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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先知

2024-10-02 01:27:10 作者: (美)弗蘭克·赫伯特

  37

  沒有任何人曾與我父親有過十分親密的關係,無論是女人、男人,還是孩子。只有一個人稱得上是他的莫逆之交。這份友誼的提供者就是他兒時的玩伴哈西米爾·芬倫伯爵。與芬倫伯爵之間的這份友情首先反映在積極的一面上:厄拉科斯事件後,是伯爵出面減輕了蘭茲拉德聯合會對我父親的懷疑。據我母親說,為這件事,一共花了價值十億宇宙索的香料賄賂各方,此外還有其他禮物:女奴、皇室的榮譽勳章和名譽軍銜。而第二個能夠證明伯爵友誼的主要證據反映在消極的一面上:他敢於抗拒我父親的命令,拒絕殺人,儘管這完全是他力所能及之事。接下來我會對此加以詳述。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芬倫伯爵小傳》

  弗拉基米爾·哈克南男爵衝出他的私人寓所,怒氣沖沖地沿著走廊往前走。午後的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傾瀉進來,在走廊里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身體在浮空器里劇烈地扭動著,搖晃著,一個勁兒地往前沖。

  他如一股風暴般狂掃過去:私人廚房、圖書室、小會客廳,然後衝進僕人待命的前廳。此時,前廳的夜間娛樂活動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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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隊長阿金·耐福德踞坐在大廳里的一張長沙發上。他面無表情,一副吃了塞繆塔迷藥後反應遲鈍、昏昏欲睡的樣子,周圍迴蕩著怪誕的、如哀號般的塞繆塔音樂。他自己的隨從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聽候差遣。

  「耐福德!」男爵怒吼道。

  眾人立刻亂作一團。

  耐福德站起身來。在迷藥的作用下,他臉上依然保持著鎮靜,但蒼白的臉色說明他心中的畏懼。塞繆塔音樂頓時停了下來。

  「男爵大人。」耐福德說。全靠迷藥的藥效,他才勉強使自己的聲音沒有顫抖起來。

  男爵掃視著周圍那一張張臉,發覺大家全都默不作聲,一臉驚惶。他把注意力轉回耐福德身上,柔聲說道:「耐福德,你當我的衛隊長多長時間了?」

  耐福德咽了一口唾沫:「自從厄拉科斯事件後,大人,快兩年了。」

  「你是否始終竭盡全力保護我,使我免受威脅?」

  「這是我唯一的心愿,大人。」

  「那好,菲得-羅薩在哪兒?」男爵怒吼道。

  耐福德一縮:「大人?」

  「你不認為菲得-羅薩對我來說是個威脅嗎?」他的聲音再次變得柔和起來。

  耐福德舔了舔嘴唇,塞繆塔迷藥造成的呆滯神情略微消退了些:「菲得-羅薩在奴隸營區,大人。」

  「又在跟女人鬼混,嗯?」男爵竭力想壓住怒火,但氣得渾身發抖。

  「閣下,可能他——」

  「閉嘴!」

  男爵又朝前廳里邁進一步。周圍的人紛紛後退,與耐福德隔開一段微妙的距離,儘量把自己與撞在槍口上挨罵的人分開。

  「難道我從沒命令過你,要你隨時確切地搞清楚准男爵去了什麼地方嗎?」男爵一邊問,一邊又朝前邁了一步,「難道我從沒跟你說過,要你隨時確切地搞清楚准男爵講了什麼話、對誰講的嗎?」他又邁了一步:「難道我從沒告訴過你,無論什麼時候准男爵進入女奴隸的營區,你都必須向我報告嗎?」

  耐福德緊張地咽著口水,汗水從他額頭上冒了出來。

  男爵保持著平淡的語氣,話音里幾乎聽不出重音:「難道我從沒跟你講過這些嗎?」

  耐福德點點頭。

  「還有,難道我從沒吩咐過你,要檢查所有送到我那兒去的奴隸男孩嗎?而且要你自己……親自查驗?」

  耐福德又點點頭。

  「恐怕,你並沒察覺到,今晚送到我房裡的那個男孩大腿上有瑕疵?」男爵問,「有沒有可能你……」

  「叔叔。」

  男爵轉過身,盯著站在門口的菲得-羅薩。侄子這麼快就趕來了——瞧這年輕人一臉掩飾不住的匆忙。好啊,一切都暴露無遺了:菲得-羅薩有自己的間諜系統,用來緊盯著男爵的一舉一動。

