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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 管飯

2024-10-01 15:12:35 作者: 王子群

  何秀蘭趕著老母豬搖搖擺擺地走在山路上。

  何秀蘭由著老母豬的性子,慢慢地趕著。走著走著,天色就漸漸地暗下來了。何秀蘭看看到家還有好幾里路,急了,不禁使勁抽了老母豬幾條子。老母豬受疼不過,哼哼地竄了起來,不過沒走多遠又慢下來了。何秀蘭再抽幾條子竄幾步,還是會慢下來。這樣走不了多遠,老母豬就累得口吐白沫,搖搖晃晃的了。何秀蘭看著有點怕了,萬一把老母豬累趴下走不動了,那就更糟了。可要這樣慢條斯理的走,到家什麼時候就難說了。何秀蘭看看闃無人聲的大山,再看看越來越暗的天色,心裡不禁暗暗焦急。

  正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山下有人喊,哎,新媳婦,你上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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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秀蘭朝下一看,趙海生!呀,這可太好了,最低最低自己有伴了!忙說,哎,海生哥,我走親戚去了。你呢?

  趙海生說,我上街趕集去了。你咋走恁慢啊?

  何秀蘭說,我牽著老母豬呢。

  趙海生說,哦,怪不得了。哎,我這有架車。

  何秀蘭仔細看了看,可不是,趙海生真的拉著架車呢。山里路窄,一般人家都是獨輪車,既費力也拉不了多少東西,可是別的車走不了,也只能這樣。生產隊的時候倒是有大車,但那得大牲口拉才行,分了地,一家一戶的誰家養得起啊?就廢了。這幾年,路寬了,就有人從山外弄了架車回來,又輕省,拉的東西又多,用牲口不用牲口都能拉,村里一下就冒出好幾輛來。趙海生的意思何秀蘭聽出來了,就是趕豬走路太慢了,可以把豬放在架車上拉著。何秀蘭就說,那就麻煩你了。趙海生說,不麻煩。

  又走了一陣兒,兩條路就匯合了,趙海生把架車放下了,走過來。何秀蘭忽然想起來,不中!老母豬不是人,它可不會知道人的好意,根本不會乖乖就範的。那就得來硬的,把它放倒,捆起來裝到架車上去。這樣一來,單靠他倆肯定不中。趙海生看到何秀蘭發愁的樣子,還以為她走路累的,隨口問,咋了?聽何秀蘭說了笑了,說,現在咱倆就中。何秀蘭聽了不解地看著他。趙海生說,你沒看走恁遠的路老母豬都累成啥樣了,隨它便也犟不了。說著猛地往前一衝,想抓住老母豬的後腿把老母豬掀翻。豈料,老母豬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突地一躥,一下從上山的小路滾到下面的大路上去了,好在這時候只是一個小斜坡,老母豬只是摔得熬地叫了一聲,並沒有受傷。老母豬大概真的累壞了,加上又摔了一下,老實起來。趙海生走過來一下就按倒了,隨手把拴在老母豬腿上的繩子三下兩下的一系,等何秀蘭走過來時他已經把老母豬結結實實地捆好了。

  何秀蘭看著,還是有點發愁,二百多斤,咋往架車上搬得動啊?趙海生看出來了,說,我叫老母豬的頭掀起來,你就叫車子推到老母豬身子底下,緩兩緩就裝上去了。何秀蘭就走過來把架車推了過來。按趙海生說的那樣做了,果然把老母豬裝到架車上去了。

  趙海生從何秀蘭手裡接過車把,說,來,我拉。何秀蘭說,我拉吧。趙海生說,你看著別叫老母豬掉下去了就中了。把架車襻往肩膀上一搭,拉起架車就走。

  倆人回到王菜園的時候天已經黑透透的了。

  趙海生把架車放下來,把老母豬慢慢地禿嚕到地上,一邊解繩子一邊問何秀蘭,豬圈在哪兒啊?何秀蘭說,先拴一夜,明兒再壘吧。趙海生聽了,不由扭了頭看何秀蘭,黑暗裡什麼也看不清,但他還是瞅了瞅。這就是說,老母豬是何秀蘭自作主張突然牽的,說不定連商量都沒顧得上跟她婆子商量哩。

  金旺娘正在堂屋裡坐著,聽見院子裡傳來老母豬的哼哧聲,以為誰家的老母豬闖進來了,嘴裡轟著,吼,吼,吼!揚著拐棍虛張聲勢地趕了出來。

  趙海生說,別吼了。嬸子,您媳婦叫老母豬給您牽回來了,您家有豬了。

  瞎婆婆說,啥?

