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只管走向我，前路我已為你鋪好

  1）蘇南，你就從了我吧

  那時蘇南他們已經上場表演，文學院的節目就排在金融學院後面，所以顧冉早早地便等在了舞台入口。突然，舞台上傳來何卿卿的聲音：「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她的腦子蒙了一下，然而她的身體顯然比她的腦子行動得更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衝上了舞台，脫口而出：「不可以！」

  

  體育館裡頓時喧鬧起來。

  聚光燈非常識趣地打到了顧冉身上，顧冉被明亮的光線晃得直想暈倒。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腿在發抖，嗯，任誰想起來這台下坐著上萬個校友，其中還有學校領導，都會恨不能以死謝天下。

  顧冉漲紅了臉，覺得自己大概要完蛋了。

  蘇南和何卿卿顯然都有些奇怪，絲毫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上來湊熱鬧。

  顧冉握了握拳，看向何卿卿，道：「他不能當你男朋友，他是我的，因為他身上留下了我的印記！」

  「噢！」體育館裡響起此起彼伏的鬨笑聲。

  蘇南猛地一記眼刀砍到顧冉身上，可顧冉卻毫無所覺。

  何卿卿呆了呆，下意識地問了句：「在哪兒呢？」

  顧冉狠了狠心，衝到蘇南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蘇南的頭，然後在他光滑白皙的臉上舔了一口。

  沒錯，她舔了，她真的舔了……

  整個體育館都沸騰了！

  蘇南當場呆了呆，然後像躲瘟神一樣跳離顧冉身邊，用衣袖狠狠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句：「顧冉！」

  看到蘇南黑臉，顧冉咽了咽口水，她的內心其實是怕的，可是，做都已經做了，索性就做到底，於是她假裝沒聽到蘇南的話，梗了梗脖子，朝何卿卿抬了抬下巴：「那，他現在是我的了……」

  何卿卿也被顧冉的豪放之舉給驚呆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倒是主持人看到了台下臉色微妙的領導，急忙上前宣布下一節目的開始。

  舞台背景被替換，蘇南和何卿卿馬上退下了舞台，顧冉站在舞台中央，突然發現之前動作太大，她把唐僧的台詞給忘了……

  於是，本年度表現最差的節目誕生了……

  顧冉偷偷瞄到台下輔導員如焦炭般的黑臉，內心哀號一聲，閃過四個字——大難臨頭。

  顧冉回到後台，連戲服都沒換，就卯足了勁往外沖，生怕輔導員來後台堵她。

  可惜，才剛衝到門口，領子就被人揪了起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冉，你好樣的！」

  顧冉悚然一驚，抬頭看向面前的蘇南。他已經換下戲服，穿了件卡其色的風衣，只是帥氣的臉蛋黑如鍋底，咬牙道：「你敢舔我？」

  事已至此，她想逃避顯然是沒用的，所以她梗了梗脖子，開始耍無賴：「我舔了，我就是舔了，你想怎麼樣？」

  「你信不信我……」

  蘇南話音未落，顧冉就堵住了他的話，四片溫軟的唇瓣相接，兩個人都如遭電擊，徹底僵住。

  倒是顧冉率先反應過來，只是還未說話臉就紅得跟番茄一樣，她含羞帶怯地瞅了瞅蘇南道：「反正舔都舔了，你也不會放過我，還不如親一口呢……」

  蘇南被她的厚顏無恥給驚呆了！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扔下一句：「你給我等著！」

  然後落荒而逃……

  後來顧冉才知道何卿卿那句話是劇本台詞，正如他們惡搞《大話西遊》一樣，蘇南他們也惡搞了一回《梁祝》。

  不過木已成舟，她成功被輔導員削了一頓，也成功成了學校的名人……

  但是，最成功的，是她親到了蘇南！

  那天晚上顧冉興奮得睡不著覺，只覺得自己就算睡著了也得笑出聲來。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一對黑眼圈起床，然後夢遊似的下了樓，還未來得及去食堂吃飯，就被蘇南逮了個正著。

  「等等！先別削我！先讓我吃個早飯！」顧冉的瞌睡蟲立馬跑得精光，舉手做投降狀。

  蘇南繃著臉，默默地跟著顧冉進了食堂。

  顧冉點了份拌麵，點了份煎包，點了個麻球，又點了份黑米粥，最後還要了一盤炒年糕……

  蘇南滿頭黑線：「你吃這麼多不怕撐死？」

  顧冉埋頭苦吃：「你不懂，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蘇南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果斷把她面前的碗碟都掃到一邊，然後從書包里拿出紙筆放到她面前。

  「做什麼？要我寫檢討書啊？」顧冉意猶未盡地看了眼剩下的食物，然後看向紙筆，有些驚悚地問。

  蘇南盯著她：「不是檢討書。」

  「那是什麼？」

  「情書。」

  「……」顧冉被蘇南一本正經的模樣嚇到了，待反應過來後，差點拍桌而起，「我給你寫的情書還不夠多嗎？！」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發現無果後，道：「我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

  「你那些都是百度的！你當我不知道？」一提這個，蘇南就黑了臉。

  顧冉的氣焰頓時矮了下去，她的眼睛四處亂瞄，當沒有聽到。

  好吧，她承認她身為一個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人，這樣做是有點有失身份，但她每次寫的情書他都是看一眼就放抽屜了，她若是花太多時間，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啊！

  「你給我寫一封走心的，我就答應你。」

  顧冉先是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什麼？什麼？什麼答應我？什麼意思？」

  蘇南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道：「就是你以前在情書里問的那句話。」

  顧冉想了會兒，心花怒放地拿起筆，笑得合不攏嘴：「寫！寫！寫！我寫，這回一定走心！」

  她每次必問的那句話都是——蘇南，你就從了我吧，我會對你很好的。

  顧冉埋頭寫了半天，把腦子裡歷朝歷代的愛情詩句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然後成就了一篇堪稱她人生巔峰的文學佳作，然後胸有成竹地呈給了蘇南。

