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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1:25:17 作者: (美)弗蘭克·赫伯特

  想要了解穆阿迪布,卻不了解他的死敵哈克南人,這就像要尋求真理卻不懂得謬誤,要追逐光明卻不懂得黑暗一樣,都是不可能的。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手記》

  這是一個浮雕星球儀,它的一半處在陰影中。一隻戴著閃光戒指的胖手撥弄著它,讓它不停地轉動著。一個形狀不規則的支架支著星球儀靠在牆邊。這是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屋裡其他幾面牆上都堆滿了彩色捲軸、膠片書、磁帶和膠片。移動式懸浮力場中飄浮著一盞盞明亮的金色懸浮燈。

  房間正中擺著一張橢圓形桌子,玉粉色桌面是用石化的伊拉迦木做成的。桌子周圍是一圈各式各樣的懸浮椅,兩個男人各據一把。一個是一頭黑髮的青年,十六七歲,圓臉,目光陰沉;另一個是又矮又瘦的成年人,長了一張陰柔的臉。

  青年和成年人都盯著星球儀,而隱身在陰影里的那個人則繼續撥弄著它。

  星球儀旁傳來一陣輕笑。是一個男低音,那人邊笑邊說:「就這樣,彼得,這是所有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陷阱,而公爵正步入虎口。這真是我——弗拉基米爾·哈克南男爵——的傑作。難道不是這樣嗎?」

  「當然是了,男爵。」成年人回答道。聲音是男高音,音質甜美,悠揚悅耳。

  胖手垂到星球儀上,止住它的轉動。現在,屋裡的所有眼睛都集中在靜止的星球儀表面。看得出,這是那種專為帝國中富有的收藏家和行星統治者精心打造的星球儀,上面印有皇室手工藝品的印章,經緯線都用頭髮絲般粗細的鉑金絲標註出來,極地冰帽處則嵌著最好的雲乳鑽石。

  

  胖手在星球儀表面緩慢地移動著,撫摩著星球儀的每一處紋理。「我敬請你們仔細觀察,」男低音隆隆作響,「靠近一點兒,看仔細些,彼得,還有你,我親愛的菲得-羅薩。從北緯60°到南緯70°——瞧這些精緻的紋路,還有它們的色彩,難道沒有使你們聯想起甘甜可口的太妃糖嗎?這上面無論哪兒都看不見一星半點兒藍色,無論是湖水的藍色、河流的藍色還是海洋的藍色,什麼都沒有。還有這些可愛的極地冰帽——真是小啊。有誰會把這個地方誤認為別的星球嗎?厄拉科斯,真是與眾不同,簡直就是為這次獨一無二的勝利專門布置的頂級舞台!」

  彼得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想想看,男爵,皇帝竟然相信他已經把您的香料星球給了公爵,真是個沉重的打擊。」

  「一派胡言。」男爵低沉地說,「你想把年輕的菲得-羅薩搞糊塗嗎?沒有必要把我侄子搞糊塗吧。」

  陰沉著臉的青年在椅子上動了一下,撫平了黑色緊身衣上的一處褶皺。這時,他身後那扇門外傳來謹慎的敲門聲。他坐直了身子。

  彼得站起身來,穿過廳堂,走到門前,把門打開一條縫,僅容來者將一個圓柱形信息筒遞進來。他關好門,轉開圓筒掃了一眼,再一次輕聲笑起來。

  「怎麼說?」男爵問道。

  「那蠢貨給我們答覆了,男爵!」

  「厄崔迪家族的人怎麼可能拒絕任何一個裝腔作勢的機會呢?」男爵問,「那麼,他怎麼說?」

  「真是一個最粗魯不堪的傢伙,男爵,他竟然稱您『哈克南』,而不是『閣下』或『親愛的表兄』什麼的,連頭銜都沒加,什麼尊稱都沒有。」

  「哈克南這個名字很好。」男爵低吼道,嘴上這麼說,語氣卻泄露了心中的焦躁,「親愛的雷托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世人皆知你的兩面三刀、陰謀詭計,我本人也多次見識過,因此拒絕你要求會面的提議。』」

  「還有呢?」男爵問。

  「他說:『血海深仇戰這門藝術在帝國上下仍有不少擁躉。』他的簽名:『厄拉科斯的雷托公爵。』」彼得大笑起來,「厄拉科斯的公爵!哦,上帝!這也太誇張、太可笑了吧。」

  「閉嘴,彼得!」男爵說。笑聲戛然而止,像有誰切斷了開關。「『血海深仇戰』,對嗎?」男爵問道,「指的是家族仇殺,啊?他選了個非常合適的老字眼,簡簡單單的一個詞卻包含了極深的內涵。說得這麼明白,生怕我不懂他的意思。」