  趙海生知道她聽清了,只是有點不敢相信,因為全村那麼多戶人家只有她家多年來除了雞什麼也沒餵過,突然間不吭不哈的就牽個老母豬回來,心裡哪會踏實得了?趙海生就笑著又說了一遍。瞎婆婆半是嘆息半是應地咦了一聲不吭聲了。

  趙海生就問何秀蘭,栓哪兒啊?

  何秀蘭看了看,說,就栓樹上吧,反正就一夜,湊合著就過去了。

  趙海生很快就把老母豬拴好了,說,我走了。

  瞎婆婆說,慌恁緊啊,連口水也沒喝呢。

  何秀蘭說,別走了,我這就做飯。

  趙海生說,不了,不了。我還得叫架車還人家哩。說著,拉著架車走了,走了幾步又回來了,說,我明兒個來給您砌豬圈。

  何秀蘭說,哎,又麻煩你。趙海生說,沒事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趙海生一走,瞎婆婆就說,他嫂子,這,弄個豬,還是老母豬,咋餵啊?

  何秀蘭說,沒事啊,人家都能喂,咱也一樣能餵。你就放心吧。

  瞎婆婆哪裡放心得下?只是嘴裡不好說。

  何秀蘭問,大娘,你還沒吃飯吧?

  瞎婆婆說,吃了。

  何秀蘭問,啥飯啊?

  瞎婆婆說,你擀的麵條子啊。

  何秀蘭說,那是晌午飯,現在都黑透了。

  瞎婆婆說,我知道,我興的你得幾天住哩,晌午吃撐了,就沒做飯。說完這才顧上問,你咋沒住幾天啊?

  何秀蘭點了燈,把瞎婆婆攙到灶屋裡,洗了手忙著做飯,說了買老母豬的情況,歉意地說,本來想跟你商量的,可是來不及了,就先買下來了。

  瞎婆婆憂愁地說,好是好,可咱哪有錢給人家啊,金旺出去跟人家借的路費還沒還呢。

  何秀蘭說,這個你不用愁,俺爹已經墊上了。

  瞎婆婆說,那也得還啊。

  何秀蘭說,緩一陣還,沒事的。

  瞎婆婆還是愁眉不展,說,咱這樣的家,別說豬,羊也餵不起啊。

  何秀蘭說,再想辦法唄,餵上一窩打住底,以後就好了。

  瞎婆婆沒辦法,只好由她。

  吃完飯,要餵豬了,何秀蘭突然想起來,拿啥餵啊?豬食一時還好,跟別人家借點麥麩啥的就能先湊合一頓,可是豬食槽呢?這不能再借了吧?一邊刷鍋一邊想,等鍋刷好了,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不得已只好拿了洗臉盆權作一時之計。

  老母豬走累了,何秀蘭敲著洗臉盆,嘴裡換著豬姥姥姥姥,豬姥姥姥姥,半天才哼唧哼唧的爬起來,吃起食來也有一口沒一口的。何秀蘭看著有點著急,怕老母豬萬一有個好歹來。上半盆豬食沒吃完,老母豬就臥了。何秀蘭一直看著,看老母豬不吃了,臥了,她心裡急得什麼似的,不過,她也沒辦法,也怕婆婆著急,就什麼也沒說。

  婆婆眼睛不行了,可好像還能看見似的,說,他嫂子,豬沒事吧?

  何秀蘭聽了趕緊說,沒事。

  婆婆說,我咋聽著吃得不歡啊?

  何秀蘭說,可能走累了。

  婆婆說,可別出啥事啊。

  何秀蘭說,不會的。只好又看了一會兒,這才猶猶豫豫地關了門,就要睡了,又不放心了,悄悄走過來看了看,見老母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嚇了一跳,輕輕驅趕了一聲,老母豬聽到動靜哼了哼,卻懶得動一動。何秀蘭這才放心了。

  夜裡,何秀蘭做了個夢,夢見她端著一盆豬食去餵豬,老母豬卻不見了,到處找都找不著。何秀蘭一下嚇醒了,趕緊披衣下床打開門,看見院子裡一地月光白亮亮的,老母豬白白的躺著還在,只是跟臨睡前一樣動也不動,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老母豬感覺到有人,哼了哼,還是一動不動。何秀蘭看了一會兒,這才回屋睡了。

  第二天,何秀蘭正在餵豬,忽然聽見田明說,誰家的老母豬啊?

