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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設局阻礙

2024-09-30 23:04:29 作者: 山雨

  史東明經過一段時間蟄伏,又開始在村里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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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他上次在村裡的會議室,看著余穗媛一直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他心裡因為自己曾經幹過壞事而發虛,最後找藉口溜走。他回到家後,一直擔心蹲在班房裡的同夥把他供出來,所以,他前段時間就很少拋頭露面,再也不敢對君天公司項目征地的事從中作梗。現在,君天公司一期項目正準備開工,他一直在猶豫著自己該做點什麼。

  史東明的父親雖然曾經當過村支書,在村里也頗有威信,但史東明和嘎土村人一樣,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貧困之中。雖然,這幾年可以吃飽飯了,但該花錢的地方卻又太多了。

  父親去世後,老娘和他生活在一起,由於老年病整天躺在床上,雖然也沒怎麼讓他花錢,但他必須抽時間保證她的飲食。前幾年,老婆的青光眼愈加嚴重,為了治他老婆的眼病,他用盡了家裡不多的錢,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下個月,他的女兒要生產了,他這個做外公的,少不了要給外孫外孫女一個紅包,但這錢從哪裡來呢。

  史東明雖然在年輕的時候偷過人家的山羊,但他也曾經是一個手腳勤快的人。他的責任田不多,一年忙上3個月就沒事了,他就會到附近轉悠,看到那個鄉里鄉親家裡要蓋新房了,他就自告奮勇幫著打打下手,除了可以包幾頓飯外,還能賺幾塊錢貼補家用,漸漸地他也學會了一點泥水匠的活。

  可是由於他女兒前年出嫁,兒子也到杭州打工,家裡的老娘和老婆的三餐都需要他安排照顧,所以,他再也不能去打短工了,家裡的日子更過得捉襟見肘。有時老婆要上醫院,也只好讓兒子匯幾個錢過來救急,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兒子今年已經25歲了,因為家裡窮,至今還沒說上一門媳婦,一直也是他的心病,每次開口叫兒子匯錢,他的心裡都有說不出的愧疚。

  一個人肢體健康,看似可以通過自己的奮鬥,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但在嶺岳縣的山村,世世代代的山民都在為戰勝貧窮,讓自己過上好日子而不懈的努力,可是多少年下來,這裡的大多人仍是一貧如洗。貧窮是一種狀態,但更是一種病,貧窮可以吞噬一個人對未來任何美好的嚮往,讓他喪失尊嚴和想像,甚至會讓一個人道德淪喪。歷史上歌頌安貧樂道的典故事例很多,什麼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論調流傳千古,可如果一個人真的陷於貧困泥潭的時候,又會有幾個人有這樣的情懷和格局呢?

  一個人如果長久處於極度的貧窮,連生存都存在困難的時候,他就會變得貪婪、自私、冷漠、麻木,可以說,在絕對的貧窮面前,道德會顯得一文不值。很多人為了擺脫貧窮,可以無所不盡其極,陰謀、算計、搶掠、屠殺等等罪惡都會因為貧窮而層出不窮,可以說,貧窮是一切罪惡之源,很少有人在貧窮面前還能恪守道德的信條。西南省大山里歷朝歷代都曾經是山匪出沒的地方,就是因為這裡百姓的赤貧,這裡的人除了上山為匪,沒有更好脫離苦海的出路。

  史東明作為一個嘎土寨村山溝里土生土長的普普通通村民,他也曾有過對幸福生活的嚮往,可殘酷的現實把他的夢想擊得支離破碎,既然無法通過自己走正道去擺脫貧窮,那只能另闢蹊徑。經過觀察,他發現幾年前建造的,經過他們村口的公路可以讓他有機會搞到錢。於是,他仗著自己的影響力,糾集了幾個歲數不小的村民,歃血為盟,在村口的公路上專門盯著外地牌照的車輛,干起了碰瓷的勾當。一年多下來,他也分到了3000多塊錢,直到碰到了余穗媛一行後,公安加大了碰瓷的打擊力度,他的這條財路也斷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讓他心煩。和他一起被抓的兩個同夥,後來分別被法院判了兩年和三年的有期徒刑,他們的家人也三天兩頭找到史東明,要求他按照當初他們的約定,要付給他們家裡人的生活費。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還能在外面蹦躂,是因為這進去的兩個同夥口緊,沒有把他供出去,因此,對他們家人照顧也是件義不容辭的事。可是,他現在也是窮得自顧不暇,哪還有餘錢去接濟他們呢,於是,也只好厚著臉皮,客客氣氣地不斷陪著好話,才勉強把他們打發走。