  「您擺出了和平的姿態。」彼得說,「過場算是已經走過了。」

  「身為門泰特,你的話太多了,彼得。」男爵說。他想:我必須儘快把這傢伙解決掉。他快沒什麼用處了。男爵的眼光越過房間,盯著他的門泰特殺手。他看到的是大多數人一眼就會注意到的特徵:眼睛。眼縫中只有一片陰沉沉的藍色,中間是更藍的瞳仁,沒有一絲眼白。

  一絲笑容掠過彼得的臉頰,像一張獰笑的鬼臉面具,兩隻眼睛就像面具上的兩個窟窿。「可是,我的男爵大人,還從來沒有過如此美妙的復仇方式呢。這個計劃天衣無縫,真是絕妙的陰謀。讓雷托用卡拉丹換沙丘——而且是皇帝的命令,他別無選擇。您這個玩笑開得真絕!」

  男爵冷冷地應道:「你太多嘴了,彼得!」

  「可我很開心,我的男爵。而您……您是有點兒妒忌吧?」

  「彼得!」

  「啊哈,男爵!沒有本事親自定下這麼一條妙計,您是不是有點兒遺憾啊?」

  「總有一天我會讓人勒死你的,彼得。」

  「那是必然的,男爵。終會如此,兔死狗烹嘛。但總會來點兒貓哭耗子假慈悲,做做樣子,對嗎?」

  「你一直在吃維里特迷藥或塞繆塔迷藥嗎,彼得?」

  「無所畏懼地說出真理,讓男爵大吃一驚了,對嗎?」彼得說,他的臉一皺,變成了一個皺巴巴的諷刺畫滑稽面具,「我猜得一點兒沒錯!可男爵您瞧,身為門泰特,我當然猜得出您什麼時候才會派出行刑者。只要我還有用,您就會留著我。過早行動是一種浪費,我還頗有用武之地呢。我知道您從那個可愛的沙丘星上學到了什麼——絕不浪費。對嗎,男爵?」

  男爵繼續怒視著彼得。

  菲得-羅薩在自己的椅子上如坐針氈。這些好辯的蠢貨!他想,我叔叔每次和他的門泰特說話,到頭來都是以爭吵收場。他們以為我沒事可做了還是怎麼的?只能聽他們吵吵嚷嚷?

  「菲得。」男爵說,「我告訴過你,讓你來就是要你多聽、多學。你在學嗎?」

  「是的,叔叔。」他的語氣小心翼翼,略顯阿諛。

  「有時候,我真猜不透彼得。」男爵說,「有時我會帶給他痛苦,這是必要的。可他……我發誓,他卻能從痛苦中找到快樂。就我本人而言,我對可憐的雷托公爵深表同情。岳醫生很快就會背叛他,這將是整個厄崔迪家族的末日。當然,雷托會知道是誰的手控制著那位聽話的醫生……知道這一點,肯定會讓他傷心欲絕。」

  「那您為什麼不乾脆讓那位醫生悄悄地一劍刺進公爵的肋骨里?神不知鬼不覺,一下子就能解決問題。」彼得問,「總不會是出於同情吧,可——」

  「等我把他牢牢攥在掌心時,我一定會讓公爵明白是誰決定了他的命運。」男爵說,「同時也要讓其他各大家族明白。這會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樣一來,我的轉圜空間就更大了。這麼做的必要性是顯而易見的,但我不一定非得喜歡這種做法。」

  「贏得轉圜空間。」彼得輕蔑地說,「您已經引起皇帝的注意了,男爵。您行事太魯莽。總有一天,皇帝會派一兩個他的薩多卡軍團到傑第主星這兒來。到那時,就是您弗拉基米爾·哈克南男爵的末日。」

  「你很希望看到那樣的結局,對不對,彼得?」男爵問道,「你會很高興看到薩多卡軍團在我的城市裡燒殺搶掠,把這座城堡洗劫一空。你準會欣喜若狂的,對吧?」

  「男爵,這還需要問嗎?」彼得輕聲說。

  「你這麼喜歡血腥和痛苦,」男爵說道,「真該去當個霸撒軍團統領。我突然想起了即將從厄拉科斯得來的戰利品,或許我這方面的承諾太早了些。」

  彼得邁著奇怪的碎步,向房間中央走了五步,在菲得-羅薩身後止步。屋裡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年輕人抬頭看著彼得,擔心地皺起眉頭。

