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身陷囹圄

2024-10-01 17:26:51 作者: 程小程

  《易經·山天大畜》初九爻辭:有厲利已。象曰:有厲利已,不犯災也。

  畜乃積蓄,大畜卦上來就說,有危險,停止吧。這是多麼普通的常識啊,危險就在眼前,停止不前當然就沒有危害了。可是很多人是不懂得收蓄的,所以便屢屢受挫。

  楊運的服飾公司在大都其實並沒什麼名氣,他在大都工商界也排不上名次,但是會逮老鼠的貓不叫喚,他這個不起眼的公司很是替他賺了一大筆資產。

  他的發家史很簡單,就是運氣好。前幾年他靠上了市裡的一位領導,憑著能說會道竟然認作了乾爹,那乾爹有好事便想著他,把他從一個小車司機扶上了區里一個小紡織廠做廠長,後來國內興起改制潮,那個紡織廠改來改去改成了楊運自己的企業,正好他乾爹又成了分管外貿出口的領導,幫他接了大量出口加工的活,他就一下子發了。

  凡是從那個年代走出來的富豪,第一桶金往往都是不乾淨的,所以他們不信命不信邪不信善良厚道,只信權力和關係。

  溫鴻在他公司里名義上是策劃部經理,其實幹的只是打樣畫圖陪外商逛街吃飯的活,策劃部是為了和國外接軌,掛得虛名。

  在這樣一個公司里,又是乾的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的工作,楊運正是鴻運當頭,哪肯聽他說半句不中聽的話。

  我說楊運愚昧是一點兒不假,不說溫鴻的八字對楊運有生扶之力,單從姓名學上來說,楊姓從木,溫姓從水,水生木合五行之道,鴻字又配運字,正是鴻運之吉,從這點來說楊運都不該趕溫鴻走。

  

  中國人遇事都講「圖個吉利」,從心理學上說,就是暗示作用,這可不是玩文字遊戲,中國的文字都是具有暗示作用的,當然也含了某種力量在內,這種暗示和力量是先天的,在姓名學裡姓叫天格,天格是與生俱有的,一般不好改動,好運歹運由天格定了三成,剩下的七成才是後天能改變的。有首歌唱道,「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就是這個意思。寫歌的人懂周易。

  唐太宗李世民沒有魏徵是絕開創不下貞觀之治的,他兩人的八字我沒有研究過,但是「李」、「魏」兩個字相合相生卻是不爭的事實,李世民也曾幾次要趕走魏徵,可是魏徵是李世民的魂魄,是李家天下的佑護神,魏姓這個字里隱含的巨大的力量使得沒人可以趕走他,這絕不是穿鑿附會,多找幾個這樣的事例研究一下就清楚漢字的魅力了。