  好在君天項目的落地,徵用了他家部分的責任田,他拿到了一筆不多的征地補償款。可是,還沒等他怎麼安排這筆錢的用度,那些債主卻已紛紛登門,一番折騰下來,這筆錢就已經所剩無幾。他好幾次都在夢裡夢見自己有著花不完的錢,可一覺醒來,自己的家仍還是這麼的破敗,每天他都還要想著怎麼去賺錢。錢錢錢,該怎麼賺到錢,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里縈繞著。

  那天,他遠遠地躲在人後,看見余穗媛和於青松宣布了君天項目的開工,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天,他拎著兒子從杭州寄來的幾包紹興豆腐乾,來到了村支書的家裡。

  嘎土寨村有兩個大姓,一個姓史,另一個姓侯,歲數不小的侯書記看見史東明登門,知道他是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於是陪著笑臉,招呼他坐下,說:

  「大侄子,你到咱家還怎麼見外,給我拎了什麼東西?」

  「老侯叔,這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咱家的兒子幾天前從杭州寄過來的紹興豆腐乾,我看太多吃不了,所以給你拎了兩包過來,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了,啊,哈哈。」

  他說太多吃不了其實是撒謊,他根本沒捨得吃這紹興豆腐乾。兩人幾番寒暄後,史東明說:

  「老侯叔,咱家的婆娘眼睛看不見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老娘還在和我一起過日子,我又沒有什麼好的營生去賺錢,這日子過得可真不是滋味兒,你有什麼門路要幫幫我啊。」

  侯書記文化水平不高,心裡一直對史東明頗為忌憚,上次君天項目的征地就是他從中作梗,讓自己在鄉領導面前好沒面子。可是,史東明畢竟讀書到初中,在村裡的老一輩人裡面也算有文化的人,加上他的父親是村裡的老支書,因此,侯書記也不敢得罪他,只好打著哈哈說:

  「大侄子啊,我也沒什麼好門路,前天,我的親外甥也找我門上來,我也是這樣說的。」

  「老侯叔,要是前幾年你說這話,我也會聽得進,可今年的情況不一樣了,你就不要再這麼忽悠我了。」

  「啥子情況不一樣,我怎麼不懂你的話,大侄子,你有話就明說吧。」

  「好,那我就直說了,這個什麼君天公司的工程是讓誰做的?」

  侯書記一聽,噗呲一聲笑了:

  「大侄子,你也想做君天的工程,你的那幾把刷子夠嗎?」

  「老侯叔,你也太小瞧我了,雖然我50多了,但身上這把力氣還是在的,這蓋房子嘛,我也幹得多了,就是壘磚砌牆,有什麼難的?你明天和他們說說,這活就讓我來干吧,我會記住你老侯叔的好。」

  侯書記聽了史東明的話,猶豫著,他雖然當了村支書,但因為文化程度不高,平常埋頭干農活,見的世面也不多,只知道聽鄉里領導的話,這做工程的事他壓根沒想過,今天聽了史東明的話,心想看來君天項目的落地,他這個村支書也有油水。於是,他遲疑著說:

  「大侄子,這工程上的事,咱也不大懂,這樣吧,這幾天我瞅機會找找君天公司的人,幫你問問吧。」

  「老侯叔,那你要抓緊幫我問問啊,我等著你的信兒。」

  幾天後,侯書記找到了史東明,說:

  「大侄子,我幫你問了,他們說這工程對質量要求很高,他們自己專門從那個什麼躍州拉了工程隊來,所以,我也沒辦法啊。」

  「老侯叔,這是他們不懂規矩,他們應該要先和你這個支書合計合計,村里如果有人做工程,應該優先考慮咱村裡的人做,現在,他把我們的田都征了,再不讓我們干工程,總不成叫咱們喝西北風吧。」

  侯書記一來膽小怕事,二來也覺得史東明的話似乎有點道理,於是就說:

  「我已經把這話說出去了,人家不聽,我也沒辦法,大侄子,你不能見怪我啊。」

  「那是那是,不過我會有辦法讓他來找我的,你當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過了幾天,君天公司的工程車在村裡的路邊軋死了一隻母雞,正當駕駛員下車看情況的時候,突然,一個中年婦女哭天喊地地跑了過來,撕扯著駕駛員要求賠錢。駕駛員瞅著情況不對,趕緊撥打了君天公司的項目部負責人潘總的電話。

  不一會,潘總坐車到了,看了看地上的母雞,就對這個中年婦女說:

  「這位大姐,我們師傅軋死了你的母雞,我在這裡向你賠不是了,你說多少錢,我們賠吧。」

  這個中年婦女止住了哭聲,斜眼看著潘總,問道:

  「好,總算來了管事的,你說,怎麼個賠法?」

  這時,旁邊也圍住了好幾個村民,大家都站在那裡看熱鬧,潘總就對這個中年婦女說:

  「這位大姐,當著這麼多村里人的面,我也不虧待了你,這隻雞市場上大概值30塊錢,我就賠你50塊吧,這你總該滿意了吧。」

  「什麼?50塊錢,虧你還說得出口,你以為你在打發叫花子?」

  這個中年婦女瞪大雙眼,氣勢洶洶地說:

  「我這隻母雞現在每天都下蛋,這雞蛋可以孵小雞,小雞長大了又可以下蛋,雞子雞孫無窮,我還盼著這隻雞給我發家致富呢,你竟敢拿50塊錢打發我,你還有良心嗎?」

  潘總一聽,就知道遇上故意敲詐了,但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就說:

  「那我不賠錢,明天到市場給你買一隻母雞吧,你養著照樣給你下蛋,行嗎?」

  「我的這隻雞是家養的土雞,這雞蛋價格比市場上的籠養雞貴了好多倍,你隨便給我買一隻母雞,我不要。」

  潘總雖然做事幹練,但碰上這麼一個死纏爛打,蠻不講理的人,他一時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叫邊上的村民也來評評理。

  這時,史東明雙手插兜,大搖大擺地從旁邊經過,看見這裡人群圍著,就擠進了人群。這時,潘總仍在和這個中年婦女不停地論理,旁邊圍觀的村民不時地起鬨。

  史東明在邊上看了一會,忽然大聲地說:

  「你這婆娘,怎麼如此地蠻不講理,你這隻雞能值多少錢,這位大哥既然願意陪你50塊,也已是很給你面子了,你瞎嚎個啥?」

  這個中年婦女看了史東明一眼,眼裡似乎閃過一絲怯意,咕噥著對潘總說:

  「既然史家大哥說了,我就給你一個面子,賠50塊錢算了。」

  這場糾紛終於得到了化解,潘總也鬆了一口氣,等眾人散去之後,他對史東明說:

  「這位史家大哥,真是太謝謝你了,我姓潘,是君天公司在這邊的項目負責人,等咱們公司的工程做好了,你有空過來坐坐,我請你喝茶。」

  「哈哈,喝茶倒是不必,不過,我今天既然碰到了你潘總,我想有話和你說。」

  「好,你但說無妨。」

  由於史東明給自己解了圍,潘總對他也是頗為客氣。

  「潘總,你在這裡做工程,那你知道這裡的規矩嗎?」

  「噢,你這裡有什麼規矩,我還真是不知道,史家大哥,你說說看,我認真聽著就是。」

  「潘總看來也是明白人,我叫史東明,你們這工程也徵用了我家幾分地,雖然你們也給我賠了點錢,但我家今後的口糧就不夠了,你叫我咋過日子啊。」

  潘總一聽,頓時知道這個史東明也是來惹事的,但和氣生財,潘總也不想把事鬧大,就繼續笑著問道:

  「東明老哥,你有什麼想法只管說出來,我們能辦得到的儘量幫你辦到,好嗎?」

  「好,痛快,潘總,我呢也是做過工程的,你這個大工程能不能拉出一點讓我做做,也讓我賺點小錢過過日子,怎樣?」

  君天公司一向對工程質量要求頗高,史東明的意見自然讓潘總為難,他猶豫了一會,說:

  「東明老哥,我們的工程對質量有特殊要求,你恐怕做不了,你自己如果會做泥水匠什麼的,那你就到工地上來,好嗎?」

  史東明一聽此話,臉色一變,隨即又舒緩了一下臉部的表情,勉強笑了笑,說:

  「好,潘總既然這麼說,有的事可能也由不得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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