  何秀蘭笑了笑說,夜兒個走親戚才牽的。

  田明訝異地看著她,說,中啊!這下就好了,要不了幾年,大瓦房就掫起來了。

  瞎婆婆聽見了,說,好歹就照你說的吧。

  田明說,那還有假啊?嬸子,?等著住大堂屋了。

  正說著話,趙海生進來了,說,夜兒黑了看不清,今兒看還不賴哩。

  田明看著趙海生問,咋?你夜兒個就見了?

  趙海生說,嗯。

  的確,老母豬大概歇過來乏了,再吃食就狼虎多了,一洗臉盆豬食很快就吃完了,還不夠,昂著頭看著人哼哼著。何秀蘭趕緊又去拌了半盆豬食端過來,輕聲說,吃吧。

  田明看了說,豬這東西啊,就是個吃貨,還死能吃,它吃一頓,夠羊吃半月的了。要不一般人家咋不餵它哩?

  何秀蘭說,沒事。

  田明聽了說,跟老母豬還怪親了,小心,有你咧嘴的時候。

  何秀蘭說,餵不起的時候再說吧。

  趙海生說,那怕啥,能吃能掙。直到這個時候好像才忽然發現了什麼似的,說,新媳婦,用洗臉盆餵豬可不中啊,要不了幾天就板了。說話不及,老母豬已經把兩隻前腿插進了洗臉盆,儘管趙海生立馬就把老母豬趕開了,可等老母豬把食吃完的時候,還是能看見洗臉盆的盆底已經被老母豬踩迸了好幾塊瓷,露出了黑黑的鐵皮,十分難看。趙海生看了看洗臉盆,說,這不是長法,豬食槽得用石頭的,最起碼得是水泥的。

  田明說,你光說的鐵,這一會兒你叫她上哪兒弄石槽、水泥槽啊?

  趙海生說,這一會兒是不中了,不過得趕緊想辦法啊,這不是早晚的事兒嘛,現在不急,以後還是賴不掉。

  田明說,那你說咋弄啊?現在買去?說著就看何秀蘭。

  山里到處是石頭,走路都嫌礙事的,可一用石頭做點啥就值錢了,比如碌碡、石磨、撈石、石磙啥的,石槽做起來費工,就更值錢了。何秀蘭拿不出這些錢來,就說,先湊合著吧,等金旺回來再說。

  趙海生說,金旺啥時候回來啊?

  何秀蘭說,不知道。

  趙海生說,那就沒法等了。要不這樣吧,今兒個石頭別打了,我先替你打個石槽吧。

  田明聽了直拍手,哎,你這還像個人。

  趙海生說,這話是咋說的啊。

  田明說,就這樣說的。

  趙海生說,從哪個嘴裡說的啊?

  田明就捶了趙海生一捶頭子說,你個丈兒,你還有幾個嘴咋的啊?

  歇晌,趙海生就把豬食槽打好送來了。

  何秀蘭看了很感激,說,恁快啊。多少錢?

  趙海生說,啥錢不錢的,我說要錢了嗎?

  何秀蘭更感激了,說,這,哎,別走了,我做飯去。隨手把一個凳子塞給了他。

  趙海生說,管飯啊?

  何秀蘭說,別走了,沒好有歹,你回家也不用再施騰了。

  趙海生說,你管飯的時候呆後頭哩。

  何秀蘭一愣,看著他直眨眼。

  趙海生說,明兒還不打石頭砌豬圈啊?

  何秀蘭就笑了,哎,那光落個管你飯了。

  趙海生說,今兒就算了,我走了。

  何秀蘭追過來,一把拉住了趙海生的衣裳,趙海生的臉騰地紅了,好在已經傍晚了,看不見。

  趙海生說,鬆手,叫人看見。

  何秀蘭說,那你吃完飯再走。

  趙海生想了一下,說,好。

  趙海生果然說到做到,隔天一大早就拉著架車來了,先跟何秀蘭買了兩車生石灰溏上,然後就進山打石頭去了。田明吃完飯也來了。姚桃花聽說了,雖說跟何秀蘭不親,可到底娘家是一個莊的,再說還是她做的媒,就更近了一層,那就有了扯連,不來幫忙是說不過去的,也就來幫忙了。何秀蘭和田明、姚桃花一起把趙海生打好的石頭往家裡拉。

  這樣一轉眼好幾天就過去了。

  趙海生每天擦黑時從山裡回來都會拐過來看看,約摸約摸。這天,趙海生再次拐過來看了,說,石頭差不多了。明兒個就趕緊開始砌吧。看了看老母豬,說,耽時的拴著可不是辦法。

  田明說,那是啊,要不要你弄啥啊?殺吃啊?

