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燒香引鬼

2024-10-01 17:25:05 作者: 程小程

  我再次進山,站在山門下,心中感慨萬千。

  桃兒問:「師父,我們從哪裡開始?」

  她叫我師父,想來是她對我和老君說的話記在心裡,不再對我抱什麼幻想了。我心裡先是欣慰,接著就有些失落,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我承認與否,都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愫在悄悄滋生。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既然是一個不知終點在何時的旅途,不如放輕鬆點吧。我笑說:「依徒兒之見哪?」

  「切,還真把自己當唐僧了。」桃兒好笑地說。

  「是哦,唐僧沒女徒弟。」我接過桃兒的背包背在身上說,「算了,我做白龍馬吧。」

  桃兒沉吟了一下說:「我認為不能再去毫無目的地滿山瞎轉了,如果了空真在山上的話,他總是會出現的,不如我們去一個地方等他。」

  「守株待兔啊,可是了空是個隱士,不是兔子啊!」

  「還有一句話叫『大隱隱於市』不是,你別光想著去懸崖上采靈芝,也許靈芝就在路旁呢?」

  「這句話有道理,可是峨眉山這麼大,我們在哪裡等?」

  「這個要你決定。」

  「不對啊,難道我們天天找個地方坐在路邊乾等著?見人就問:『你是了空大師嗎?』」

  「師父,難道你的腦子被天符雙魔帶走了?」

  「不許這樣和師父說話,我是故意考考你,看你的智商夠不夠做我弟子。」

  「少來啊你,想請教我就虛心點,別端著,還真把自己當老師了?你懂《易經》,未必懂《孫子兵法》吧!」

  「《孫子兵法》?不用這麼誇張吧?需要用兵法?」

  「當然,了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大海撈針去找一個人,光有一腔熱情是不夠的。」

  「那我叫你一聲老師,你快給為師講講兵法。」

  「我不要你叫我老師,我教不了你這樣的學生,我有個條件,你答應了我就講。」

  「峨眉山的人怎麼都這樣,老君動不動和我講條件,你也是。算了,為師自己想,不就是三十六計嘛,我一計一計地想,不信想不到合適的。」我故作生氣地說。

  「嗬,真是有志氣的好青年,你慢慢想吧,弟子不打擾你的清靜。」桃兒拈了路旁的一朵小花,愜意地放在鼻上嗅嗅,一臉的得意。

  我把三十六計溫習了一遍,想想哪一條計謀都合適,哪一條又都用不上。了空還不知道貓在哪個山洞裡呢,他管你什麼計,如果有「掘地三尺」這一計的話倒是能用得上。

  我說:「不用想了,肯定是『引蛇出洞』。」

  「大師,三十六計里有這一計嗎?」

  「沒有嗎?那是我記混了,是『打草驚蛇』,然後再『引蛇出洞』,反正不能是『美人計』。他是出家人,不吃你這一套。」我調侃道。

  「師父,你真不虧是周易大師,讓你說著了,就得用『美人計』。」桃兒說。

  「什麼?你不是來真的吧?真的能用上『美人計』?」我吃驚地問。

  「當然是真的。」

  「說說看,怎麼個用法?」

  「有條件的。」桃兒眨眨眼睛,促狹地說,「這招不是我們峨眉人的專利,是跟師父你那兒學來的,你忘了你怎麼讓仇正認乾爹的啦?」

  「呃,你果然是我的好徒兒,這報應來得太快了。」我一下子被她噎住,只得妥協,「好吧,我接受你的條件,但不能是無理的要求。」

  桃兒計謀得逞,高興得大笑,說:「條件當然都是無理的,有理的話就不用交換了。聽著,我很想聽聽你的愛情故事,那就是你常在夢裡念叨的那個玉兒。怎麼樣,讓弟子分享一下你的幸福,這也是你做師父的本分吧。」

  我哀嘆一聲道:「做老師的負責傳道授業解惑還負責講自己的情史給學生聽?」

  我把她的背包還回她的肩上:「上山路有千條,你別管我走哪一條了,下山路有一條,你請向後轉,到山門口找幾個散客做你的導遊去。」

  桃兒抱住我的胳膊搖來搖去,懇求說:「師父,弟子知錯了,不該和你講什麼條件,不過,你也別這樣小氣,我真的很想聽聽你和玉兒的故事。我想知道玉兒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讓你魂牽夢縈……我想給自己一個安心做你弟子的理由。」

