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入住豪宅
2024-10-01 15:14:44
作者: 李春平
李小紅決定搬家。
這是那天晚上張堅走後,她臨時做出的決定。搬到一個張 堅不知道的地方,然後把電話號碼換掉,這是加強自我保護的 最好辦法。否則,只要她還住這裡,只要她還用現在的號碼,那麼她就永遠不得安寧。她把這種想法告訴了喬姍姍,喬姍姍說:「這只是權宜之計,也不是惟一的好辦法。第一,你怎麼 向牛如水解釋;第二,只要張堅知道你的工作單位,他就能找到你的下落。」
李小紅說,「這事好辦,我可以跟牛如水撒謊,就說我房 子租期滿了,房東不租了,他不會去核實這事的。問題是你說 的第二點,只要張堅知道我的單位,他就能找到我。我害怕他 死皮賴臉,男人一旦死皮賴臉了,就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喬撕撕說:「在對待張堅的事上,關鍵是你自己太軟弱,你強硬一點,他也就不敢了。」
李小紅說:「軟弱只是一方面,關鍵是我心太軟。我確實還是有點喜歡他,所以他一提出要求,我就拉不下臉了。你不知道,我全身的肌肉都很敏感,他每回糾纏我,在我身上碰來碰去的,我就堅持不住了。」
喬姍姍不軎歡腳踏兩隻船的人,勸她不要背著牛如水幹這種勾當。她很真誠地對李小紅說:「你以後再不能這樣了,這 樣對你是不好的。」
李小紅說「我不是正在想辦法擺脫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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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姍姍說:「告訴你,這種男人,你要下狠心徹底擺脫他, 不能給他留下後路。」說完之後喬姍姍一溜煙跑了,她突然想 到要給家裡人打電話。
李小紅做好了撒謊的準備,就對牛如水說了租房期滿的 事。牛如水是個大大咧咧的男人,儘管他知道李小紅以前曾經 有過男朋友,但對她還是比較放心的。他不可能也不願意,對 她以前所有經歷作詳細的考察,也更不會此次搬家產生什麼 懷疑。牛如水說:「那你就另租個地方吧,離公司近一點,上 下班也方便些。」
李小紅說:「這次房子租好了,我們住在一起吧。」
牛如水說:「住在一起?不行不行。婚前住在一起,把好 感覺都耗光了,新婚期間一切都是熟悉的,那就沒啥意思了。 許多婚姻失敗的原因就在這裡,太熟悉了。」
李小紅說:「那我們就結婚。我們的事,我已經對父親講過了
牛如水說:「可我還沒對我哥講過,我得跟他說說。」
李小紅擔心起來:「他會同意嗎?」
牛如水說:「又不是他找老婆,是我。自主權在我手上。」 那些日子一切如常。所不同的是,李小紅忙著租房子搬 家,牛如水在瞅機會跟牛如山匯報自己戀愛的情況,只有喬姍
姍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牛如水專門到牛如山那裡去了一下, 誠惶誠恐地講他跟李小紅的事。牛如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 儼然一位高級首長在認真聽取下屬的匯報,聽著聽著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牛如山打斷弟弟的話說,你們的事你自己做主。既然你喜歡,就有你喜歡她的理由。牛如水說,其實這人你見過 的,只是不認識罷了。牛如山讓他什麼時候把李小紅帶去看 看。牛如水說,現在可以嗎,我把她叫來。牛如山說,你真是 個急性子。牛如水就給李小紅打了電話,李小紅說現在正給喬 姍姍洗頭。牛如水捂住話筒說:她說她正在給喬姍姍洗頭。牛 如山說:讓她把喬姍姍一塊兒叫來。牛如水就對李小紅說:把喬姍姍一塊兒叫來。