  「我房裡有具屍體,我想叫人挪走它。」男爵說。他的手始終握住衣袍下面的投射式武器,暗自慶幸自己的屏蔽場是最高級的。

  菲得-羅薩迅速瞟了一眼靠在右邊牆壁上的兩個警衛,點了點頭。那兩個人馬上走開,快步跑出房門,沿著走廊朝男爵的套間奔去。

  這兩個,嗯?男爵想,哼,這小魔頭,想跟我耍陰謀詭計,還差得遠呢!好好學著點吧!

  「我想,你離開的時候,奴隸營里一定諸事太平吧,菲得?」男爵說。

  「我一直在跟奴隸總管下金字塔棋。」菲得-羅薩說。他想: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我們送到叔叔房裡的那個男孩顯然已經被殺了。可要做那件事,他是最理想的人選,就連哈瓦特也不可能有更好的選擇。那個男孩是最理想的!

  「下金字塔棋,」男爵說,「真棒啊!你贏了嗎?」

  「我……啊,是啊,叔叔。」菲得-羅薩竭力掩飾心中的不安。

  男爵打了一個響指:「耐福德,你想重新得到我的恩寵嗎?」

  「閣下,我做錯什麼了嗎?」他戰戰兢兢地說。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男爵說,「菲得-羅薩下金字塔棋贏了奴隸總管,你都聽見了?」

  「是的……閣下。」

  「我要你帶上三個人去找奴隸總管,」男爵說,「絞死他,完事之後,把他的屍體帶來給我,讓我瞧瞧你辦事是否妥當。我們雇用的人里,可不興有這麼蹩腳的棋手。」

  菲得-羅薩頓時臉色蒼白,向前跨了一步:「但是,叔叔,我……」

  「等會兒再說,菲得,」男爵揮了揮手,「等會兒。」

  那兩個跑去男爵房間處理奴隸男孩屍體的警衛搖搖晃晃地從前廳門口經過。屍體耷拉在兩人中間,垂著手臂。男爵看著他們,直到他們走出視線。

  耐福德上前一步,走到男爵身邊:「您要我現在就去幹掉奴隸總管嗎,大人?」

  「現在就去。」男爵說,「等你完事之後,把剛才過去的那兩個傢伙也加在你的名單上。我不喜歡他們抬屍體的樣子,拖泥帶水的。幹這種事就應該乾淨利落。我希望也能看到他們的屍體。」

  耐福德說:「大人,是不是我做了什麼——」

  「照你主子吩咐的去做。」菲得-羅薩說。他想:現在唯一能期望的是先救我自己,別讓他扒了我的皮。

  好極了!至少他還知道該如何減少損失。男爵在心裡自顧自地笑了笑,心想,此外,這小子也還知道怎麼做才能取悅於我,怎麼做才能讓我別把火氣撒到他頭上。他知道我必須留下他。我遲早有不得不離開的那一天,到那時,除了他還有誰可以接手我的爵位呢?我沒有其他繼承人。但他必須學習!而在他學習期間,我也必須保住自己的性命。

  耐福德朝他的助手們比了個手勢,帶著他們走出廳門。

  「你願意陪我回我的房間去嗎,菲得?」男爵問道。

  「悉聽尊便。」菲得-羅薩說。他朝男爵鞠了一躬,心想:這回我可算是落到他手裡了。

  「你在前面走。」男爵說著,指了指廳門。

  看得出來,菲得-羅薩很害怕,但他只略微猶豫了一下。我徹底失敗了嗎?他暗自問道,他會不會把毒刃插到我背上?……慢慢地,刺穿屏蔽場?他是不是另有繼承人了?

  就讓他感受一下此刻的惶恐吧。男爵一邊跟在侄子後面,一邊思忖著,他將繼承我的事業,但必須是在我選定的時刻。我才不會讓我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基業在他手上毀於一旦!