  我看著蒼茫的群山,想起命運多舛的玉兒,說:「玉兒一歲喪父,五歲喪母,十歲喪爺爺,十五歲喪奶奶,二十歲時又失身於無恥之徒……她是一個需要人疼的女孩」。

  桃兒不勝欷歔道:「世上竟有如此苦命的人啊?那玉兒姐姐現在哪裡?」

  「不知道,所以我才會牽掛她。」我神情黯然說。

  「那她為什麼要離你而去呢?是你負她?」

  「是的,是我負了她,害她流離失所,生死不明……」我說,「不要再說這件事了,我要儘快了結峨眉山的事,然後不管天涯海角去找到她。」

  桃兒雙手合十,默默祈禱了一會說:「願玉兒姐姐平安快樂!」

  我說:「她是一個堅強樂觀的女孩,也和她的名字一樣,她是一塊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珍惜她,懂得珍惜她的時候她又離開了。」

  「我懂你的心情了,我願意安心做你的弟子,陪你一起去找到她。」桃兒真誠地說。

  我說:「謝謝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們不做師徒,做兄妹吧。」

  桃兒抿嘴笑了。

  「快講出你的妙計吧。」我滿懷期待地看她。

  「我想與其這樣漫山遍野地到處撒網,不如以逸待勞在一個地方等他,當然不是什麼事都不做去消極地等待。你寫個大招牌,上寫『女兒尋找失散多年的父親——了空大師』,然後我每天舉著站在人最多的地方,山裡的僧人很快就會義務替我們去宣傳,如果了空大師知道了,你說他會不會主動出現?」桃兒說。

  這就是她說的「美人計」啊,主意是有點餿,不過確是一種辦法。

  我邊走邊想,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不過可要委屈你了。」

  桃兒撲閃著大眼睛說:「為了你,我不怕委屈啊,你說我們去哪裡等比較好?」

  「去接引殿吧,那裡是上山下山的僧人的歇腳點,遊客也多。」我說。

  我們到遇仙寺的時候,正是午時,那個白髮老人又在唱《因果歌》,我忽然有了靈感說:「桃兒,我們別用『美人計』了,改用『激將法』吧。你成天在山上做導遊,很多僧人也認識你,你那招尋父別弄巧成拙了,不如我扮了空的弟子,挨著那個唱歌老人擺一個卦攤,了空要是知道我打他的旗號在山上招搖,他肯定要出來制止,你說怎麼樣?」

  桃兒看看遇仙寺前神情專注唱歌的白髮老人,說:「還是你想得周全,就依你吧。」

  我們先在「仙客來」旅館住下,韓老闆又見到我,臉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鬼:「娃兒,又是你?」

  桃兒被他的表情逗得大笑:「韓大叔,怎麼了,不歡迎住店嗎?」

  「歡——迎。」韓老闆有氣無力地拉了長音說,給我們開了兩個房間,等我先進了房間,拉住桃兒問,「桃兒,你和我說實話,這娃兒到底是幹什麼的?兩回都差點死在遇仙寺,怎麼還來啊!」

  桃兒想了一下,丟下一句:「他——神經不太好。」轉身隨我進了房間,一進房間笑得花枝亂顫說,「你快成了峨眉山新的傳說了。」

  我也笑了:「我是三顧茅廬。」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桃兒分好工,我去遇仙寺門前的大樹下擺卦攤,她負責觀察留意周圍對我感興趣的人。

  我把「了空大師嫡傳弟子——占卜看相,每卦三千」的招牌往樹下一擺,坐在小凳上,閉目養神。

  之所以寫上「每卦三千」,一是我不想真的給別人占卜,二是這個卦金足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果然,很多遊客都被「了空大師嫡傳弟子」幾個大字吸引過來,可是走到近前,看清了「每卦三千」的小字,就都搖搖頭走開了。

  一直到中午時分,都是看的多,問的少,其間從遇仙寺里出來一個小和尚,站在我面前看了半天說:「施主,你的口氣好大。」

  我沖他笑笑說:「小師父,你好生去寺里念經吧,別管我的事。」

  「怎麼不能管你的事,我要先試試你有沒有真本事,要不然,在我們寺門口招搖撞騙可不成。」

  這句話提醒了我,是啊,我得先亮出點真本領,好讓這些僧人替我做傳揚,要不然達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想到這裡,我說:「好啊,我就結個善緣,給你免費測一卦。」

  這時,那個唱歌的白髮老者也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正要開唱,側目看到我的招牌,也停了下來,上下打量我一番,看我給小和尚卜卦。

  三三兩兩看熱鬧的遊客多起來,不一會就圍了個水泄不通。

  當年為了生計,我在大都市天橋擺過卦攤,江湖術士那套全會,比如為了吸引更多的主顧,會為一個求測者卜上半天,直到引來下一個求測者。更多的情形則是對著一群人面不改色,口若懸河地講解周易之法,福禍有常。