李小紅和喬姍姍都沒到牛如山的公司去過,這是第一次他公司的總部設在一座新建的中山大廈里,辦公室裝修得豪華氣派,咄咄逼人。門前有保鏢把守,像白宮的巡邏兵。喬姍姍 認識他,給牛如山開車的就是他,據說他以前在上海當兵,是 特種部隊的。喬姍姍很禮貌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李小紅就怕見 那些看門的人,他們永遠是一副不友好的表情,似乎對每個人 都充滿敵意。李小紅進去時心裡評伴直跳,她不住地告誡自 己,這就是億萬富翁的辦公室。她有種暈眩感,聞到了一種富 有、驕奢、高貴與法國香水相混合的立體氣味兒。
牛如水站起來向牛如山介紹說:「這就是李小紅,這是牛如山依然一副領導模樣,打斷他的話說:「另一個你就 別介紹了,我認識。」牛如山對李小紅說:「你給我洗過臉,而 且不止一次。以後就不能給我洗臉了。」
李小紅說:「以後也可以的,歡迎你經常賞光。」
牛如山開玩笑說:「我那是檢查工作,不是賞光。」
喬姍姍一直不語。她喝茶,給大家倒茶,做服務性的工 作。她的工作做得很細緻,拿著抹布把他們撒下的菸灰和滴在 桌上的茶水都擦拭得乾乾淨淨。牛如山沖她溫和地笑笑,讓她 別幹這些事,有服務員干。喬姍姍沒有回答,瞟了牛如山一眼。那是一種沒有情感也沒有溫度的目光,但卻像一隻小手, 輕輕打在牛如山臉上。正襟危坐的牛如山眼睛一直盯著她,即使在看著李小紅的時候,他也把目光分了一半出來。喬姍姍明顯地感覺出來了。面對喬姍姍的默默無語,牛如山感到難解, 說:「姍姍,你也說句話吧。」
喬姍姍說:「我餓了。」
牛如山好像遇到了很嚴重的問題,馬上拿起電話,發電報 似地說:「我有客人,馬上用餐。」兩分鐘後,電話迴響,牛如山拿起電話,嗯了一聲。然後對喬姍姍說:「吃飯去。」
四人來到中山大廈中部的餐廳,李小紅緊緊挨著牛如水坐著,牛如山坐在他們的對面。喬姍姍站著,繞了桌子一圈,問她該坐哪兒。牛如山說你隨便。喬姍姍就在牛如山身邊坐下來。牛如山說,我大約有兩年時間沒請弟弟吃飯了,每回都是我吃他的。牛如水說,今天幸虧姍姍餓了,要不然我們還得餓著肚子回去。牛如山說,今天機會好,要是平常我特別忙的時 候,自己吃飯都有問題,更不用說請你們吃飯了。李小紅說, 今後我們要上這裡來就把姍姍叫上,就有吃的了。牛如山說, 那可不一定,首先要看我自己有沒有飯吃。
李小紅不住地盯著這位億萬富翁。她從來沒想到會跟億萬 富翁坐在一起就餐,更沒想到會做億萬富翁弟弟的女友。這一 切都有些神奇。她有些羨慕喬姍姍了,她覺得喬姍姍真有點不知好歹,不應當是這副不冷不熱的面孔。
飯後,牛如水把李小紅叫到一邊說了些什麼,兩人就要 走,他說他們還要回去上班,他讓喬姍姍在這裡玩。喬姍姍看 看牛如水,又看看牛如山,眸子裡閃爍著捉摸不定的神情,說 我也回去吧。牛如山說你回去幹什麼?人家是在談戀愛,你沒 必要當燈泡。喬姍姍說,人家是談戀愛,我在這裡幹啥?影響你工作。牛如山說我的工作就是安排別人工作。我把別人的工 作安排好了,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喬姍姍說,那我在這裡干什 麼?牛如山說,你就給我端茶遞水。喬姍姍說,你不是有專門 的服務人員嗎?牛如山說是有,可現在就是要你給我端茶遞 水。牛如水和李小紅笑笑,就走了,把喬姍姍扔在了這裡,給 牛如山端茶遞水。
這是下午三點,全世界都有用不完的陽光。牛如山讓工作 人員送了許多水果進來,牛如山走過去給她剝根香蕉,餵她 吃。喬姍姍說,你想撐死我呀,咬了一口,把手推過去,香蕉 碰到牛如山嘴邊,牛如山就吃了。
姍姍咽了香蕉,看看那寬大的辦公桌,覺得挺好玩的。就 坐到牛如山的辦公椅上了,挺直了身子,啪地一拍桌子,一臉 嚴肅地對下面的牛如山說:「你給我聽著,今天完不成任務就 別想回家,就別想拿這月的獎金。你的工作表現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牛如山瞪大眼睛看著她。
喬姍姍氣勢洶洶地說:「你盯著我幹什麼?還不快去。」
牛如山惟惟諾諾地說:「好好好,我馬上去,馬上去。」