  趙海生不願意了,說,你才是豬哩。說著,一指躺在地上的兩排奶子肆無忌憚地枝杈著的老母豬,喏,跟它一樣。

  田明不願意了,說,你才跟它一樣哩。

  趙海生說,光說,你看誰是雙排扣吔。

  那時候天已經開始暖和了,又加上一直沒閒著幹活,田明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一對奶子就明目張胆地鼓突著,奶頭子更是當仁不讓。

  姚桃花聽了忍不住笑,可又不敢笑,畢竟她是長輩,長輩就得有個長輩的樣子。

  田明轟地就笑了,笑岔了氣兒,叫,新媳婦,給我捶捶。末了,還不饒,說,好,你不是雙排扣,跟它不一樣。妥了,趕明兒它要是打圈子就找你了。

  當地把老母豬發情叫做打圈子。趙海生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耳根,吱唔著說,你這貨不是,哎。

  當地男人女人之間罵玩是很經常的事,而且一罵都是一套一套的,你有來言我有去語的,要是罵不過人家了又不想丟面子就用對方的原話回罵對方,或者嘆息著罵,你這貨。嘴裡的意思是說對方不是東西,心裡已經承認罵不過人家了。對方也知趣,一般到此就收住了。田明聽趙海生這樣罵了,知道他服輸了,也就不再罵了。

  第二天一早,趙海生又來了,讓何秀蘭指定地方,就開始放線、清地基、下跟腳了。吃完早飯的時候,田明也來了。姚桃花沒來,不過無所謂,現在不是掏大力的時候,多一人少一人都沒啥的。三個人慢慢地幹著,都不怎麼說話,就很沉悶。

  田明耐不住了,又想不起來從哪裡開始,半天問趙海生,夜兒個跟你說的事想的咋樣了?

  趙海生一愣,啥事啊?

  田明說,老母豬打圈子的事兒。

  趙海生就罵,老母豬打圈子該找你,你有經驗嘛。

  田明卻一本正經地說,我是說金旺不在家,老母豬打圈子了得麻煩你牽著去。看你想哪去了?

  趙海生一下不好意思了,說,哦,這個,沒事,沒事,包給我了。

  田明知道他會這樣說,話還不停,一直說了下去,咋著?你想跟狼豬爭生意啊?能得你!你要有那本事才不是你哩,還得得勁了,還能掙錢,過一個老母豬五塊,過一個老母豬五塊,還不發死你啊?

  趙海生這才聽出來,田明是轉著彎的罵他,接不上來了,想了一下說,給你試試。作勢要抱田明。

  田明趕緊躲開了。沒想到卻撞在一個人身上。田明沒防備嚇了一跳,一抬頭,卻見是黃長庚。

  黃長庚站著沒動,不緊不慢地說,咋了?

  田明鎮定下來,說,我興的是誰哩,村長啊,該關心關心群眾了。

  黃長庚看著越砌越高的豬圈,說,哦,金旺家也餵起豬了,一扭頭,看見老母豬,說,喲,還是老母豬哩!中啊,這新媳婦就是不簡單啊,一來,啥都有了。說得幾個人都笑了。

  豬圈不大,一天就砌好了。這樣忙了好幾天,何秀蘭家終於有了一個跟別人家一點也不差的豬圈,甚至有些人家根本就沒有哩。豬圈砌起來就沒事了,幹活的人要是再呆下去就有蹭飯的嫌疑,那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的。何秀蘭慌忙進灶屋做飯去了,一邊說,幫我叫豬趕豬圈裡去。趙海生應了,就和田明一起把老母豬趕進了豬圈。

