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鄂爾多斯避難

  直到回到巴圖大叔家，我和郭陽才勉強緩了過來。老頭子看到我滿身是血，立刻迎上前來，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你受傷了？」

  我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道：「我沒事，孫國慶死了！」

  老頭問道：「你說什麼？」

  郭陽將事情和老頭子簡單講了，我則癱坐在沙發上，頭腦中一片混亂。

  這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第二起兇殺案了。第一次是呼吉雅大娘，第二次是孫國慶。我們的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呆坐良久，對郭陽說道：「郭陽，我們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郭陽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們再留在這兒，會連累兩位老人。」

  老頭子急道：「說什麼呢，你們是我兒子，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我對老頭子說道：「你先出去吧，讓我們靜一靜。」

  

  老頭子見我下了逐客令，不敢再說什麼，馬上離開了房間。

  我思索了片刻，對郭陽說道：「我們必須換個地方。再留在這兒，第一，很容易被他們找到；第二，萬一出了什麼事，會連累老頭子他們。」

  郭陽說道：「是的。我們兩個留在這裡實在太扎眼了，只有我們離開，兩位老人才會安全。不過問題是……咱們現在能去哪兒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們倆現在的情況，手機不能用，身份證也絕不能使，連去旅館開個房間都不能，還能去哪兒呢？我琢磨了片刻，有了主意，對郭陽說道：「你去把巴圖大叔的電話拿過來，我有辦法。」

  郭陽找巴圖大叔要了手機。

  我把我手機的SIM 卡先取下來，然後開機從通訊錄里找到了小海的電話。

  小海就是我那個開旅館的朋友，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他了。

  我用巴圖大叔的手機撥通了小海的電話，小海一聽是我的聲音，連聲問道：「剛子，你這幾個月幹嗎去了，出什麼事了？」

  我說道：「我這邊是出了點事情，我需要你幫個忙。」

  小海答應得很痛快：「沒問題，你說。」

  高科技的東西我不太懂，看電影裡面演的，只要打電話不超過一分鐘，對方就無法定位到手機的位置，所以為了確保安全，我必須長話短說。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是這樣，小海，我和郭陽遇著點事，需要躲一段時間，你能不能幫我找個安全的地方？」

  小海問道：「多長時間？」

  我想了想，說道：「一到兩個月，也可能半年。」

  小海說道：「沒問題。我前兩年在鄂爾多斯買的那套房子一直空著呢，你們可以去那兒住。」

  我說道：「第二件事情，你幫我找輛車，再借個人給我，最好是乾淨、沒案底的人，讓他平時給我們買買菜，出去辦個事什麼的，要可靠的。」

  我把現在的大概位置告訴了小海。小海思索了片刻，說道：「這樣吧，明天早上八點，你們在高速口等，我派人去接你們，他會打開雙閃，閃三下大燈。」

  我掛斷了電話，時間剛剛好，五十九秒。

  我對郭陽說道：「我們去小海那兒，他在鄂爾多斯有套房，我們住那兒去。

  他會派個人給我們，還有一輛車，以後我們就不用拋頭露面了。」

  我讓郭陽把老頭子叫過來，把情況跟他說了。老頭子見我們要走，說道：「你們就在這兒住著吧，沒事。」

  我不耐煩地說道：「你就別廢話了。記住，我們走了以後，你們兩個也要小心，儘量少出門。另外，你千萬不能回家，等什麼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告訴你事已經過去了，你再回家，明白嗎？」

  老頭子點頭：「知道了。」

  交代完畢，我和郭陽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第二天一早，老頭子親自開拖拉機，把我們送到高速口。下了車，我對老頭子說道：「你回去吧，我和郭陽在這兒等就行，你和車在這兒，目標太大。」

  老頭子很是不舍，拿出一個報紙包，對我說道：「這個你們拿著。」

  我問道：「什麼東西？」

  老頭子說道：「我和巴圖給你們湊的，不多，不到兩萬塊錢。」

  我伸手接過來，說道：「行了，你趕緊走吧。」

  老頭子一步三回頭，駕駛著拖拉機離開。看著老頭子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他好像也不那麼招人恨了。

  我在心裡暗罵了一句，為自己這種心軟感到有些惱火。

  「其實他對你挺好的。」郭陽說道。

  「得了，你也別廢話了。」我打開報紙，裡面是厚厚一沓錢。我將錢揣進隨身的包里，拉著郭陽在路邊的草稞子裡蹲下來。

  十幾分鐘後，將近八點鐘，一輛不太顯眼的灰色尼桑在路旁停下，打著了雙閃，又閃了三下大燈。是和小海約定好的信號，我拉著郭陽站起來，向尼桑揮了揮手。汽車開過來，出乎意料，開車的竟然是小海自己。

