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舊愛難守,不如放手
2024-10-01 14:36:12
作者: 衾影無慚的Sissi
易臨勛是被斷崖式分手的。
一次爭執後,他負氣回家,兩天後再聯繫,已打不通電話,信息也沒得到回覆。
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爭執起因是一件特別小的事情,他陪李照媛逛超市,買好東西他順手幫她付了錢,兩百塊不到,她先是質問他明明買的是她的東西,她來付錢就好了,為什麼要幫她付,緊接著又馬上轉錢給他,要他立馬收了,他當時就說了一句:「有必要這樣斤斤計較嗎?」
一句話,迎來的便是她的一番頗為激動的價值觀輸出。
他靜靜地聽,聽歸聽,但無法苟同。
他也不想為了安撫她,去說些違心的話,為了不讓兩人之間矛盾激化,他索性沉默不語。
最後李照媛許是覺得對牛彈琴很沒意思,說了一句,「我們太不合適了,真的。」
說完便自顧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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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沒去追,扶額嘆了口氣。
也許這段關係中,他確實有問題,問題在於不夠用心去理解她的價值觀,沒有積極去挖掘一種平衡兩人之間不同價值觀的機制,但是,就沒有溝通的餘地了嗎?
第二反應是怒極生悲。
他何曾被人這樣甩過,沒有商量的餘地,沒有體面的告別,甚至都沒有聽到對方一句明確的「我們分手吧。」
他陷入自我懷疑,他就這麼不配嗎?
那段時間,他很喪,白天把工作排得滿滿當當,讓自己疲累一點好回家能倒頭就睡,周末沒工作就找許洲喝酒,喝醉就宿在他家。
許洲不止一次地勸慰他,兩個人在一起合拍最重要,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他問許洲:「為什麼兩個人會結束得這麼不體面?」
許洲搖頭嘆氣,雞同鴨講。
第三反應是頗為不屑。
都是成年人,實在不想繼續下去就大大方方地提出來,好聚好散,體面地說聲再見不行嗎?
大家都是真情實意地付出過,卻這樣潦草地結束不難過嗎?
他想不通,不屑於這樣的做法卻又困囿於此。
易臨勛一度想要一個答案。
他甚至覺得因為沒有明確地說分手,所以不算分手,也許雙方需要一段時間長一點的喘息。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傲氣,這股傲氣維持了半年,半年後,他給她發了條微信,「我們見一面吧,聊聊。」
結果信息一經發出便收到了紅色感嘆號。
人不是在一瞬間就能割席斷袍的,起碼他不是。
有時他真挺羨慕許洲的無所吊謂的態度:拉倒,下一個。
他不行,為什麼不行,也許是太自負太自傲,也許是用情太專注。
可能是不相信她是一個狠絕的人,人都是會成長的,經歷一些生活的拷打後就不會那樣偏執了。
也可能是他慢慢結束內耗後,恢復了良好的自我感覺,他覺得自己是個值得讓人回頭的人。
也可能是他希望一段感情能有始有終。
於是,他進入了被分手後心有不甘的拖泥帶水的不明朗不乾脆不清白的狀態。
當然他也沒犯賤到想方設法去找到人家,糾纏人家,逼迫人家給個答案,那樣太掉價。
或許,時間能填平兩個人之間的溝壑,最終重歸於好。
又或許,時間能沖淡他的執念,讓他放下不甘,但何時能釋懷,他也不知道。
他是個對自我有感情潔癖的人,在上一段還沒徹底放下前,他不想進入下一段。
然而在他感情還混沌的這時,母親卻來給他添堵。
施女士提了好幾次相親的事情,說了晁檸諸多優點,話里話外掩飾不住對她的鐘意和欣賞,八字都還沒一撇,敢情就認定了這個兒媳婦。
他問,她條件這麼優越,為什麼要來跟他相親?母親哼了聲說正是幸好人家單身,不然哪輪得到你。
他回,他配不上,如此這樣不是耽誤人家嗎。
母親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也不差。」
相親前還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搞砸了,不要失了體面,然後態度真誠一點。
施女士的三點要求,他一一貫徹執行。
不要搞砸了,所以他希望由晁檸給他發好人卡,這樣施女士就沒話可說了。
不要失了體面,所以聽到晁檸出乎意料地說要嫁給他,他穩住心態,安坐如山,請她再三考慮。
最後是真誠一點,所以一番醜話說在前頭。
只不過施女士本意是要他給人家留個好印象,要是知道他是這樣的「真誠」估計要被他氣死。
晁檸問了他三個問題,前兩個他都否認了,最後一個卻沒法否認。
他不能騙她,暫時還沒放下那就是沒放下。
還沒格式化的心不配重新出發。
卻沒想到晁檸如此偏執。
為什麼他遇到的都是比較偏執的人啊。
他真心不想耽誤她,索性直接挑明,想罵醒她,「何必要嫁一個心有所棲的人。」
對於結婚的提議,雖說開始是想虛張聲勢嚇退晁檸,但也不乏他遲來的叛逆心理以及破罐破摔心理:瞧,我可以輕而易舉地跟人結婚。
就讓這破破敗敗的感情,更扭曲一點吧。
但他還是留足了餘地,提前規劃好了撤退空間,他的理性不允許他做出不能兜底的事。
沒想到有人比他還理性。
「領證前,我們隨時都能反悔吧?」晁檸這一句話讓他心神一晃。