  可惜，蘇南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邊：「沒誠意，重寫。」

  顧冉唇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咬了咬牙，看在到嘴的美色的份上，重寫就重寫！

  顧冉一直知道蘇南是挑剔的，可她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挑剔到這種地步！

  她足足寫了五份，都被蘇南否決了！

  最後她實在是寫得心力交瘁，開始敷衍了事。

  第六份，她寫：蘇南哥哥好帥，我真的好喜歡他！

  蘇南的耳根浮起一縷粉色，然後否決！

  第七份，她寫：蘇南的嘴唇好軟，好想再親一口！

  蘇南的耳朵都染成了粉色，於是繼續否決！

  第八份，她寫：我想給蘇南生寶寶。

  蘇南白皙的臉紅成一片，他一把奪走她的紙筆：「別寫了！」

  顧冉看著他害羞卻假裝鎮定的模樣，簡直要被迷暈了。她的腦子裡靈光一閃，興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於是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嚷嚷道：「要寫要寫，你都還沒答應我呢？我還有很多話可以寫！比如說我想脫你的衣服……」

  「轟」的一下，蘇南的臉徹底爆紅了，他猛地站了起來：「顧冉，你還是不是女生？」

  顧冉癟了癟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那你到底答不答應我嗎？」

  蘇南咬了咬牙，仿佛是下了天大的決心：「答應！」

  「發什麼愣呢？去洗澡。」顧冉還在出神，蘇南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顧冉抬起頭，看到他只圍了條浴巾，有些納悶：「你怎麼不穿睡衣？」

  雖然房間裡很暖和，但冬天還是得穿睡衣吧。

  蘇南挑了挑唇：「穿了還要脫，麻煩。」

  顧冉覺得自己又問了個傻問題，臉色微紅，也不多說，去衣帽間拿了睡衣去了浴室。

  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蘇南已經躺在床上，精壯的上身半露在外面，性感得幾乎要讓她流鼻血。

  顧冉在原地躊躇了會兒，直到蘇南瞥了她一眼，她才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她一坐上床就被蘇南撈進了懷裡，他的聲音有些不滿：「下次不要這麼磨蹭。」

  「你管得可真多……」顧冉小聲地嘟囔。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知道了……」顧冉很沒出息地改了口。

  蘇南這才滿意地勾了勾唇角，他將她壓在身下，在她唇上親了親，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流連，燃起一簇簇火焰。

  「冉冉。」顧冉被蘇南逗弄得意亂情迷，聽見他在耳邊輕輕喚道。

  「嗯？」

  「老婆。」蘇南又喚。

  「嗯……」顧冉有些不明所以。

  「以後別穿睡衣了，多此一舉。」

  「……」也不知道是誰給她買了這麼多睡衣！

  「把那些都扔了。」蘇南也想到了自己的手筆，心中有些後悔。

  「……」敗家爺們兒！顧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蘇南輕輕一笑，伸手脫去她的睡衣。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蘇南臉色一僵，一把拿過手機，本來準備直接關機，一看到來電顯示，就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接起了電話：「媽，什麼事？」

  他的另一隻手還扣在她的腰間。

  顧冉有些尷尬，仿佛電話那頭的人能看到他們這副模樣。

  她看著蘇南，見對方沒說幾句，他的臉色就突然變了變，聲音也變得凝重：「我馬上過來。」

  「怎麼了？」顧冉有些緊張地問道。

  「爺爺突然暈倒，我去趟醫院。」蘇南翻身下床，穿上了衣服。

  顧冉連忙坐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太晚了，我自己去就好，你乖乖待在家裡。」蘇南說著，俯下身幫顧冉理了理睡衣，然後在她額頭親了一口，就匆匆走了出去。

  2）如果前面有荊棘，是要後退還是前進

  夜半時分的醫院門口，仍然不斷有人被送入醫院，寒風瑟瑟，顧冉站在門口，不禁有些後悔，不應該只裹一件羽絨服就出來，睡衣睡褲都沒換，身上冷，腿上更冷……

  她低了低頭，看了看腳上的涼拖，哎，連鞋也沒換，換成小熊拖鞋也好哇，感覺腳要被凍壞了。

  眼見那個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視線里，顧冉攏了攏衣服，連忙跟了上去。

  不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到住院部之後，蘇南的身影就找不到了。

  顧冉頓時變成了無頭蒼蠅，她在一樓晃了一圈，住院部並沒有醫院門口那麼熱鬧，但是走廊里仍然坐著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守夜的家屬。

  她琢磨了會兒，還是老老實實地走到了護士台，詢問值班護士。那護士看到她的打扮，以為又是一個急匆匆趕來的家屬，所以直接告訴她：「三樓，303。」

  顧冉往樓上走去，越靠近三樓，心裡越忐忑。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深吸了口氣，走上三樓，三樓的走廊上幾乎沒什麼人，病房看起來比較高端，她看了眼樓梯口的門牌號，往303走去。

  「媒體的報導我已經壓下來了，你結婚這件事不會在媒體上公開。」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有點蒼老，又威嚴無比，那是蘇爺爺的聲音。

  顧冉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

  「你明天就跟她離婚。」

  「爺爺，我……」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咳咳咳……你是不是要氣死爺爺才甘心？」蘇爺爺怒極攻心，不可抑制地咳嗽起來。

  「爺爺，爺爺，不要生氣，身體要緊。」蘇南的聲音有些緊張。

  顧冉往後退了幾步，看到有一個年輕醫生匆匆趕了過來，那醫生看了她一眼，直接進了病房。

  「蘇老，怎麼回事？」醫生隱隱約約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我說蘇南，你怎麼把老爺子氣成了這樣？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老爺子就危險了？你可不能再刺激他老人家了！」

