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交鋒
2024-10-01 15:46:37
作者: 明月傾
婁二奶奶不到天黑,直接氣勢洶洶殺到柳家的院子裡。
她這一來,驚動柳家管家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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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大概早料到有這一刻,所以早把鄭夫人和兩個外甥女送回本家去了,帶著柳子嬋,在院子裡等待婁二奶奶到來。
婁二奶奶這邊也帶著三個女兒和黃四娘,一堆下人,如大軍壓境。
管家媳婦把她引進去,來不及通報,她自己就推開了門。
柳夫人正帶著柳子嬋做針線,見狀連忙起身笑著來迎接,婁二奶奶面沉如水,一句話不說,把那幾個銅扣子狠狠拍在桌上,上面的馬血已經凝固,看起來頗為恐怖。
「柳夫人,你們母女幹的好事!」
她上來就先聲奪人,不給柳夫人解釋的機會,那邊黃四娘已經反客為主,把柳家的丫鬟請出去,只留下官家娘子,關上房門,算是保全了柳夫人的體面,婁二奶奶這才發起威來,確實有如山洪滔滔,鋪天蓋地而來。罵道:「我家卿雲敬你是長輩,保全你的顏面,撞破你家女兒偷情私會,也替你遮掩。
「知道她要私奔,怕你們夫妻難做人,又私下來跟你報信,這桐花宴上哪個小姐能這樣替人擔責,不怕連累自己?這樣的宅心仁厚,滿天下也沒處找去。你們倒好,大恩成仇。
「竟然下手殺人滅口,你別忙,我已經告訴我家老爺了,他轉眼就到。
「咱們今天就和柳老爺對簿公堂,讓滿京城的人都來看看,你們是怎樣的狼心狗肺之徒!」
都說她潑,其實也確實是潑,不然當年也不能從婁家那樣的深宅大院裡全身而退。
柳夫人雖然也好強,在京中夫人里都是領頭的,但哪裡見過這樣管生意開鋪子的商家夫人的氣勢,被她一番劈頭痛罵,氣勢先弱了三分,又還記得卿雲之前的恩,不明究竟,滿臉賠笑道:「婁二奶奶,你消消氣,究竟是什麼事?
「卿雲驚馬我也是看見的,那是個意外,怎麼說是殺人滅口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還好意思問我!」婁二奶奶怒道:「你自己看看,這幾個扣子,是從那匹馬的馬背上拔出來的,血淋淋的,不然為什麼好好的會驚馬,趙家那邊還蒙在鼓裡呢。
「你且等著我,咱們拉上趙家,三家見官,三堂會審,人證物證俱在,馬背上傷口都是現成的,咱們審一個清楚明白!」
柳夫人這才疑惑地拿起那扣子看了看,她是養尊處優的夫人,看扣子都拿帕子托著,似乎很驚疑的樣子,道:「這,難道是有人要害卿雲?這跟我們也沒有關係呀。」
「跟你們沒關係,除了你們,誰還會害卿雲?
「我聽在場的人說,當時就只有你們母女摸了那馬的馬鞍,馬是趙家的,他們也不肯擔這個責任,要麼是你們,要麼是趙家,走走走,咱們見官去,一定要查清楚是誰。」
婁二奶奶不由分說,拉住柳夫人就往外拖,柳家的官家娘子連忙過來拉著手解勸:「婁二奶奶息息怒,你真誤會了。
「當時人那麼多,圍著馬的都無數,怎麼見得就是咱們家太太呢,就是糊裡糊塗見了官,也是查不明白的……」
這話倒帶著幾分篤定——扣子又不會叫人,誰能證明是柳家母女放的呢。
婁二奶奶其實也沒真要拖她們去見官,聽了這話,罵道:「就算人多,難道還有誰和卿雲有仇?
「你還不知道你家小姐幹的好事吧,私會董鳳舉偷情,被卿雲撞見,才想起殺人滅口的。
「如今董鳳舉是跑不了的,咱們抓住董鳳舉,去見官去,偷情也好,殺人也好,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提到這個,就輪到柳夫人母女著急了。
「二奶奶,有話好好說。」柳夫人連忙也拉住她,道:「子嬋行差踏錯的事,我是知道的,我也認了,但殺人滅口的事,我們真沒做過,這叫咱們怎麼認呢?
