量身旁的那個鐵籠子,不知在琢磨些什麼。片刻後,他又問梁音:「你在控制台上的時候,親眼看到這個籠子被放在了這裡?」

  梁音很乾脆地答道:「是啊。」這事她之前已經說過一遍了。

  「那你有沒有看到陸風平下來以後往哪個方向跑了?」

  「這可沒有。」梁音搖了搖頭,隨後又解釋道,「一個是控制台太高了,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另外當時和那個黑衣人打成一團的,也來不及細看。」

  羅飛「嗯」了一聲,又道:「不過有一個人肯定是看見了。」

  梁音立刻反應過來:「是胡盼盼吧?」

  「對。可惜她現在說不出來。」羅飛一邊說,一邊用視線往四下裏打量。

  梁音跟著羅飛的視線看了看,忽然間有了主意:「這邊都是渣土地啊,可以查查腳印什麼的。」

  羅飛也正想說這個呢。這鐵籠周圍地面以渣土為主,正是最容易辨別腳印的環境。雖然緊靠著鐵籠的現場已經因警方的介入而略顯淩亂,但隻要擴大搜查範圍,應該不難找到陸風平外逃的足跡。

  於是羅飛立即安排人手,以鐵籠為中心展開了搜索。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一行可疑的足跡。這足跡以鐵籠為出發點向西南方向延伸,步幅間隔較大,明顯呈一種快速奔跑的狀態。

  羅飛打起手電,順著這行足跡追蹤下去,大約走出五十米左右,他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大塊障礙物,正好攔在那串足跡行進的路途上。

  羅飛用手電在障礙物上掃了掃,卻見那是一大塊鋼筋混凝土製成的墩子。高約四米,長三米多,杵在面前就像是一堵牆似的。

  「什麼啊這是?」羅飛詫異地嘀咕了一句,同時邁步轉到了墩子的側面。從側面來看,那墩子上寬下窄,有點像個T字。不過即便是較窄的下半部分,厚度也達到了三米左右。

  跟在身後的梁音忽然間想起了什麼,說道:「這東西應該是從塔吊上掉下來的。」

  「哦?」羅飛想起來了,他在倉庫裏曾聽到過一聲悶響,大地震顫。當時他通過對講機詢問原委,薛冰回答說「好像是塔吊那邊出事了」。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塊,莫非那聲悶響就是這個大墩子墜地時發出的聲音?

  羅飛向梁音確證:「你看見這東西掉下來的?」

  梁音點頭道:「我和黑衣人搏鬥的時候,應該是一腳踹到了控制台上。吊車在空中轉了半圈,明顯是失控了。接著我就看到有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從吊車屁股上脫落,『嘭』的一聲砸在地上。想想那個東西落地時的位置,應該就是這個玩意。」

  梁音說話的同時,羅飛舉目向塔吊方向觀察,他看到長長的吊臂斜向地面,另一側的尾端則高高翹起。等梁音說完,羅飛已作出判斷:「我知道了,這是塔吊上的配重。」

  「配重?」梁音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羅飛手指著塔吊解釋道:「你看看,那麼長的吊臂,要想擡起來的話,屁股上總得有個重物平衡啊。」

  「就像蹺蹺闆一樣?」梁音打了個比方。

  「差不多吧。」羅飛半開玩笑般說道,「你這一腳也是夠厲害的,把配重都給踢下來了。」

  「是這玩意本來就沒綁好嘛。」梁音撇撇嘴,「繩子都斷了,關我什麼事?」

  「繩子?」羅飛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這麼重的東西,你以為是用繩子綁在上面的?」

  「不是嗎?」

  羅飛用電筒往配重上照了照:「你看這T字形的結構,這是架在槽鋼上面的,然後兩端再用螺栓卡死。」略一停頓後,又問道,「你當時那一腳,是不是把吊臂踢得翹頭了?」

  梁音想了想:「好像是的吧。」

  「這樣的話,配重一下子都壓到尾部去了……估計螺栓質量也不太過關,沒撐住這麼大的負荷,於是這個大傢夥就從屁股上滑下來了。」

  梁音「哦」了一聲,像是聽明白了。但她還是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這東西掉下來的時候,我確實看到有根斷掉的繩子在空中飄呀。」

  「就算真有繩子,也不是用來綁配重的。」考慮到吊臂尾部距離控制台並不算遠,羅飛並不懷疑梁音的眼神,他設想了一種可能,「那繩子應該另有其他用途,隻是跟著配重一塊掉落了而已。」

  「好吧。」梁音算是接受了對方的推測。

  題外話到此為止。羅飛打著手電繞配重轉了一圈,繼續尋找陸風平的足跡,可結果卻讓他有些意外——那串從鐵籠處延伸而來的腳印在配重前消失之後,竟然往各個方向都沒有延續。

  羅飛自言自語般說了聲:「怪了。」他伸手摸了摸眼前這塊碩大的鋼筋混凝土疙瘩,若有所思。

  「找不到腳印了?」梁音也繞著配重轉了一圈,然後皺眉道,「這傢夥是不是用什麼方法把腳印隱藏起來了啊?」

  羅飛搖了搖頭。隱藏腳印倒不算什麼難事,比如說可以在鞋底捆綁木闆或者以翻滾姿態離開現場,這樣留下的痕跡和工地上原有的車輪印以及建材拖痕混雜起來,倒也很難分辨。但以陸風平當時的處境,有必要這麼做嗎?現在留下的腳印已經足夠警方去判斷陸風平逃跑的方向;另一方面,隻要陸風平跑出這片工地,就會抵達江邊,到時候他隻要往江水裡一跳,警方就無法追蹤下去。在這種情況下,他處理腳印的意義何在?

  說得簡單點,陸風平要麼從鐵籠處就開始隱藏足跡,要麼直到江邊都不用處理。跑到半途才開始隱藏,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正困惑間,羅飛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看來電顯示,原來是陳嘉鑫打來的。羅飛心中一振,猜到是胡盼盼那邊有了消息,便連忙把手機湊到耳邊接聽。

  陳嘉鑫在電話那頭匯報了一些情況,羅飛聽後忍不住「啊」的一聲,語調間充滿了詫異。隨後他又追問道:「這事你確定嗎?」

  陳嘉鑫猶豫了片刻,給出一個不擔責任的答案:「據蕭主任說,應該是真的。」

  「嗯。」羅飛掛掉了電話,他緊盯著眼前那塊混凝土大疙瘩,表情複雜。

  梁音湊上前詢問:「怎麼了?」

  羅飛略略轉頭看著梁音:「是小陳打來的。說胡盼盼已經醒了,蕭主任對她進行了催眠治療,幫助她恢復了一些記憶。」

  「是嗎?」梁音挑起眉頭,「那她有沒有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呢?」

  羅飛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積累著某種情緒。然後他告訴對方:「胡盼盼知道陸風平在哪裡。」

  「真的?」梁音喜出望外,「在哪兒呢?」

  羅飛踢了踢面前的那塊大疙瘩,給出一個令對方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就在這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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