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陵許家
2024-10-01 17:11:40
作者: 廬蘭飲月
這個她,是葉可卿。
恐怕姓許的是想報復。
等會到底要不要還手?若是還手…….葉可卿看了看龜公和老鴇,垂下了眸子,有一絲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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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公在老鴇的示意下停住手。
「收拾一下,帶她去。」
媚奴應下,領著葉可卿出去。
葉可卿疼得齜牙咧嘴,不著痕跡地躲過了媚奴來攙扶她的手。
媚奴怔了一下,很快又輕笑一聲。
葉可卿看著她的表情,分辨不出剛才的攙扶是出於真心,還是做做樣子,略帶諷刺地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是你費心搶到手的客人。」
媚奴不甚在意地低頭淺笑,「這裡生存,各憑本事,你很快就會明白。總不至於人人都學孫鶯,做個烈女。」
葉可卿只看到一個沒有掙扎欲望的媚奴,這些事做來熟練得讓她心疼又氣憤。
把葉可卿送到門口,媚奴就關上門退下。
房間裡坐著的便是姓許的。
葉可卿站在門口,戒備地看他。
男人一身柔弱書生氣,與之前的狂暴判若兩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是葉可卿的手筆。
「你便是打我的丫頭。」許慍淺笑著站起來,請葉可卿坐下, 甚是有禮。
葉可卿坐在對面,沒有吭聲,若非知道他的真面目,她也要贊他一聲公子如玉。
見她默認,男人打開摺扇,輕輕扇動起來,「聽說再過七日,你便要開苞了。」
葉可卿還是沒吭聲。
「放心,我等得了。」
這話令葉可卿目光一沉。
見她誤會,書生收起摺扇,替葉可卿斟酒,「看我,把你嚇到了。我不是要找你算帳,我是來做你的裙下臣,你且寬心。」
裙下臣?
不是找她算帳?
以前她也是聽府里的小倌說過,有的客人就是喜歡被虐待。
難不成,她今日打了他一頓,把他打出感情來了。
旁的女子怎敢動手毫不留情地揍他,即便是媚奴,也只敢在許慍的示意下打他兩下。
如此動真格,也只有葉可卿敢。
她昂著頭,頗為挑釁道:「許慍,這幾日你能讓旁的人不碰我?」
許慍就喜歡她這股勁,咽了咽喉嚨,按耐下燥熱,「別的地方不好說,但在金陵,我許家說了算。」
原來她在金陵。
葉可卿剛鬆了口氣,又屏住了呼吸。
許慍站起來,走到了葉可卿身旁,蹲下身子,捏起葉可卿的下巴與他平視,「不僅如此,新來的要受的苦,我都不讓你受,一絲一毫也沒有。誰若敢教化於你,你只管叫人尋我。」
葉可卿在他的眼裡看到了勢在必得。
她打掉他的手,扭過頭。
金陵許家,不過是跟著衡王一起倒台,即便後來保住了家族,卻不再如以前昌盛。
她輕哼一聲,帶著嘲諷。
許慍身旁的人,各個都對他拘謹客氣。
這般不把他放在眼裡,不把許家放在眼裡的,他稀罕得緊。
「我許慍看上的人,在金陵沒人敢搶。」
許慍笑著起身,對門外人吩咐道:「加強監管,這樣的小辣椒要是丟了多可惜。」
「你!」
葉可卿這下還跑個錘子。
金陵城外,有兩匹馬。
青陽塵璧身旁跟了一個著官服的京官,他對青陽塵璧勸道:「師弟,前邊是許如田的地界,恐怕我這個欽差大臣也不好使,不如我派人替你找,你趕緊回去考試?」
青陽塵璧眼裡泛著血絲,減了幾分意氣風發,身形單薄得似乎隨時要墜下。
他拿起水袋猛喝,卻想起在麓山時葉可卿餵他喝水的光景,愈發沉了聲,「師兄且回去,我自己進去。」
周也師承丞相大人,而青陽塵璧則是恩師的寶貝弟子,也是他的小師弟,他近日領了參知政事的官職,帶人務必救回青陽塵璧家的妹子。
他知道,葉可卿對師弟有救命之恩,自是全力以赴。
師弟連欽差大臣的儀仗都嫌慢了,只單槍匹馬地闖,馬都換了幾匹。
周也只能跟著小師弟,生怕他出個好歹,沒法跟老師交代。
「那哪行,要走一起走。」周也夾了夾馬跟上。
作孽哦,他的官服已經好久沒換了,人都餿了。
早知道就學師弟背個小包袱,穿簡單的常服輕裝上陣。
要說,倒怪師弟家大伯。
周也在短短几天將事情查清楚,上門把師弟的大伯大娘抓回了大理寺,逼問下才知道葉可卿被賣到了金陵。
那兩夫妻如今押在牢里,要怎麼發落還得看師弟的意思。
