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無可取代

  和胡思亂想的易書月不同，宋琛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下了決定。

  他的能力擺在這裡，在任何一所大學都能獲得很好的發展，也不缺京城的那點資源，更何況，南城的金融系算得上王牌專業，並不比京城的那幾所來得差。

  他只在乎易書月。

  宋琛的爺爺年輕時也在京城打拼，雖稱不上隻手遮天，但也算喊得出名字的大人物。後來宋豫鴻身居高位，他就退居幕後，回到妻子的老家生活。

  宋父和宋母都很忙，生下宋琛後甚至沒有親自帶過他一天，都是交給阿姨來帶，宋琛會說話以後，就把他丟到爺爺那裡。

  宋爺爺極為嚴厲，宋父能有如今的成就，他功不可沒。他給宋琛設置了很多要求，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一定要起床，每天要寫幾個小時的習題，就連吃飯都是掐著點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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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童年沒有玩具，也沒有同齡人和他一起玩，宋爺爺覺得那些人都配不上他，怕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考到好成績也不會有稱讚和誇獎，只會覺得是理所當然，偶爾一次失利就會被苛責。

  奶奶在家裡沒什麼話語權，算是默認了爺爺的做法。也不是沒試過和父母抗議，可電話打通的次數屈指可數，偶爾幾次打通，他爸爸也只會說：「你爺爺是為你好，我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

  很多時候，宋琛並不覺得自己是個人，他更像一台優秀的機器，什麼都能做到完美，自己並不需要有什麼感情。

  爺爺奶奶去世後，父母像是終於想起了有他這麼個兒子，大概也是工作穩定下來，有了空閒時間，他們開始試圖挽救所剩無幾的親情。

  他們問他要不要回京城，宋琛拒絕了。

  說喜歡他的人宋琛見過很多，但這些人都只是喜歡他的外在，出眾的樣貌，優秀的能力，顯赫的家世，能滿足虛榮心和攀比欲。

  這種喜歡是很容易被替代的，也並不長久，追不到就換下一個。

  他好像從來沒有被真正牽掛和純粹的喜歡過，所有人接近他，都是帶有目的性的，如果他能力不出眾，他的家人也只會任他自生自滅。

  和易書月分手以後，宋琛回想起很多關於她的事，試圖說服自己易書月並沒有那麼無可取代，也不理解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堅定不移地為了她選擇南城大學。

  她對他好像也不是很好，各種各樣的小脾氣很多，說話不算話，生活方面什麼都不會，總是要靠他，睡姿也不好，經常把他吵醒。

  但是她好的地方又特別好。

  遇到喜歡的東西會第一個分享給他，碰到好吃的會特意為他帶一份，雖然大部分還是進了她自己的肚子，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碎碎念，就算他不怎麼回也會照常給他發。

  他能感受到她很喜歡他，在她的身上有他不曾有過的熱情和活力，他就像在雪地里踽踽獨行的求生者，在天際線看到太陽，不自覺地向她靠近。

  那晚，宋琛翻看著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忽然想起高中時的一天。

  正是易書月追他追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和朋友在校外的一家餐廳吃飯，朋友拍拍他的肩膀，指著不遠處的一桌：「你看，那是不是就一直追你那小姑娘？」

  宋琛抬眼，順著望過去，發現易書月和李悅坐在那兒，她捧著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東西，笑得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然後開始敲字，大概是在和人分享。

  「她和誰聊天呢笑這麼開心？」

  朋友匪夷所思道。

  「不知道。」宋琛收回視線，算不上難過，只是在意料之中。他用筷子敲擊碗邊，「吃你的飯，別老盯著別人看。」

  他早該知道的。

  易書月能和他分享的東西，自然也能和別人分享。

  下一秒，宋琛手機的屏幕亮起。

  易書月發過來了一行字，還有個小貓穿裙子跳舞的視頻。

  易書月：【宋琛琛你快看這個視頻！這隻貓好可愛哦！可惡，果然別人養得貓就是香，以後要是有空我也想養一隻！】

  宋琛手機沒有清過微信記錄，他往上翻了很久，翻到了那條文字和視頻。

  他莫名有些眼熱，單手蓋住眼睛，忽然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宋琛不得不承認。

  易書月確實是無可取代的。

  再怎麼試著說服自己都沒有用，他就是很想她。

  ……

  聽宋琛說起那些過往，易書月半晌都沒有接話。

  她經常覺得自己猜不透宋琛的想法，和他始終有距離感，但她在想什麼宋琛好像都能知道。

  但她好像也確實沒有試著去深入了解他，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她提起自己的過往，提起他喜歡她的緣由。

  她的眼底閃過幾分不知所措，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回應，只好默默扯過邊上的被子，把自己整個裹起來，連個腦袋都沒給他露。

  對易書月來說，和人分享喜歡的東西更像是一種習慣。

  她可以給朋友發這些，也可以給父母發這些，決定追宋琛之後，這個被分享的對象就變成了他。

  她的朋友也經常會把遇到的好玩的東西發給她，易書月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也沒想到會給宋琛帶來這麼重要的意義。

  她埋進被子裡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米，前所未有的喜悅感衝上腦袋，她現在激動得很想在床上打滾。但視頻還開著，她只能瘋狂壓住上揚的唇角，肩膀一抖一抖的，控制不住地想笑。

  在宋琛的視角里，就是被子隆起一個包，還在不停地抖動。

  他看不見易書月此時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在笑還是在哭，他垂著眼，極輕地嘆了口氣：「易書月，我說這些只是想和你解釋我當時的心理狀態，並不是想給你壓力，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都已經過去了。」

  宋琛並不怪易書月不理解他，她本來就是個直白又遲鈍的性子，也問過很多遍他拒絕她的理由，偏偏他又太自負，總覺得她自己會懂。

  易書月才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一想到宋琛原來有這麼喜歡她，她開心得能飛到天上去，躲在被子裡自顧自偷笑了好一會兒，感覺快要悶到缺氧了，才願意把腦袋伸出被子，臉幾乎要懟到屏幕上：「宋琛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