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女人心思

  初夏時節，山道彎彎，雨後初霽，群花浪漫，溪水淙淙，幾隻色彩斑斕的小鳥在樹梢間跳躍著，好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一輛考斯特不解風情地疾馳而過，濺起公路旁的泥水，灑向兩旁，驚飛了小鳥，不免讓人感覺有大煞風景之感。

  坐在車裡的卓如海卻無心欣賞窗外的自然景色，他的心飛到了省城。

  這是他第三次帶隊赴省城對接度假酒店項目了。

  第一次，他帶著葉萌霞以及縣裡的一大班人，先找秦浩瀚約了劉處、鄭處兩位處長，然後在新西南飯店的豪華包間裡擺了一桌，上了陳年茅台。大家觥籌交錯下來，劉處和鄭處對這個項目基本上給予肯定，並在一些小細節上對葉萌霞進行了指點。葉萌霞很謙虛地接受了兩位處長的意見，並和財務處的鄭處言談甚歡。卓如海從旁邊聽到她們從女性的著裝禮儀、皮膚護理、情感私密等話題共同語言甚多，甚至有相見恨晚的感覺。然後，葉萌霞和兩位處長都加了微信，說有問題可以及時向他們請教。

  第二次，也是秦浩瀚安排，約了省發改、環保、農業等部門的幾個處長，在一個私密的會所把酒言歡。由於那天參加的人很少，卓如海把跟在他身邊的縣裡一般人都打發走了。而且，這幾個處長早年他也認識，所以，舊友相見，難免一番回憶，一番唏噓，所以這酒就喝得比較嗨。葉萌霞作為酒桌上的唯一女性，也被大家勸著喝了幾杯，她的臉微微泛紅，扭動著性感的腰肢在席間穿梭，在男人面前晃來晃去，更讓男人們的酒興高了不少。喝到後來，卓如海看見有個處長還摟著葉萌霞的腰肢互加微信，他當時不知怎地，心中忽地閃過一陣醋意。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葉萌霞，卓如海此時的心裡又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他對葉萌霞的感覺，首先是這個女人有格局。這兩次宴請以及送處長的伴手禮，不下10來萬，葉萌霞知道縣裡財務上難處理，全部由她她掏的腰包，而且，這伴手禮還給了縣裡們跟隨的幹部每人一份。

  他對葉萌霞的第二個感覺的是這個女人懂套路。兩場飯局下來，有的處長難免對這個項目的上一些情況提出質疑，她都笑呵呵虛心接受，還裝模作樣地拿出隨身帶的手提平板，做了記錄，然後還會馬上和那位處長套上近乎。秦浩瀚就對他提過，說他們扶貧辦的財務處鄭處這個女人性格刁鑽難對付，哪知一場飯局下來，她和葉萌霞好像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也不知道葉萌霞用了什麼手段，但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和同性建立這麼親密的關係，也說明她人情練達，讓對方惺惺相惜。

  還有，他覺得葉萌霞身上風情萬種。男人們在飯局上免不了講講桃色段子，然後放肆地看著她大笑。而她有時會裝著充耳不聞，有時又會恰到好處地嬌羞著抿著嘴笑笑，偶爾還會對他來一個飛眼，不免讓他有點心旌搖盪。他現在雖然是一個地方都說了算的諸侯大員，可平地里卻很少有自由的空間，出去工作的時候，前呼後擁看似威風凜凜，其實他靜下來的時候，卻感到無比的寂寞。他身邊所有的人和物其實只是他工作的道具，一旦他離開，這些人和物又成了別人的道具，和他再無絲毫關聯，所以，他平常時時提醒自己，不能入戲太深，對身邊的這些人敞開心扉。

  可是，人是社會性動物，一個活生生的，有著七情六慾的人，每天端著架子演戲也會感到很累，他有時也想一個人躲起來自言自語發泄一番，或者找幾個知己放浪一下形骸，甚至他也幻想過能有一個知性女人在他需要的時候能夠陪伴他，但縣委書記重任在肩，他的這些想法更多的時候只能是奢望，他根本沒有機會去實施和嘗試。而葉萌霞此時恰到好處的出現，讓他感覺到了時機的來臨……

