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交流暢談

  一個禮拜後，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君天公司的意外事故終於得到妥善的處置。兩位死者的家屬除了拿到保險公司的死亡賠償金外，君天公司還給每位死者的家屬10萬元的慰問補償，另外還安排那位駕駛員的妻子進了廠里的雞排分揀車間，現在，君天公司的經營活動也全面恢復正常。

  這一個禮拜，余穗媛放下了州扶貧辦的活，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了嶺岳縣，協助縣鄉兩級政府處理這起意外事故，現在隨著這起意外事故處置的結束，她也要回到州里去了。臨行前，她又來到了君天公司，剛好莫星社也在和王坤勇商量下一步的校企合作問題。余穗媛在王坤勇和莫星社的陪同下，在廠區里走了一圈，她對君天公司的生產管理頗為肯定。走著走著，她忽然有感而發：

  「莫老師，通過這起事故的處理經歷，我有很多感觸啊。」

  莫星社和王坤勇一聽，兩人互相對視了一下，聽著她繼續說了下去。

  「我深深感到君天公司是一家有道義情懷的企業。這起意外事故，他們本來沒什麼責任，但對死者家屬的鬧喪，他們沒有自恃是縣裡重點招引扶貧攻堅重點項目，要求我們當地政府出動警力驅散聚集在他們廠區的群眾，事後，還從人文關懷的角度，給每位死者家屬補助了10萬塊，實屬難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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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星社接口道：

  「我們君天20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我們董事局主席趙董他一直踐行『善心善行』，人死不能復活，我們也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表示慰問了。」

  「我要好好向上面的領導匯報君天這樣有責任心的企業，也希望趙董能到我們西南省來走走，看看他當初憑著一片赤誠之心落地的這個項目。還有林總、戴總他們，坤勇，你都要請他們過來看看……」

  余穗媛說著說著，忽然話音一轉，說：

  「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面，我就是對莫老師有點意見。」

  王坤勇一驚，看了莫星社一眼，趕緊說：

  「這一個禮拜莫老師都是跟我在一起處理這件事，特別是那個學生家長，他硬是陪著他們坐了一天一夜，給他們化解情緒，才使後來的處理進程有所加快……」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沒有把我當他的朋友，你們這邊出了這麼大的事，坤勇你騰不出手給我打電話，他有機會卻沒給我打電話，我後來還是縣扶貧辦的狄主任告訴我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莫星社臉色略有尷尬，說：

  「余主任……」

  「嗯，還這麼見外？」

  余穗媛語氣似有不悅，看莫星社的眼光卻是柔和。

  「余……不，穗媛妹子，通過這件事，我越發理解你的苦心了，我今後一定吸取教訓，君天這邊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向你報告。」

  「這還差不多。」

  余穗媛又問王坤勇：

  「聽說這次史東明表現不錯，對吧？」

  「是啊，這次還真是虧了他，那天百把人涌過來圍著我，我根本應付不過來，現場場面一度有點失控，幸虧他到村子裡叫了幾十號人過來，幫著我解圍，讓死者家屬情緒穩定下來，這個人啊，發動群眾還是有點辦法的。」

  「他那個合作社經營情況好嗎？」

  「他們的效益應該不錯的，現在我們的規模也慢慢上來了，莫老師學校這邊給我們輸送了20多名實習業務員，這些年輕人幹得很帶勁，看來我們今年開拓500家新門店的任務會提前完成。門店的增加，我們對史東明這邊雞的需求量就大了，現在靠在噶土寨村這裡的養殖規模已經不夠，他還到噶山寨村等周邊幾個村找了人合作，乾的很帶勁呢。」

  余穗媛若有所思，說：

  「莫老師，我覺得君天西南省分公司有很多的做法可以總結。首先，這樣的項目落地，給當地經濟發展提供了『造血功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看，原來史東明這幫靠碰瓷討生活的人現在走上了正道，越干越有勁，這不是大好事嗎？本來，他是我們政府的打擊對象，但這樣的對象打擊多了，對政府仇恨的人就多了，這對今後的社會管理都會增加難度啊。我印象很深刻，有一次我在躍州圩江區處理欠薪引起的群體事件，很多鬧事的人根本與欠薪無關，而是因為他們違法被政府打擊處理過，而趁火打劫來鬧事。

