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禮

2024-10-01 15:48:56 作者: 明月傾

  因為知道了「春日宴」的緣故,蔡嫿的心一下子冷下來了,趙擎那邊還並不知情,還遣了人來回禮了,知道蔡嫿沒有父母,寄居在姑母那不便,所以又是原路還的禮,直接讓小廝元駒去交給了嫻月房下的小廝小九。

  趙擎忙,元駒是他最得力的僕從,自然也忙,沒時間上門去,揀了個空隙,知道趙夫人過壽,婁家二房肯定上門來拜壽,小九和小廝們都在常去的那間茶樓聽書——像這些跟出門的小廝,遇到宴席這樣要等一天的事,乾等也是等,很多自己私下開牌局的,小九算是上進的,連他周圍的小廝也被影響了,不賭,只去附近茶樓聽書,幾文錢可以聽一天,有事隨時可以走。

  所以他們一般是留一個人在那聽裡面的動靜,要是主子叫人,立刻就跑來報信,就算主子知道了,也比打牌聽起來像話得多。

  

  因為春汛的事,聽宣處擔心洪水,趙擎這幾日都是披星戴月的,有時候甚至都不回趙家,只在皇城根下一處外宅歇息。

  元駒也一樣,積了一堆事要做,見趙擎回來給趙夫人賀壽,知道最多停留小半個時辰,宴席上完主菜就得走,所以飛也似的,先去府里看了自家老娘,把積下來的賞銀放了一半在她那,聽說弟弟賭錢,又去趙家後院他們賭錢的地方,把弟弟揪出來,訓了他一路,威脅道「以後再讓我聽到你不學好,我把你送到宮門當差去,羽林衛那裡正需要雜役小廝呢,到時候三更燈火五更雞,累不死你」,算了算時間還夠,立刻又去轎子裡,抱了個錦盒出來。

  他弟弟好奇,問:「哥,這是什麼?」

  「主子要回的禮。」

  「趙大人還需要給別人送禮啊?怎麼不讓阿七他們送去,還用你親自跑一趟。」

  「你不懂。」

  元駒提著錦盒,匆匆走了,走到茶樓,小廝們嫌大堂是販夫走卒待的地方,都在樓上,見他上來,都連忙起身,叫「元駒哥」,他也不理,見小九也起身和他廝見,才笑著說了句「九哥。」

  「元駒哥別笑我了。」小九笑道,見他手上拎著的錦盒,問道:「這是?」

  「大人叫我送來的。」元駒只說了這句,見小九會意,匆匆道:「我還有別的事,九哥只把這東西送到就好了。」

  「那是自然。」

  小九道,他見眾人都圍著團團好奇,有人已經認出來了,道:「這好像是進上的吧,還帶著鵝黃簽子呢。錦盒的花紋像是蘇州織造局的,怕不是衣料吧。」

  「就你眼尖。」小九教訓道:「今天的事大家都當沒看到,可不許亂傳,這是趙大人送我們家大人的。」

  要說元駒不聰明,那倒不是,只是一則趙擎是權臣,行事不太需要顧忌別人,元駒是他門下的小廝,多少也染上了這行事風格。

  二是元駒也有點故意的,知道自家大人看重蔡嫿小姐,也故意在眾人面前這樣和小九結交,這樣蔡嫿知道,也有面子。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事卻完全偏離了他的想法。