  菲得-羅薩儘量放慢腳步。他感到背後的肌膚直起雞皮疙瘩,仿佛他的身體本身也在猜測那致命一擊會在何時到來。他的肌肉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放鬆。

  「你聽到來自厄拉科斯的最新消息了嗎?」男爵問。

  「沒有,叔叔。」

  菲得-羅薩強迫自己千萬別回頭,一路沿著長廊拐出僕人居住區。

  「弗雷曼人有了一位新先知,或者說某個宗教領袖。」男爵說,「他們叫他穆阿迪布,非常有趣,真的。意思是『老鼠』。我已經告訴拉班,就讓他們繼續信仰他們的宗教好了,那會讓他們一直有事可忙,沒時間來找我們的麻煩。」

  「確實很有趣,叔叔。」菲得-羅薩說。他拐進通往他叔叔套間外面的專用走廊,心想:他為什麼談起宗教來了?這是不是什麼微妙的暗示?

  「是啊。」男爵說。

  他們走進男爵的寓所,經過客廳進入臥室。眼前是激烈搏鬥之後的現場:一盞懸浮燈脫落了,床墊掉在地板上,一支按摩棒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床頭桌上。

  「這是一個聰明的計劃。」男爵把護身屏蔽場的防禦力開到最大一擋,然後停下來,和他的侄子面對面,「但還不夠聰明。告訴我,菲得,你為什麼不親手幹掉我?你有足夠多的機會。」

  菲得-羅薩找到一把懸浮椅,沒有徵求許可便徑直坐下,同時在心裡聳了聳肩。

  我現在一定要表現得大膽些。他想。

  「您教導過我,自己的手一定要保持乾淨。」他說。

  「啊,是的。」男爵說,「當你面對皇帝時,你必須能夠誠懇地說,你沒幹過那種事。皇帝跟前的女巫自然會仔細傾聽你的話,並從中辨出真偽。是的,關於這一點,我的確警告過你。」

  「您為什麼從來不買個貝尼·傑瑟里特呢,叔叔?」菲得-羅薩問,「有個真言師在您身邊……」

  「你知道我的癖好!」男爵呵斥道。

  菲得-羅薩打量著他的叔叔,說:「可是,有個貝尼·傑瑟里特還是會……」

  「我不信任她們!」男爵怒罵道,「別想轉移話題!」

  菲得-羅薩溫和地說:「遵命,叔叔。」

  「我記得,幾年前,你在競技場上表演過一次角斗。」男爵說,「好像那天有個奴隸被安排好要刺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叔叔。畢竟我——」

  「請不要迴避。」男爵的聲音聽上去很嚴厲,顯然正在壓抑內心的憤怒。

  菲得-羅薩看著他叔叔,心想:他全知道,否則根本不會這麼問。

  「是假的,叔叔。我那麼安排是想除掉您的奴隸總管。」

  「非常聰明,」男爵說,「也很勇敢。那個奴隸角鬥士差點兒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是的。」

  「勇氣可嘉,如果你有與之相配的手段和精明的話,那你就真是個可怕的對手了。」男爵不住地搖頭。他還記得在厄拉科斯上遇刺的那一天。自打那可怕的一天起,他時常會想念門泰特彼得,並對失去彼得深感惋惜。那個門泰特很機靈,精得像魔鬼一樣,儘管如此,卻也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男爵又搖了搖頭。命運有時真是難以捉摸。

  菲得-羅薩環視了一下臥房,打量著搏鬥後遺留下來的痕跡,心裡猜測著他叔叔是如何戰勝那個奴隸的——要知道,他們為此曾經做過相當細緻的準備工作。

  「我是怎樣打敗他的?」男爵問道,「啊——哈,得了,菲得,就讓我保留一些秘密武器安度晚年吧。嗯,我們最好利用這次機會訂一個協議。」

  菲得-羅薩盯著他,心想:一個協議!那麼,他的意思肯定是繼續讓我做他的繼承人了,否則還訂哪門子協議呢?一個平等的,或者近乎平等的協議!