  「其次，這樣的項目也為我們嶺岳縣的職業教育發展做出了貢獻。剛才坤勇說嶺岳縣職業中專有20多人在君天這邊見習，並且很敬業，這說明君天項目的落地為嶺岳縣的校企共榮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台，這樣呢職業學校的學生有出路，他們就會珍惜在學校的學習機會，學校也會根據君天這邊市場的需要，適時開設課程，教育教學就會進入良性循環的狀態。另外，君天這邊的勞動用工也會得到保障，畢竟到外面找工人很難，誰願意到嶺岳縣這樣的山溝溝里來呢？

  「還有，君天公司也在我們西南省打開了一片新天地。坤勇說你們今年500家門店的任務可以提前完成，這說明我們這邊的市場潛力是巨大的。據我所知，現在東南沿海一帶城市，各個食品連鎖品牌競爭很激烈，君天公司落地西南省，也是另闢蹊徑啊。而且，臨近我省的雲南、廣西等地應該也是君天下一步拓展的目標，對吧，坤勇？」

  「對，按照戴總的思路，我們明年再拓展連鎖門店1200家，其中西南省500家，雲南省300家，廣西省400家，所有的雞排生產計劃都安排在西南省分公司，也就是嶺岳縣的這家生產基地。」

  「還有，君天落地這邊，也對這邊整個的市場生態有了改變。」

  莫星社在旁邊插話說。

  「唔，莫老師，此話怎講？」

  「君天還激起了我們年輕人的創業欲望，穗媛妹子，這點你還想不到吧？」

  余穗媛看著莫星社，靜靜地聽著他說下去。

  「我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發現，我們這裡的年輕人也想創業，但他們一是擔心缺資金，二是擔心項目的風險。這次君天為了在西南省推廣連鎖門店，藉助圩江農商行在西南省設立富民村鎮銀行的機會，聯合村鎮富民銀行開發了光大雞排連鎖門店信用貸款，每家門店確定了最高為20萬元信用貸款，為那些夢想創業的年輕人解決了資金的問題。而且，光大雞排連鎖品牌知名度較高，年輕人加盟風險較小，所以啊，很多年輕人都要躍躍欲試，我們學校里的一些學生也向我打聽這方面的信息呢。」

  「對，自從和富民村鎮銀行推出了光大雞排連鎖門店信用貸款，我們公司里的加盟熱線的電話就多了起來，看來，我們要把這樣的好做法推廣到雲南、廣西那邊去。」

  王穗媛聽了頗有感觸地說：

  「我們一直說要通過先富帶動後富，但是如果我們這邊的年輕人都不進行創業，哪來的先富呢？可是要創業又談何容易，一個年輕人剛走出校門，社會資源不多，一沒錢，二沒合適項目，還要承擔創業失敗的風險，這幾個因素扼殺了多少年輕人的創業激情啊。而君天這個項目，則幫助有創業激情的年輕人提供了一個較好的出路，這個經驗非常值得總結，莫老師，你方便的話，你們學校可以針對這個項目做個專門的課題，我可以幫助你向更高的層次推廣，你看怎樣？」

  「這個完全沒問題，我今天過來也是和坤勇商討怎樣和他們進一步合作的問題。因為君天這邊業務員崗位有限，現在我們的畢業班學生大概只有20多人在這裡見習，所以我讓坤勇想想，是否還有其他崗位也可以適合我們學校的畢業生，坤勇建議可以鼓勵那些頭腦較好的畢業生自主創業……」

  「這很好啊，我們扶貧辦專門有一項創業扶持基金，你們學生如果有自主創業的意向，完全可以向我們扶貧辦申請這筆扶持基金，這樣就可以減少一部分年輕人的自主創業壓力了。」

  「那真是太好了，所以我們要多談談，今天穗媛妹子這麼一說，也給我增添了信心，我回去以後，馬上把扶貧辦關於創業扶持的一些政策好好向學生宣傳，有時啊，我們的政策很好，就是宣傳不夠，對吧，穗媛妹子？」

