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跟崗學習

  雖然，余穗媛昨晚睡得不好，但在鬧鐘催促下，她還是準點起來，洗漱完畢，用過早餐，和卓如海、秦浩瀚一起坐車前往躍州市委組織部。

  在組織部的一個小會議室，馬副部長和楊處長和他們做了簡單交流，最後，馬副部長說：

  「同志們，你們三位都是來自西南省南嶽州的優秀年輕幹部，我們部里對你們的這次掛職高度重視，幾天前，部長召集我們幾個專門碰頭做了研究，拿出方案後，昨天在市委常委會上已經通過，卓如海同志到海臨市擔任副書記、副市長，秦浩瀚同志到圩海區擔任副區長，余穗媛同志到圩江區擔任副區長。

  「關於你們三位掛職單位的選擇，我們也是很慎重的，海臨市是我們躍州的經濟大市，也是全國經濟百強縣，現在他們這邊共有上市企業18家，遙遙領先於其他各縣市區，經濟總量也已經連續5年在各縣市區里排名第一，主導產業是低壓電器及配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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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圩海區是我們國家級經濟開發區----躍州經濟開發區的所在地，開發區里積聚了大量的外資企業及各行業的龍頭企業、高新企業，目前已經有兩家世界五百強企業在這裡投資。而且，隨著這幾年躍州城市化進程加快，圩海區服務業發展也很快。

  「圩江區呢，是我們躍州原來的老城區，也是核心城區，市政府的所在地，服務業的發展一直在全市領先，目前已經培育了多棟稅收超千萬商務樓宇，這段時間正在籌劃開發核心CBD，爭取國家級的金融改革示範區落地，另外，圩江區也是我國著名的鞋業製造基地，全球四分之一的女鞋在這裡生產，是我國著名的時尚之都。

  「掛職一年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對你們三位都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希望你們一定珍惜這次機會，儘快適應新崗位。這段時間是我們躍州發展的關鍵時期，所以各個單位和部門工作任務重，節奏快，壓力大，希望你們到任後，隨著環境、職務的變化，及時調整心態，縮短適應期，儘快進入工作角色。

  「另外，我也希望你們幾位要保持學習的心態，要主動融入，虛心向領導學習，向同事學習，向群眾學習，在干中學，在學中干，在學習中思考，在思考中進步。把掛職作為人生中的一個「加油站」，作為工作前進中的「助推器」，不斷豐富自己，提升自己，完善自己。

  「還有，我還要提醒一下你們三位，你們作為領導幹部，一定要嚴格遵守各項紀律的規定，自覺抵制不良習氣，樹立掛職幹部的良好形象。關於你們生活中碰到什麼具體困難，你們只管向當地組織部門提出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想當地組織部門都會儘量予以解決的。」

  余穗媛前往圩江區政府報到以後，區政府按照慣例，沒有給她具體的工作分工，只是讓她跟崗分管經濟的吳皓然副區長。她來到了吳皓然的辦公室，吳皓然大概47、8歲的樣子，看她進來，就給她泡了一杯茶，笑著說：

  「穗媛區長，這是我們躍州本地的金牛早茶，你先嘗嘗。每年初春其他品牌茶葉還沒上市的時候，這個金牛早茶就率先上市，那些痴迷的茶客就圖了個新鮮，不過，這茶很嫩，所以就只能泡一道，後面就太淡了，你們那邊有什麼好茶嗎？」

  「吳區長，我們那邊大山里，各種茶樹很多，還有野生茶呢，就是我們的品牌意識還不強，沒什麼名牌，現在茶葉大部分被福建和江浙一帶茶商收購，最後都是他們的品牌上市，其實我們那邊才是原產地呢。」

  「哦哦，這真有點可惜，靠生產初級農產品貿易，利潤會很低。欸，穗媛區長，聽說你在你們縣裡也是分管經濟的，哎，這天底下就是分管經濟這行當最難啊。」

  「吳區長，你們這邊經濟這麼發達，怎麼還說管經濟難呢，都說無米之炊是天底下的難事啊，你這邊等米下鍋，我們政府按流程做出來就是了呀。」

  「所以都說一家不知一家的難處，你在這裡呆段時間就會知道的，現在，企業家都是香饃饃，他們也是對市場最敏感的一個群體，現在全國各地為了加大招商引資的力度，都出台了很多地方性政策，什麼零地價供地，財政獎勵等等，有的地方甚至規定投資多少就給予安排事業編制，我們區里現在沒有這方面的優惠扶持，好多企業都說自己會用腳投票呢，你說我們作為分管的領導難不難？」