  「別和彼得開玩笑,男爵。」彼得說,「您答應過給我傑西卡夫人,您答應過把她給我。」

  「為什麼,彼得?」男爵問,「為了讓人痛苦嗎?」

  彼得瞪著他,以沉默作答。

  菲得-羅薩把自己坐的懸浮椅推到一旁說:「叔叔,我非得待在這裡不可嗎?您說過您要……」

  「我親愛的菲得-羅薩有點兒不耐煩了。」男爵說,他在星球儀旁的陰影里走動著,「耐心,菲得。」說完,他又把注意力轉回到那位門泰特身上:「說說那位小公爵吧,我親愛的彼得,就是那個叫保羅的孩子。」

  「他會掉進陷阱,落入您手中的,男爵。」彼得嘟囔著。

  「我並不是問這個。」男爵說,「你應該還記得,你曾預言那個貝尼·傑瑟里特女巫會給公爵生一個女兒。看來你是猜錯了,對嗎,門泰特?」

  「我出錯的次數並不多,男爵。」彼得說著,語氣中頭一次出現了一絲恐懼,「您得承認,我不常出錯。而您自己也知道,貝尼·傑瑟里特幾乎只生女兒。就連皇帝的女人也幾乎只生女孩。」

  「叔叔。」菲得-羅薩說,「您說這兒有要務讓我……」

  「聽聽我的侄子在說些什麼。」公爵打斷他的話,「他急不可耐地想統治我的領地,可卻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男爵在星球儀旁動了動,在陰影中投下又一道陰影:「好吧,菲得-羅薩·哈克南,我召你來此,是想教你一點兒稱得上睿智的東西。你注意觀察過我們這位好樣兒的門泰特嗎?你應該從我們這番談話中學到不少東西。」

  「可是,叔叔……」

  「彼得,一個工作效率最高的門泰特。你不這麼認為嗎,菲得?」

  「是的,可……」

  「啊!的確如此。可是!他消耗的香料太多了,吃起香料來跟吃糖一樣。瞧他的眼睛!簡直像是直接從厄拉奇恩勞工營里逃出來的。高效的彼得,但仍然意氣用事,動不動就火冒三丈;高效的彼得,但偶爾也會出錯。」

  彼得陰沉沉地低聲說道:「男爵,您叫我來這兒就是為了用批判的語氣詆毀我的工作效率嗎?」

  「詆毀你的工作效率?你應該更了解我的,彼得,我不是這種人。我只希望我的侄子懂得門泰特的局限性。」

  「您已經在訓練接替我的人了嗎?」彼得問道。

  「接替你?為什麼,彼得?我上哪兒才能找一個像你這麼陰險狡詐的門泰特啊?」

  「去找到我的地方找,男爵。」

  「也許我真該那麼做。」男爵沉吟道,「你近來確實顯得有點兒不太穩定。還有,你吃的香料也太多了!」

  「我的享樂方式太破費了,您是這個意思嗎,男爵?您不喜歡?」

  「我親愛的彼得,正是你的享樂方式才把你緊緊地綁在我身邊,我又怎麼會不喜歡呢?我只希望我的侄子能覺察到你身上的這個特點。」

  「原來我是站在展示台上任人鑑賞的。」彼得說,「我是不是該跳個舞?是不是該把各種功能都展示出來,讓大家瞧瞧?是不是該在菲得-羅薩大人面前演示一番?」

  「一點兒不錯。」男爵說,「你的確是在展示台上。現在給我閉嘴吧。」他瞥了一眼菲得-羅薩。他侄子的嘴唇豐滿突出,這正是哈克南家族的遺傳特徵。男爵留意到這雙嘴唇此刻正輕輕抿在一起,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這是一個門泰特,菲得。它受過特殊訓練,經過調教,專門用來履行某些職責。事實上,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只是個人形機器,裝在人的軀殼裡。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不能忘記的。其實這應該是個嚴重的退步。還記不記得那些擁有可思維機器的古人?有時我想,他們那種做法或許更好。」

  「跟我比起來,古代的機器人只是玩具而已。」彼得憤怒地說,「男爵,連您本人說不定都比那些機器強點兒。」

  「也許吧。」男爵說,「啊,好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打了個嗝:「現在,彼得,你簡要地給我侄子介紹一下我們對抗厄崔迪家族的作戰計劃的要點。如果可以的話,再展示一下你的門泰特功能。」