  顧冉在走廊上站著，聽著裡面斷斷續續的聲音，苦澀地扯了扯唇角。原來蘇爺爺是被她氣得病倒的，果然他還是不能接受她。

  她的手腳都被凍得沒有知覺，她看了眼病房，正要轉身離開，房門突然打開，裡面有兩個人走了出來。

  她的身子一僵，連忙朝樓梯口跑去。

  「噠噠噠……」

  涼拖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突兀地響了起來。

  蘇南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就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飛快地消失在樓梯口。

  「你爺爺的情況……」旁邊的醫生正在說話，一抬頭，就見蘇南已經衝到了樓梯口。

  「顧冉，你給我站住！」顧冉剛跑到拐角處，身後就響起一道嚴厲的聲音。

  她驀地停住了腳步，她一回頭，蘇南已經近在眼前，他皺著眉打量了她一眼，眸中有怒火閃爍。

  「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想凍死你自己？」

  「我，我……」顧冉摸了摸鼻子，她明顯是腦子被門夾了！她現在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因為她真的快凍死了……

  話音剛落，蘇南已經脫下風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他看著她的模樣，連脾氣都發不出來，只將她摟進懷裡，低低地嘆了口氣：「冷嗎？」

  顧冉猛點頭。

  「我送你回去。」蘇南放開她，將她打橫抱起，打步往樓下走去。

  「不用了，你陪著爺爺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顧冉連忙伸手環住他的脖頸，開口道。

  「沒關係，爺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有醫生護士，還有錢伯和我媽在，不會有事。」

  蘇南叫了司機，然後抱著顧冉坐進車裡，車裡開了暖氣，顧冉如到天堂。

  蘇南握住顧冉冰冷的手，眉心微蹙：「下次再被我發現你做蠢事，我就把你關在家裡。」

  顧冉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蘇南將她抱進懷裡，溫暖寬厚的手掌握住她凍僵的玉足，一邊給她溫暖，一邊給她按摩：「如果生出凍瘡，你就得到教訓了。」

  顧冉整個人都蜷縮在蘇南懷裡，無論蘇南說什麼都點頭，這個時候，一切不合作都是紙老虎，蘇南身上的溫暖才是硬道理。

  回到家後，蘇南直接把顧冉扔進了被窩，然後給她熱了一杯牛奶。

  顧冉端著熱乎的杯子，感動得熱淚盈眶。

  等顧冉喝完牛奶後，蘇南也進了被窩。

  顧冉有些疑惑：「你不回去嗎？」

  「現在回去也沒我什麼事，明天一早再過去。」蘇南將顧冉摟進懷裡，解釋道。

  顧冉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兩人都有些累了，相擁片刻後便陷入了沉睡。

  顧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了，蘇南已經去了醫院，他在床頭貼了一張便箋紙，大意是告訴她他去醫院了，讓她待在家裡，不要亂跑。

  顧冉看著那張便箋，有些怔忡。

  昨日病房裡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里，他們的婚姻，終究是要見光死。

  「你會成為他人生中的污點，唯一的污點。」蘇爺爺曾經說過的話像一根針，刺入顧冉的心口。

  她抱著頭，有些想哭，污點啊，她是蘇南的污點。

  何卿卿能與他並肩，走在國際舞台上，他們都是閃耀的明星，而她，太平凡，平凡得如地上的塵埃。

  顧冉有些自暴自棄，她在別人面前從來都是臭不要臉地誇讚自己，可一站在蘇南面前，她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顧冉決定出門散心，剛走出門口，她就接到電話，對方亢奮的聲音像中了五百萬。

  「Surprise！猜猜我在哪兒！」

  顧冉心裡一悚：「江雲皓？你該不會回國了吧？」

  「Bingo！本少爺已在韓市機場，冉冉愛妃快來接駕！」

  顧冉好想把手機扔掉，她沉默了會兒，突然大聲道：「餵？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伯母托我給你帶了你家的鑰匙。」那邊的語氣分明帶了些許得意。

  「我這就過來。」顧冉立馬改了口。

  雖然回國的念頭顧冉曾在心裡偷偷想了幾千次，但真正刺激她回國的，當屬這位江雲皓，因為他實在是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認識江雲皓是在四年前，那時爸媽在唐人街開了一間小餐館，開業第一天，人少得可憐，以至於到了晚上，廚房裡還有很多剩餘的飯菜。

  爸媽捨不得倒掉，便讓顧冉把不能留到第二天的飯菜打包成盒飯，送給附近的流浪漢。

  那天是平安夜，平時在附近的流浪漢也去過節了，顧冉提著一大包盒飯轉悠了半天，愣是沒遇到一個。

  正準備打道回府，她看到路口蹲著一個疑似流浪漢的身影，她心中一喜，連忙跑了過去，問他要不要吃飯。

  那人抬起頭來，是一張很清秀的娃娃臉，還是亞洲面孔，看起來有些狼狽，但跟她平時看到的流浪漢卻有很大的差距。

  那人便是江雲皓，他看到她的時候，明顯驚喜了下，第一句就是中文：「中國人？」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顧冉的心裡立馬生出一種難以言狀的親切感，笑著點了點頭。

  「中國菜？」他又指了指她手裡的盒飯問。

  顧冉繼續點頭。

  「噢耶！我要吃中國菜！」江雲皓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

  江雲皓的高興勁兒感染了顧冉，她看了眼周圍，發現沒有可吃飯的地方，於是朝他招了招手：「我家的餐館就在前面，不如去店裡吃吧。」

  如果當時的顧冉知道自己會領回來一塊牛皮糖，她是絕對不會幹這種傻事的。

  可惜她不知道。

  江雲皓興致勃勃地跟著顧冉回到餐館，顧爸爸和顧媽媽一發現他是中國人，立馬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招待他。