  可是楊運不是李世民,溫鴻也不是魏徵,註定他們成為了一個槽里的拴不住的兩頭叫驢。

  溫鴻的一番好心換不來好的回報,不怪他,怪遇主不賢。

  這回溫鴻的運氣就更差了,他把那字條交給楊運時,正趕上有一批貨被外商抽檢不合格,楊運正煩惱著呢,看過字條後,勃然大怒:「你咒我是嗎?我先廢了你!」

  不由分說把溫鴻打了一頓。

  打了一頓出出氣也就罷了,沒想到他余怒未消,打電話報警說溫鴻搞封建迷信,用鬼神之道威脅他,嚴重影響了他的正常經營。

  派出所來人把溫鴻抓走了。

  不光抓走了溫鴻,因為那字條上有我的簽名,警察又來找我了解情況。

  我正好被鄭巨發叫去,他在興師問罪我為什麼不聽他的安排,不去他的公司而去了陰曰陽的茶社,他是真的生氣了,臉漲得通紅,怒斥我不把他當朋友。

  我說:「我們老家有句俗語,叫『遠來香近來殃』,友誼要有距離才會長久,離得太近了,總有一天會煩的。」

  「那夫妻天天一個桌吃飯一個床睡覺怎麼不煩?」

  「不煩為什麼離婚率這麼高?」

  「你這是歪理邪說。」

  這時小蘭打電話告訴我,警察在找我。

  我馬上想到溫鴻出事了。

  我對鄭巨發說:「我去派出所一趟。」

  「你躲我是嗎?天一,想躲我也不用找這樣的藉口啊!」

  「我的一個朋友可能出了點事,我去看看。」我想到以前在派出所的那一幕,心生懼意。

  「你朋友?真的假的?我怎麼從沒聽說你在大都還有朋友?」鄭巨發狐疑地問。

  「這事回頭再跟你解釋,我得走了。」說完匆匆告辭。

  我硬著頭皮進了派出所,一個熟悉的面孔晃到我面前,一臉淫邪的笑:「哈,周天一,周大師,真是山不轉水轉,我們又見面了。」

  原來是金小雅的同事黑臉張。

  我強壓住心裡的慌張,淡淡一笑說:「少見,張所長,近來可好啊。」

  「你少給我戴高帽,誰他媽是所長,所長都成烈士了,」黑臉張東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把腿蹺到桌上,吐了一個煙圈說,「小伙現在挺能的啊,不光成了大師,還收了徒弟,替我看看相唄,看看我啥時破財啥時死啊!」

  我知道他是話裡有話,不想理他,可是小鬼立門前,繞也繞不過去,只能面對現實:「張所長,我聽說你們找我,不知道因為什麼事。」

  「你沒算出來嗎?」黑臉張一咧嘴,露出一口的煙油牙,「你都能算出人家幾時生幾時死幾時發財幾時破產,會算不出自己的事?」

  我不想和他廢話,直截了當地說:「是不是因為溫鴻和他老闆的事?說吧,找我想幹什麼?」

  「喲,你比前幾年可橫多了,還當周正虎在位呢!現在還有人護著你嗎?找你想幹什麼?!你說呢!」

  黑臉張收起腳,猛地一掌擊在桌子上,暴喝一聲:「老實交代,你以看風水算卦為名,一共騙了多少錢!」

  我想這回肯定不是溫鴻的事這麼簡單了,黑臉張要藉機整我。

  可是我和他也沒什麼恩怨哪?前兩年我被他抓進了派出所,是小雅通融放了我,和他沒什麼關係,也沒有損害他的利益,他為什麼要借題發揮整我?

  我沉吟了一下說:「我剛從外地回來,並沒有給人看風水算卦,騙錢之說從何說起?」

  「沒給人看風水,你可簽著名給楊運的企業看風水了,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準備敲詐多少錢?」

  我笑了:「張所長,我沒收他一分錢,只是從風水學角度告訴他可能要有災禍,讓他注意一下,這也有錯嗎?」

  「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你為什麼要給人家看風水?你雷鋒啊!」

  「我朋友溫鴻曾經在楊運的公司工作,他是好心要幫他老闆。」

  「曾經?溫鴻現在為什麼不在楊運的公司幹了?」

  「和老闆鬧了彆扭……」話一出口,我就明白黑臉張的險惡用心了。

  黑臉張就是一個無賴,他是在按有罪推定的步驟一步步給我下套,這樣扯下去,我很快就能被他以莫須有的罪名給拘留了。

  我說:「你直說了吧,到底想怎樣。」

  「不是我想怎樣,是你想怎樣,搞封建迷信活動,散布謠言,恐嚇威脅,蓄意報復,破壞社會穩定……你說該按什麼罪治你!」黑臉張冷笑道。

  我問:「罰多少錢?」

  「罰錢?法律是神聖的,能以罰代法嗎?」

  我差點吐了,在我面前說「神聖」兩個字,剛從農村到大都時差不多我信,現在,你侮辱我的智商。

  我也豁出去了,說:「這事和溫鴻沒什麼關係,你把他放了,要罰要拘沖我來吧。」

  「嗬,你夠義氣啊,可惜在這裡你說了不算,」黑臉張又點上一支煙,沖我噴了一口黑臭的煙霧說,「說吧,你和溫鴻是怎麼計劃的,是不是先算一卦來嚇唬楊運,然後敲一筆錢啊?」