  看著老母豬很新鮮地在豬圈裡到處尋摸著,田明說,好好看看吧,從這往後這就是你的窩了,?吃了,?喝了,?睡了,?將了。

  趙海生說,放心吧,它會跟你學著的。

  田明說,那要是跟你樣,早就送到屠宰場了,說不定都叫人家吃了屙出來上糞了。一邊把拳頭舉了起來。

  趙海生一邊躲一邊說,你就是我從地里撮回來的。

  田明的拳頭就落下來了。

  趙海生嘻嘻哈哈著一溜煙地跑走了。

  何秀蘭聽見動靜,趕緊走出來,叫,海生哥,你咋走了?我正做飯哩。

  田明站在大門口看著趙海生遠去的背影說,他還想吃飯啊?先吃我幾捶再說吧。

  何秀蘭笑笑說,嫂子,你幫我一下。說著走過來。

  田明一看就知道何秀蘭是要去把趙海生追回來的,就說,他花嬸,別做了,我也不在這吃,又不是外人。說著要走。

  慌得何秀蘭趕緊把她攔住了,那不行!

  田明說,你看你。這是弄啥啊,又沒有外人?

  瞎婆婆也從灶屋裡走出來,說,別走了,金花家娘,俺這家吃不好,你就將就一下吧。累了幾天了,不吃頓飯,別說他嫂子了,我這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見瞎婆婆這樣說了,田明只好說,好吧,大娘,你要是這樣說,以後趕上飯時我就來吃。

  瞎婆婆說,這就對了嘛。田明就洗洗手進灶屋做飯去了。

  何秀蘭這才向趙海生家走去。

  忙了幾天都是掏力的活,趙海生真的累壞了,回到家一屁股坐在院子裡的一塊石頭條上,摸出煙來點上出神地看著什麼地方慢慢地吸了起來,裊裊青煙一絲一縷地從菸頭上細細地升起來,使他不得不眯上了眼。他這樣吸了幾口,忽然聽見有動靜,下意識地一扭頭看見何秀蘭慢慢地走了進來。

  累壞了吧?何秀蘭看著他說。

  沒事,這點活兒,算個啥啊?趙海生趕緊站起來。

  說不累是假的,多重的活兒啊!哎,多虧了你,要不是我都不知道該咋辦哩。何秀蘭感慨地說。

  沒啥,都在一個莊裡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幫個忙,應該的。趙海生看了何秀蘭一眼,趕緊吸了一口煙,再說了,誰家沒有作難的時候啊?

  何秀蘭感慨了半天,驀地愣過神來,說,看看,叫正事忘了,我是來叫你吃飯的啊。走!累了一天的,哪有再回來擺治著做飯的道理啊?

  趙海生說,不了,在哪吃還不都是咱的飯啊?

  何秀蘭說,那不中,我都做好了,要是沒人吃那成啥了?

  趙海生說,田明不是在的嘛。

  何秀蘭說,她是她,你是你。快走!嫂子還等著哩。

  趙海生還是不肯,說,好了,趕緊回去忙吧,再說我也不去!要是去,我還回來弄啥?

  何秀蘭說,那不中,今兒個這飯你要不吃,我心裡能會過意得去嗎?

  趙海生說,沒事,時候長著哩。往後說不定啥時候我該使著你了。

  何秀蘭說,那沒事啊,有啥事說一聲。可今兒個這飯你說啥不能抹光了!看趙海生真是不去,沉了臉,不去我可生氣了?

  趙海生說,別,別,你叫我好好歇歇吧。說完才知道說漏嘴了,忙說,我不想來回跑了。

  何秀蘭沒了辦法,只好伸手去拉趙海生。趙海生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慌慌亂亂地說,好了,好了,你鬆手,你鬆手,我去,我去還不中嗎?

  何秀蘭本來是心急,看到趙海生的慌亂,忽然明白了,忙鬆了手,說,你看,非叫拉著不中。走!

  趙海生老實透了,說,好。跟著何秀蘭走了兩步,還是覺得有點彆扭,於是說,你先頭裡走。

  何秀蘭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趙海生說,我換件衣裳,我換件衣裳就去。

  何秀蘭不好再摽他,只得說,那你快點啊,俺可都呆家等著你哩,你要不到俺就不開飯!

  趙海生說,我這快,等你叫飯端上桌我就到了。

  何秀蘭聽了逗他說,哦,你是想擎現成啊。

  趙海生笑了,說,趕緊回去吧。

  何秀蘭說,你快點啊。這才回家去了。

  趙海生到底還是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去吃飯了,不管咋說,那都是何秀蘭親手做的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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