  首先是蔡嫿那邊收到的反應。

  小九的東西還沒帶到蔡嫿這裡,凌霜和嫻月那邊就都得到了消息,嫻月也想看看趙擎的回禮會是個什麼水平。

  所以兩人結伴過來,把趙擎的禮物也帶了過來,想看蔡嫿拆看。只見錦盒內真是上好的竹影紙包著的一件衣料。

  「我猜多半是今年新絲做的綾羅,多半是煙雲羅,只聽說過煙雲羅用的是四經絞,織出來如同煙霧,一件羅衣可以團成一塊玉佩大小。」嫻月好奇得很。

  蔡嫿問:「你難道沒見過?」

  「說起來,我們家的鋪子還幫著織造府收過蠶絲呢,但俗話說,賣油的娘子水梳頭,煙雲羅產量極低,而且工藝保密,我娘都只在織架上匆匆見過一次,別說我們了。」嫻月道。

  「你就拆開給她看看唄,免得她懸心了。」凌霜不耐煩地道。

  「本來是不準備拆的,你想看,那就看看吧。」蔡嫿拿了拆信的刀來,就準備拆開紙包。

  「別。」嫻月阻止她,道:「不拆就不拆,你要爭氣,咱們就爭氣,煙雲羅遲早看得到,這口氣沒爭到,才是大事。」

  蔡嫿頓時笑了。

  她們倆其實有些地方極像,凌霜是不懂的,還像只呆頭鵝一樣問道:「什麼爭氣不爭氣,爭什麼氣?」

  蔡嫿沒解釋,只是取下筆架上最細的狼毫,蘸了蘸墨,在紙包上面寫了句詩。又把錦盒原樣蓋好,交給了凌霜。

  「請你們家的小廝把這東西還給趙大人吧,就說多謝趙大人厚愛,我不能收,理由也寫在上面了。

  連禮物都直接拒絕,多失禮,要知道,換成夫人來算,權勢遠不及趙擎的趙夫人,連家門都不讓她進,眼裡都沒有蔡嫿這個人。更別說趙景趙修等人了。

  但她對趙擎就是有這個脾氣。

  凌霜要是細想,就一定不會信她說「只是個長輩」的話,就好像蔡嫿也是一聽就知道,嫻月和賀雲章的故事,絕對沒有完。

  蔡嫿這邊拒絕了禮物,嫻月那邊為她「爭氣」,錯過了煙雲羅,沒想到一天不到,一模一樣的禮物,就又送回來了。

  一樣是小九帶回來的,她先以為還是蔡嫿那份,結果一問,竟然是賀家的。

  這次倒不是在茶樓當著眾人,而是選了個小九帶著幾個熟識小廝交了班出門喝酒的時候,捕雀處的人過來直接逮住了,饒是小九膽大,也嚇得魂飛魄散,誰知道竟然是送禮來的。

  一樣蘇州織造府的盒子,一樣的鵝黃簽子,一樣的竹影紙,拆開一看,裡面就是嫻月一直無緣得見的煙雲羅,淺妃色,正適合初夏的天氣。

  嫻月問清小九後,實在好氣又好笑。

  探花郎有時候也有點脾氣在,他和趙擎雖然都為寵臣,卻素無往來,彼此不通消息。

  偏偏幫蔡嫿和趙擎送禮回禮的就是小九,是嫻月門下的小廝。

  趙擎的小廝元駒當著茶樓眾人送的東西,在探花郎看來,九成九是送給嫻月的。

  真是笨蛋。他還以為全天下人都跟他一樣,喜歡婁嫻月呢。

  殊不知就算在親娘的眼中,自己也不過是連趙景都配不上的女兒罷了。

  嫻月看一番這禮物,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趙擎送蘇州織造府進上的新綢,他也選蘇州織造府,人家選煙雲羅,他也選煙雲羅,連盒子也一模一樣,實在是好笑。

  可惜嫻月還不知道凌霜離家出走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自然也不知道在賀雲章眼裡,看起來是怎麼回事。

  凌霜一走,賀南禎受了卿雲的託付,找到秦翊動用捕雀處幫他找人。

  秦翊更是直接帶著凌霜去馬球場把趙景戲弄了一頓,在賀雲章看來,相當於婁家人找遍了捕雀處,卻避開了捕雀處的實際首領。

  而嫻月甚至沒有動過找他幫忙的念頭。

  探花郎這邊尚且是小事,畢竟只有嫻月負氣的時候多,他哪敢生嫻月的氣,探花郎只能默默送禮物。

  趙擎那邊就更是一頭霧水了,趙擎這幾天都宿在聽宣處,白天都在御前奏對,一度留宿禁宮。

  剛好也是遇上了,要是宿在聽宣處反而沒什麼,因為這晚官家也著了風寒,白日裡太醫請了脈,一概政事全部往後移,本來晚幾天也沒什麼,但官家勤勉,因為微微有點發熱,字就有點不穩。見探花郎在旁邊,就讓他代擬了批語。