  我憤怒地說:「你這是誘供,我們什麼計劃都沒有,就是好心提醒他,早知道他這樣狗咬呂洞賓,就不管這閒事了。」

  「還狡辯是吧!你們這些吃江湖飯的騙子要有好心,那我成觀音菩薩了,你不說是吧,好,先關起來,什麼時候想說了再找我。」

  黑臉張一揮手,讓一個年輕的警察把我帶進了一間小屋裡,不理我了。

  我有些後悔太大意了,早知道如此,該讓鄭巨發找找人交點錢把溫鴻保出來的,派出所本是個說理的地方,可是黑臉張不和我講理,我縱是渾身是嘴,無奈張不開口,只能任他宰割。

  俗話說,世事如棋局局新。其實世事不是棋,按易經的理論,世事就是一個重複的過程,有時候更像是一個圓,是一個老舊的車軲轆,有時候你以為有些人有些事再也不會見到了,可是轉來轉去,你猛然發現,又轉回去了。

  我不記得誰說的了,說人的一生其實生活圈子很小,來來往往不管朋友仇人只那幾個人,一旦認識了,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圈子。

  這話真是至理名言,我轉了那麼大的一個圈子,沒想到竟然又和黑臉張撞到了一起。

  我在留置室里席地而坐,心想,我和黑臉張也沒什麼仇恨啊,他總不能黑白不分非要跟我過不去吧,楊運想整溫鴻不假,也不過是氣頭上,把他送派出所來嚇嚇他,還能怎麼著呢?硬說是敲詐勒索,這也沾不上邊啊,說是搞封建迷信?那頂多是罰點錢,還能怎麼著?不至於判刑吧!

  一忍百事消,當初我要不逞一時之快,非得讓楊運見證一下易經的神奇就好了,本來想幫溫鴻的,沒想到反而給他帶來了麻煩,我是一個吃江湖飯的人,拘留所也進去過,心裡沒什麼壓力,溫鴻可不一樣,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態是怎樣的,會不會受此打擊而從此一蹶不振呢?

  我胡思亂想著,感覺外面已經黑透,卻再也沒人來招呼我。

  此時的黑臉張正和楊運在一個火鍋店裡喝酒。

  楊運向黑臉張敬酒道:「老張,姓溫的那孫子太可惡了,我開除了他,他就跑過來嚇唬我,還弄一首詩來諷刺我,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人。」

  「你放心吧,這一回保證讓他記吃又記打。」

  「我聽說那個周天一是易經學會的副會長?我覺得還是別把事情弄大,教訓一下姓溫的就行了,別惹姓周的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啊。」

  「切,惹他怎麼了,一個擺攤算卦的,有個狗屁來頭?」

  「易經學會公開搞迷信活動,你們怎麼不查他們?」

  「易經學會是合法的社團,名譽會長是常誠,我們沒事惹那個騷事幹嗎,周天一不一樣,他就是個街頭混混,副會長的名頭說不定也是騙來的,這年頭會長主席的我見得多了,如果查出他是假的,就更好治他的罪了。」黑臉張吸溜著一根粉條說。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他要是假冒的會長就是詐騙了。」

  「明天一早你去所里記個材料,就咬定姓溫的向你要一萬塊錢,只要有你這個口供,不判他們個三五年別想出來。」黑臉張惡狠狠地說。

  「這沒問題,當時我辦公室里還有證人呢,那小子的確向我要錢了。」楊運狡黠地笑了。

  「周天一,你不是和周正虎好嗎?看這回誰救得了你!」黑臉張美美地喝了一口酒,得意地自言自語。

  「你和姓周的有仇?」

  「有什麼仇,就是看這孫子不順眼,上一回不知他用什麼招術,竟然把小雅給迷倒了,還和周正虎認了本家,老子在派出所幹了十幾年,至今還是大頭兵一個,要不是周正虎那王八蛋壓著,老子早就幹上所長了,好在老天有眼,周正虎倒了台,周天一又犯老子手上了,這就叫報應,報應你懂不懂?」

