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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1:26:15 作者: (美)弗蘭克·赫伯特

  厄拉科斯這樣教人用刀——剁掉不完整的部分,然後說:「現在,一切都完整了,因為一切到此為止。」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語錄》

  一個身穿哈克南軍服的人衝過來,在大廳盡頭突然止步,瞪著岳,然後瞟了一眼梅帕絲的屍體和平躺在地上的公爵。來人右手握著雷射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漫不經心的野蠻之氣,那種兇悍又沉著的感覺,讓岳不由得心頭一顫。

  薩多卡。岳想,從外表上看,他是個霸撒統領,也許是皇帝派來的親兵,瞧瞧這兒的情況。不管他們穿什麼軍服,一眼就能認出來。

  「你是岳。」那人說。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醫生頭髮上的蘇克醫學院環帶,又看了一眼岳額頭上的菱形文身,然後盯住岳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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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岳。」醫生說。

  「你可以放鬆些,岳。」那人說,「你一關掉住宅的屏蔽場,我們立刻就衝進來了。這裡一切已在我們的控制中。這就是公爵嗎?」

  「這就是公爵。」

  「死啦?」

  「只是失去知覺罷了,我建議你把他捆起來。」

  「其他這些也都是你殺的?」他回頭望了一眼大廳里梅帕絲的屍體。

  「很遺憾。」岳喃喃說道。

  「遺憾!」薩多卡軍人輕蔑地說。他走上前去,低頭看著雷托:「那麼,這就是偉大的紅公爵啦。」

  即使我剛才對這個人的身份還有所懷疑,現在,沒什麼好懷疑了。岳想,只有皇帝稱呼厄崔迪為紅公爵。

  這個薩多卡伸手從雷托的制服上割下紅色鷹徽。「小小的紀念品。」他說,「公爵璽戒在哪兒?」

  「他沒戴在身上。」岳回答道。

  「這我看得見!」薩多卡厲聲道。

  岳渾身一顫,乾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要是他們對我施加壓力,弄個真言師來,他們就會發現戒指的去處,發現我準備的撲翼機……那一切就全完了。

  「有時公爵會讓信使帶上璽戒作為信物,表示信使所傳達的命令直接來自公爵本人。」岳說。

  「那種信使肯定是他的親信。」薩多卡低聲道。

  「你不打算把他捆起來嗎?」岳壯起膽子問。

  「他還要多久才能恢復知覺?」

  「大約兩小時吧。我給他下的迷藥劑量不如給那個女人和小男孩的那麼精確。」

  薩多卡輕蔑地用腳踢了踢公爵說:「醒過來也不足為懼。那女人和小孩什麼時候醒?」

  「大約十分鐘。」

  「這麼快?」

  「男爵通知我說,他的手下一到,男爵本人緊跟著馬上就到。」

  「那他一會兒就到了。你去外邊等著,岳。」他掃了一眼岳,「現在就去!」

  岳瞟了一眼雷托說:「怎麼處理——」

  「他就像等著被送入烤爐的肉,捆好了就送去給男爵。」他又看了一眼岳前額的菱形圖騰,「我們的人認識你,待在宅子裡很安全。我們沒時間瞎聊,叛徒。我聽到有其他人來了。」

  叛徒。岳想。他垂下眼帘,從那名薩多卡身邊擠了過去,心裡明白這是個預兆,歷史會記住他的名字:岳,叛徒。

  往正門走時,他看到更多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岳一路走,一路仔細辨認著,生怕會在其中看到保羅或傑西卡。死者全部都是厄崔迪的衛兵或身穿哈克南軍服的人。

  哈克南衛兵警覺起來,盯著他從前門走到火光沖天的夜空下。道路兩旁的棗椰樹熊熊燃燒,火光照亮了大宅。樹下,滾滾濃煙從用來點火的易燃物中不斷湧出,在橘黃色的火焰中升騰而上,瀰漫在空中。

  「是那個叛徒。」有人說。

  「男爵很快就會想要見你。」另一個人說。

  我必須到那架撲翼機上去。岳想,把公爵璽戒放到保羅能找到的地方。這時,一絲恐懼襲上了他的心頭:如果艾達荷懷疑我,或者,他不耐煩起來——如果他沒去我告訴他的地方等著——那傑西卡和保羅就在劫難逃了。我的所作所為將難以彌補,我永遠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哈克南衛兵放開他的胳膊說:「別擋道,去那邊等著去吧。」突然,岳感到自己在這一片廢墟之中被遺棄了,沒人會原諒他,也沒人會對他施捨絲毫同情。艾達荷可千萬不能出錯啊!他想。

  另一個衛兵撞到他身上,怒罵道:「你!別擋道!」

  岳想:即使他們從我這兒得到了好處,也依然鄙視我。被推到一邊的他挺直身子,想保存一點兒尊嚴。

  「等著男爵傳喚你!」一名衛隊軍官惡狠狠地咆哮道。

  他點點頭,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往前走。他轉過一個拐角,然後躲開燃燒的棗椰樹,隱沒到一片陰影之中。他加快腳步,每一步都將他的焦慮暴露無遺。岳向溫室下面的後院走去,那邊有一架撲翼機——是停在那兒等著運走保羅和他母親的。

  機艙的後門打開,門口站著一個哈克南衛兵,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燈火通明的大廳那邊,眼巴巴地盯著在屋裡逐間搜查、發出巨響的士兵。

  他們可真夠自信的,真以為自己大獲全勝了!岳想。

  岳借著陰影繞過了衛兵,走近撲翼機的另一邊,輕輕打開一扇艙門,伸手到椅子下面摸他早就藏在那兒的弗雷曼工具包。他打開蓋子,把公爵璽戒從邊上塞進去,摸了摸包里皺巴巴的香料紙——那是他寫好的一張字條。他把戒指塞進紙里包好,然後縮回手,把救生包放回原處。

  岳輕輕關好艙門,悄悄沿原路返回,溜到大宅一角,然後繞回正門外燃燒的棗椰樹下。

  現在,完事了。他想。

  他再一次走到棗椰樹耀眼的火光旁,拉了拉身上的披風,盯著熊熊烈火。很快我就會知道了。很快就會見到男爵,到時候我就知道了,他想,而男爵——他將遭到一顆小小牙齒的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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