  御前的公公連忙搬凳來,但又不是老臣,在御前哪有落座的道理,雖然是官家恩寵,但二十多歲的人這樣尊榮,也太折壽。

  賀雲章也沒落座,站著就把批語給擬了,公公見了也夸道:「賀大人好字。」

  「你這老奴,又認得字了?」官家笑道。

  「雖不認得,但看著也漂亮,如同畫似的。」公公躬身回道。

  賀雲章只是勾勾唇,並不說話,擬完給官家過目,官家道:「別的都發下去,這兩份你送過去。趙擎……」

  他一叫趙擎,那邊小太監連忙上來回道:「秉萬歲,趙大人和阮大人都在外面等著聖上批覆呢。」

  官家一抬眉,賀雲章會意,拿著兩份奏章,走過去送。

  那邊也等到半夜了,阮大人年老,已經有些瞌睡了,趙擎仍然身姿挺拔,他不像賀雲章,從未留宿禁宮,都是在聽宣處候旨,沒有什麼文書在這裡。

  在外面等足兩個時辰,正背著手在看偏廳里陳設的字畫。

  賀雲章親自來送,趙擎自然也給他面子,雙手來接,賀雲章卻已經在桌上放下了。阮大人被驚醒了,還有些迷糊,道:「官家安寢了?」

  「早得很呢。」賀雲章只淡淡道,放下兩份奏章,道:「失陪了。」又進去了。

  趙擎素來和他沒有私交,但就算沒有私交,也隱隱感覺到了賀大人似乎不太待見他。

  「這個小賀大人,還真是有點風骨啊。」阮大人意有所指地道。

  說是風骨,其實是說傲氣,但趙擎和他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不會一起說賀雲章的壞話,也只是淡淡道:「年輕人自然是有風骨的。」

  當晚幾人都守了個通宵,官家倒是三更入寢,其餘人都守到天明,等到卯時宮門開才出了宮。趙擎這才見到等在宮門口的自己的車馬。

  元駒忐忑得很。

  他本是趙擎最得力的小廝,幾年也難得辦壞一件事的,如今懷揣個刺蝟,實在為難。

  偏偏趙擎又是熬了個通宵出來的,上了轎子,人才顯出點疲態來,閉目養神,揉著自己的額側,微微皺著眉。

  元駒陪在轎子旁邊走著,找話說,問道:「爺回去睡一覺吧?」

  「睡不了,中午得見聽宣處的同僚們,治水是大事,耽擱不得。」趙擎道:「直接去聽宣處吧,我在轎子裡眯一會兒。」。

  沒有比這更壞的時機了,元駒心知自家大人一睡著了就更沒機會說了,難道讓他一睡醒就這樣煩心?

  現在不說,等會更沒機會說,而且做下人最忌越俎代庖,要是他瞞過一天,那只怕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爺不去梨花巷歇一會兒?」元駒問道。