  「什麼協議,叔叔?」菲得-羅薩感到非常自豪,因為他的聲音仍然可以保持平靜,他仍然很理智,一點兒也沒暴露出他滿心的揚揚得意。

  男爵也注意到他在控制情緒,於是點點頭說:「你是塊好材料,菲得。我不會浪費好材料的。然而,你固執地拒絕了解我對你的真正價值,真夠倔的。你看不出來為什麼應該把我當成一個對你最有價值的人,好好保護我。這……」他指了指臥室里搏鬥後的滿屋狼藉:「這是愚蠢。我不會獎勵愚行。」

  有什麼話就快說好了,你這個老傻瓜!菲得-羅薩想。

  「你把我當成一個老傻瓜。」男爵說,「我必須奉勸你一句,別這麼想。」

  「您剛才提到一個協議。」

  「啊,年輕人就是耐不住性子。」男爵說,「好吧,主要內容是這樣的:你,不要再做出這種企圖威脅我生命的蠢事;而我呢,在你準備好接手之後,隨你高興,選個時間靠邊站,我會退下來當個顧問,留你自己坐在權力的寶座上。」

  「退休,叔叔?」

  「你仍然認為我是個傻瓜。」男爵說,「而這份協議只能更進一步地證明這一點,是嗎?你以為我是在乞求你!做事要慎重,菲得。我這個老傻瓜看穿了你的陰謀。你在那個奴隸男孩的大腿上埋進一根隱蔽的毒針,埋在我平時撫摩的部位。呃,只要輕輕用力,哪怕只一點點,那根毒針就會刺進這個老傻瓜的手心。啊——哈,菲得……」

  男爵搖著頭,心想:要不是哈瓦特警告過我,這個陰謀就得逞了。好吧,就讓這小子以為是我自己看穿了他的陰謀。從某種意義上講,確實應該歸功於我,因為是我從厄拉科斯的廢墟中救了哈瓦特。再說,也需要讓這小子知道一下我的厲害,讓他對我更加心存敬畏。

  菲得-羅薩仍然沉默不語,內心激烈鬥爭著:可以相信他嗎?他真打算要退休嗎?但是,為什麼不呢?只要我謹慎行事,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繼承他的統治權。他不可能長生不老。也許,企圖加速這一進程確實很愚蠢。

  「您提到一個協議。」菲得-羅薩說,「我們用什麼來保障雙方遵守協議呢?」

  「我們如何才能彼此信任,是這個意思嗎?」男爵問,「那麼,菲得,至於你,我將安排杜菲·哈瓦特監視你。我相信哈瓦特在這方面的門泰特能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至於我,你必須信任我。我總不能長生不老吧,是不是,菲得?有些道理我明白,你也應該明白,也許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我向您發誓,我會履行我的義務。可您能給我什麼保證呢?」菲得-羅薩問。

  「我讓你繼續活下去。」男爵說。

  菲得-羅薩再次打量著他的叔叔:他竟然派哈瓦特來監視我!如果我告訴他,當初正是哈瓦特策劃了那個詭計,利用奴隸角鬥士使他失去了他的奴隸總管,那他又會怎麼說呢?他很可能會說我在撒謊,企圖使哈瓦特失去他的信任。不,那個大好人杜菲是個門泰特,應該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那麼,你怎麼說?」男爵問。

  「我還能說什麼?當然,我接受。」

  而菲得-羅薩心想:哈瓦特!他腳踩兩隻船,玩弄我們兩邊,自己卻站在中間看熱鬧……不是嗎?難道,他轉移陣營投靠了我叔叔,只因為我沒跟他商量那個奴隸男孩的計劃?

