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刺頭服軟

  陳大可一聽，心裡不禁一怔，正在猶豫之間，卻見余穗媛給他使了一個眼色，他也算反應迅速，就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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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余縣長，我這幾天都被這征地的事忙得啥事都忘了，對，您上次在電話里交代我要把碰瓷背後指使的那些人排摸出來，交給公安局偵辦，您先別急，今晚的會議開好以後，我馬上布置鄉里的綜治辦和各個村的治保會進行全面排摸，一定要把這個給咱縣形象抹黑的那些傢伙找出來。」

  村民代表們不知道余穗媛和陳大可這是演的哪一出，可史東明卻是神色一變，剛才嬉皮笑臉的表情也顯得僵硬。原來，他正是余穗媛一班人遇上的碰瓷團伙之一，由於他腦袋瓜靈活，那天在看到余穗媛打電話的時候，就提前溜之大吉，所以，後來公安追究的時候，他不在其列。但是，他知道後來被抓進去的兩個人被蹲了班房，他心裡也一直還忐忑不安，今天聽余穗媛突然對陳大可提起這件事，怕自己會被排摸進名單，囂張氣焰頓時收斂了，悄悄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余穗媛看到自己的策略取得了成效，就說：

  「各位村民代表，我也來說兩句吧。這個項目落到你們村里，其實也是你們全村人的福氣，不說別的，這個廠子建起來後，最少要在當地招工1000人以上，你們村的勞動力才幾個？所以，一方面你們可以按照國家政策拿到土地徵用補償，另一方面還可以選擇到廠里當工人，享受『五險一金』的待遇，這個『五險一金』你們可能還不太懂，我給你們解釋解釋……」

  余穗媛正想解釋「五險一金」政策，卻聽得史冬明忽然叫了起來：

  「哎呀，我肚子痛得厲害，看來是中午啥東西吃壞了，你們繼續開會吧，我先走了，哎喲喲，疼疼疼。」

  原來，史東明坐在下面看著余穗媛一直似笑非笑地瞄著自己，他不禁越來越心虛，就裝作肚子痛捂著肚子，顧不得大家的鬨笑，離開了會場。

  沒了史東明的攛掇和搗蛋，噶土村的證明手續很快就出具了。於是，余穗媛趁熱打鐵，召集相關部門一鼓作氣把征地手續整理完成，上報到省政府後，她才回到圩江區繼續跟班學習。不過，她後來在圩江期間也一直繼續跟蹤這個項目，聽說現在省政府層面已經通過了土地報批手續，接下來，縣政府可以走流程向君天公司供地了。

  余穗媛內心清楚，這個項目的落地給嶺岳縣乃至南嶽州的領導都大大長臉，她在領導的心目中的印象也一定會得到提升，今後就有可能爭取到更大的平台，這也是她希望和追求的。余穗媛也曾多次自問，為什麼要這麼艱難地擠在仕途進取的獨木橋，而不把這些看淡一些，去好好享受生活，她也無法自己回答自己，她只感到如果平台更大，她就有更多的機會幹一些自己認為能夠造福百姓的事。

  在她小的時候，她父親告訴她，為什麼給她的名字取了「穗媛」，就是希望她以後像稻穗一樣豐盈自己的內涵，成為一個秀外慧中的好女孩，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為百姓做點有意義的事。她一直把父親的話記在心裡，回首自己人生這一路走來，這次招引君天公司的項目落地，為嶺岳縣和祝林鄉百姓的脫貧增加了造血功能，也算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她決心今後無論在什麼崗位，都要為這個項目做好跟蹤每個服務，讓它產生最大的效益。

  回憶自己在圩江的一年來的時間裡，她也認識了許許多多的新朋友，既有躍州這邊的，也有老家西南省那邊的，這些新的朋友讓她拓寬了眼界，也讓她增加了更多的人生閱歷，她覺得這裡邊的好幾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她今後事業上的助力。

  卻說一個多月前，倪大路曾找到余穗媛。那天，他拎著一個大包，走進了她的辦公室，大大咧咧地說：

  「余區長，好幾個月不見你，心裡怪想你的，你呢，有沒有想我啊？」

  余穗媛那天雖然推開他奪門而出，心裡卻對他也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麼帥氣的一個大男人坐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內心也沒有特別的厭惡和排斥。她也打著哈哈說：

