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情人偷情
2024-10-01 15:17:14
作者: 李春平
羅達慶到省政府開會的第二天,張山虎就得知了消息。他 是從省電視台的《夜間新聞》中看到省政府召開工業會議的消 息的,並且清楚地看到了羅達戾那張精明的面孔。這個節目一完畢就是轉播中央台的新聞聯播,也就是七點多鐘。張山虎是 很少看新聞的,他從不關心國計民生的大事,他只關心他自己 的生活。可這條新聞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太美好了,比國足入 圍世界盃還令他振奮。羅達慶一走,就是老虎走了,他就可以 占山為王了。他可以放心大膽到劉小樣那裡去了。
張山虎馬上對自己的身體衛生進行了一番打理,然後把電 視一關 ,就打的往玫瑰花苑去。他是很少打的的。從城裡到玫 瑰花苑要十塊錢。以前去時,都是步行。今天他想享受一下坐 車的美味,指揮司機往前幵。車子在路過一個商店時,他讓司 機停下了,他下車給劉小樣買了一些好吃的東西,大都是一些點心零食之類。他提了一大包,花了兩百多塊錢。做人做到現 在,這是他最大方的一次了。他在付款時咬了咬牙才遞出鈔票 的,當售貨員把兩張大紗裝進抽屜給他找回幾塊零幣時,他心 里掠過一絲疼痛,同時也襲來一種高消費的快感。他想這很 值。因為是送給他所喜歡的人。他知道,兩百塊錢,如果是許 多年以前,劉小樣會非常喜歡並且感激。現在她已經看不起這一兩百塊錢的東西了。不過,多少都無所謂,它代表了張山虎 的一番心意。張山虎退一步想,要是她不喜歡吃這些,那麼他 自己吃。在她那裡總歸是會累的,是會餓的。就這麼想著,他 大搖大擺地拎上了車,然後啪地一關車門,很神氣地對司機 說:「到玫瑰花苑!」
劉小樣正好把18號別墅的門打開透氣。她是很少開門的, 晚間幾乎就不開門。這天晚上看完新聞聯播覺得有些悶,她莫 名其妙地為伊拉克局勢操心起來,就想開門迎風,清爽一下心 情。門一打開,張山虎就提著兩個大包直面而來,說:「你在 迎接我呀。」
劉小樣身子退回去,把門重新關上時還笑了笑,說:「你 怎麼來的時候不打招呼呀。兩個男人都是這樣的! 」張山虎說 : 「市長也是這樣沒禮貌? 」劉小樣說:「他也這樣,說來就來, 說走就走了。你就不怕他在這裡?」張山虎說:「我知道他不 在,到省上開會去了。」劉小樣給他取出一雙拖鞋,說:「你真會趁虛而入。」
羅達慶的外出給他們提供了安全上的絕對保證,劉小樣第 一次對他笑逐顏開,第一次對他這麼客氣。張山虎雖窮,但卻 一表人材,富於青春活力。青春總是感人的。她也看到張山虎 給她送東西來了,不管這東西是否值錢,都是一種心意,說明 心裡有她。女人在物質財富面前有一種天生的脆弱,何況張山 虎是她的初戀情人。每一次相處,都會使得她舊情復發。他的 可愛之處會一次次得到彰顯。這些綜合因素的相加,使劉小樣 感到了溫暖,對他的態度也較以前有了很大改變。眼下既然沒 法擺脫他,那就不如順從。順從是順其自然的一種最好方式, 反正她晚上一個人在家,讓他陪陪也好。劉小樣跟羅達慶在一 起時,她聽到的都是官場的事情,互相傾軋,互相利用,如何才能使自己往上爬等等。她都聽膩了。儘管聽膩了,她還得裝 出一副喜歡聽的樣子去面對他。羅達慶破壞了她原來心目中的 領導形象,使她看到了在人民公僕的背面,那一張張醜惡偽善 的面孔。而她自己就是從這種醜惡之中得到了實惠的人。她只 是從情理上去感激他,並不從良心上去感激他。她對他的感激 幾乎付出了全部的身心代價。
現在,跟張山虎在一起了,完全是另一種情形。他們談過 去時的中學生活,談學校周圍發生的趣事,談山上的柿子樹, 談某月某日偷吃過鄰居家的核桃,談他們逃課等等。這些俗 事,有些懷舊色彩,是他們的共同語言,共同記憶,那裡有他 們浪漫無過的少年。這些純樸的東西拉近了兩人已經分開的距 離,說著說著就談笑風生了。劉小樣說:「高一時,有一天上 自習課,我回頭問身後女同學的作業時,我發現有個傢伙正偷 偷地看我,你說那人是誰?」
張山虎嘿嘿地笑了,說:「那是我,其實我從那時就喜歡 你了。只是我個兒太高,坐在最後一排,離你太遠了。」
劉小樣笑得歪倒在沙發上,說:「那時我們都沒想到後來 會怎樣。」
張山虎說:「後來就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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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樣說:「再到後來,星期天我們上山打豬草。我說山 上有狼,你說狼行成雙,一男一女在山上,狼就不會襲擊人 的。」