  趙擎本來已經把頭靠在轎壁上休息,聽到這話,立刻抬起眼睛看著他,深藍色的錦緞更襯得他神態威嚴,元駒打起帘子的手頓時一抖。

  「什麼事?」趙擎問。

  他把元駒直接看透了,一點異常都逃不過他眼睛。

  元駒只得硬著頭皮說了。

  「回爺的話,送去婁府的回禮,又被送回來了。」

  送回來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被拒絕了。

  趙擎有點意外,但不知道是想到什麼,像是明白了,只是淡淡道:「那就算了,扔了吧。」

  元駒聽這語氣,就是大大不妙,自家大人的脾氣他也摸得透透的,這已經是心情極壞的語氣了。

  但好在他還有話沒說。

  「爺,退是退回來,不過蔡小姐在禮物上寫了兩行字,像是句詩。」他小心翼翼地道:「我想,或許退回禮物的原因,就在這句詩里吧。」

  趙擎心情確實不太好,只伸出手來。

  元駒眼看著逃出生天,連忙把錦盒遞給了他。

  一樣的馬車,一樣的交由下人傳遞的禮物,趙擎打開錦盒的時候都有點恍惚,直到他看到了竹影紙上寫著的詩,對方顯然是知道竹影紙包著的是什麼東西,所以拆也沒拆。

  蔡嫿用給他注公羊的蠅頭小楷,娟秀筆跡,在竹影紙上寫了一句詩。

  「齊紈未足人間貴,一曲菱歌敵萬金。」

  趙擎皺起眉頭,有些疑惑。

  他不是正經舉業文章出身,在書上算不得頂頂精通。

  後面進了聽宣處,諸事繁忙,更不怎麼作詩詞遊戲了。京中曲水流觴,酒令詩謎,他也無暇參與。

  蔡嫿退回禮物,他最開始是覺得也許自己會錯了意,她退回是要避嫌,拿自己當逾規的長輩,之前種種,不過是不敢拒絕他罷了。

  所以有些惱怒,等到見了這句詩,才知道裡面另有隱情。

  但是什麼隱情呢?他一時也猜不透。但心情卻沒那麼壞了,叫了句「元駒」。

  元駒連忙湊過來,見自家主子臉上神情不壞,頓時心中一輕。

  「去,打聽下婁家的事。」趙擎半閉著眼,揉著額側道。

  元駒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知道自己逃過一劫了。

  「得令。」他賣弄才幹道:「主子等我的好消息吧。」

  元駒的消息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他有他的門路,又有趙擎的授意,自然是無往不利,消息一探出來,不等第二天,就匆匆趕到聽宣處報信,趙擎正在聽宣處值班,連飯都是擺在聽宣處的偏廳里的,元駒跪在地上,把事情來龍去脈細細說了,趙擎也有些驚訝,對婁家有些刮目相看。

  他雖然諸事繁忙,但畢竟是姻親,也跟婁家二房打過照面,印象中婁二爺是個老書生的性格,悶聲悶氣,婁二奶奶又過分精明了點,近乎市儈,對於大女兒和趙景結親這事,過分熱情了,有點攀龍附鳳的意思。

  這種性格的人官場上趙擎也見得多了,所以並不在意,對婁家那些女兒的印象,也只有『其中一個好像是蔡嫿朋友』沒想到還另有一段故事。

  說來也巧。

  偏偏晚上就有公事,聖上垂詢,問一件關乎黃河隘口的事,因為身邊沒有得用的近臣,就讓捕雀處的賀雲章賀大人跑了一趟,小賀大人最近正得盛寵,都說官家待他如同自家子侄,也有傳言說要封侯的。