  江雲皓是比顧冉還要資深的吃貨，所以他掃蕩食物的速度比顧冉快兩倍，等他吃飽喝足、腆著肚子靠在椅子上打嗝的時候，顧冉已經看著一桌子的空盤子目瞪口呆。

  「好久沒吃到這么正宗的中國菜了！好吃到爆！」江雲皓熱淚盈眶地看著顧家三口。

  「你要是喜歡，可以天天來吃。」那桌飯菜都是顧媽媽的成果，看到有人這麼喜歡自己燒的飯菜，高興得合不攏嘴。

  「太好了！伯母你簡直就是我的天使！」江雲皓興奮得跳了起來，差點給顧媽媽一個擁抱。

  顧冉在一旁看得一頭黑線。

  事實證明，江雲皓是一個實誠的孩子，因為他真的每天都來蹭飯，可顧家三口卻一點都不介意，顧爸爸和顧媽媽純粹是因為這廝嘴太甜了，他雖然吃飯從來不付錢，但總是把兩人哄得高高興興的，吃完飯還會幫忙洗碗。

  顧冉是覺得反正每天都會有剩餘的飯菜，他們家正缺一隻清鍋的豬，江雲皓成功彌補了那個空缺。

  3）冉冉，你還愛我嗎？

  顧冉發現江雲皓不是流浪漢，是在三個月之後，嗯，那時他已經在她家蹭了三個月的飯。

  那天正好是截稿日，顧冉交完稿子後，身心暢快，便準備去帝國大廈登高遠眺。

  剛到樓下，就看到一輛跑車呼嘯而來，車上載著幾個學生模樣的少年少女，有華人，也有美國人，而開車的那個，就是江雲皓。

  直到那時，顧冉才知道這廝壓根不是流浪漢，他是個富二代！

  顧冉覺得自己深深地被欺騙了，他們家養的豬，身價竟然比他們一家三口加起來還要高，簡直不能忍！

  顧冉發現這隻豬對自己有企圖，是在自己生日那天。江雲皓這敗家玩意兒送了她一車香檳玫瑰，然後風騷地問她：「冉冉，你知道香檳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嗎？」

  「姐比你大五歲？」

  江雲皓一聽，反而更精神了，他握住她的手，做深情狀：「姐弟戀如此流行，冉冉你就不想體會下嗎？」

  體會個頭！

  顧冉一巴掌呼向他的腦袋，齜了齜牙：「敢占姐便宜，是不是不想蹭飯了？」

  這是江雲皓的軟肋，所以他的首次表白以失敗告終。

  但這孩子顯然繼承了中華民族鍥而不捨的精神，從那之後，顧冉就被這塊牛皮糖粘住了。

  一直到半個月前，江雲皓大學畢業，邀請顧冉去參加畢業典禮，顧冉沒想到這廝竟然是個優等生，而且是那種可以在畢業典禮上以學生代表上台講話的優等生。

  但是這位優等生不按常理出牌，他竟然在畢業典禮上向她求婚！

  顧冉當時就蒙了。

  蒙的後果是，她被江雲皓起鬨的同學推上了台，然後眾目睽睽之下，江雲皓捧著戒指半跪在她面前。

  她被逼得沒有辦法，又不想讓江雲皓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所以她俯下身，在江雲皓耳邊咬牙切齒道：「回頭再收拾你！」

  然後她含淚接下了江雲皓的戒指，真的是含淚，嗚嗚……她絕對是被坑的！

  被求婚的第二天，顧冉就扔下戒指，收拾包袱逃回了國。

  顧冉一下計程車，機場大廳里就有個人朝她沖了過來，然後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冉冉！I miss you！」

  顧冉欲哭無淚，她可不想他！

  她推開他，攤開手掌遞到他面前：「鑰匙呢？」

  江雲皓不高興地噘了噘嘴：「我剛回國，身為我的未婚妻，你這樣是不是有點沒誠意？」

  「誰是你未婚妻？我還沒跟你算帳呢！」顧冉怒了。

  江雲皓狡猾地轉了轉眼珠子，伸手攬過顧冉的肩膀，好哥們兒似的道：「好啦好啦，我們先不提這個，我餓了，你先帶我去吃飯唄。」

  顧冉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叫了，於是聳了聳肩膀，和江雲皓一起坐進了計程車，跟司機說了個地名。

  一路上，江雲皓的嘴巴就跟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顧冉覺得自己頭都痛了。

  兩人到了市中心，顧冉領著江雲皓直奔餐館。

  那是蘇南昨天剛帶她去過的火鍋店，味道很棒，她一直覺得意猶未盡，更何況，冬天顯然最適合吃火鍋。

  顧冉沒要包廂，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吃得不亦樂乎。

  「我爸媽有沒有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顧冉邊吃邊問。

  「伯母說最近店裡很忙，一時抽不出空，讓你先回家把衛生搞一下。」

  「……」顧冉有些呆滯，這麼多年沒住了，那房間得多髒啊？

  「不要怕，過幾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然後請兩個人，幫你搞衛生！」江雲皓朝顧冉眨了眨眼，笑眯眯道。

  「跟我回家就算了，給我請兩個人倒是可以的。」顧冉支著下巴，回了個笑。

  江雲皓撇了撇嘴，眼珠一轉，換了個話題：「你這幾天住哪兒呢？」

  「呃……我住朋友家。」

  「要不要住我家去？」江雲皓嘻嘻一笑，問得不懷好意。

  顧冉冷笑兩聲：「想得美。」

  兩人在火鍋店掃蕩了兩個小時，才腆著肚子出了門。天色漸漸暗了，江雲皓看了顧冉一眼，問道：「你住哪兒？我先送你回去。」

  顧冉瞥了眼他的行李箱：「送什麼送？我還能不認得路不成？你剛回國，你爸媽肯定都想你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江雲皓想了想，也沒反對，幫顧冉攔了一輛計程車，看著她上了車之後才走。