  「倪總，你怎麼還這麼貧嘴，這裡是工作場所，到這裡來是談工作的，你知道嗎？」

  「哈哈，既然余區長是工作狂，那我就客隨主便談正事了，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有個項目想和你們嶺岳縣政府合作，你有興趣聽嗎？」

  「那實在太好了，什麼項目看上我們的山溝溝了？看來我這次來躍州掛職，真是好事連連啊。」

  「上次你不是帶著我們參觀了那個青竹鎮以及土司樓嗎，葉萌霞葉總對開發這裡興趣頗高，所以就做了一個文本，讓我拿過來給你看看，你現在方便看嗎？」

  說著，倪大路就從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文本，遞給了余穗媛。她就逐頁翻看了起來。葉萌霞這個文本提出投資8個億，以土司樓為亮點，結合青竹鎮老街的改造提升，打造一座夏季休閒度假區，吸引城市一些白領階層到這邊來休閒度假。整個文本製作比較精美，裡面數據引用也比較精準翔實，看來是費了一番功夫。

  余穗媛翻看了一會，說：

  「這個項目的思路比較有創意，我們縣裡一直招引鼓勵客商來嶺岳縣投資鄉村旅遊項目，可總是曲高和寡，至今還沒有人來投資，如果葉總到我們那邊投資，那實在是太好了。不過，這投資這麼巨大，我一時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好好和縣裡的主要領導做個溝通，再確定下一步的工作路徑，你看怎樣？」

  其實，她說的都是客套話，她從內心根本不看好這個項目，這麼巨大的投資，回報率卻這麼低而且時限這麼長，很多的創意其實都是理想化的狀態，但是她不能當頭就給倪大路潑冷水，所以也就說了幾句場面上的客套話。

  「嗯，這樣也好，這麼大的項目不能操之過急，必須要做充分的論證。」

  倪大路抿了一口茶，說：

  「穗媛，我這次來呢，還給你帶了點小禮物，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哈。」

  說著，他又從包里拿出一個紙盒，說：

  「我上次看你的包很老土，根本配不上你的顏值和氣質，所以前些日子就讓朋友從國外給你捎了一個小包，你打開看看，適合你嗎？」

  她明白倪大路說的是真話，她工資不高還帶著一個孩子，平常的一些開支能省則省，所以她手上拿的包也是一兩百塊錢的便宜貨，她有時想奢侈一下，換一個稍微上檔次的包包，但一想到自己的收入，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打開紙盒一看，只見這個包上的銅扣金光閃閃，整個包看上去做工非常精良，她一看牌子，竟然是法國的香奈兒。包包對女性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因為她們有很多需要隨身攜帶的私密小物件，比如口紅、香水、眉筆、小鏡子……都要一個精緻的小包存放，因此，包包也和時裝一樣，體現了一個女性的品味和內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心儀的包包簡直是女性的親密愛人。眼前的精美的香奈兒包包對余穗媛的誘惑不小，可是，她深知這個包包市場價格不菲，她絕對不能收受倪大路這麼貴重的饋贈。於是，她合上紙盒，笑了笑，說：

  「倪總太客氣了，不過我好像沒有理由收你這麼貴重的東西吧。」

  「余區長，你真是太謹慎了，我告訴你，我送你這個包包，與你的職務無關，這是對我欣賞的女孩子一種態度，表示我對你的愛慕。」

  倪大路巧舌如簧，他好幾次就通過送包搞定了女孩，所以這次他想故技重施。豈知余穗媛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她推脫道：

  「那就更不可以了，上回我說了，我們只有工作上的友誼，其他我沒有奢求，謝謝你的美意啊。」

  ……

  這時，正沉浸在回憶之中的余穗媛突然被電話鈴聲驚醒，她一看，是王坤勇打過來的，她心裡不禁感到一陣親切。自從上次在西南飯店一聚，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聯繫了，她本來想在走之前和他們打個招呼，今天剛好說曹操曹操就到，她趕緊接起了電話：

  「余區長，您在辦公室嗎？」

  「在的，你在哪裡？」

  「余區長，我們幾個在區府門口，想有點事想麻煩您，您方便嗎？」

  余穗媛一聽，心裡嘀咕了一下，稍作猶豫，說：

  「噢，那你們先進來再說吧，我讓小徐去接你們。」

  不一會，小徐帶著王坤勇等3、4個人過來了，余穗媛看到他們，心裡湧起一股親切，趕緊招呼他們坐下，他們卻頗為拘謹，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擠在了一張三人沙發上。余穗媛讓小徐給他們泡上茶，說：