  「怎麼是你？」我愣道。

  小海笑了，說道：「我想了半天，還是我親自來吧，打虎親兄弟嘛，萬一遇到什麼事，也省得我著急不是？」

  小海說著，遞過來一個小包，說道：「裡面有十萬塊錢，還有一張手機卡，卡是非實名的，很安全，你們隨便用。」

  我接過小包，心裡很感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郭陽拉著我上了車，小海發動汽車，向高速上開去。

  鄂爾多斯距離烏蘭左旗將近一千公里，我們三人輪流開車。當天下午六點，我們來到了小海在鄂爾多斯的那套房子。

  鄂爾多斯確實不愧「鬼城」名號，本來是晚高峰，但從下了高速，路上就基本沒見到人，到處樓房林立，就是沒有人。

  小海這套房子是二〇一五年鄂爾多斯房價崩盤的時候抄的底，現在已經回來得差不多了，當時買的時候是一平米不到三千，現在已經漲回到小七千了。

  這是一套獨棟的別墅小樓，占地將近兩百平米，建築面積三百多平方，樓上樓下一共三層，有七八個房間。只是小海的審美品位確實不敢恭維，這麼好的一套房子，裝修得跟鄉鎮企業的辦公室似的。

  三人吃過晚飯，小海沏了壺好茶，我們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小海是我的生死之交，所以這件事沒必要瞞他。我和郭陽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把這幾個月遇到的事情，全都講給了小海。

  小海顯然被我們的故事震驚了，愣了半晌，對郭陽說道：「你把眼鏡摘下來，讓我仔細看看。」

  郭陽摘下眼鏡，又特意把鬍子往下捋了捋，小海凝視郭陽良久，又仔細看了看我，說道：「果然是一模一樣。」

  小海沉默了片刻，對我說道：「剛子，你的意思是，到現在為止，為了這件事情，至少已經死了四個人了？」

  我說道：「對。呼吉雅大娘、孫國慶，還有趙紅英和她的孩子。」

  小海眉頭緊鎖，喃喃說道：「這幫孫子，到底是什麼人？」

  郭陽說道：「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如果不做點什麼，呼吉雅大娘和孫國慶的下場，恐怕就是我們的結局。」

  我生氣道：「既然不讓我們活，那咱也不讓他們活，大不了跟這幫孫子拼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小海安慰我道：「你先別著急。」

  他思索了片刻，說道：「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已經把咱們逼到這個地步了，索性跟他們干到底，咱們把整件事情的真相徹底查出來。一旦證據確鑿，就去報警，讓警察對付他們。」

  小海說得有道理，衝動是魔鬼，我們必須冷靜。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警察肯定是我們最好的保護傘，一旦證據確鑿，必須找警察幫忙。但是在拿到證據以前，我們最好先不要露面，躲在暗處更安全。

  我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那咱們就從這個NPR 查起。孫國慶臨死前說過一句話，NPR 終於找到了他。所以可以肯定，這個NPR 就是整個事件的元兇。」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不過，這件事情有難度，我和郭陽在網上查過，有嫌疑的公司和機構至少有幾十家，排查起來很費時間。」

  小海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從與你們兩個有相同經歷的人查起？」

  我問道：「你不會是說，鑑定中心的那份內部檔案吧？」

  小海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和郭陽交換了一個眼神，小海的提議，我和郭陽也考慮過。

  整件事情，就是源於我和郭陽一模一樣的長相。我們倆第一次做親子鑑定，結果很意外，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如果不是鑑定中心的小趙細心，恐怕到現在為止，我們還被蒙在鼓裡。之後，所有的事情真的變得不對勁，就是從確認了我們倆是雙胞胎兄弟的時候開始的。

  所以，這件事情背後秘密的核心，一定與我和郭陽的雙胞胎身份有關。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的經歷是唯一的嗎？鑑定中心的那份檔案上一共有幾十對長相一模一樣，但是檢測結果卻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他們會不會和我們的遭遇相同，親子鑑定流程被人為動過手腳呢？

  這絕對是最好的突破口，但難點就在那份檔案上。那份檔案是鑑定中心的內部資料，沒有很鐵的內部關係，恐怕很難拿到。

  小海聽出我的顧慮，說道：「剛子，我覺得是不是可以考慮，把鑑定中心的那個叫小趙的醫生，給爭取過來？」

  我問道：「你什麼意思？」

  小海說道：「你想想，沒有這樣一個外援，我們要想查下去很難。我覺得，如果這個醫生人品可靠，我們可以把一些事情告訴他，讓他加入進來。聽你們剛剛講的情況，這個小伙子是個熱心腸，我覺得可以爭取。」

  我看了看郭陽，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郭陽思索了片刻，說道：「我覺得可以，在確保小趙安全的情況下，可以讓他加入進來，但我們兩個不能露面，否則會給他帶來麻煩。」

  小海說道：「信得過的話，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我是生面孔，不會帶來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