若是能完好無損地救回人,倒還好。
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周也看了看少年消瘦了幾分的背影,沉了眼眸,恐怕求死不能。
老師最是心疼師弟,師弟一個喊疼,老師絕不手軟。他可是知道,上次意圖謀害師弟的四個壯漢,如今在大牢里日日受著酷刑,慘不忍睹。
但,此事若是讓師弟誤了院試,不用老師發話,他也要那倆人挫骨揚灰。
當初師弟十二歲不到便府試合格成為童生,老師讓他緩幾年再考。
一是考慮到師弟十三、四歲就中舉會心生自滿,不利於師弟發奮圖強,不如等才具老練的好。
二是想出其不意,老師不僅要師弟中進士,還要一鼓作氣拿下前三甲。
因為,今年是酉年,恰逢三年一次的鄉試。
鄉試又稱秋闈,考過院試立馬可以參加今年的秋闈,若是秋闈過了,明年開春便是會試(春闈)和殿試。
那衡王即便回過味來,擋也擋不住了。
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
這幾日,葉可卿的日子並不好過。
那許慍說是不讓人打擾自己,但是安排人教她關於房中事的技巧,他倒喜聞樂見。
活了兩輩子,葉可卿也屬實沒經驗。
也不知老鴇是不是故意的膈應她,安排來教她的人是媚奴。
一連幾人,兩人都交談甚少,她學得不甚了解。
今日,便是第七日,來的人換了一個。
這女子名叫月紗,著紫紗粉裙,眉間帶著不耐,扔下一本圖冊給葉可卿,便在門口與路過的客人說話。
許是耽誤了她做生意,對葉可卿頗有意見。
隔著屏風,葉可卿聽見有男子問:「聽說今晚老鴇要上新貨,不會就是這屋的吧?」
月紗收起了幾分笑意,用食指輕推了一下對方,「郎君可是要去與許公子爭一爭?」
那男人一聽許慍的名頭,收回了往裡面探視的目光,捏著月紗的手指,往嘴角放,「還是月紗姑娘更合我意。」
月紗手指縮回來捂嘴嬌笑:「就知道哄我開心,怎麼今日不去見你老相好?莫不是媚奴病了才想起我來?」
說著,她背過身去。
男人從後面抱住她,「媚奴哪有你叫得好聽,她那破嗓子遠不如當年,我不過是看在往日情分可憐可憐她。」
「當年啊,她憑著一口好歌喉,唱紅半邊天,哪是如今的光景。」
「媚奴嗓子怎麼了?」葉可卿站起身,幾步跨過屏風,擰著眉,嚇了兩人一跳。
原來,媚奴才來的時候嗓音有如天籟,又是新面孔,一時間恩客如雲。
頭牌視其為眼中釘,下毒毒壞了媚奴的嗓子。
一下子,沒了好嗓子的媚奴無人問津,而頭牌也不過是被罰了些銀錢。
可就是這樣一盤死棋的媚奴,練就一身媚骨,硬生生從頭牌手裡搶走了許慍這名貴客,更是哄得許慍把頭牌的臉劃花。
這下連邀月樓都不願意接納毀了容的昔日頭牌,發賣了出去。
葉可卿能猜到,大概是媚奴發現了許慍這不為人知的受虐癖好,投其所好。
月紗想起什麼道:「不如我也去改個花名好了,媚奴便是改了花名之後攀上了高枝。」
男人圈著她哄:「叫月奴如何?」
月紗推開他,嬌嗔一眼,「我才不要被人說東施效顰。」
「媚奴以前叫什麼?」葉可卿問。
月紗靠著門框,不太服氣地嘟囔:「她嗓子那麼好,當然是叫鶯鶯咯。」
鶯鶯!
孫鶯?
「她原名叫什麼?」
「誰知道呢。入了風塵,誰不是把真名藏起來,就是家鄉,也大多是編的,就怕傳回去丟了家人的臉。」月紗滿不在乎道。
得不到答案,葉可卿推開兩人,往媚奴的房間跑。
沒跑兩步就被龜奴拎了回來。
「放開我。」
龜奴面無表情地把她鎖進房間,涼颼颼撇了月紗一眼。
月紗縮了縮脖子,扯著男人往自己房間帶。
龜奴在門口守著,放妝娘進去給葉可卿妝扮。
時辰要到了。
可葉可卿現在心裡慌亂,只想抓著媚奴問個清楚,眉間的褶皺沒有舒展開過。
腦海里回憶紛雜。
「你以後還是別打聽孫鶯了,她死了,這是邀月樓里的禁忌。」
「她打死不從,自戕了。你別提起,要是傳到老鴇的耳朵里,夠得你受。話說回來,你認識她?」
「這裡生存,各憑本事,你很快就會明白。總不至於人人都學孫鶯,做個烈女。」
不,不可能,媚奴怎麼可能是孫鶯,一定是自己想岔了。
愛唱曲兒的那麼多,肯定是巧合。
邀月樓的妝娘手藝精巧,慣會發揮女子原本的容貌優勢,即便只有七分美的葉可卿,在妝娘的擺弄下,黛眉如彎月,皎皎頗白皙,層層衣裙如花瓣鋪開,嬌媚勾人。
然而她的眸子冰冷淡漠,沖淡了那份媚世,眼裡的倔強與樓中花姑娘與眾不同。
「可惜你沒個才藝,當年許公子可是花了五千兩白銀,給咱們邀月樓的頭牌抬身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