  「說實話，我們那邊也出台了很多類似的政策，但效果真的不乍地，每次到了月度、季度公布各縣的經濟數據，我們書記、縣長的臉色都很難看呢，你說，我這個管經濟的，日子怎麼好過？」

  「說起這個經濟數據公布，這可真叫『卷』，上頭都是考核增速排名，像我們和海臨、安文幾個區市，經濟體量很大，這個增速自然就慢。我們幾個提了幾次意見，說上頭的考核是鞭打快牛，可上頭不聽，說以經濟總量進行考核排名，連傻子都可以分管經濟了。哎，這苦就留著以後慢慢訴吧，等會兒有個會議，你有空的話也一起來聽聽吧。」

  「好，我聽師傅的。」

  吳皓然主持的這個會議是關於進一步提升建設躍州中國鞋都方案的研究，余穗媛頗有興趣，因為，她聽說全球的女鞋有四分之一都產自這裡，她要認真聽聽，為什麼鞋業企業在這裡發展得這麼好。

  首先，鞋都管委會的朱主任匯報，他說：

  「吳區長，我們前段時間根據您的指示，聯合幾家部門做了認真調研，這個好的方面我們就不說了，這不好的方面主要存在幾個問題：

  」一個是企業設計研發能力還不夠。除了幾家大企業外，大部分企業還依託到廣州、溫州等地模仿鞋樣，稍加改動後就作為自己設計的產品上了貨架。由於沒有設計研發經費的持續性投入，所以，很多企業只能靠代加工維持生產，沒有絲毫的主動權。

  「第二是品牌運營不夠。我們鞋都4000多家企業，真正有自主品牌的不到10家，其他企業都是替百麗、富貴鳥、千百度等品牌貼牌代加工，這樣，做了一雙皮鞋，利潤不到10塊，而那些品牌運營的，採購價不到100塊的女鞋，剛上市的商場售價不低於700塊，品牌運營商拿了利潤的大頭，而這些皮鞋加工用電、用能的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都留在了我們這邊。

  「第三是鞋業企業低、小、散情況比較突出。我們鞋都4000多家企業，5億以上產值企業只有4家，整個鞋都年產值報出來的數據不到300億，可晉江的安踏一家企業，一年的產值就達300多億，他們的鞋都和我們幾乎同時起步，現在的差距已經不是一點點。

  「……」

  接著，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針對鞋都管委會提的問題進行了發言，講的很積極踴躍，商務局的李局長講得興頭上的時候，竟然夾雜了躍州方言，吳皓然趕緊敲了敲桌面，說：

  「嗨，李局長，請講國語，今天和我們一起參加會議的余區長，她來自西南省，她可聽不懂我們躍州這麼難懂的蠻話啊。」

  大家都笑了。

  余穗媛一直認真聽著大家的發言，她覺得這邊政府的會議開得很輕鬆，大家都能暢所欲言，講出自己本部門的意見，而她最期待的是聽吳皓然的發言，畢竟這麼多林林總總的問題，一個副區長要及時回應拍板確實有點難度。

  等參加會議的其他人都發言完畢後，吳皓然轉頭問余穗媛：

  「余區長，你有什麼意見嗎，要不要也講幾句？」

  余穗媛一驚，趕緊擺了擺手，說：

  「吳區長，我是帶著問題來學習的，你就不要為難我了，我要洗耳恭聽你的重要講話呢。」

  「好，余區長這麼謙虛，不提寶貴意見，那我就來說幾句。剛才，同志們都做了很好的發言，講得針對性都很強，我呢，在大家發言的基礎上做個會議小結吧。

  「關於我們躍州中國鞋都的建設提升呢，首先，我們在思想上還是要高度重視，這個鞋業產業是我們圩江區的支柱產業，鞋業產值占了我們全區工業產值的一半以上，解決了20多萬的就業人口，從某種程度上說，鞋業興，圩江興，鞋業沒，圩江也會走下坡路啊。這個鞋業基地20多年前發展起來的時候，我剛好給我們林日新區長擔任秘書，他為我們這個鞋都建設可謂費盡了心機，從規劃布局、公配設施建設、企業招引等等各方面都是親力親為，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面。