  計程車開了好一會兒，顧冉才突然想起江雲皓還沒把鑰匙給她！她懊惱得跺了跺腳，看來這一天都白瞎了！

  一想到還要再見到這塊牛皮糖，顧冉就覺得肝疼。

  顧冉推開門，客廳里亮著幾盞昏黃的小夜燈，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蘇南，他就像一尊雕塑，仿佛失去了生機，她的心裡「咯噔」一下，只覺得自己早上擔心的事馬上就要來臨。

  她從未見過蘇南的臉色這麼差過，她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鼓足勇氣才走到蘇南面前。她在他旁邊坐下，小聲問道：「是不是爺爺的情況變差了？」

  蘇南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眸色沉沉，如黑暗的深淵，叫她如墜冰窟。顧冉以為他是默認了自己的猜測，慌得手足無措，喃喃道：「爺爺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只有我們離婚，他才不會再生氣，對，我們明天就去離婚……」

  話還未說完，身子猛地被推倒在沙發上，蘇南欺身而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一雙眸子冰冷得無一絲溫度：「你這麼想離婚？」

  顧冉嚇了一跳：「我……」

  「為了誰？告訴我，你是為了誰？」他不放過她的每一寸表情，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那目光里掩藏了滔天的怒火，怒火之後，是難以言狀的絕望。

  顧冉有些蒙：「當然是爺……」

  「你是為了江雲皓是不是？」蘇南打斷她的話，恨恨地問道。

  顧冉瞪大了眼睛，這下她是徹底蒙了，他為什麼會提到江雲皓？又是怎麼知道江雲皓的？

  百思不得解。

  但顧冉的表情顯然觸怒了蘇南，嗯，蘇南把她理解成了默認。

  顧冉正欲開口，蘇南低下頭就覆住了她的唇，他從未那樣粗魯，像一頭野獸，蹂躪著她的唇舌。顧冉只能發出悶哼聲，絲毫無法招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了下來，然後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聲音低啞又堅決：「顧冉，你做夢，我不會跟你離婚，永遠。」

  顧冉還未來得及開口，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粗魯地扯開，他火熱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烙下一個個只屬於他的烙印。

  顧冉被他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怒火弄得茫然無措，只能被動地承受他的熱情，情到深處，浮沉之間，她突然聽到他問：「冉冉，你還愛我嗎？」

  你還愛我嗎？

  如果愛他，為什麼能那樣一走六年，讓他一個人沉浸在生離死別的悲痛中不得解脫？

  如果愛他，為什麼可以輕易接受別人的求婚？

  如果愛他，為什麼一再想要離開他？

  那聲音悲傷又絕望，就像是溺水的人發出的最後一聲呼救。顧冉的心如遭重擊，生出鈍鈍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眼中浮現一層薄霧，她的聲音帶著些微沙啞：「為什麼這麼問？」

  蘇南卻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緊緊地抱著她，重重地吻著她，帶著她沉淪在男女之間最親密無間的世界裡。

  顧冉是在半夜醒過來的，客廳的小夜燈還亮著，她和蘇南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層薄毯，她整個人都被困在他的懷裡，動彈不得。

  她被折騰得全身酸痛，睡得亦很不舒服，可她不敢亂動，她只是睜開眼，靜靜地看著蘇南。她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他的鼻樑很挺，唇線很優美，就連睫毛，都比一般人要長很多。

  上帝這樣厚待他，不僅給了他良好的家世、旁人難以企及的才華和智慧，還給了他一張完美的臉。

  顧冉忍不住湊上去，在他唇上輕輕地親了親，呢喃道：「我愛你，一直都愛你。」

  蘇南的睫毛忽地顫了顫，然後顧冉就看到他睜開了眼睛。

  顧冉愣了愣，臉上突然燒了起來：「你被我吵醒了？」

  蘇南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我一直沒睡著。」

  「……」耍流氓當場被抓包的感覺，就像是在舞台上搔首弄姿了半天、突然發現台下全是觀眾一樣。

  顧冉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閉上眼裝睡。

  蘇南顯然不會放過她，他摟緊她，在她耳邊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顧冉難得有些害羞，將臉埋在他懷裡，嘟囔道：「我什麼也沒說。」

  「我聽到你說你不再愛我了。」蘇南的聲音帶了絲蒼涼。

  「胡說！我說的明明是我愛你！」顧冉的心中一緊，立馬反駁。

  話音剛落，顧冉就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她懊惱地閉上了嘴。

  「既然愛我，為什麼答應江雲皓的求婚？」蘇南摟著她的手緊了緊，聲音有些生硬。

  「那就是場誤會，江雲皓那坑貨把我給坑了……等等，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南沒有說話，他想起今天去醫院，爺爺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讓他離婚，他拒絕了，爺爺便讓人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裡，江雲皓單膝下跪，顧冉眉眼含笑接過他手裡的戒指。

  爺爺說，你喜歡的人，是江家小子的未婚妻。蘇家和江家的關係一直很好，難道你要為了一個女人，影響兩家的關係？

  那張照片刺痛了他的心，他想起幾年前，江雲皓放假回國，告訴他，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很有意思，他對她上了心。

  那時蘇南對江雲皓說，如果喜歡，就不要錯過她。

  如果當時的蘇南知道江雲皓說的人是顧冉，他會警告他，不要打她的主意。

  顧冉見蘇南不說話，開始絮絮叨叨地把江雲皓坑她的事給描述了一遍。蘇南靜靜聽著，原本冰冷的心奇異地恢復了溫暖，他抱住她，再一次確認：「所以，你只愛我？從來都只愛我？」

