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沈弈棠拎著那隻米色的箱子步入電梯。

  欣寧從旁邊的樓梯間走出，是的，她跟來了。

  這棟公寓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她在走廊將屋裡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七八成。陳晞所說的每句話都蘊含巨大的衝擊力，尤其提到婆婆文燕的所作所為，讓她的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完全可以想像沈奕棠當時的表情。

  此刻，聽到屋裡的哭聲，欣寧只覺心臟就被什麼給揪住了，望著天花板，眼裡滿是悲哀。

  為陳晞，也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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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結束了吧？陳晞對沈奕棠的愛並不比誰少，怪只怪命運弄人，沈奕棠以後還放得下她嗎？肯定不會。

  別說沈奕棠，欣寧覺得自己以後也無法再心安理得地站在他身邊……

  正滿腦子混沌一片時，樓梯口的感應燈突然亮了，欣寧順眼看過去，樓梯口走出來一個穿深藍色電工服的男人。

  她愣住，是商會大選中的那個神秘男人！他怎會在這？

  男人才走出幾步，看到欣寧站在那裡，也愣了愣，立刻調頭就走。

  「喂，等一下……」

  欣寧殘餘的酒氣瞬間消失，她拔腿追上去，但那人長腿連跨幾級台階，很快消失不見。

  此人走錯了樓層？他認識陳晞？

  還是一切純屬巧合？

  欣寧看了一眼陳晞家緊閉的門扉，拍了拍自己隱隱作痛的額頭，想不出答案。

  已是深夜，心亂如麻。她漫無目標地在街上走動，雙腿走累了，夜色更沉了，街道上人煙稀少了，才搭上一輛的士。

  「小姐要去哪裡？」司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唔……」欣寧揉著眉心，不自覺吐出一個地址，的士便迅速朝筆直的沿江路開去。

  **

  江邊的風很大，白色的洋房聳立在夜色里，屋頂上垂掛著一串心型的彩燈。彩燈無聲地閃爍，美麗奪目，卻也那麼冷清孤寂。

  欣寧站在圍牆外，鼻子酸酸的。怎會走到這裡來呢？

  他說，當你有煩惱的時候隨時來找我，不要在我面前隱藏任何情緒，只要你開心，我就覺得很開心，我最喜歡你笑。

  他曾用心唱歌給她聽，用別樣的方式訴說著那份心情，他唱著《愛很簡單》，她以為不過是一首好聽的歌而已。他不管多忙，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力所能及，都會為她的傳呼趕過來……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人？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埋得很深，愛得很苦，沒想到身邊還有這樣一個更傻更苦的人。

  欣寧望著那交替閃爍的彩燈，為愛情而冷凍的心口，保存著最後一絲溫暖的光亮，那是他給的。

  逸辰，我們兩個都是傻瓜！

  忽然，牆上的彩燈熄滅了，整座屋子霎時被夜色包圍。不知怎地，那片黑暗讓欣寧忽然若有所失。她抓著冰冷的柵欄，手指緊了緊，卻又慢慢鬆開。

  不，不能將對逸辰的依賴當成理所當然，不能再隨心所欲地對他索取安慰，總之，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自私而無知地傷害他……

  逸辰鎖了門，沿著白色台階走下來，看到柵門外的熟悉身影，簡直不敢置信。

  欣寧已經轉身離開，忽然被人扳轉了身子，正好對上逸辰充滿訝異的臉。

  「你來找我的？」

  逸辰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觸感讓他擰眉。

  欣寧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跟沈奕棠的不一樣，但莫名地讓人安心。

  她不敢貪戀，不著痕跡地抽出手，故作輕鬆道：「我剛跟朋友在江邊的餐廳喝完酒，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就來到這邊了。」

  「看樣子你還沒盡興，打算找我一起喝？」

  逸辰心疼地半開玩笑，拉著她往屋內走。

  他敢打賭，這次絕對又是沈奕棠惹出了事，只有那個男人才會讓她如此低落。

  欣寧心弦微顫，盡力以平穩的聲音道：「不喝了，時間不早，現在得回去了。」

  逸辰認真地注視她：「寧寧，你在我面前掩飾情緒，根本沒有必要！我不問你又發生什麼事，只請你給我機會，在有心事的時候能夠讓我陪伴你，這樣子，都不可以嗎？」

  「逸辰……」為什麼要弄得她想哭？

  「巴黎半個月的約定，才實施了五天，我可以申請繼續嗎？」

  「逸辰……」她竟然只會叫他的名字。

  「呵，瞧你嚇的。」他揉揉她凌亂的髮絲，揚起唇角，「算了，我是那麼趁人之危的小人麼？在你跟沈奕棠沒整理好之前，我保證不會有非分之想，也不會有越矩的行為，心甘情願繼續做你的垃圾桶，你總放心了吧？」

  「逸辰……」

  「拜託，別再那樣叫我的名字，否則我會忍不住——想吻你。」

  這句話最有效果，欣寧驚嚇得閉緊了嘴巴。

  兩分鐘後，她坐在屋內柔軟的沙發上，身體漸漸溫暖，看著逸辰忙著倒茶，她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喊了一句：「王逸辰同學，謝謝你！」

  「很好，還以為今天晚上看不到你有精神的樣子了。」逸辰將茶杯放在她手裡，也學著她的語氣一本正經道，「何欣寧同學，不用謝！」

  「可是逸辰，我覺得很累。」欣寧靠在沙發上，喃喃道，「是心累，累得不想再繼續前進了。」

  「那……那就暫時原地休息。」

  「可也不想在原地了，看不到前路，會迷茫和害怕。我……可以選擇後退麼？」

  逸辰驚異地打量她：「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我只能說請相信自己的感覺。這段時間是你人生的低谷，就當成是一種考驗吧！低谷過後，就是幸福。」

  欣寧收起複雜的心緒，喝了口茶，似乎已有了決定。

  「逸辰，你怕不怕跟我在一起，再被人誤會？」

  「什麼意思？」

  「我想……如果他認為我跟你之間真的關係不純，興許會刺傷自尊，然後主動放棄我，那樣我就真的解脫了。」

  他是沈弈棠，欣寧想不到其他辦法可以讓那個固執的男人放手。

  逸辰深深地注視著她：「我可以幫你。但是你爸媽那邊……」

  欣寧嘆道：「我爸剛出院不久，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所以我只能悄悄想辦法離婚，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說服他們。我想，那麼疼我的爸媽，所希望的不是我非得嫁給沈弈棠，而是不管我跟了誰，都能一輩子幸福快樂，對吧？」

  逸辰點頭，他完全能理解何爸爸的心情。

  欣寧感動地望著他：「真的……很謝謝，也對不起你，逸辰。」

  「以後，絕對不許再說這種話！」王逸辰嚴肅地提醒。

  「OK——王同學，今晚，可以借你的客房一用嗎？」

  「如果有必要，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