喬姍姍就快活地笑了。她把自己想像成領導並發號施令,覺得很有趣,很好玩。牛如山清楚地看見,那兩排小白牙就像 天安門前的哨兵一樣整齊。嘴和嘴以上部分的笑容,充滿了稚 氣。牛如山想到,她還真是個孩子。儘管待人接物方面跟她的 同齡人一樣地老練成熟,而她的心地似乎還在青春期以前,還 沒有發育。處處有那麼多天真,有那麼多童趣,有那麼多毋庸置疑的純淨。
喬姍姍與牛如山所了解的現在的小姑娘不同,她們火熱奔放,激情滿溢,一些男人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在她們口中恣意流淌,毫無遮攔。她們開口閉口就是酷,就是男人,就是性,就是那些上了排行榜的,或獲得一等獎的三流歌星,就 是那些可憐的沒讀過幾本書,卻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春偶像。她 們通常是人生的經驗沒有積累多少,卻積累了不少性經驗。牛 如山有時也喜歡她們,是因為她們青春年少,天真爛漫,活力 無限,前面的路還很長很長。牛如山不喜歡她們,是因為她們 的愚昧和無知,她們的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她們對家庭、對自 我、對社會責任感的喪失。比起她們,喬姍姍則是與眾不同的。
兩人坐著也實在沒事,牛如山就想了解一下李小紅的情 況。他問喬姍姍:「李小紅怎麼樣? 」喬姍姍極力成全此事, 說:「挺好的,我覺得跟你弟弟也還合適。」
牛如山說:「如水是個忠厚人,女孩子要騙他是很容易的。 這麼多年來沒找到合適的,就因為一些女孩子太刁,我怕他上 當。」
喬姍姍說:「跟李小紅我想不會的,李小紅可能也比較老 實。因為我剛來不久,她的其他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牛如山說:「這就是說,他比你更了解李小紅?」
喬姍姍說:「也許是吧。你把我留下來就是為了了解李小 紅的情況嗎?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牛如山說:「除了上班你還有什麼事嗎?」
喬姍姍說:「沒有了,我的事就只是上班。我每回都因你 而耽擱時間,我怕出現閒言碎語。」
牛如山說:「你怕閒言碎語?」
喬姍姍說:「不是怕,而是沒必要。我從來沒有過閒言碎 語。既然沒有,當然不希望有。你理解吧。」
牛如山說:「我理解。你很愛惜你的羽毛。」
喬姍姍突然想出去走走,牛如山說,沒什麼地方好玩的, 你到我家裡去看看怎麼樣?喬姍姍說好。牛如山就讓她下樓等 他,他交待好事情之後就下去。喬姍姍就下樓去了。十分鐘 後,牛如山就來了,拿著車鑰匙。他又要自己開車了。上了 車,喬姍姍想到,到別人家裡去總是不好的,倒不如到自己的 家裡去。
喬姍姍住在一室戶的老房子裡,陳舊而狹小。只是屋子裡 打掃得還清爽,有一些香水味兒,還有一些霉味兒。牛如山吸 吸鼻子就能發現,那些香水是為了消除霉味兒而灑的。霉味兒 沒能消除,香水味兒卻更難聞了。於是,他一入坐就想抽菸。 他一邊掏打火機,一邊找菸灰缸。這好像是個沒有男人出沒的 世界,牛如山說:「好像沒有啊!」
喬姍珊聽出了他這半句話的意思,說:「你是找菸灰缸啊。 很抱歉,只能用這個湊合了。」她順手拿來一個飲料瓶子,放 在牛如山面前,然後去燒水泡茶。她至今還用著那種過時的煤 氣灶,需要先把開關打開,再用打火機去點火。因為害怕引火 燒身,喬姍姍點火的速度很快,打火機打著後,往煤氣爐上迅 速=放就把手抽開,因為過分膽小,先後點了幾次才點著。顯 然,這個爐子曾經給她帶來過許多訓練的機會與煩惱,甚至有 可能還將手燒傷過。牛如山想笑,沒笑出來。
牛如山說:「我根本沒想到你住得這麼差,影響上海「東 方巴黎」的形象啊。」
喬姍姍說:「差是差點,但是有特色。」
牛如山說:「什麼特色?並不是所有的特色都是有價值的。 你說六個指頭有特色吧,可那叫殘疾。你這房子的特色就是有 多種殘疾。」
喬姍姍說:「就這破房子,我每月得支付800元租金,占用工資的一半。」
牛如山不習慣拿著瓶子抖菸灰,一些菸灰撒在了地上。便 用紙去擦拭,喬姍姍讓他別管,到時候她收拾就是。牛如山 說:「你工資兩千來塊吧,房租一交,就沒什麼錢V。日子緊張呀。」