張山虎說:「我們還真沒發現過狼。」
劉小樣說:「可你就變成狼了。」
兩人說著就貼近了。劉小樣第一次主動偎到了他懷裡,回 憶著他們在一起時的幸福時光。她穿著一身很體面的也很柔軟 的內衣,把胸部撐得很髙,看上去有很強的立體感。張山虎的手就在她的胸部尋找著感覺。摸著摸著,劉小樣的胸脯就起伏 起來,她哼哼的嬌滴滴的樣子,說是難受。張山虎把沙發使勁 按了按,說,結實吧。劉小樣紅著臉笑了笑。於是沙發就接納 了兩個難受的身體。無奈沙發太矮,也太窄,身子受困,又缺 乏必要的技術支持,於是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怎麼也找不到一 個最佳位置,怎麼都不能到位。後來總算實現了結合,但也是 淺嘗輒止。劉小樣感覺很彆扭,翻身起來,很不滿意地說,還 是床上好。張山虎就從正面把她摟著,往樓上去。劉小樣的雙 腿從他的兩邊張開,搖晃著到了二樓的臥室,才算適彼樂土 了。
張山虎身體力行地感受著劉小樣的無限美好。他感慨萬千 地說:「你太好了。如果我這輩子娶了你,我給你當牛做馬也 心甘。」劉小樣說:「就怕不可能啊。」張山虎說:「我知道不可 能,我有自知之明。」劉小樣閉著眼睛,說:「羅達慶也知道他 也不可能,他也有自知之明。」張山虎說:「為什麼一些女孩喜 歡與不可能跟自己結婚的男人一起?」劉小樣說:「你提這個問 題很重要,但我回答不上來。至於我跟你之間,屬於一種特殊 情況。」
這天晚上張山虎就在這裡睡了。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做不 完的事。天快亮時,他們才勉強睡了一會兒。不久鬧鐘就響 了。劉小樣有些頭腦恍惚,撐起身子,拍打著沉睡的張山虎, 說:「快起來,快起來,得去上班了。」張山虎實在不想起床, 像是中了煤氣,四肢發軟,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後來被劉小樣 幾個巴掌打醒了,他才很不情願地坐起來。他一邊穿衣一邊 說:「我要是就這麼睡死多好啊!」劉小樣把他的衣服往床上一 扔,說:「別廢話,快起來!」
也許是愛情的滋潤,張山虎這天活力倍增。他在大半天時間就把該送的貨送完了,還在廠里幫別的工人幹活。正好遇到 李夢澤下廠去視察車間,看到張山虎忙碌的樣子,走過去拍了 拍他的肩膀。張山虎沖他嘿嘿地笑了笑。李夢澤早就從銷售科長那裡得知,張山虎是幹活最賣命的一個。他總是幹完自己份 內的事情後,還去干別的活。大家對他的評價很高。只是他們 不明白張山虎為什麼要這樣拼命干,又不給他加班工資。李夢 澤說:「這就說明,張山虎這個人是敬業愛崗的。大家都要以 他為榜樣。」季度評選先進工作者,張山虎自然就榜上有名了。 各科室也都知道張山虎是個對企業忠心耿耿、愛廠如家的人。 頭兒們在批評下面工人時,便說你看人家銷售科的張山虎如何 如何。張山虎無形之中就成了他們的楷模。至於底細,只有張 山虎和李夢澤明白。李夢澤覺得滿意,用這種方式在公司樹立 個標兵,讓大家都去學他,也是一舉多得的好事。私營企業 的職工幹活都很認真,但要找那種不計報酬去多勞少得的雷鋒 式人物,難乎其難。他們更多的是要獲得勞酬對等的關係。張 山虎的出現,使李夢澤在對內對外的宣傳上就有了話說。他在 會議上說過:「張山虎也只有六百元的工資,可他幹了幾個六 百元的活!」至於內情,只有他和張山虎兩人知道。
然後把張山虎叫出來了。張山虎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老闆找我有事?」李夢澤說:「怎麼樣? 過得愉快嗎? 」張山虎嘿嘿一笑,很滿足地說:「承蒙關照,過 得不錯。」李夢澤細細端詳著張山虎的臉色,說:「你小子好像 有啥髙興事嘛。」張山虎連忙說:「沒有沒有。我在這裡勞動光 榮。」李夢澤給他遞支煙,說:「真沒啥高興事? 」張山虎說 : 「真的沒有。」李夢澤說:「有啥困難沒有? 」張山虎說:「也沒 有。」李夢澤說:「有啥困難你找我。對了,還是要注意身體。」 李夢澤說畢就走了,張山虎看著他的背影,感到一陣溫暖。他知道,李夢澤是很少跟下面的職工說話的,在公開場合他永遠 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別人看到老總跟他有說有笑,無形中 就提高了他在職工們心中的地位和影響。