  「我派哈瓦特來監視你,你還沒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呢。」男爵說。菲得-羅薩的鼻孔翕動,臉上流露出一副氣憤的樣子。多年來,在哈克南家族中,哈瓦特這個名字一直是危險的信號……而現在它又有了新的內涵:更加危險。

  「哈瓦特是個危險的玩具。」菲得-羅薩說。

  「玩具!別傻了,我知道能從哈瓦特那兒得到什麼好處,也知道該如何控制局面。哈瓦特是一個用情很深的人,菲得。沒有感情的人才讓人害怕,但用情太深……啊,瞧,你可以利用他的感情來滿足你的需要。」

  「叔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嗯,我說得已經夠明白的了。」

  菲得-羅薩並不搭話,唯有閃動的眼瞼泄露了他心中的憤懣。

  「你不了解哈瓦特。」男爵說。

  你也不了解他!菲得-羅薩心想。

  「哈瓦特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該怪誰呢?」男爵問,「我?當然是我。但他以前不過是厄崔迪的工具,而多年來一直都是他打敗我,直到皇室插手。這就是他對此事的看法。如今,他對我的仇恨是暫時的。他相信自己隨時可以打敗我,也正因為他相信這一點,所以才被我打敗了。因為是我在引導他,要他把注意力轉向我所希望的方向——反抗帝國。」

  菲得-羅薩恍然大悟,這個新信息使他緊張起來,他抿起雙唇,額頭上現出緊繃的線條:「反抗皇帝?」

  讓我親愛的侄子也嘗嘗那種滋味吧,男爵想,讓他對自己說:「菲得-羅薩·哈克南皇帝!」讓他問問他自己:那得值多少?價值肯定超過一位老叔叔的性命,我可是能讓他美夢成真的人啊!

  菲得-羅薩用舌尖慢慢地舔了舔嘴唇。這個老傻瓜說的是真的嗎?這裡面的好處可比看上去的多得多。

  「那,哈瓦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菲得-羅薩問。

  「他以為他是在利用我們來實施他對皇帝的復仇大計。」

  「這一切結束之後呢?」

  「他還沒想過復仇以後的事。哈瓦特是個必須為別人服務的人,這一點就連他自己也不甚了解。」

  「我從哈瓦特那兒學到很多東西,」菲得-羅薩認同道,同時覺得叔叔所說的句句是真,「但我學到的越多,我就越覺得我們應該除掉他……越快越好。」

  「你不喜歡被他盯著?」

  「哈瓦特誰都盯。」

  「他也許可以幫你坐上皇位呢。哈瓦特精明能幹,同時也是危險的,非常狡猾。不過,我還不打算撤掉他的解藥。別說是人,就連寶劍也是危險的,菲得。可儘管危險,我們自有套住這把劍的劍鞘——他身中劇毒。只要我們撤掉解藥,死亡就會像劍鞘一樣把他牢牢套住。」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就像是在競技場上。」菲得-羅薩說,「大招數套小招數,小招數下面還有更深的招數。必須注意奴隸角鬥士的身體朝哪個方向傾斜,他朝哪兒看,怎麼握刀。」

  他暗自點了點頭,看得出這些話取悅了他的叔叔。但他心想:沒錯!就像在競技場上!而頭腦就是刀鋒!

  「現在你明白你是多麼需要我了吧。」男爵說,「我還有用呢,菲得。」

  寶劍當然還是可以揮幾下的,直到太鈍派不上用場。菲得-羅薩想。

  「是的,叔叔。」他說。

  「那好,」男爵說,「現在我們就去奴隸營,我們倆一起去。我要看著你親手把娛樂廳里所有的女人全殺掉。」

  「叔叔!」

  「還會有其他女人的,菲得。但我說過,跟我在一起,沒有你隨便犯錯的餘地。」

  菲得-羅薩面色一沉:「叔叔,您——」

  「你要接受懲罰,並從中學到些東西。」男爵說。

  菲得-羅薩看著叔叔心滿意足的眼神,心想:我一定要記住這個晚上,要時時牢記在心,也要記住其他那些不該忘記的夜晚。

  「你不會拒絕的。」男爵說。

  如果我拒絕了,你又能怎樣,老頭兒?菲得-羅薩問自己。但他知道,為了讓他屈服,男爵自會有其他的懲罰辦法,也許更陰險,更殘酷。

  「我了解你,菲得。」男爵說,「你不會拒絕的。」

  那好吧。菲得-羅薩想,現在我還需要你,這我明白。協議是訂好了,但我不會永遠需要你的。哼,到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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