  我已經很久沒有被一群人簇擁著,期待著,崇敬著,去推演《易經》的神奇了。我熱愛《易經》,想讓更多的人了解《易經》,想去通過自己的努力修正人們對《易經》的誤解。雖然我一直在壓抑內心裡的急迫,但是遇到這麼多興奮的人,還是有一種激情壓制不住地澎湃而出。

  我不慌不忙地與小和尚交流,問他對占卜的理解。其實這都是廢話,江湖術士常用這些話來開場,一是讓浮躁的人們安靜下來,二是藉此宣揚八卦的神秘,吹噓自己的高明。我的用意是先順勢講解一下《易經》的知識,告訴這些人《易經》是一門預測學,不是迷信,「算」得准並非因為真的有「神靈」在指點,而是氣場的溝通。

  小和尚對占卜的知識知之甚少,說:「占卜就是算卦,這個誰不知道?」

  有人催促道:「是啊,扯這個幹嗎?快點算一卦,讓我們看看三千塊錢一卦到底有什麼神奇的。」

  如果我是真的在此設攤擺卦,這樣的人不會成為我的客戶,他是看熱鬧的,真正想求卦的人是那些肯耐心聽完我每一句話的人。

  我意不在此,當然也無所謂誰來起鬨。

  我繼續問那個小和尚:「你算過卦嗎?」

  「我一個出家人,六根清淨無欲無求,算卦幹什麼?沒算過。」

  他要真的六根清淨就不會跑出寺來管我是招搖還是撞騙了。我在心裡暗笑,可還是一本正經說:「那你信卦嗎?」

  「你算得准就信,算不准當然不信。」

  「你不信怎麼能算得准?《易經》說『不誠不占』,帶著對《易經》懷疑的態度求測是大不敬,卦象是不會準的。這就像我們去參禪拜佛,心有雜念,怎能求得佛法?」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我看到旁邊有人頻頻點頭。

  小和尚念了聲「阿彌陀佛」說:「施主的話有道理,我是出家人,不求卦,你在這些施主中間挑一位來測一下,讓我們都看看你的高明之處。」

  小和尚的話音未落,人群頓時躁動起來,很多人都想親自一試這三千塊錢一卦的神奇。

  一個胳膊上刺著條龍的壯漢,扒拉開眾人,擠到我面前說:「給我算一卦。」

  眾人被他的氣勢嚇住,都屏聲靜氣看我。

  這時,桃兒悄悄在我身後說:「你過來一下。」

  我想她可能看出什麼端倪,忙向眾人一拱手說:「抱歉,請稍候,我去去就來。」

  來到僻靜處,我急不可耐地問:「桃兒,有情況?」

  「沒情況,我對咱們這個計劃有點補充意見。我認為,你不能為別人卜得太准,只有算不准,玷污了了空的聲名,他老人家才會馬上出來阻止你。」桃兒說。

  我點點頭,沖她豎起大拇指說:「好,有道理,要激將就激他個怒不可遏,就按你的主意做。」

  桃兒說:「他老人家要真生氣了,恐怕你這老師也拜不成了。」

  我邊回身邊說:「我不怕,你出的主意,到時你收場。」

  我重新回到人群里,文身壯漢已經不耐煩了,嚷嚷道:「會不會呀你,不是現學現賣吧!」

  說著把手伸了過來又催道:「快點,我正喝著酒呢。」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問:「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我管這片山,咦,你不是會算嗎?還問我?」

  「我問你伸手幹什麼?」

  「看手相啊,不伸手你怎麼看?」

  人群里有人竊笑,我不動聲色問他:「你想問什麼事?」

  「問什麼事?就問我一個兄弟什麼時候回來,」文身壯漢皺著眉頭說,「你真磨嘰,快點好不好?」

  我拿出銅錢,放在他手上說:「搖吧。」

  我想既然只是在實施我的計劃,沒必要和他較真,只是簡單地告訴他搖卦的方法,也不去管他怎麼亂搖一氣了。

  他按我說的方法搖出一卦,我收起銅錢說:「你這個兄弟在西方,正坐牢,惹的是刀槍之災,應該是用刀傷人。」

  那個文身壯漢一拍大腿說:「是啊,是用刀砍了人,判了三年,剛進去。這點准了,你看看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人群里有人笑說:「判了三年,還用算嗎,當然是三年後才能出來了。」

  我再看了看卦象,卻是遇有貴人相助,破財消災,月內即回的指示。但我為了完成激將法,不能照准了說。

  我笑而不答,壯漢一再追問:「算出來沒有?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我說:「剛才已經有人說過答案了。」