  這次他帶隊去省城的任務是比較艱巨的，因為前兩次和處長們的接觸，只是私底下的預熱，而這次的項目評審會不但有處長們參加，而且還邀請了幾名專家參加，如果這個度假酒店項目在這次評審會上能夠獲得通過，那進入省扶貧辦項目庫，只不過是程序問題了。昨天，葉萌霞給他來了電話，說她早已兩天到省城，再和關鍵幾個處長做個溝通，讓他到的時候給她打個電話，她會把一些情況向他交底，以確保這次會審萬無一失地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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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撥通了葉萌霞的電話。

  「嗨，終於等到卓大書記的電話了，你到省城了？」

  「沒有，我還在路上，不過很快就到了，葉總，你這幾天你順利嗎？」

  「嗯，還好還好，我把方案提升以後，從和省廳的幾個處長溝通來看，他們幾個對我們的方案還是挺認可的，不過，我仍不敢掉以輕心，現在正讓我的助手修改PPT，進一步完善方案，確保一次過審。」

  「好好好，葉總真是一個敬業的人，和你這樣的人合作，我看這個項目沒有不成功的道理。那我過來，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當然需要你這個大書記親自出馬，不過你別急，你到了以後，我們再做一次深度對接，讓你對整體情況做個掌握，如何？」

  「好，那稍後再見。」

  葉萌霞掛上了電話後，回想著這個項目一路過來，已到了接近成功的節點，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太需要這個項目了，在她的計劃里，這個項目不但可以給她帶來可觀的效益，讓她一洗眼下的窘境，令同行與朋友刮目相看，還會讓她順利暢通政商橋樑，為她今後進一步發展搭建一個新的舞台。可是，當時這個項目啟動過程波折很多，剛開始策劃的時候，她就和倪大路有過爭執。

  當時倪大路一聽這個項目，他的頭就要的像撥浪鼓，問她：

  「在這麼一個山溝溝里做旅遊項目，你靠什麼吸引遊客過來，就憑這條不長的古街和那座歷史年代不很久遠的土司樓？像這樣的東東其他地方多的是，而且交通條件比這裡好得多。其他地方的遊客如果要到這個青竹鎮，要先坐飛機到省城，還要在山道上坐5、6個小時的汽車，才到這裡，如果是你，你願意來嗎？」

  葉萌霞之所以要拿這個項目和倪大路商量，是因為她需要倪大路的錢以及君天公司的名氣，她現在雖然手頭還有百把萬，但這都還是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拿到的貸款，而且，區區這點小錢也根本撬不動這個項目。另外沒有君天公司這張招牌，當地政府說不定根本不會和她坐下來談投資。所以，她的首要任務就是要說服倪大路。

  雖然他們兩個已有肌膚之親，但她看出倪大路這傢伙精得很，讓他給自己買包包，訂購時裝，他會很大方，但要說投資，任憑你在他面前怎樣撒嬌發嗲，他都不會感情用事，他說搞投資任何時候不能被情感左右。不過，雖然倪大路一開口就否定了這個項目，可她也不急，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笑了笑，說：

  「我的帥哥老總，現在旅遊和以前走馬觀花看景點不一樣了，現在的旅遊流行休閒度假，幾個朋友在環境好的酒店裡放放鬆，發發呆是眼下最流行的趨勢。」

  倪大路略一思索，說：

  「這個我同意，但這裡的交通實在是大問題啊，你為什麼偏偏就要選這裡呢？」

  「呵呵，我選這裡的因素很多，我都和你直說了吧。首先是因為你們君天在這裡有投資，我和君天的人一起過來，他們就會感到信任。還有，我通過接觸，感覺這裡的幹部對項目招引簡直是迫不及待，一個項目的落地，可以解決很大一片區域的扶貧問題。另外一個就是幹部本身，他們中的一些人也想通過工程撈一些好處。至於交通問題，你不是幫好幾個縣包裝了理財產品嗎，等我這酒店建好，那邊的高速公路也應該差不多了吧。」