喬姍姍說:「我又不花什麼錢。就是買衣服,吃飯。爸爸媽媽都在工作,不要我一分錢。萬一沒錢了,向他們要一點,
所以也不感覺緊張。」
牛如山說:「難怪我給你買手機你不要呢,嫌話費太貴?」
喬姍姍笑笑說:「當然有這方面原因。更主要的,是用處 不大。如果說是把手機用作點綴,那就太俗了。」
牛如山在這間房子裡呆了一陣,舉目四顧,只感覺出兩個 字——清貧。清貧是一股冷颼颼的風,他被這股風包圍著,有 —種刮皮刺骨的感覺。要不是喬姍姍在這裡,他不會多呆的。
多少年來,他一直遠離清貧,聞不出清貧的味道。今天卻在一個漂亮女孩的屋子裡聞到了。牛如山知道,一個現代都市佳麗守住清貧的不多。以前牛如山跟他的漂亮女員工打過交道,公 司高級職員每月工資是五千元左右,一般職工在一至兩千元。 他聽說過,有的高級職員每月存款四千元,每月基本支出三千 元。有個女職員每月固定存款六千元,而收入只有五千元,每月還有幾千元其他開支。去年從華東師範大學畢業的一個靚妹,在他公司搞外貿,她的全部工資收人只有兩千多元,而她 卻住著全裝修的兩室一廳的房子,每天上下班打的,一直在餐 館吃飯,必須有五千多元才能維持她的基本開支。算不清的經 濟帳已成為都市靚妹的一個顯著特徵。他不知道這龐大的支出 由什麼支撐,由什麼人支撐。但可以肯定與她們的身體和青春 有關,這就是通常說的她們後面有人,而且往往不止一個。
牛如山脫口而出地說:「你是個好女孩。」
「你怎麼突然說這話?」
「與我所了解的現代女孩不同。我下面有一百多女員工,不可能對她們全無了解。」
「有那種非常非常了解的嗎?」
「沒有。一些情況都是別人告訴我的。」
「你很關心她們?」
「比較關心她們的生存狀態。」
「像關心我一樣?」
「我可能關心每一個人都像關心你一樣嗎?你這樣反問我,
我們的對話就進行不下去了。」
「你別生氣,我不過是說說玩罷了。我知道你很關心我,我正發愁怎麼報答你呢。」
「你這樣說,就讓我不好意思了。我從來沒想到過要你報答我,我只是覺得你很討人喜歡。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能幫 助她或關心她是一種幸福。」牛如山接著說:「我覺得你不應當 住在這個地方,你應當住得比這裡好一點。」
「我就只有這麼個條件,有多少收入,辦多少錢的事。我不可能借錢消費,也不可能靠別人資助來消費。」
「你住到我那裡去怎麼樣?我房子很大,空著沒人住。你把租房的800元給我,也不算租給你,而是你可以給我看房子。
喬姍姍笑起來:「跟你住在一起?」
牛如山說:「不能這樣講,是住在我家裡,不是跟我住在一起。」
喬姍撕突然感覺出先前自己的表達不對,說:「我是說,這樣安全嗎?」
牛如山說:「安全,絕對安全。你不要以為我有什麼企圖。你可以在我那裡好好學習,好好生活。你如果不信的話,我們可以簽訂合同。要不,你現在就去看看?」
喬姍姍說:「好吧。」
兩人說著就出門了。牛如山把車開得飛快,車過隧道後,
喬姍姍就知道到浦東了。車在小陸家嘴的一個別墅區里停下來,下車就到家門口了。牛如山按響門鈴,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女人迎出來,說:你今天回來得這麼早?我還沒做飯呢。牛如山說:你去多買點菜,有客人。年輕女人機警地看看喬姍姍 說:小姐你喝點什麼?喬姍姍說來點咖啡吧。年輕女人沖杯咖 啡端過來,給牛如山泡杯茶。就出去了。
牛如山喝著茶說:「她也姓牛,叫牛麗,是我保姆。你以 後就叫她牛麗。」
喬姍姍想,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找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保姆, 住在這樣豪華的別墅里,實在有些不方便。牛如山似乎猜到她 在想什麼,說:「這保姆很好的,做事很細緻。」