  顧冉的臉紅了紅，這種話非要逼她說出來嗎？她會害羞的。

  她抬了抬眼，看到蘇南眸色深沉地看著她，她心中一凜，點頭如搗蒜：「那是必須的！」

  4）有證的人要懂得宣示主權

  那晚過後，顧冉突然開竅了，既然他們已經領了證，而蘇南也沒有跟她離婚的打算，那她還矯情個什麼勁兒？

  污點就污點吧，沒有她這個污點，怎麼能襯托出蘇大帥哥的冰清玉潔呢？

  蘇南仍然天天跑醫院，顧冉一個人在家裡無所事事，便開始重操舊業——寫小說。

  漢語言文學不是白學的，更何況後來她還在美國修了世界文學，所以，對她來說，最適合的工作就是寫作，雖然她寫了好幾年也只是個不入流的，但好歹也是曾經在紐約的某個小眾報紙上寫過專欄的人。

  顧冉在家裡吭吭哧哧了好幾天，才理出一個大綱。

  這天下午，她正聚精會神地構思情節，江雲皓的電話突然轟了過來：「冉冉，今天有人給我辦歡迎會，你也來吧！」

  「去去去，我可一點都不歡迎你。」顧冉不留情面地說道。

  那邊嘆了口氣：「可是你的鑰匙還在我這兒啊，其實歡迎會是小事，我是想把鑰匙給你。」

  顧冉轉了轉眼珠子，猶豫了下。

  「明天我就出去玩了，到時候你想找我可都找不到我了。」江雲皓賤兮兮地拋下一句話。

  「地點報上來！」顧冉咬了咬牙。

  那是韓市的一個高端會所，顧冉剛到門口，江雲皓就迎了出來，他笑嘻嘻地搭上她的肩膀：「哎呀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顧冉拍下他的爪子，瞪了瞪他：「我可警告你，不要在你朋友面前亂說話，要不然我立馬走人。」

  「放心，放心。」江雲皓笑嘻嘻地點了點頭。

  「噹噹當！這就是我的冉冉……姐……你們可要好好幫我照顧她！」見顧冉掃了他一眼，江雲皓心不甘情不願地改了口。

  包廂里坐著十幾個人，有和江雲皓一般大小的，也有跟顧冉年紀相當的，都是年輕又潮流的人，非富即貴，有人在玩骰子，有人在一旁打電動，還有人拿著麥克風正準備唱歌。

  他們看到顧冉，都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她，笑得不懷好意：「噢——原來是冉冉姐啊……」

  顧冉一頭黑線。

  「你們別把冉冉姐嚇壞了！來，冉冉姐，坐我這兒！」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笑眯眯地朝顧冉招了招手。

  顧冉稍微鬆了口氣，坐到了她邊上。

  那女孩子叫姜微微，是江雲皓的高中同學，是個很健談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姜微微一直跟她聊天，顧冉覺得自己鐵定會無聊死。

  江雲皓擠到她身邊坐下，笑嘻嘻地道：「冉冉，你唱首歌給我們聽吧。」

  「你不知道我五音不全嗎？」顧冉瞥了他一眼，想讓她上去丟人，門都沒有！

  「那我給你唱一首！」江雲皓很懂得隨機應變，立馬朝點歌台邊上的人吼了聲，「幫我點《喜歡你》！」

  「哎喲，江雲皓，你這是要發春啊！」有男生不懷好意地笑道。

  江雲皓瞪了那人一眼，轉眼又笑嘻嘻地看向顧冉，擺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樣：「冉冉，你認真聽啊！」

  顧冉只想把耳朵蒙上。

  江雲皓唱得很投入，嗯，真的很投入。他把自己化身成了情歌王子，拿著麥克風深情款款看著顧冉。

  顧冉簡直想自戳雙眼，她一個已婚人士，真的不想看這一幕啊！

  蘇南進來的時候，江雲皓正彎著腰對顧冉深情地唱：「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

  只聽「啪嗒」一聲，音響的插座被拔了。

  江雲皓唱得正起勁，音樂卻戛然而止。他很不爽，轉過身吼道：「誰關的？」

  大伙兒笑成一團，只有顧冉笑不出來，為什麼她會有一種紅杏出牆正好被抓包的錯覺？

  蘇南微微一笑：「抱歉，不小心踢到。」

  「蘇南哥，你不是說沒空嗎？怎麼過來了？」江雲皓頓時換上了一張笑臉，笑眯眯地湊上去。

  「我來找你嫂子。」蘇南淡定地道。

  「我，我嫂子？」江雲皓琢磨了會兒，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震驚地問，「蘇南哥，你，你結婚了？」

  蘇南淡笑，目光落到顧冉身上：「老婆，還不過來？」

  十幾道目光順著蘇南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到了顧冉身上。顧冉的身子一僵，硬著頭皮站起來，朝蘇南走了過去。

  顧冉一靠近，蘇南就伸手攬過她的腰，然後微笑著朝江雲皓開口：「這是你嫂子，顧冉，你們是朋友，就不需要我多介紹了。」

  包廂里的氣氛凝滯了，江雲皓的臉綠了。

  「蘇南哥，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我們怎麼沒聽說？」姜微微驚訝地看著他們，打破了僵局。

  「前段時間剛領證，婚禮晚點會辦。」蘇南微笑道。

  「那到時可別忘了請我們。」姜微微笑嘻嘻地開口。

  「一定。」蘇南看向處於呆愣中的江雲皓，「雲皓，歡迎你回來，我跟你嫂子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就帶著顧冉走出了包廂。

  走了幾步，顧冉突然停了下來，一拍腦袋：「等等！我的鑰匙還在他那兒呢！我是來拿鑰匙的！」

  「什麼鑰匙？」

  「我家的鑰匙啊，我媽讓他給我帶回來的。」

  「你待在這兒，我回去幫你拿。」蘇南說著，轉身回了包廂。

  過了會兒，他就拿著鑰匙出來了。

  顧冉捧著鑰匙一陣欣喜：「可算拿回來了，江雲皓這小子太可惡了！」頓了頓，她突然抬頭看向蘇南，「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蘇南指了指在不遠處打桌球的羅嵐：「他看見你跟著江雲皓進了包廂，友情提醒我不要讓老婆跑了。」