  「男爵,我警告過您,別太信任這麼年輕的人,別把這麼重要的信息透露給他。據我觀察……」

  「這個由我決定。」男爵說,「我命令你,展示一項你的門泰特功能。」

  「那好吧。」彼得說。他站直身體,姿勢中透出一種奇怪的尊嚴,仿佛戴上了另一副面具,但這次是把全身都罩了進去。「幾個標準日後,雷托公爵將舉家乘宇航公會的飛船前往厄拉科斯。宇航公會的運輸船將讓他們在厄拉奇恩城著陸,不會去我們的迦太格城。公爵的門泰特——杜菲·哈瓦特——必然會得出結論,認為厄拉奇恩更易於防守。」

  「菲得,仔細聽好了。」男爵說,「注意,計劃之中還有計劃,裡面還套著更深的計劃。」

  菲得-羅薩點點頭,心想:這才像話,老怪物終於讓我參與機密要務了,一定是想讓我做他的繼承人。

  「還存在其他幾種可能性。」彼得說,「我相信厄崔迪家族會去厄拉科斯,但我們也絕不能忽視這樣一種可能性——公爵和宇航公會達成了協議,讓他們把他送到帝國之外的某個安全的所在。在以往的類似事件中,有些家族乾脆叛逃,帶著屬於家族的原子武器和屏蔽場裝備逃出帝國疆域。」

  「公爵是個驕傲的人,絕不可能這麼做。」男爵接口道。

  「但確有這種可能。」彼得說,「不過,即使如此,對我們而言,最終的結果都一樣。」

  「不,不一樣!」男爵吼道,「我要他死,要他那一支血脈徹底滅絕!」

  「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最大。」彼得說,「一個家族要叛逃,一定會有積極籌備的跡象。可公爵似乎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動作。」

  「好吧。」男爵嘆了口氣,「繼續說,彼得。」

  「到達厄拉奇恩後,」彼得說,「公爵及其家眷將居住在原芬倫伯爵和他夫人的官邸。」

  「走私販子特使。」男爵笑道。

  「什麼特使?」菲得-羅薩問。

  「您叔叔在開玩笑。」彼得說,「他把芬倫伯爵稱為走私販子特使,因為皇帝對厄拉科斯的走私活動很感興趣。」

  菲得-羅薩轉過身,迷惑不解地看著他的叔叔:「為什麼?」

  「別犯傻,菲得。」男爵厲聲說,「皇帝當然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只要宇航公會事實上沒有被控制在帝國手中,這種情況就不會改變。否則,你以為間諜們和殺手們跑來跑去為的是什麼?」

  菲得-羅薩的嘴做了個「哦」的口型。

  「我們在厄拉奇恩的官邸里做了些安排,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彼得說,「將會有一次謀殺厄崔迪繼承人的行動——一次大有可能成功的刺殺。」

  「彼得,」男爵低聲道,「你是說——」

  「我是說會發生某些『意外』。」彼得說,「要讓大家覺得,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意外』,刺殺是可以得手的。」

  「可惜不能消滅小傢伙那具年輕可愛的軀體。」男爵說,「不用說,他以後會比他父親更危險,他有這個潛力……有那個女巫老媽的調教,什麼都有可能。該死的女人!啊,行了,請繼續,彼得。」

  「對方的門泰特哈瓦特將斷定我們在他身邊安插了間諜。」彼得說,「最明顯的懷疑對象是岳醫生,而他也的確是我們的間諜。但哈瓦特早已調查過他,發現我們那位醫生是蘇克醫學院的畢業生,接受過帝國預處理。要知道,這種帝國預處理的評價極高——受訓者被視為完全安全型,甚至可以為皇帝服務。據稱,終極預處理是無法消除的,除非你把這個人殺了。然而,正如前人所云,只要有合適的槓桿,你甚至可以撬動星球。而我們就找到了控制岳醫生的槓桿。」

  「怎麼可能?」菲得-羅薩被這番話迷住了。人人都知道,預處理是不可能被破壞的!