  「很對，政策的宣傳要有的放矢，可我們政府有時候的宣傳是對牛彈琴，那些人明明沒有創業的激情，可我們卻還偏偏給他們宣傳創業扶持政策，而那些想創業的年輕人卻不一定聽得到，所以我們很多的政策文件就成了抽屜文件。」

  余穗媛在政府職場歷練多年，也是有感而發。莫星社接著說：

  「講起宣傳，我建議上級要多關注村鎮富民銀行，它的總部是東海省躍州的圩江農商行，他們的董事長陳宏針對他們那邊民間資金富裕的情況，通過國家銀監部門在西南省審批了西南省村鎮富民銀行，並在20多個縣設立分支機構，對當地的金融生態改變了不少呢。」

  余穗媛與銀行金融部門接觸不多，一時不明白西南省的金融生態哪裡有變化，所以很認真地看著莫星社。這時王坤勇卻接上了話題：

  「余縣長，原來我們這邊當地的農民要發展種養殖業，想到銀行借錢，這些國有銀行的架子很大，農民這些小額貸款的業務根本不接，所以很多農民只好到地下錢莊借高利貸。想當初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本來也想和幾個小夥伴種桃子賺錢，沒有本錢想向銀行借，可沒熟人，那些銀行的人根本不理咱們這些窮孩子，所以我也只好跑到躍州打工了。

  「而這村鎮富民銀行開了以後，一方面聯合君天推出了支持年輕人創業的信用貸款，他們的業務員還到農民家裡上門，了解他們的金融需求。而且，他們的門檻還很低，單筆2000塊的業務也做，手續簡便，利率又低，很受農民歡迎。就說東明老哥的養殖場，為了擴大規模，推出了訂單養殖，就是讓農民到他這裡購買仔雞，養大了他再回收，農民買仔雞沒錢，東明老哥就帶農民到村鎮富民銀行貸款……」

  「那他為什麼不自己買仔雞交給農民養殖，到時他再回收，農民的負擔不是更輕嗎？」

  余穗媛很關心農村的脫貧致富，忍不住就問了。

  「我當時也和你一樣的想法，你讓農民幫你養一隻雞，你付給他錢不是更簡單嗎。可東明老哥說，只有讓農民貸款買仔雞，有了壓力，農民才會有真正的責任心，他們才會想盡辦法提高仔雞的成活率。不然你交給他100隻仔雞，他只交回來20隻肉雞，這帳怎麼算啊，叫農民賠償吧，也不可能，因為仔雞成活率畢竟也不可能100%，而且他們也是無錢可賠。其實，這也是光大雞排在躍州等地採購原材料的一貫做法。」

  莫星社在旁邊補充介紹，余穗媛聽了頻頻點頭，說：

  「所以一個地方的落後，不是因為資源欠缺，交通不便等等硬體方面，最關鍵的是還是觀念的落後，剛才史東明通過這樣的方式幫助農民貸款養雞，在讓君天回收的做法就很好，扶貧就必須要讓農民成為一個真正的責任主體，只有他的責任心上來了，我們的扶貧工作才有成效。我曾經看到過一個材料，說一個地方扶貧，上午剛給貧困戶送豬崽、羊羔，那好些個貧困戶下午就吃起了豬崽肉，喝起了羊羔湯，過了幾天又向政府哭窮，這樣的扶貧方式，政府的扶貧投入再多，也是事倍功半。而君天的訂單養殖，農民只和市場主體發生關係，一切都要按照約定的來，他們知道吃了自己的養的雞，收入就少了，一切的責任都是他們自己承擔，這就好辦了。」

  「是啊，接下來，我們的職業中專今後不但要多多開設與市場接軌的專業技能課，而且還要爭取開設市場經濟法律基礎知識課，把市場活動的基本規則多向學生們灌輸，讓他們明白在今後的創業路上，遵守市場規則是他們最基本的素質要求。」

  莫星社通過這兩年來在嶺岳縣工作的經歷，以及君天項目落地所經歷的風雨，他也頗有感受，他感到自己肩上責任重大，他在心裡一直醞釀著通過職業中專辦學模式的創新，推動這所學校更好地成長，可是不久之後，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場有關他的爭論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