  顧冉窘，她進來的時候壓根沒注意到羅嵐也在。

  「走吧，我們去吃晚飯。」蘇南牽過顧冉的手。

  顧冉點了點頭，跟著蘇南往前走。

  過了會兒，顧冉想到了什麼，賊兮兮地問蘇南：「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

  蘇南瞥了她一眼：「有證的人是我，所以我不吃醋，我只宣示主權。」

  顧冉低頭抿著唇笑，這還不是吃醋嗎？

  蘇南突然停了下來，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顧冉。

  顧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幹嗎這樣看我？」

  「我在想，你到底哪裡好，會讓江雲皓那小子惦記上？」

  「我哪裡都好！」顧冉不樂意了，挺了挺胸，昂起下巴。

  蘇南不動聲色地瞄了眼顧冉的胸。

  顧冉挺起的胸脯頓時縮了回去，好吧，胸是小了點……

  但就這樣甘拜下風不是顧冉的作風，所以她轉了轉眼珠子，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麼惦記上我？我哪裡好了？」

  「手感好。」蘇南沉吟了會兒，漫不經心地給了個答案。

  顧冉正想得意下，一想不對，他這是赤裸裸地耍流氓啊！

  她漲紅了臉，瞪著蘇南不說話。

  蘇南輕輕一笑，他伸手在她唇瓣上摩挲了一下，道：「口感也挺好。」

  顧冉紅著臉咬了咬牙：「你確定你不是在耍流氓？」

  「嗯？我確定我是。」蘇南在她唇瓣上親了一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顧冉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她看了眼周圍，果然，有節操的群眾正拿著微妙的眼神看他們。

  顧冉連忙垂下頭，拽著蘇南的手匆匆進了電梯。

  「你的臉皮什麼時候變薄了？」電梯裡，蘇南調侃顧冉。

  「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不是我的風格，我的風格是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非禮你。」顧冉哼了一聲，捏住蘇南的下巴，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蘇南站得筆直，任她為所欲為。

  顧冉玩得正起勁，「叮咚」一聲，電梯門忽然開了，有人走進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哎喲我去，光天化日的，當著攝像頭的面，你們敢不敢有點節操？」

  顧冉的身子一僵，為什麼在這裡能碰到這麼多熟人？

  還有，她把攝像頭這茬給忘了！

  顧冉默默地放開蘇南，然後把臉埋進他的懷裡，但願秦昭不要把她認出來！

  「蘇南？」秦昭本來秉持著眼不見未淨的原則，但還是沒忍住往那人身上瞄，一看是蘇南，頓時呆了一呆，第一反應是：天哪，蘇南背著顧冉出軌？！

  但這也只是短短一瞬間，她就反應過來：「顧冉你個臭流氓，給我轉過頭來！」

  顧冉僵著身子轉過去，笑得很僵硬：「嗨，昭昭，真巧啊……」

  5）他曾為她甘於平庸

  「我在你樓下，你不下來，我是不會走的。」這天清早，顧冉還在被窩裡，就被電話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鍵，就聽到那邊傳來這麼一句話。

  「江雲皓？」顧冉皺眉問道。

  「啪」的一聲，江雲皓把電話掛了。

  顧冉嘆了口氣，認命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樓。

  江雲皓果然等在樓下，他的黑眼圈很嚴重，頭髮也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著有一種頹廢的感覺。

  「你真的結婚了？」江雲皓刻意忽略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她戴了這麼久，他竟然現在才發現，可他仍然不敢相信。

  顧冉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一下就暗淡了。

  顧冉有些不忍心，開口道：「雲皓，我可以當你姐姐。」

  「誰要你當我姐姐了？」江雲皓像一頭暴躁的小獸，跺了跺腳，「你結婚了又怎麼樣？我照樣可以追求你！」

  「只要鋤頭揮得好，不怕牆腳挖不倒！」江雲皓握了握拳，給自己催眠。

  「哦？你試試。」蘇南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來，江雲皓猛地回頭，就見他從車上下來，他倚在車門上，臉色很是難看。

  江雲皓先是心虛了下，弱弱地喊了聲：「蘇南哥……」但立馬又挺直了胸膛，「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蘇南扯了扯唇角：「我不需要和你競爭，她已經是我的合法妻子。」

  「我都聽說了，蘇爺爺就盼著你們離婚呢！」江雲皓哼了一聲，那神情，顯然把蘇爺爺當成了同一陣線的戰友。

  蘇南的臉色微沉，直接對司機道：「有人非法闖入，叫保安來。」

  江雲皓臉色一變，似是沒想到蘇南如此不留情面，氣哼哼地說了句：「我現在可以走！但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說完，他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顧冉目瞪口呆地看著江雲皓如風一般消失的背影，然後有些忐忑地看向蘇南。

  這段時間蘇爺爺的病情時好時壞，很不穩定，他已經在醫院待了兩天，他看著有些憔悴，比江雲皓還要糟糕。

  「老婆，過來扶我。」

  蘇南突然開口，顧冉一驚，這才發現他一直倚在車門上沒動過，她連忙跑過去扶住他，緊張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蘇南將大部分力道都倚在了顧冉身上，顧冉這才發現他走路很僵硬，她有些慌：「你的腿怎麼了？」

  「在醫院坐太久，走路有些不利索。」蘇南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顧冉有些不滿。

  蘇南輕輕一笑：「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只是想占你便宜。」

  顧冉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只能放棄。

  她扶著蘇南回到房間，讓他坐到床沿上。

  「你早飯吃了嗎？我去煮粥給你喝。」

  蘇南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旁邊，然後伸手抱住她：「我不餓，讓我抱會兒。」

  蘇南的樣子讓顧冉有些心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爺爺不再逼我們離婚了。」蘇南緩緩開口。