「卿雲願意保全我們母女的顏面,我謝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害人,這事肯定是誤會……」
「行,你能承認這個,也算膽量。」婁二奶奶問柳夫人:「殺人的事,到底認不認?不認我可要見官了。
「有人要害卿雲的性命,不管是不是你們,我都要查出來,沒有放過的道理。」
柳夫人急得直搖頭:「我真不知道……」
「好,咱們去見官,姦情殺人的奇案有的是,憑你怎麼七彎八繞,見了官,一切都清楚了。」
婁二奶奶又拉著柳夫人道,柳夫人急得連忙掙扎,推脫不止。
正在糾纏之際,那邊的柳子嬋卻撲通一聲跪下了,流著眼淚道:「姨娘饒我一次吧,害人的事不關我娘的事,都是我的丫鬟阿茨做的,我受了她的唆使,糊塗脂油蒙了心,才沒有告訴我娘,卿雲姐姐,我對不住你……」
婁二奶奶這才放過了柳夫人。
「好啊,原來是你做的,你快如實說來,不然鬧到見官,你這輩子就完了。」
柳子嬋一面哭,一面解釋,據她所說,都是她的丫鬟阿茨最壞,本來她和董鳳舉的事,都是阿茨看了些書生小姐幽會的戲,阿茨大她幾歲,先動了春心。
京中習慣,都是丫鬟陪著小姐睡覺,兩人夜深人靜時,阿茨就把那些故事來說給她,引得她對董鳳舉起了心。
阿茨又兩邊得好處,給他們牽線搭橋,安排幽會。她還許諾了阿茨,以後私奔也帶著她一起。
事情敗露後,她先是又驚又懼,被卿雲說得迴轉了心,但抵不過阿茨再三勸說,又落回了他們的陷阱里。
後來卿雲告訴柳夫人,柳夫人大怒,訓斥了她,也把阿茨毒打一頓,畢竟是在客居中,不好發落,又怕把阿茨關起來,外人看出端倪,所以讓阿茨陪著她去看跑馬場,誰知道阿茨就起了壞心。
見到趙家送黃金奴來給卿雲騎,柳夫人好奇,和那牽馬的媳婦說了兩句,阿茨在旁邊,見那媳婦只顧著回柳夫人的話,就偷偷把衣服上的銅紐扣取下來,放在馬鞍下,想讓卿雲驚馬,摔一跤報復她。
柳子嬋本來不想合謀的,但當著眾人不好嚷出來,也不知道事情那麼嚴重,以為只是摔一跤的事。看到事情不可收拾之後,當初就嚇哭了。
她跪在地上哀求道:「姨娘信我,我真沒有害姐姐的心,都是阿茨自作主張,要是知道這幾個紐扣有這麼大害處,我拼著命不要,也要當場嚷出來的。姐姐饒了我這次,我知道錯了……」
聽到這些,柳夫人比婁二奶奶都驚訝,急得直打柳子嬋:「你怎麼這樣糊塗!
「卿雲對你是怎樣的恩德,你見到那丫鬟下手,竟然還不阻止她,我當時不是在旁邊嗎?
「你告訴我,也還有轉圜的餘地呀,現在叫我怎麼有臉見你卿雲姐姐和婁二奶奶,真是我教女無方……」
母女倆一面罵,一面哭,雙方都淚流滿面,抱在一起。
看起來倒真有幾分可憐,卿雲不禁有些惻隱,但婁二奶奶臉色如同石碑般冷漠,毫不動容。
「既然你說是丫鬟阿茨害人,那阿茨呢,叫她出來對質,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幹了壞事,推到阿茨身上?」她冷冷道。
嫻月在旁邊坐著,聽到這話,也嘲諷地冷笑一聲。
她們都知道,婁二奶奶說的不是柳子嬋,而是柳夫人。
害卿雲的事,柳夫人推到柳子嬋身上,柳子嬋推丫鬟,最後不過是丫鬟抵命。
追問下去,也不過是「丫鬟畏罪自殺,已經吊死了」。深宅大院裡,一條奴婢的人命還不容易?