張山虎下班後就回家洗了個澡,然後就到菜場去買了許多 蔬菜,拎上了計程車,到玫瑰花苑去了。他到18號別墅時, 劉小樣還沒回家。等待了幾分鐘劉小樣才回來。劉小樣一見他 站在門口等她,就笑了,說:「好像你要長期住下去似的。」張 山虎說:「我要好好給你做幾天飯,讓你體會一下我的好處, 也算是對你的一點回報。」劉小樣怕別人看見,連忙上前去開門,放他進去。張山虎一進去就忙著洗菜做飯。劉小樣站在廚房的門口,像一個傲慢而懶散的主婦,指點著油鹽醬醋的位置。窮人的孩 子早當家。張山虎從十四歲開始學做飯,他做飯的口味也比較適合劉小樣。他和劉小樣都不喜歡吃海鮮,而且他們都不會做海鮮。他也就沒買海鮮。他所買的和能夠燒好的,也全是老家 吃的那些菜,只不過菜的質量好些罷了。劉小樣看著他燒飯, 自己閒著,說:「你燒著,我去洗澡。」洗澡出來,換了 一身休 閒便裝,看上去輕盈如燕,更加玲瓏可愛了。這時張山虎已經 把菜燒好,端上桌子了。
張山虎儼然像一個優秀丈夫,飯後就馬上洗碗,收拾廚 房。他比給自家幹活還仔細,生怕劉小樣說他不衛生。劉小樣 見他有板有眼地忙碌著,若有所思地說:「你明明知道我不會 成為你的老婆,你為啥還要這樣?」
張山虎說:「不管你將來成為誰的老婆,我都願意為你效力。千金難買我髙興。」
劉小樣有點感動,笑了笑說:「你是不是用勞動換取晚上 睡覺?或者說,是對晚上睡覺的一種補償?」
張山虎說:「那不是。即使你不跟我睡覺我也會這樣的。 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你真的不知道。別人能表達, 我表達不出來。」
見他這樣說,劉小樣就想試試他的耐心,說:「那好,這 幾天我什麼都不要做,你做,就算你當幾天臨時丈夫。」
張山虎說:「那就太感謝你的信任了。」
劉小樣真的就什麼都不做了。張山虎洗好碗筷,就開始給 她洗衣服。他照樣洗得很仔細。劉小樣看著,還真像那麼回 事。衣服洗畢,晾好,他問她:「還有什麼事沒做嗎?」劉小樣 說:「沒什麼事了,你歇著吧。」張山虎說:「我這人是個賤骨 頭,不幹活就難受。你給我找點事干吧。」劉小樣說:「那就看 電視。」劉小樣就打開電視,又是省台的新聞節目,又是省政 府召開的工業工作會議的連續報導。張山虎對這事沒興趣。突 然,他看見劉小樣的腳丫子了,發現她的腳趾甲上的油彩有些 脫落。他讓劉小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他給她塗指甲油。 劉小樣躺在沙發上,將兩腿伸展開來,手上拿著遙控,眼睛盯 著電視。張山虎就在她的腳上塗抹。他塗得一絲不苟,一邊塗 抹還一邊給她吹吹,好讓油彩幹得快些。十個腳指甲塗好,張 山虎脖子都酸了。劉小樣就嘻嘻直笑。
為了避免嘴臭,一到劉小樣這裡,張山虎就儘量少抽菸或 不抽菸。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菸癮。劉小樣看著他也怪可憐 的,從酒櫃裡取出一包大中華,說:「你抽吧,這是羅市長放 在這裡的。」
張山虎看了看,說:「腐敗煙,我不抽。」
劉小樣臉上像挨了一巴掌。她覺得,說羅達慶腐敗比罵她 婊子還難受。腐敗也好,廉潔也好,羅達慶都是她目前最親密 的人。可話從張山虎口裡說出來,她又覺得情有可原。她把煙
扔給他,說〆抽吧,沒事的。即使腐敗,煙也沒什麼錯。」 張山虎把煙拆開了,拿一支在手上,準備點燃,說:「放 在這裡的煙,他心裡有數吧?」
劉小樣說:「走之前拿來的一條,已經拆開了。是他自己 打開的。我想他是沒數的。」
張山虎抽著煙,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劉小樣說:「他走時說,他們開六天會。可能是第七天回來,也可能是散會當天就回來。」
張山虎說:「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劉小樣就真的拿起電話,給羅達慶打了。羅達慶似乎因房 間裡有許多人,不便說話,嘴裡不停地啊啊著。若是單獨一 人,他會說想你之類的情話。劉小樣問候兩句,就把電話掛 了。張山虎說:「你怎麼不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劉小樣說 : 「不能問。問了,他就會懷疑了。」張山虎想想也是。不問也罷,問也白問。
一連兩三天,他們儼然過著小夫妻一樣的日子。如同新 婚,兩人有燃不盡的激情。從情理上講 ,劉小樣不希望這樣。 躲躲閃閃地生活在兩個男人之間。從情感上講,她又喜歡這 樣。她對孤獨的厭惡變成了對張山虎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