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舊帳

  「易書月。」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緊接著，一道頎長的身影來到她身側，宋琛的聲線依舊平靜無波，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好像帶了點喘。

  「麻煩您剛才照顧我女朋友了。」宋琛稍稍鞠了個躬，禮貌致謝，「一共多少錢？我掃您。」

  「不用錢，就當謝謝小姑娘陪我這老頭子聊天了。」

  老爺爺看看滿臉都寫著不高興的易書月，又看看明顯是跑過來找她的宋琛，大致瞭然，臉上依舊笑呵呵的：「小姑娘挺可愛的，也挺喜歡你，要懂得珍惜啊。」

  看到宋琛站在自己身邊，易書月頓時感覺手裡的臭豆腐不香了，她快速把剩下的幾個吞掉，塑料盒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語氣不算友好：「你來幹嘛？」

  他剛才說話真的很傷人，就算他出來找她，她也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我要回家住，你別來煩我。」易書月故意道，「我才不要留在你那裡受委屈。」

  宋琛輕輕嘆了口氣，知道她現在還在氣頭上，手勾著她的脖子把人圈進懷裡不讓走，另一隻手掃碼付款：「錢還是要付的，我把錢轉給您，謝謝您收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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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口不提自己剛才有多焦急，在看到易書月安然無恙地坐在那裡吃東西時又有多慶幸。

  幾乎是易書月衝出去的剎那，他就後悔了，追出去發現她早沒了人影，連拖鞋都沒有換，給她打電話發現她的手機還在臥室里。

  宋琛的心一下就揪緊了。

  晚上，她一個小姑娘穿成那樣跑出去，身上還沒帶手機，都不知道去哪裡找她。

  理智告訴他不用管，易書月又不是不能獨立思考的小孩子，樓下夜市也還開著，總不會沒地方去。她家的鑰匙她也沒帶，之後肯定會給他或者她的朋友打電話。

  情感說這就是他的問題，他完全可以採用委婉一點的說法，或者直說自己很珍惜她。而且易書月又善良又好騙，要是發生什麼意外，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宋琛強迫自己克制住情緒，邊下樓邊問好友要來了李悅的號碼，給李悅打電話。

  那頭接得很快：「餵？」

  「你好，我是宋琛。」

  「宋，宋琛？」李悅的聲音都開始結巴了，她當然認得宋琛的聲音，「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剛才月月和我出現了點分歧，我沒控制好情緒，說了些氣話讓她不太高興，現在跑出去了。你和她是好朋友，她有和你聯絡過嗎？」

  「沒有。」李悅答得很快，「她沒聯繫我。」

  並不在意料之外的回覆。

  宋琛腳下步子越發快，只想快點找到人：「好的，這麼晚打擾你了，我自己再多找找她吧。」

  說著他就要掛斷電話。

  「等一下，宋琛同學。」李悅連忙道，「其實我覺得沒有必要。你應該知道，月月一個人住，去年又和保姆鬧了不愉快，導致她現在對別人的話比較敏感，容易自己多想，讓她自己冷靜一下就好了。」

  聞言，宋琛皺了皺眉，直覺不太喜歡李悅這話，但一時又挑不出什麼錯處。

  「這件事確實是我的問題，不怪她敏感。」宋琛想了想，才說，「但還是謝謝你的提醒，是我沒關注到她的情緒，以後我會多加注意的。」

  易書月不想在宋琛懷裡待著，拼了命地亂扭。宋琛轉完錢就把手機收進口袋，騰出只手按著她的頭，像在教訓一隻不聽話的小貓，聲線隱隱含了警告：「易書月，這麼多人看著，要鬧回家去鬧。」

  「你凶我？宋琛你還敢凶我？」

  易書月氣得連疊字都不喊了，想到剛才那對黏糊糊的情侶，又望著面無表情性格稀爛只有臉和身材勉強能看的宋琛，真的會心梗。

  而且剛才她和老爺爺聊了十幾分鐘都沒有新顧客來，宋琛一出現攤前就排起長隊，還都是女生，他竟然還好意思說這麼多人看著。

  也不想想這麼多人都是哪來的。

  但易書月也不想在這裡和他鬧。

  她不怕丟臉，也不介意拉著宋琛一起丟臉，但是她介意其他人覬覦她的男朋友。誰知道她前腳剛和宋琛鬧完，會不會有人後腳就上趕著來找宋琛要聯繫方式。

  她一下安靜了不少，拉著宋琛到不遠處的大樹下，不輕不重地踢他鞋後跟，還在抗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我的問題，不該對你說那種話，我向你道歉。」宋琛嘆口氣，掰著她的臉，認真看著她，「等你上大學，想做什麼都可以，好嗎？」

  時隔六年的一筆舊帳。

  得到宋琛的承諾以後，易書月確實安分了不少，至少不會明目張胆地嚷嚷著說一些虎狼之詞了。

  這件事本該就此揭過，可總是會有些變故。

  錄取通知書寄到家，宋琛去了南城大學，得知這件事的當晚，易書月愣了很久，哭著問他為什麼不去京城。

  宋琛沉默半晌。

  當初他的高考成績出來，意料之中的高分，大概是一中歷年來的新紀錄。老師第一時間打來賀電，詢問他的擇校意願和是否準備出國留學。

  南城大學也屬於國內頂尖的高校，但和京城的頂尖高校在名聲上還是有點差距，按宋琛的分數，去哪個都沒有問題，校方也在建議他在京城的幾所大學裡挑。

  就連易書月也以為他會選京城的學校。

  南城和京城的距離很遠，飛機一趟都需要三個小時。

  上了大學以後，他多半會很忙，沒法一直回來找她，家庭原因再加上高三學業繁忙，易書月也不可能去到京城。

  他們會面臨至少一年的異地戀，如果易家那邊的事情遲遲得不到解決，她去不了京城，那分開的時間只會更長。

  易書月隱約有聽說過他的父母都在京城，但工作繁忙沒有時間管他，就把他丟給了南城的爺爺奶奶來帶。

  不幸的是，兩位老人在他念初中的時候就相繼去世了，宋琛好像也沒有回京城的打算，就在這裡一個人生活。

  無論在家庭還是前程方面，京城大學都是一個相對更好的選擇。

  才剛在一起沒多久就要異地戀，感到不高興是在所難免的，但易書月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為了避免影響到宋琛的選擇，她只感嘆了下自己望塵莫及的分數，在填報志願方面沒說過一個字，當然，宋琛也沒有來問她。

  她都做好了異地戀的準備，卻未曾想到宋琛報了南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