再狠毒的事,追到最後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果然柳夫人就扼腕道:「這真是我管家的不利了,我剛剛讓人送我姐姐回本家,順便把阿茨押走了,出了這樣的事,又是在客中,自然是回去再處置,二奶奶放心,我已經讓人把阿茨帶回去看管起來了,二奶奶要問,咱們一起問,我這就讓人把她抓來。」
戲唱到這裡,抓不抓阿茨過來,也不重要了,不管是真是假,就是柳家編的故事,也是有把握阿茨是經得住婁二奶奶的審問的,阿茨多半是柳家的家生奴才,爹娘兄弟姐妹都在柳家,為了他們也會把這罪認下來。
橫豎是不可能見官的,難道婁二奶奶還能真殺了阿茨不成?
就算真鬧到見官,也不過是一個畏罪自殺的丫鬟罷了。
所以婁二奶奶也沒有接這話,只是問柳子嬋:「你說你當時以為只是摔一跤,我也懶得揭穿你了,你害卿雲的心總是否認不了的吧。」
「二奶奶說得是!」
柳夫人流著淚,又把柳子嬋拍打了兩下,罵道:「我是哪裡對不住你,從小教你禮義廉恥,你是一點沒學進去。還學會了害人了,如今這樣,叫我怎麼辦呢?行,我也不管你了,任憑二奶奶處置罷!」
婁二奶奶頓時冷笑了起來。
「任我處置?我還真能把你家的女兒殺了不成?
「殺人也要抵命,毒打也犯不著,咱們還是見官吧!」
管家媳婦也忙上來解勸,柳夫人流淚道:「二奶奶的氣憤,我心中也理解,子嬋已經是這樣了,見不見官,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只當自己白養了個女兒罷了。
「但卿雲是千金之軀,清清白白的閨閣小姐,真見了官,這臉面上怎麼過得去呢?就是趙家也……為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連累了卿雲,叫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呢?」
這話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是威脅了,婁二奶奶說著三堂會審,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見官的選項。
就算趙家不介意,卿雲真上堂受審回話,以後也是一世的話柄。京城人的嘴,哪裡饒過人呢?
別人還好,嫻月眼中頓時就有點冷意,她是對他人的惡意最敏銳的。
這點其實也是像婁二奶奶的,別看婁二奶奶神色冷漠,心中只怕也殺了柳家母女的心都有了。
但她說出話來,卻反而溫和許多。
「你能這樣替卿雲考慮,也可見你和這事是無關的……」她嘆息一聲:「你看這事鬧得,真叫我也無話可說了。」
她一鬆口,柳夫人臉上頓時就閃過喜色,管家媳婦也忙上來解勸,柳夫人流淚道:「誰說不是呢?
「都是這個孽障,真是生來討債的,如今我們家亂成這樣,她偏這時候來要我的命來了,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她把柳子嬋罵一頓,最後卻道:「還不起來,以為跪著就有用,你跪我有什麼用,跪卿雲才是對的,依我說,你給卿雲提鞋都不配呢。」
柳子嬋挨了罵,神色陰沉地起來,退到她身後去了。
其實凌霜冷眼看下來,這對母女的關係也奇怪,說是一個是虎,一個是倀,倒不如說柳子嬋只是柳夫人的傀儡罷了。
她寧願私奔也要逃離這個家庭,也許是也想逃出這種受人控制的人生。
柳夫人求著婁二奶奶入座,又讓管家媳婦奉茶來,婁二奶奶只是冷冷道:「你家的茶,我可不敢喝。」
柳夫人真是好城府,聽了這樣的話,臉上也不過僵了一下,很快就一切如常,笑道:「婁二奶奶這是打我的臉了,但誰讓我教女無方呢,也只能受著了。我如今只想,有什麼辦法能補償卿雲就好了……」
這才是今日的正題,婁二奶奶這番疾言厲色,柳子嬋這番痛哭陳情,和柳夫人流著淚的表演,都不過是為了同一件事——柳家殺人滅口不成,婁二奶奶來替卿雲要說法來了。
「依我年輕時的脾氣,拼著名聲不要了,也要把你家拉下馬來。你已經動手害人,我沒有姑息養奸的道理。」婁二奶奶冷冷道:「如今確實是沒有證據,也投鼠忌器,和你們同歸於盡,只怕傷了我的卿雲。
「父母愛子女的心,柳夫人你也是懂的,怎麼只知道疼惜自己的女兒,卻把別人的女兒性命不當性命呢?