  原來周正虎在台上時,黑臉張曾經托人走過他的門子,想往上升升,結果周正虎收了他的禮,一直沒給他辦事,為這事他整天懷恨在心,周正虎下了台,他也算解了恨,可是畢竟沒能親自踩上一腳,這一回我落到他手上,他知道我和周正虎關係不錯,當然要恨烏及屋。既然整不了周正虎,整我也一樣能帶來報復的快感。

  第二天一早,黑臉張又把我提了出來,把一沓材料拍在我面前說:「你那寶貝徒弟都招了,你還不坦白從寬嗎?」

  我冷笑:「你少來這套,他招什麼,他有什麼可招的?」

  「他招什麼我不需要告訴你,看你主動不主動了,認罪態度在量刑時很重要,這個罪,」黑臉張用手指敲著材料說,「嗯,這個罪至少得判你三年。」

  我知道黑臉張在唬我,乾脆不理他了。

  「還不說是嗎?行,是條漢子,反正我們人證物證都有,你說不說的無關緊要,先去看守所待著吧你!」黑臉張一把抓起那些材料拂袖而去。

  到了中午,來了兩個警察,給我戴上手銬,推搡著我上了一輛警車,溫鴻也在車上,他的臉上還有明顯的傷痕,也不知是楊運打的還是警察打的。他看了我一眼,眼圈一紅說:「師父——」

  我問他:「你說什麼了?我們這是去哪裡?」

  一個警察喝道:「不許說話。」

  不一會警車到了一個地方停了下來,我抬頭看見門口白底黑字的牌子,果然把我們送到了看守所。

  這裡我來過,當年我師父肖衍四就是在這裡死的,想到師父,我心裡一陣難過,沒想到我也步師父的後塵,進了這裡,難道這就是宿命嗎?

  我問警察:「為什麼把我們送看守所?我們犯了什麼罪?」

  「不送看守所還能請你住賓館呀,犯什麼罪?你自己想想。」

  上一回我進的是拘留所,這一回升格了,住看守所了,我不由暗自苦笑。

  溫鴻悲愴地說:「師父,對不起,連累你了。」

  我安慰他:「沒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做人只要挺直了腰板就不怕邪的。」

  我這是暗示他,不要屈服於威逼利誘,認了不該認的罪。黑臉張說他招供了,我和溫鴻只有一面之交,也拿不準他能不能頂住這幫如狼似虎的警察。

  警察和看守所的辦交接手續,我說:「你拘留我,總得給我家裡送個通知吧,我好像沒留家庭地址。」

  那個警察笑了:「你留了啊,你的工作單位不是落香茶社嗎?」

  「那裡又沒有我的親人,你送那裡怎麼行,我再給你一個地址,這個地址有錢,他收到了通知,你們要多少錢他都會給你。」我鄙夷地說。

  「還胡說八道呢,我們要錢?不是我們要錢,是你要錢,進了這裡頭,可沒人白管你飯。」

  我把鄭巨發的地址留給那個警察,我想,鄭巨發這小子是真惱我了,為什麼我在派出所待了一天一夜,他竟然不去找我。

  我哪裡知道,鄭巨發在我去派出所的當天飛去韓國談生意了。

  監管人員讓我把腰帶抽了出來,又用剪刀剪去了衣服上所有的紐扣,拿來一雙拖鞋讓我換上,然後另外一個過來給照相,按手模,我心裡一陣悲涼,卻故作輕鬆地說:「我以前照過相了。」

  「哼,原來是二進宮的老油子。」警察看也不看我,像屠宰場裡屠夫擺弄一隻將要拔毛的雞一樣不停地撥弄著我的身體,量身高量體溫檢查各個部位。

  一切程序走完,我和溫鴻被分別關押進了監室。

  我一進監室,十幾雙眼睛齊刷刷飛刀般投過來,一個面相兇惡的犯人沖警察嚷道:「張所長,我們這裡滿了,怎麼還進人啊,沒地方給他睡了啊。」

  張所長竟然對他笑:「老才,你有辦法。」

  他的話音一落,我醒悟過來他的笑不懷好意。

  鐵門「砰」地撞上,十幾個人風一樣衝到我面前,像圍觀一隻奇怪的大猩猩一樣圍著我:「小子,犯什麼事進來的?」

  「長得挺帥的嘛!」

  「讓爺們給你查查身體。」

  ……

  「咳——」老才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乾咳了一聲。

  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乾癟的老頭把我拉到老才面前,媚笑著說:「老大,你審他。」