  「下次再說吧。」男爵說,「彼得,往下說。」

  「有一個人會代岳受過。」彼得說,「我們會在哈瓦特的追蹤路線上放一個最有趣的人物。以她那種大膽的言行,一定會引起哈瓦特的注意。」

  「她?」菲得-羅薩問。

  「傑西卡夫人本人。」男爵說。

  「這難道不是高明之極的創舉嗎?」彼得問,「哈瓦特的腦子將被這種可能性塞得滿滿的,直至妨礙他的門泰特功能。他甚至會試圖幹掉她。」彼得皺了皺眉頭,接著道:「但我不認為他會成功。」

  「你也不希望他成功,對嗎?」男爵問道。

  「別讓我分心。」彼得說,「當哈瓦特一心一意盯住傑西卡夫人的時候,我們要在幾個要塞城鎮策劃幾次暴動或類似的事,進一步分散他的注意力。當然,這些暴動很快會被鎮壓下來,這樣公爵就會相信他已經取得了某種程度的安全保障。然後,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就給岳發信號,我們的主力部隊……這個……」

  「繼續,把一切都告訴他。」男爵說。

  「我們的主力就將在兩個薩多卡軍團的支援下行動。到時候,薩多卡軍人會穿上哈克南軍裝。」

  「薩多卡!」菲得-羅薩倒吸了一口涼氣。恐怖的皇家軍隊占據了他的腦海。那些士兵是一群無情的殺手,是帕迪沙皇帝的狂熱支持者。

  「你瞧,我多信任你啊,菲得。」男爵說,「這件事絕不能讓別的任何家族知道。否則,蘭茲拉德聯合會的大家族就會團結起來反對皇室,那樣就會天下大亂的。」

  「關鍵在於,」彼得說,「既然皇帝打算利用哈克南家族來幹這樁骯髒勾當,我們也就從中贏得了真正的優勢。當然了,這種優勢也是危險的。但如果我們能善加利用,這會給哈克南家族帶來一大筆財富,讓帝國里其他的任何一個家族都望塵莫及。」

  「你絕對想像不出這是一筆多大的財富,菲得。」男爵說,「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首先,我們將在宇聯商會公司取得董事席位,這個席位將是不可撤銷的,永遠屬於我們。」

  菲得-羅薩點點頭。財富是根本,而宇聯商會則是取得財富的關鍵。每個家族都靠巴結董事,從公司的金庫里大把大把地撈錢。但那些宇聯商會的董事會才是真正掌握帝國大權的政治實體,他們控制了蘭茲拉德聯合會內部的大部分選票,因而暗中掌握了實權,可以與皇帝和他的支持者分庭抗禮。

  「雷托公爵可能會設法逃往沙漠邊緣新崛起的弗雷曼渣滓的控制區。」彼得說,「或者將家人送往那個他想像中的安全區域。可通往那裡的道路卻由皇帝的一個屬下——那位行星生態學家——把守著,凱恩斯。你可能還記得他。」

  「菲得記得他。」男爵說,「繼續說。」

  「您樂得直流口水的模樣真不怎麼樣,男爵。」彼得說。

  「繼續,我命令你!」男爵咆哮道。

  彼得聳聳肩。「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他說,「一個標準年內,哈克南家族將會在厄拉科斯有一個次級封邑。你叔叔將對該封邑行使特許管治權。他將派出自己的下屬管理該地。」

  「獲取更多的利潤。」菲得-羅薩說。

  「確實如此。」男爵說。他又想道:豈止是利潤。我們會成為馴服厄拉科斯的人……除了少數躲藏在沙漠邊緣的弗雷曼人……還有走私販子,但那些傢伙已經被馴化了,跟當地的土著勞工一樣,被牢牢束縛在那顆星球上。

  「而各大家族將知道,是男爵摧毀了厄崔迪家族。」彼得說。

  「他們會知道的。」男爵喘了口氣。

  「最棒的是,」彼得說,「公爵本人也會知道。其實他現在就知道。他已經能感覺到陷阱了。」

  「公爵確實知道。」男爵說著,聲音裡帶著一絲感傷,「但即使知道也沒辦法……這更可憐。」

  男爵從厄拉科斯星球儀旁走開,從陰影里走了出來,顯出身形——他是一個過度肥胖的大塊頭,身穿黑色長袍。從衣服褶皺處可以看出,他身上繫著可攜式浮空器,以托起身上的脂肪。他可能實際上重達兩百千克,他的雙腿只用承受其不到四分之一的重量。

  「我餓了。」男爵聲如沉雷,用戴戒指的手擦著突出的嘴唇,肥鼓鼓的雙眼瞪著菲得-羅薩,「叫人送飯來,親愛的。吃了飯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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