  「我們好久未見，你們都好吧？」

  「我們都好都好，余區長，您工作順利吧？」王坤勇問道。

  「也還好，坤勇，你剛才不是說有事找我嗎，說說看，是什麼事啊？」

  王坤勇指了指身旁幾個人，說：

  「余區長，他們你都認識吧，前些日子，我們鞋都裡面的一個國企辦的鞋材市場因為要改制，準備把這個市場租了，朱祖光在這裡已經經營了好幾年，覺得在鞋都里辦鞋材市場效益不錯，就找大家商議了一下，我們準備籌資把這個市場盤過來。祖光，具體情況你和余區長說說。」

  朱祖光瘦瘦的，看上去頗為精明，他剛拿出一根煙想點上，卻被王坤勇拍了一下手，他頓時明白，趕緊把煙放進了口袋，喝了一口茶，說：

  「余區長，這個市場已經有二十來年的歷史，由於國企管理人員工作呆板，這幾年好多經營大戶都離開了這個市場，所以目前整個市場場租很低。我們大家一合計，覺得這個鞋業產業是圩江的支柱產業，躍州鞋都也是全國三大鞋業製造集聚區，鞋材是不可缺少的重要配套，只要我們做好招商，把全國一些科技含量高的鞋材產品招引到我們市場，我們就不怕沒生意，所以，我們大家就籌了600來萬和國企簽訂了兩年的承租合同，租下了這個市場，現在需要辦理一些手續，一級市場消防、安全等方面的整改，所以想請您幫忙。」

  余穗媛一聽，頗感欣慰，咧嘴一笑，說：

  「你們大家能有這樣的決心和魄力，確實不錯，不過，我覺得圩江這邊營商環境很好，政府推行全方位的服務，你們去辦理手續應該很方便的啊。」

  「余區長，您也知道，我們雖然在躍州也呆了將近十年，但我們畢竟是外鄉人，您說營商環境好，確實不假，但是如果政府裡面有人能給我們說說話，撐撐台面，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余穗媛一聽，一來也覺得朱祖光說得蠻在理，雖然圩江區政府層面實行了辦事的承諾制，但是畢竟有的事還有些彎彎繞繞，不是靠承諾制全部能解決的，有時確實需要領導層面給他們撐撐腰。二來她想起來到圩江區以後，第一次跟著吳皓然參加的協調會就是研究鞋都的相關問題，吳皓然在會議上是堅決支持要把鞋都的整個產業鏈配套完整，朱祖光他們的做法確實也符合政府的導向。另外她還覺得朱祖光這批來自山溝溝里的年輕人，能幹到這樣的份上確實不容易，自己有機會能幫他們一把也是好事一樁。於是，她就問道：

  「那需要我幫你們做什麼呢？」

  這時，坐在朱祖光旁邊的林飛虎從包里拿出一張紙，說：

  「我想請您幫我們找哪個領導簽個字，讓相關部門支持一下，您看方便嗎？」

  余穗媛一看，只見報告的題目是《關於支持辦理躍州鞋都西南鞋材市場的報告》，裡面的內容倒也是政府應該提供服務的項目，憑她在圩江這麼一年來的掛職學習，覺得這些問題沒有政府領導簽字也是完全可以辦理，於是就說：

  「祖光，我看這些問題都是政府部門應該支持辦理的手續，請領導簽字有必要嗎？」

  「余區長，有了領導的簽字，我們的膽子就壯了，您就幫幫我們吧。」

  余穗媛就撥了吳皓然的手機，卻聽得電話里說「您撥的手機已經關機」，突然想起來他前幾天帶了一個考察團到義大利參加鞋業展會去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來。她看到朱祖光、林飛虎期待的眼神，略一思索，覺得自己籠統簽個字表示支持一下，問題不大，就說：

  「這樣吧，這幾天主管這事的區長不在，我雖然只是個掛職區長，今天也行使一下區長的職權吧，我給你們做個簽字，希望你們一定要把這個市場辦好，也給我們西南山區的人長長臉。」

  說罷，余穗媛拿筆簽下了「請相關部門大力支持」的字樣，然後讓小徐拿著報告，到內勤室蓋了區政府的公章，交給了林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