喬姍姍看了看這座打造得金碧輝煌的別墅。說實話,她是 第一次進入真正的別墅,它的精緻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牛如 山說:「這是請上海一個著名設計師設計的。主要突出了簡約 風格,加上了一些現代氣息和古典韻味。我不想讓一種風格占 有這三層樓房的全部空間。」
喬姍姍回憶起來,她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所謂的簡約,是這樣定義的:即人工所取得的完美已經不再有可能通過刪減來改善。也就是說,一個物體所具有的一切可以想像的細節、成分以及連接都被減少或壓縮到絕無僅有的必要,省略一切的不必要。它強調了視覺的輕鬆,給人一種充分自由的感覺。這種風格,既強調了視覺,同時也超越了視覺,人們可以 在這樣的環境中獲得內心的寧靜。喬姍姍說:「我對簡約不敢 妄加評論,只知道簡約不是類同於簡單,在用材選料上是極為 節制的。我所能感覺到的是,它沒有過分展示奢華,沒有搞得 不倫不類。」
牛如山說:「當然不會這樣的。我也許算個有錢人,但卻 自以為有點文化,在房屋的裝飾上畢竟有自己的主張。」
兩人端著飲料來到樓上,上面至少還有三個房間都空著。 牛如山打開三樓上的一個房間,大約有四十來平方米,收拾得 很好,整個房間呈黃色基調,床是純銅的,燈光是黃色的,牆 壁上掛著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看上去高貴,柔和,典 雅。隔壁是一個健身房,全是健身器材。牛如山說:「你如果 要來,就住這個房間,它有個好處,離健身房近,離廁所近, 離陽台近。這是一個主臥。」
喬姍姍說:「如果說不羨慕,那是假話。可我只能羨慕這 里的漂亮,卻不能來住。」
牛如山說:「可我希望你來住。」
喬姍姍說:「你不是在害我嗎?」
牛如山驚訝地說:「怎麼是害你?」
喬姍姍說:「叫我住這麼好的房子,以後搬出去就不習慣了。這會使我變得心比天高,全上海就沒幾幢房子我看得上 了。那我以後還怎麼生活!這不是在害我是什麼?」
牛如山說:「那你就別搬出去。」
喬姍姍說:「可這是你的,不是我的。」
牛如山說:「那也沒關係,儘管住就行了。聽人家說,房 子就要有人住,不住會發霉的。你住了,我就可以不買防霉劑了。」喬姍姍說:「哦,你是把我當防霉劑用,來抵擋梅雨季節。」
面對這麼好的房子,喬姍姍似乎沒有任何不住的理由。她還是答應下來。於是,兩人匆匆下樓,把車開到浦西搬家。收拾行裝的時候,喬姍姍突然有了種告別故土的感覺。房子雖然 破舊,可畢竟為她提供了生存空間,使她在上海的闖蕩得以維 持下來。在這個小房子裡,她從未有過痛苦、有過憂愁,也從未有過叫她傷感或傷心的事情。因此突然要離開這裡,多少有 些眷戀,甚至還有些傷感。她的目光望著天花板上那塊脫落的 地方發愣,她粉白的脖子因此而拉長了。牛如山問她在看什 麼,她說我在看那塊脫落處,我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看看那 塊脫落的地方,它的顯眼使我的精力特別集中。我曾經想過, 如果有一天把它修補好了,我一定是不習慣的,它成了這個房子最顯著的標誌。牛如山說,看得出來,你是個感情豐富的 人,這種人一般說來都很善良。喬姍姍笑笑,繼續收拾她的。 她把衣服和生活日用品全拿出來,一一整理。牛如山說,把那 些不太好的全扔掉。喬姍姍從床上拉出一條被褥,說是她花八 十元錢買的。牛如山說,不要不要,兩個皮箱都已裝滿了!喬 姍姍說,我真有些捨不得。牛如山叫她先放在那裡再說。牛如 山說,我房子裡春夏秋冬,各個季節的被子都有,用不著帶 的。留給下一個房客用吧。
裝著兩大皮箱的東西再次返回浦東時,保姆牛麗已經快把 飯做好了,正在炒最後一個菜。兩人徑直把箱子提上了三樓, 就下樓吃飯。牛如山對牛麗說:「她叫喬姍姍,你以後就叫她 姍姍,是我很好的朋友。她以後就住在這裡了。」
牛面有些陌生地看看嫌鎌,表現出並不熱情的樣子,說: 「你好,我燒的萊可能朱必合你胃口。看啥要求,請提前安排。
喬姍姍說:「我對吃飯沒什麼講究,吃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