  「可這項目關鍵還是要看效益啊，沒效益你做什麼？」

  「這你就不懂了，有些工程做不做還真不看效益，而是可以人為臆造的。」

  「嗯？此話怎講。」

  「就比如我們躍州的城市道路維修吧，你有沒有發現這路每年都是修不好，為什麼？」

  「應該是路面破損需要維修吧。」

  「錯，而是一些人要靠這個吃飯，所以通過一些關係運作，讓領導感覺到這路非修不可，所以，去年是下水道漏水要挖路，今天是自來水管壞了要挖路，明年來個通訊設施預埋要挖路，這樣年年挖年年修，領導有政績，工程隊有活干，皆大歡喜。」

  「那你的意思，這個度假酒店項目也可以無中生有造出來？」

  「也不全是，酒店可以造，效益不一定好，但我們可以包裝成好項目，拉著政府一起投資，而且也讓你的信託公司擴大業務，確保你的利潤，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葉萌霞的巧舌如簧終於說動了倪大路，幾番密謀之後，他同意帶著她去見卓如海，然後再借給她5000萬的項目啟動資金。

  果然，卓如海一看有人到嶺岳縣投資旅遊項目，馬上上套，立馬拍板與葉萌霞的霞創公司合作開發青竹古鎮的旅遊度假酒店項目，並逼著財政局長挪用了君天公司的投資征地款，還幾次親自帶隊到省里的部門對接這個項目。明天是部門對青竹古街度假項目的聯合會審，如果一次性通過，這個項目就會被列為省級重點扶貧工程，對今後的項目融資以及申請資金補助，都是很大的利好。

  可是，在葉萌霞的一整套系列計劃里，這個項目的通過僅僅還是第一步，要真正讓這個項目產生效益，給自己帶來滾滾財源，她必須得搞定卓如海，對於這一點，她在心裡反覆謀划過。在幾次的飯局中，她看似裝作不經意，其實都在暗暗觀察著卓如海。好幾次，她都從他焦灼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期待，作為經驗豐富的情場老手，她當然讀懂這眼神里的意思。可是，她更清楚在男女歡場裡，她不能隨隨便就投懷送抱，她要吊足對方的胃口，才會得到對方的珍惜。所以，到目前為止，她和卓如海一直刻意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她要讓這種神秘感使他魂牽夢繞。

  葉萌霞從小雖然家境一般，但她對自己的未來期許很高，她做夢都想成為一個可以揮金如土的富婆。可是，現實是殘酷的，雖然她巧妙布局，找到了眼中的金龜婿，過了幾年瀟灑的好日子，可是隨著陳全銘的鋃鐺入獄，她的好日子就到了盡頭。這幾年外人看似她辦公司挺賺錢，其實只有她內心明白，離開了背後有力的支撐，她這幾年都是在苦苦掙扎。

  生活的煎熬，讓她放下了清高和自尊，走投無路之下，她只好聯繫戴大光，希望打動他舊情復燃，然後讓他對自己伸出援手，可是，戴大光竟然推開了她。所幸期間通過戴大光結識了倪大路，並主動投懷送抱，才讓自己有機會跟著倪大路借項目投資，和卓如海這樣的實權領導有了交集，因而才有了這樣的布局。

  有時，葉萌霞也會在內心捫心自問，這樣做是不是屬於道德的淪喪，可是，幾番苦苦思索下來，她認為所謂的道德只是一個人內心的自律，是隱性的，別人無法得知，一個人也無法通過自我標榜道德高尚，來獲取人們的尊重，而財富的擁有，不但讓人生活愜意，而且也可以獲得世俗的尊重，是顯性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必為了堅持著隱性的底線讓自己受苦受累，況且，她目前身上唯一的資源就是一幅還算好看的皮囊了，並且這時間也會稍縱即逝，她決心抓緊時間，用自己的資源換取財富，實現自己心中的夢想。

  對於即將到來的卓如海，葉萌霞對接下來兩人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在心裡都做了預演，她相信，她一定會在床上讓他欲罷不能，從而讓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