「你可想過,要是卿雲出了什麼意外,我和她父親可還怎麼活呢?
「這樣年紀輕輕一條性命被害了,你們難道不怕因果報應?」
柳夫人知道她說的不是柳子嬋,就是自己,柳子嬋那番聲淚俱下的表演,只能騙得了糊塗小姐,她們這些夫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大家心裡都有數。
柳夫人在內宅練出的手段,又怎麼會被這小小一段話打動呢?
婁二奶奶顯然也沒指望她醒悟,要能醒悟,就不會下手害人性命了。只是繼續往下說道:「要柳子嬋的性命,顯然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會給,我也要不到,真見了官,也不過是流放。
「斷送了你的獨女,你一樣也要報復回來,不死不休……」
她抬起眼睛來,看著柳夫人道:「咱們兩家,結下這樣的死仇,真是你想要的?」
「二奶奶說哪裡話,」柳夫人笑得有點僵硬:「我感激卿雲還來不及呢,哪會想害她呢,子嬋也是一時糊塗。
「二奶奶你不記得了,她們原本交情是極好的,要沒有這事,閨中的金蘭,多寶貴?我有心要挽回,只怕……」
「行了,這些假惺惺的話也不必說了。你既然不肯攤開來談,那我就直接提要求了。」婁二奶奶舉起手來,打斷了她的話,徑直道:「我要你把柳子嬋嫁出去,人選你挑,我只有三樣要求,一是地方官,隨夫到任,十年內不得回京,二要人品端正,最好是新科的舉子,讀書人就算壞,手段也有限。
「三要你一樣東西,當做表記,以後再起害卿雲的心,就想想今天。」
柳夫人的神色頓時僵硬了。
「這是從哪說起……」
「你心裡很清楚我為什麼提這三個要求,」婁二奶奶平靜看著她:「放外任,十年內不回京,至少十年內卿雲不用和柳子嬋交鋒,十年後卿雲根基穩了,柳子嬋再回來,要還是要殺個你死我活,就各憑本事好了,她這樣的心性,不改好,也回不了京。
「不得嫁王孫,是不想再拉一家夫家進來為敵,你真要拉,趙家也不是吃素的。
「要表記不過是給卿雲個安心罷了,也讓她長個教訓,以後再想與人為善,也要想想對方值不值得,別成了農夫與蛇的故事。
「你說你教女無方,這是我教女兒的方式,你也可以學學。別整天只想著縱容善後,殺人滅口。遲早惹到你惹不起的人。」
這話剛強,幾乎可以想見婁二奶奶當年千金選婿時那約法三章的風采,但其實透著悲涼——她們不是柳家惹不起的人,真見官,孰勝孰負都不一定。不然柳夫人也不敢對卿雲下手。
這場交鋒,勝負也不在今天,只在十年後,到時候要看卿雲的了。婁二奶奶不過是給卿雲爭取十年罷了。
但柳夫人連這十年也不太願意給。
到了這地步,她也不再裝了,皺著眉頭,眼中神色變幻,顯然是在衡量利弊。
「我就子嬋一個女兒,遠嫁我怎麼捨得,再說了,咱們家的門第……」
「你家門第雖好,妾室幼子,柳老爺被迷得三迷五道,你害卿雲,不過是想柳子嬋嫁高門,替你爭氣。這是你家的事,我也懶得管。
「但你必須按我說的來,否則大家就只好見官了,我說到做到,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婁二奶奶起身道:「別的也不說了,告辭了。」
柳夫人還想再說,婁二奶奶已經帶著三個女兒告辭了,其餘人都好說,就連卿雲也忠厚,險些被害了性命,也只是神色譴責地看了柳夫人一眼,只有嫻月,懶洋洋站起身,笑道:「今年春天真是太暖和了。」
「小姐,怎麼說?」桃染立刻接話問道。
「不是暖和,怎麼會出門踩到蛇呢?」
嫻月說完,朝著柳夫人和柳子嬋冷冷一笑,跟著婁二奶奶揚長而去。
三個女孩子雖然聰慧,但畢竟是閨閣小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女人之間刀光劍影的交鋒,都有點心緒難平。
