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那個高不可攀的月亮
2024-10-01 16:08:52
作者: 霽雨
那個總是喜歡對他耍流氓,會主動牽他的手,兩個人離得很近的時候她也經常偷親他,然後看他臉紅的樣子,哈哈大笑,說他怎麼這麼經不起逗。
想起她日漸變平的唇角,時不時地會看著他發呆,眼底流露出很複雜的情緒。
其實宋琛注意到了,但易書月不說,他也沒有主動問的習慣。
那個明媚的女高中生在他看不見悄悄成長,成長成了一個懂得自我反省的大人,而他自以為是的「喜歡」,又帶給了她多少難過和苦楚。
「宋琛琛,我想喝水!水!」
宋琛被這聲喚得回過神,匆忙從暗格里拿了瓶礦泉水出來,擰開瓶蓋遞給她,同時,他低下頭,啞著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嗯?」
易書月咕嘟咕嘟灌著水,她是真的渴了,一下子喝掉了大半瓶,含糊不清地回應他。
宋琛重複了遍:「對不起。」
他好像已經說過這三個字很多次,但他還是想說,儘管明知道沒法跨越時空,讓那個十七歲的少女聽見。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易書月反應不過來,還以為他是在為沒及時給她拿水而道歉,很大度地說,「好吧,我原諒你了。」
宋琛不知道。
其實那個少女根本沒有怪過他呀。
宋琛在家已經洗過澡,但易書月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他拿她沒有辦法,只好把她抱進浴室,幫她脫衣服。
易書月今天穿了條黑色吊帶裙,外搭米白色開衫。脖頸上他留下的曖昧印記淡了不少,露出的皮膚瓷白,看得宋琛眸色幽暗,有種難耐的衝動,很想在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不會消失的記號。
他別過頭,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她,硬邦邦地說:「易書月,洗完出來,我給你吹頭髮。」
易書月抱著他的手才剛鬆開,聽到這話,想都不想又抱上他的腰,結實有力的肌肉手感極好,她依戀地捏了幾下,聲音低低軟軟的,像只惹人憐愛的小動物:「我想你幫我洗。」
「……」
宋琛看著她,沒有說話。
忽然,他鬆開抓著她的手,掰著她下巴和她接吻,不是輕柔的吻,是熾熱而熱烈的。
意亂情迷間,她看清他臉上的神情。不再是她印象里的面無表情,染上情慾的他,不再是那個高不可攀的月亮,只是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
望著她的那雙眼睛專注又深情,好像裡面只裝得下一個她。
那個高中生也是這樣的。
他經常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可能還夾雜著些無奈,可當時的她比較遲鈍,沒有察覺,只記住了他不好的地方。
易書月忽然有些恍惚,和宋琛重逢後,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他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閉了閉眼,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不是快感逼出來的生理淚水,是真的很想哭。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常,宋琛連忙停下動作,吻掉她眼角的淚水,「不舒服?」
「沒有。」
易書月極小聲的吸鼻子,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莊重又認真地和他承諾:「我會好好養你的。」
她已經好久沒有畫畫了,自從易施那個項目交稿以後,她都處於一種半擺爛的狀態,也不知道有沒有手生。
但今天聽到關於宋琛可能要丟工作的事情,她決定支棱起來,多畫幾張畫養他。
或者,宋琛可能不需要也不差她這點錢,但她的態度要擺出來。
宋琛沒理她,把女孩扔到床上,傾身靠近。身體陷進柔軟的床鋪,易書月懵了下,宋琛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把她圈在那一片小空間裡面。
他的眼底是高純度的黑,沒有說話,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
「……」
易書月不習慣他這過分熱烈的眼神,她這會已經調整好狀態,小幅度癟癟嘴,碎碎念道:「幹嘛?我就是有感而發。」
「你最近不要太招搖了,低調一點,不要再被人盯上。」
她甚至沒有過問這件事情的內幕,就這麼直接相信宋琛丟了工作這件事,還在為以後養他作打算。
宋琛心裡又酸又軟。
先不談他出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即使真的出現問題,先被清算的一定是他的父親,宋豫鴻倒了以後才會輪到他。
更何況,他還有母親那邊的公司,怎麼著都不會落到要靠她來養的地步。
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易書月這麼關心他的樣子。
他低頭,埋首到她的脖頸邊,輕輕蹭了幾下,語氣聽起來很心疼:「對不起,辛苦你了。」
易書月:「?」
「你又道什麼歉,不許道歉。」
他壓低身體:「你之前不是想包男模伺候你嗎,我也可以。」
易書月:「?」
……
出於各種時間整合,最終高中同學聚會定在國慶假期的第四天。
易書月提前五天飛到南城,宋琛臨時有事要晚兩天過來,她踩著九月的尾巴回了趟一中。
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抽個時間聚在一起,實在不容易。
一中和六年前比起來變化很大,翻新了教學樓和跑道,道路兩旁新種了很多易書月喊不出名字的野花和樟樹,人工湖旁小花園裡的噴泉終於起了作用,水花敲擊湖面,發出泱泱的水聲,卻蓋不住教室里傳出來的,朗朗的讀書聲。
操場上有三個班級在上體育課,最近恰好要體測,看到學生跑八百米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易書月忽然想起幾個月前的某個晚上。
那會兒她剛和宋琛一起運動完,在床上癱成條鹹魚,而宋琛的精力依舊很好。
她答應了他以後會好好鍛鍊,結果幾個月過去,從夏天走到秋天,她甚至還沒去健身房辦卡。
……莫名有點心虛。
宋琛也沒有提醒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忘了這件事。
易書月熟悉的老校長在兩年前正式退休,現任校長是從其他區的市重點學校調過來的,對學習抓得很緊,新規定了很多規章制度,連藝術樓的那群二世祖都沒有放過。
現在是上課時間,她當初的班主任這會也在上課,和她在的那個班級不一樣,現在多了很多認真聽的藝術生同學。易書月在窗外偷偷望了眼,恰好和講台上的老師對上視線。
她的頭髮白了很多,臉上不可避免出現了歲月的痕跡,但兩人的默契一如既往,對方打了個手勢,易書月自覺轉頭離開。
她那個手勢的意思是,下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