  壯漢冷笑說:「那就是要三年後才回來嘍?」

  我還是笑而不答。

  壯漢一把揪過我的衣領,怒道:「什麼狗屁了空大師教出的狗屁徒弟,連這個都算不准,你快滾出峨眉山!」

  壯漢說完一使勁把我扔出老遠,恨聲道:「我兄弟法院有人,已經改判了,一個星期之內就回來了,狗屁大師,騙子!」

  眾人聞聽此言面面相覷,紛紛散了。

  我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看著遠處沖我謔笑的桃兒,心裡說,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看事罷了我怎麼收拾你。

  小和尚高誦一聲「阿彌陀佛」,對我說:「這位施主,這裡是佛門淨地,你還是不要在此污人耳目的好。」

  說完也回寺去了。

  白髮老者專心致志地開唱他的《因果經》。我閒著無事可做,也跟著他唱起來。跟了兩節,我才發現,這唱經文也需要功力,老者抑揚頓挫一口氣唱四節中間不用換氣,而我使出渾身的氣力竟然跟不上他的節奏。

  唱到後來,我的聲音成了可笑的雜音,旁邊聽歌的人都厭惡地皺起了眉頭,而白髮老者卻自顧自唱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也不好意思再攪和他,收住聲,百無聊賴地閉目養神。

  我在遇仙寺連著擺了三天卦攤,風平浪靜,一卦沒算出去,也沒有人來找我求卦。白髮老者照樣每天來唱他的《因果經》,唱完不管缽里有沒有收到錢,起身便走,再也沒有多看我一眼,有幾次我想搭訕,他都置之不理。

  又過了幾天,我正守著卦攤打盹,覺得有人在我面前站下,一個女人的聲音對我說:「周大師,果然是你,三千一卦,口氣不小啊。」

  我聽著聲音耳熟,睜開雙目,先看到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再往上看,侯華雙手抱在胸前,眯著眼一副不屑的樣子正看著我。

  「少見。」我淡淡地說。

  侯華將一沓錢甩到腳下說:「既然周大師自稱是了空的嫡傳弟子,那定是得了梅花易數秘訣了,我先給周大師開個張,煩請給我算一卦,讓我看看這梅花易數到底高明在何處。」

  我就知道他們父女來四川不是單純為了開什麼「易通天下」的,果然也是衝著梅花易數秘訣而來。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是陰魂就驅不散。

  「你的口氣也不小,『易通天下』,你想『一統天下』吧。」我戲謔道,「既然侯小姐賞臉,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請問所求何事?是求功名還是問婚姻?是測禍福還是問生死?」

  既然她肯舍財,我還客氣什麼,我不信眾目睽睽之下,扔出來的錢還能撿回去。這段時間我都是花桃兒的錢,正好順便掙點錢,彌補一下虧空。

  侯華一招手,叫來的卻是那天的文身壯漢。

  「幫他卜一卦,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侯華不懷好意地笑。

  我看看那壯漢,心裡頓生疑竇,侯華這妖精的手段也未免太神乎其神了吧,在大都她可以無孔不入,沒想到在峨眉山竟也埋伏了人馬。我就不明白了,天下之大,何苦非得和我鉚勁呢!

  那壯漢也瞧著我一臉的虎狼之氣,我知道,這筆錢不好拿了。

  我定了定神說:「侯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那我告訴你好了,孫發財這個人你還記得吧?慘死在周正虎槍下的那個冤魂,麻煩周大師告訴我真相好嗎?他怎麼就挾持你了,然後怎麼又被周正虎開槍射殺了呢?」侯華不緊不慢地說。

  「孫發財的死是咎由自取,和我有什麼關係?」

  「真沒有關係嗎?他死在你家裡,當時只有你們三個人在場,不是你和周正虎聯手設下的圈套嗎?」侯華咄咄逼人。

  「那你該去問周正虎。」我不知道她把孫發財的事扯出來是何用意。

  「我不用問他,就問一下卦。你現在可以卜一卦,就測孫發財是因何而死,你敢測嗎?」侯華逼視我。

  文身壯漢沖我摩拳擦掌,出口不遜:「狗屁大師,快點按她說的做!」

  為什麼侯華要提起孫發財之死?這個壯漢和她又是怎樣一種關係?我心裡瞬間百轉,卻悟不透這其中的奧妙。

  這時那個白髮老者在樹蔭下旁若無人地唱:「今生囚牢為何因,前世作惡害別人。毒藥死者為何因,前世毒藥害別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