  顧冉嚇了一大跳，遲疑著開口：「爺爺去了？」

  「瞎說什麼呢？」蘇南有些無語，他拍了拍她的腦袋，「爺爺好好的，只是被我說服了。」

  顧冉這才撫了撫心口，狠狠地鬆了口氣，雖然蘇爺爺不待見她，但他是蘇南心中最親的人，蘇南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如果蘇爺爺真的出事，最傷心的人一定是蘇南。

  「那你為什麼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顧冉很納悶。

  「要擔心爺爺的病情，又要擔心有人撬牆腳，我怎麼能不累？」蘇南將臉埋到顧冉的肩窩，語氣中帶著難得的抱怨。

  顧冉覺得自己很無辜：「我可沒叫他來，是他自己來的！」

  「我知道。」蘇南笑了笑，「我有些困了，想睡會兒。」

  「那你睡吧。」

  「陪我。」蘇南抱著顧冉不放手。

  要不是被江雲皓吵醒，顧冉是鐵定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所以也不扭捏，把睡衣換上，鑽進了被窩。

  蘇南微微地嘆了口氣，擁著顧冉睡了過去。

  蘇南是被雞湯的香味催醒的，身旁的顧冉已經不見了蹤影，他走出房間，看到顧冉正在廚房忙碌。

  見到他醒來，顧冉探出一個頭，笑眯眯道：「我煲了雞湯，等會兒你喝一些，其他的給爺爺送去。」

  蘇南一怔，就聽她繼續道：「爺爺既然不反對我們了，那我應該可以去探望他了，對嗎？」

  「嗯。」蘇南看著她閃亮的眼睛，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顧冉很快就端了一碗雞湯出來：「你快嘗嘗，好不好喝？」

  蘇南坐到餐桌前，低頭喝了一口，笑道：「你什麼時候會煲這麼好喝的雞湯了？」

  顧冉嘿嘿一笑：「我媽看我一把年紀了還沒談戀愛，怕我嫁不出去，所以逼著我學了幾手。」

  「學得好，現在正好派上用場。」蘇南笑道，過了會兒，他突然想到什麼，「我們結婚的事，你告訴你爸媽了嗎？」

  顧冉一愣，好一會兒才訥訥道：「還沒……」

  見蘇南的笑容收了收，顧冉連忙道：「那時候不是怕爺爺不同意嘛，我要告訴了他們，我們又離婚了，那豈不是讓他們白高興一場？」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們？」蘇南眯了眯眼。

  「等我去探望了爺爺，回來我就告訴他們。」顧冉信誓旦旦地保證。

  「如果他們不方便回國，我們去拜訪他們也是一樣的。」蘇南摸了摸顧冉的頭髮，微微一笑。

  顧冉笑得有些心虛，爸媽要是知道她不經他們允許就結婚了，只怕會把她的腿打斷……想想都毛骨悚然！

  所以，能瞞一時瞞一時！

  到醫院的時候正是晚飯的時候，顧冉提著保溫盒，跟在蘇南身後，忐忑不安地進了病房。護工正在伺候蘇爺爺用餐，蘇爺爺一看到她，就把筷子擱下了。

  「爺爺，冉冉一直想來探望您。」蘇南率先開口。

  顧冉露出一個笑容，把保溫盒放到桌上：「爺爺，這是我特意給您煲的雞湯，希望您早日康復。」

  蘇爺爺看了眼保溫盒，看向蘇南：「你先出去，我跟她說兩句。」

  「爺爺有什麼話想對冉冉說的，我在也是一樣的。」

  「你……」見蘇南這麼倔，蘇爺爺差點又被氣到了。

  倒是顧冉看情況不對，連忙推了推蘇南：「爺爺想跟我說些悄悄話，你怎麼那麼不配合呢？你出去吧，沒事的，還怕我把爺爺吃了不成？」

  蘇南沉默了會兒，看向蘇爺爺，道：「爺爺別忘了答應我的事。」說完，才走了出去。

  「你也先出去。」蘇爺爺又對護工說道。

  病房裡只剩下兩個人，顧冉看著蘇爺爺，緊張得手心微濕。

  「蘇南是不是告訴你，我不再反對你們？」蘇爺爺眯了眯眼，問道。

  他雖然躺在病床上，但仍然氣勢迫人，顧冉老實地點了點頭。

  「那他告訴你原因了嗎？」

  顧冉搖頭。

  「我就一個孫子，他這一生順風順水，輕而易舉便能登上人生的巔峰。如果你沒有出現，他會更早地登頂；如果不是因為你，他的高中、大學都會在國際頂尖的學校度過，甚至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可他為了你，甘於平凡，甘願平庸。」蘇爺爺頓了頓，「這些話，六年前我也跟你說過，你還記得嗎？」

  顧冉的心中浮現一抹澀意，點了點頭。

  「他離開你，在我看來是最正確的一件事。你看，不過幾年時間，他就成了音樂界舉足輕重的人物，顧冉，你要承認，你確確實實拖了他的後腿。」

  顧冉垂下頭，聲音艱澀：「我承認。」

  「可我沒想到他這麼死心眼，我唯一的孫子，在我床前跪了一夜，差點把兩條腿給廢了。你告訴我，我還有什麼辦法繼續反對你們？」

  顧冉猛地抬頭，眼中的震驚一覽無餘。

  「但我的不反對是有條件的。」蘇爺爺繼續道，「你們不能對外公開你們的婚姻關係。」

  顧冉一愣：「您要我們隱婚？」

  「對，蘇南的事業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任何負面的消息影響到他的名聲。」蘇爺爺不留情面地說道。

  顧冉的心裡仿佛被人用針刺過，疼，委屈，卻說不出口。她在蘇爺爺心裡，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負面的東西，是蘇南的絆腳石。

  可是，她跟蘇爺爺一樣，都希望看著蘇南展翅高飛，她只是想成為那個他飛累了、能夠給予他一個擁抱的人。

  「如果你想留在蘇南身邊，你就必須做到，你能嗎？」蘇爺爺的聲音威儀乍現。

  顧冉沉默許久，艱澀地開口：「能，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