  賀大人是戌時到的,天色已經黑透,他帶著捕雀處的人匆匆來,宣了官家的口諭,趙擎讓人找了官家要的文書,文書冗雜,要費些工夫。

  賀雲章全程都不進聽宣處的門,就站在檐下,手中馬鞭都沒放下,冷著臉看外面的夜色。

  其實趙擎平素確實和他沒什麼交情,趙賀兩家的恩怨倒在其次,主要都是御前供奉的近臣,私下來往不太好,朝臣最忌結黨營私,都做到這位置了,這點揣摩上意的本事還是有的。

  但近幾天確實有點過於冷淡了。換了以前,至少表面上和氣是有的。

  趙擎明白究竟,心中想笑,並不多說,只是看著人找了文書出來,交給捕雀處的人,眼看著賀雲章也過來交接了,才不緊不慢地道:「賀大人留步。」

  「趙大人有事?」賀雲章淡淡問。

  探花郎平時也是冷麵,但今天是特別冷。趙擎知道背後原因,只是想笑。

  「聽說賀大人學問好,有句詩謎想請教一下。」

  「不敢。」賀雲章神色淡淡:「我學問平常,怎麼敢在趙大人面前班門弄斧。」

  他話雖這樣說,人卻沒有動,顯然以為趙擎要問的是公事,畢竟公事為重,大家都是為官家辦事,要真有趙擎也解不開的難題,提前和捕雀處知會一聲,也是他趙擎的好意。

  趙擎其實以前也和他沒什麼往來,只知道是年輕後輩,學問高,武藝好,官家看重,後生可畏。

  如今看他耐著心中的不悅,還留下來替自己解惑,確實是個沉穩的性子。

  趙擎一抬手,元駒連忙奉上錦盒,賀雲章一見那來自蘇州織造局的錦盒,神色先一冷,等到錦盒打開,看到竹影紙上的字跡,反而神色一動。

  那不是嫻月的字跡。

  賀雲章何等聰明人,電光石火間,已經夠他調整自己原來的成見,把事情想個通透明白。

  婁家二房的事,他比趙擎清楚,卿雲許了趙家,凌霜的筆墨他也在李璟一案見過,這又不是嫻月的字,總不能是那個十來歲的小女兒。

  看字跡娟秀,落落無塵,有林下風氣,只可能是那個寄居在婁家的蔡家小姐,孤女一個,說起來,還和婁凌霜是好友呢。

  怪不得。

  賀雲章頃刻間已經把事猜個明明白白,自己也有些想笑,再看趙擎笑微微看著自己,小賀大人也不由得有點慚愧。

  「得罪了。」他做事其實爽快,立刻就告了罪。

  「哪裡的話。」趙擎仍然笑道。

  他仍然朝錦盒做了個手勢,倒讓賀雲章有點驚訝,原來他不是為了和自己解開誤會,是真有事要請教。

  探花郎於是認真看了竹影紙上的詩一眼,詩是唐詩,意思也不深,但趙擎既然認真問他,說明確實是解不了,探花郎於是拿出春闈破題的精神來,先拋磚引玉道:「這是唐朝張籍張水部酬朱慶餘的詩,唐朝科舉應試的士子,有向名人行卷的風氣,全唐詩中記載,朱慶餘應試,曾做《近試上張水部》,其中名句『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把自己比作新婦,把主考官比作舅姑,把張籍比作夫婿,徵求張籍的意見,用意精妙,傳為美談。而這首《酬朱慶餘》則是張籍的回答,『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把朱慶餘比作越女,安慰他,就算其他女子身上穿著名貴的齊紈,濃妝艷抹,越女的菱歌仍然可抵萬金。唐朝門閥森嚴,朱慶餘出身越州,並非高門,張籍用這比喻是給他安心的意思。」

  趙擎當了二十年權臣,耐心自然不必說,雖然心中非常想參透這謎題,但見賀雲章只是從淺處破題,也並不著急,只是解釋道:「典故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不明白為什麼用這句詩來拒禮?」

  蔡嫿的才情確實極高,詩詞中以夫妻比君臣,是古已有之,她選的這典故,是最堅實的肯定,歷史上的後續,是張籍把朱慶餘的詩懷在袖中,親自推薦給眾人,後來朱慶餘果然進士及第,一時傳為美談。知己相得,莫過於此。

  也正因為這緣故,趙擎當時知道她拒絕了禮物,本來以為她是避嫌,要和自己劃清界限。但一看到這句詩,就知道裡面另有乾坤。

  只是這乾坤是什麼,他實在猜不透。

  果然探花郎也有點被難住了。

  「要說小姐是有意,那就不該拒絕禮物,要說無意,這典故又不對。實在是難解。」

  他想起嫻月當初的詩詞遊戲來,不由得也笑了,心念一動,道:「只怕這不是學問的問題,是只有趙大人才知道的事……」

  「只有我才知道的事?」趙擎不解。

  「是啊,」賀雲章果然才思敏捷:「這句詩不止化用了唐朝的典故,也正應了實事,否則小姐不會選這句。齊紈指的顯然是錦盒中的花煙羅,那菱歌指的是什麼,可就要問趙大人了。」

  他一句話說得趙擎如夢初醒,心中忽然閃過一念,瞬間豁然開朗。

  和蔡嫿交好的那個婁家小姐,不是喜歡在宴席上離席出來遊玩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天他在家中設宴款待聽宣處同事的時候,趙夫人也恰好在家中設宴招待婁家母女吧?

  原來這才是那首「菱歌」。

  趙擎啞然失笑。

  會注公羊的蔡小姐,原來也有這樣的脾氣。

  她的詩謎精巧得如同雙面繡的錦緞,一層典故里,還藏著另一層:

  你送我的齊紈貴重又如何,我看,別人的菱歌在你心中,才是真正價值千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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