  我仔細地打量老才,他三十多歲的樣子,留寸頭,頭頂一道疤,右眉上有一道刀疤,一隻眼大一隻眼小,兩眼卻都露著凶光,大冷的天,敞著號服,裡面只穿了一件背心,胸毛黢黑。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哪兒人啊?」

  「大都。」

  「因為什麼事進來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老實?」老才咳了一聲道,「六子,提醒一下他。」

  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一步邁過來,伸手在我大腿根處狠狠擰了一把,我疼得頓時跳起來,衝口而出罵道:「操你媽,你打我!」

  眾人大笑:「六子,他要操你媽。」

  六子又湊了過來:「你操我媽?好啊,掏出你那玩意我看看夠長嗎?」

  說著猝不及防地伸手抓住我的襠部,一用力,我頭冒冷汗渾身哆唆著躬下身去,半天不能起來。

  老才又咳了一聲,眾人收聲住手。

  「想起來了嗎?犯什麼事進來的?」

  「殺人!」我惡狠狠地說。

  「殺人?哈哈,他殺人了?!」老才狂笑,叫過一個腳上戴著腳鐐的犯人說,「你見過殺人犯嗎?這才是殺人犯。」然後一腳把我踹翻在地。

  原來每個監室都會安排住進一個重刑犯,殺人犯都是戴著腳鐐的。

  我不及爬起,有人用被子罩住了我,接著便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我只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眼花,頃刻間便昏了過去。

  過了許久,一杯涼水將我澆醒,老才陰森森地笑:「舒服嗎?」

  我抹了一把臉說:「有種把我打死。」

  「好,是條漢子,我喜歡。」老才收住笑,拉我起來,摟住我的肩換上親切的表情說,「兄弟,從此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這個監室有個規矩,凡是新人,我們都會送一份禮物,有一見如故,雙喜臨門,三羊開泰,四面來財,五福齊天,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仙獻壽,九天攬月,十全十美,你選一個吧。」

  我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擦著鼻血說:「我不要禮物。」

  「不要不行啊,這是見面禮,弟兄們的心意,選一個吧。」

  我猶豫了一下說:「你幫我選吧。」

  「好,痛快,我看兄弟印堂發亮,定是有福之人,那就選個五福齊天吧,你過去貼牆站好。」老才把我推到牆邊,跳下床,活動了一下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我的胸口連擊了五拳。

  我剛要張口大罵,六子拍拍我的肩說:「殺人犯,忍著點吧,老大這是疼你,沒給你個十全十美,再胡操,先操死你!」

  六子說完也上來狠狠地給了我五拳,接著十一個犯人也都一一照做,打到最後,我感到胸口一悶,嗓子眼發腥,一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真想和他們拼了,可是看看這群困獸一樣的瘋子,強忍了下去。

  老才又坐到床上,六子坐到他身後幫他按摩放鬆:「老大,累了吧?」

  老才眉上的刀疤動了一下沖我說:「去洗個澡吧。」

  我怒視不語。

  老六說:「我們這裡是嚴格消毒的,你從外面進來誰知道你帶什麼病菌沒有?聽見沒?去沖澡。」

  一個犯人將我推到外面的籠子裡,我看到在牆角有一個水龍頭,水龍頭下面是個水池,並沒有洗浴設施。

  我問:「這怎麼洗?」

  「脫衣服,站這兒用盆接水沖。」

  「這麼冷的天,用涼水洗澡?」

  「把你嬌貴的,還給你整個桑拿呀,下雪天也是這樣洗,快點,少廢話!」

  一盆冰冷的涼水兜頭澆下來,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淒涼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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