原來,不止是他備好了撤退的預案。
對這個婚姻,他抱著消極的態度,他也知道晁檸同樣消極,也正因為她的消極,讓他甘願稀里糊塗地入局。
晁檸確實跟母親描述的一樣,有顏有才,聰慧得體。
但有一點描述母親錯了,她可不溫婉。
一開口就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太瘋太癲了,要不是他趕緊潑個冷水降降溫,他都怕按照開篇兩人那針鋒相對的架勢,極有可能意氣之下直接去民政局領證了。
她除了不溫婉,還輸得起。
說句不好聽的,她不需要在他身上圖任何東西,卻要浪費自己的初婚,不值當,可她卻說「大不了就離婚唄,我輸得起。」這句話在他聽來太痛快淋漓了,像一腳踢翻一堵搖搖欲墜的舊牆,像一桿子捅翻屋檐下垂墜的馬蜂窩,舒暢至極。
他跟李照媛之間就是缺少一場痛快淋漓。
她除了輸得起,還特別犀利。
那天在攝影基地的大門口,他被她罵得狗血淋頭,顏面盡失。
拍攝的時候不是不知道她在使壞,在她使壞前,他們雖有親近的動作,但尚且稱得上清白,就像那短視頻里的模特一樣,拍歸拍,人歸人。他放縱了她的使壞,結果就是她得逞了,而他把持不住了,他以為他堅如磐石,卻對她隱秘地動了心。
拍攝那個姿勢時,他托著她的背,手摸著她的腿,她狡黠地對他笑,還帶著點挑釁,眼神里隱隱顯露出要征服他的意味,他不是個非要跟人爭個高低的人,那個姿勢如果他真排斥,會直接拒絕,但他沒有,於是一邊嗔怨她的使壞,一邊又甘心配合。
有些情愫是刻意壓制不了的,看到她明顯呼吸紊亂了,而他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熟男熟女的這樣遲早會擦槍走火。
拍攝結束,他在大門口吹著涼颼颼的夜風,認真思考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嗎?思想薄弱,輕易地動了心。
承認動心是一回事,付諸行動是另一回事,人類之所以高級,就是能克制住原始欲望。他還沒薄弱到僅是動心,就喜新厭舊的地步。
那段舊情,還無法割捨。
有些東西本來可以自我消化掉,可看到晁檸出來,看到她氣定神閒,她是令他兵荒馬亂的始作俑者,是當事人,於是他問了她問題,聽起來挺混帳的問題。
本意是想聽聽女性視角。
他問:即使我跟你發生了一些事,但如果我說我初心沒變,你說她會信嗎?
這個問題背後還有個深層的只有他知道的極其隱秘的問題:我對你動心了,你覺得我這樣還能維持初心嗎?
晁檸的回答很睿智,答案通過主觀臆斷即可。
確實,但凡有心,又何必理會細枝末節,但凡沒有心,細枝末節便全是藉口。
他又問:那多少也會介意吧?
這背後是:那這初心多少也不純粹了吧。
這下晁檸沒有直面回答了,而是聲色俱厲地臭罵他一頓。
最令他感到難堪的莫過於最後那句:別讓我平白沾染一身腥。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被批得體無完膚。
被她這麼一罵,他也梳理清楚了自己一系列的心理:他想維持住初心的,卻懼怕它不能夠純粹,所以就去求解令它動搖的那個人。
只不過,說是求解,但給人聽來就是膈應人的試探,因此,他被她罵得一點也不冤。
回去路上,他思緒萬千。
看到晁檸酣睡的狀態,他不禁地想,她活得好灑脫。
但又看到她明顯疏遠他的肢體語言,又禁不住苦笑。
也許在這寥寥數次的跟她的相處里,他亦受到了些來自她的潛在鼓舞,也可能是被晁檸罵醒了,既然舊情無法割捨,既然心有不甘,那就正視它,解決它,是時候了。
他不想被人看扁。
去聚會前,易臨勛想了很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想到李照媛會直接不來。
他當時就怒火中燒,怒了一會兒就開始自我緩和,畢竟當別人不給你體面時,你總不能自己也失了體面。
在燈光迷離的酒吧里尋歡,喝著喝著,酣暢淋漓之間他突然清醒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當前的狀態:無事一身輕。
這場短暫的放縱持續到次日中午在酒店大堂偶遇晁檸時結束,看見晁檸的那一下他懵了,隨後像是有條無形的腿突然從背後將他一腳踹回現實世界,他像是踉蹌了幾步,正在懊悔自己的失態時,猛然發覺,人家並不Care他。
但人回歸現實世界了,那就要開始正視一些現實問題。
他事後回想仍覺得可悲,在他還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時,在他還幻想著破鏡重圓時,人家直接拒絕上桌,那樣決絕,顯得他像個傻子。
許洲說,說到底就不是一路人,強求沒用。
還再次強調,兩個人在一起合拍最重要。
他認可了這話。
其實早該認可了,是他之前一廂情願地以為有些東西能夠因愛而妥協,結果錯了,與其試圖轉換他人的觀念,不如就找跟自己同頻共振的人。
他還是很不認可李照媛的做法,覺得成年人應該體面一點。
但是,也無所謂了。
正當他想著以上這些時,許洲突然提醒他一句,「誒,你不是都要結婚了嗎?」
他一下子回過神來,對哦。
心中頓時有點煩躁,他才剛從一個坑裡爬出來,現在又有個坑等著他。
可突然想到晁檸,莫名的又不煩躁了。
婚紗照拍攝那晚,他說對她刮目相看了,是因為他清晰地看出來了晁檸是個體面人。
體面人,就會做體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