  「第二，關於剛才朱主任提的具體問題，我是這麼考慮的。

  「一、標準定位要提高。請鞋都管委會牽頭，給我們躍州中國鞋都做一個十年的行動計劃，未來的目標就要對標國際，按照把我們躍州中國鞋都建設成為全球鞋業製造中心，鞋業時尚發布中心，鞋業質量檢測中心，鞋材配料集散中心，鞋業人才積聚中心等高標要求去打造。

  「二、創新能力要提升。請科技局牽頭，組織部人才辦配合，抓緊對接國內高校，招引設計研發團隊入駐我們躍州中國鞋都，為鞋業企業提供面對面的指導，爭取儘快培育一批我們本土的設計人才。

  「三、品牌運營要扶持。請工商局牽頭，出台創名牌獎勵的具體舉措，原來我們政府只規定創國家馳名商標或者名牌才給予獎勵，其實，這樣的規定曲高和寡，現在國內這麼多的生產、生活消費品，鞋業創成國家級品牌是一件很難的事。

  「另外，關於品牌的培育，我們要嘗試給企業提供一個參與的平台，我倒覺得可以在我們鞋都里可以每年搞一次自主品牌設計大賽，邀請各大媒體，特別是新興的自媒體參與，進行大力度的宣傳，只要我們的自主品牌大賽堅持個五年、八年，肯定會有一批鞋業品牌脫穎而出。上次我到廣東佛山考察學習，發現他們那邊的服裝品牌，就是通過他們的自主品牌大賽樹立起來的。

  「四、技改投入要加大。請經信局牽頭，認真修改我們的技改補貼規定，原來我們只規定了企業技改投入500萬以上才給予補貼，其實，我們的鞋業企業比較特殊，很多設備更新都低於500萬這個坎，這樣，他們就不能拿到政府的補貼，不利於減輕企業的成本。要知道，這個生產資料的革新，也是生產力的提高啊。

  「五、產品檢測要有公信力。請質量技術監督局牽頭，對接和引入國際國內有影響力的質量檢測機構，爭取我們這邊檢測機構出的鞋類檢測報告，能被各大機構認可，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請他們過來辦分支機構，政府給予適當補貼。

  「六、配套服務要健全。請商務局牽頭，會同工商局、交通局、交警大隊等部門，就鞋材配料市場、倉儲物流運輸、員工權益保障等方面分門別類進行調研，確保老闆們在鞋都創業無障礙，員工在鞋都生活能舒暢。

  「……」

  「最後，關於這項的具體時間節點要求，請各部門都在兩周內拿出初步方案，按流程分別報區政府常務會議或者區委常委會研究確定，一旦區委區政府定下來，那就儘快付諸實施。」

  余穗媛聽著吳皓然胸有成竹、不緊不慢的工作部署，心中頗有感慨。對比之下，她感覺自己南嶽州那邊的政府和部門，效率確實不敢恭維，很多領導召集會議的時候，與會人員官話、套話連篇，都說自己在思想上高度重視，但針對具體問題卻總不能馬上說出比較可行的解決方案，有時開了半天都不能形成一個統一的意見，只好再安排時間下次再開會，往往決定一個不大的問題都要開好多次的會議。

  余穗媛覺得造成這樣的原因，看似是幹部工作不細緻的問題，但從根子上來看，和一個地方幹部的工作作風、態度、能力、視野等各方面都有關係，西部地方的落後，不僅僅是經濟方面的落後，更是政府管理能力的落後。

  同時，她聽了大家的發言，也對躍州的中國鞋都有了濃厚的興趣，很想儘快去實地走訪一下，她要看看這個世界級的鞋都到底是什麼一個樣子。

  不過，讓余穗媛萬萬想不到的是，她很快就和這個鞋都里發生的一件事有了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