嫻月尤其生氣,回了院子,一進房,還在換大衣服就道:「這真是便宜柳家了,要我說,比這狠十倍都是她們應得的。」
「就這,她們還不想答應呢。」
婁二奶奶也累了,坐在一邊,端起茶來喝,自嘲地笑道:「你們現在可算見著了,這就是京中的特產,狠毒的內宅招數,那些深宅大院裡,妻妾相爭,比這狠得多的還有呢,人命算什麼,剛出生的嬰兒,不聲不響就捂死了都是有的,不然怎麼那麼多被逼瘋上吊的呢。」
「她們斗她們的,怎麼連卿雲也害上了呢?卿雲已經做得夠好了,她們還要害卿雲的性命……」凌霜不解道。
「你見過瘋狗咬人還挑人咬的?」嫻月對著鏡子卸著首飾道:「柳夫人這樣的人,已經被內宅的鬥爭扭曲了,看起來皮囊還是好的,內里已經腐爛成一包壞水了。
「你看柳子嬋有樣學樣,變成她那樣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只當長個教訓,以後見到這種人心裡就有數了。」
卿雲坐在一邊,仍然有點失魂落魄的。
「我沒想到柳夫人和柳子嬋會是這樣的,明明看起來那麼溫和友善……」
嫻月被她逗笑了。
「你以為惡毒女人都是艷麗跋扈的?
「真惡毒反而是弱柳扶風細聲細氣的,不這樣怎麼在『老爺』那裡討好呢?一定是我見猶憐的,讓人看了還想親近呢。」
她說著話,凌霜忽然走到鏡子邊,湊過臉去盯著她的臉看,笑而不語。
嫻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追著她打。
「看我不打死你,你盯著我看什麼……」
「是你自己說的,弱柳扶風,細聲細氣,我見猶憐,這不是你嗎?」
凌霜被她追得在屋子裡打轉,把卿雲和婁二奶奶都當作屏障,推到她懷裡,一面跑一面笑起來。
「別鬧了,多大人了,還在這鬧呢。」婁二奶奶教訓道:「出了這樣的事,還鬧,不知道外面多兇險呢。」
「再兇險,不是有娘嗎?」凌霜笑道。
她皮起來也真是惹人喜歡,連婁二奶奶也敢打趣,學著她的樣子豎起手指:「我只有三個要求,一是地方官,隨夫到任……」
婁二奶奶拿著手帕也打起她來。
「你這無法無天的臭丫頭。」她教訓了一頓凌霜,其實心裡也頗得意,道:「你們今日算是學著了。
「以後遇事別老想著自己解決,這也是為人處世的道理。
「就比如你們說柳夫人可怕,是瘋狗,其實這種人在人群里多了去了,你要是能一輩子跟她沒什麼大幹系,她能一輩子和你溫和友善,其實世人誰不是這樣呢?沒有利益相關,都是和和氣氣的。有了事,都露出獠牙來了。
「你們也別對人性太失望了,沒事不惹事,有事來了不怕事,我平時是不是這樣教你們的?」
只有卿雲了,永遠是乖學生,還認真答道:「我現在明白娘為什麼說那句『賭近盜,奸近殺』了,像偷情這樣的事,幾乎關係生死,所以被撞見後,每個人都會勾出心裡黑暗的一面。
「她們想對我殺人滅口也是為這個,沒有這事,她們確實可以和我和和氣氣過一輩子。
「所以以後我撞見這樣的事,先要覺察到危險,自保要緊。」
「對,這才是吃一塹長一智呢。」
婁二奶奶讚賞道,兩人坐著,她把卿雲的頭摸了摸,心疼道:「我的好卿雲,這次真是吃了大苦頭了,回去咱們可要去雲安寺好好拜拜,求求菩薩保佑。這次真是死裡逃生了。」
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面,嫻月偏要在這時候插話。
「我看事還沒了呢,你看柳夫人那樣子,顯然捨不得把柳子嬋遠嫁出去,況且她斗慣了的人,怎麼會輕易認輸。難道咱們到時候真去見官?」
婁二奶奶正靠著卿雲的頭,像小孩一樣拍著她的背,聽到這話,也只是微微一笑。
「那她就試試吧,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