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蠍座的意義

  始終沉默不語的葉俊浩微微抬起頭，用冷峻的眼神望著喻婷，他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這時，表哥對對講機那頭說：「小張，可以了，讓摩天輪繼續轉吧。」

  摩天輪再次啟動，座艙緩緩遠離最高點。此時，我思緒前方的那道鐵壁已經倒塌，腦中頓時清澈無比。喻婷的推理就像一陣狂風，徹底吹散了我眼前的重重迷霧。一瞬間，我覺得仿佛已經看清了事件的全貌。

  「葉先生，你昨天那根生日項鍊哪兒去了？」我直視著葉俊浩的眼睛問道。接下來，該輪到我表現了！

  葉俊浩的下巴微微一顫，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脖子，隨即支支吾吾道：「那個……今天沒帶，放家了。」

  

  我無視他的辯解，繼續說：「兇手在死者身上刻上天蠍座符號，把死者搬到天蠍座座艙里，還在座艙里澆滿水，仿佛一切都要跟天蠍座扯上關係。先前，我完全不知道兇手做這些的目的。但是現在，

  已經確認兇手就是葉先生你之後，這些怪誕行為背後的意義也就逐漸明朗了。」

  喻婷瞪大眼睛望著我，似乎很期待我的表現。對面的表哥也是一副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我不清楚你殺死王瓊的動機，也不了解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不過，我大致可以推測出你的犯案經過。

  「昨天晚上，死者王瓊在我們之後來到星座摩天輪，因為某些原因，她跟你起了爭執。一怒之下，你掐住她的脖子，並且把她從站台推落。這個站台的欄杆很低，要將一個女人推下去對你來說並非難事。而就在死者被你推落的瞬間，她抓住了你脖子上的項鍊，將兩個『數字6』的掛墜扯了下來，握在手中。旋即，死者落入水中。當時我們並沒有聽到落水的聲音，是因為被河對岸的煙花聲蓋住了，這是你的幸運。

  「那個時候，你很苦惱。雖然那時摩天輪上只有我們兩名乘客，而售票口和你的位置又需要拐一個彎，所以沒有人目擊到你殺死王瓊的經過。但是，售票口的售票員和閘機旁的工作人員都看見死者進入了站台，但他們並沒有看見死者出站。所以，一旦王瓊的屍體被發現，那麼你無疑就將成為最大的嫌疑人。而你也知道王瓊的脖子上有掐痕，無法用『死者意外落水』來搪塞過去。

  「這時，我和小婷意外目擊到了躺在水底的死者，並以為那時她就在天蠍座的座艙里。小婷剛才也說過，所謂的憑空消失之謎只是個任何人都沒預料到的意外插曲。當我們從摩天輪出來後，馬上跟你說了目擊到有人躺在座艙里的事情。你當時肯定先是一愣，但就在這短短几十秒里，你靈機一動，決定將計就計，順著我們的目擊證詞撒謊，說死者確實坐上了天蠍座座艙。與其使自己成為嫌疑最大的人，還不如讓人以為，死者是乘上摩天輪之後先憑空消失，隨後才被人殺害的。至少，事後警方來調查的話，有我和小婷兩個

  人的目擊證詞，可信度能大大提高。這樣的話，雖然無法徹底排除自己的嫌疑，但至少比起『自己是唯一嫌疑人』的狀況，不利因素要少許多。順帶一說，幸好那時候我們沒仔細往湖裡看，不然的話，即使是夜晚，或許也能察覺到水中的異樣。我想你那時肯定緊張得要命。幸好湖中的水下燈在摩天輪停止運轉不久後就關閉了，你這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但如果就這樣讓屍體沉在水底，對你來說有兩個致命的危害。第一，屍體的手中握有你項鍊的掛墜，這個要是被警方發現，你肯定就完了。所以在閉園後，等到人都走光了，你不得不回到這裡，跳進湖中，游到摩天輪下方的位置將屍體撈上來。我想，你在聽到我們的目擊證詞後，就已經猜到我們是把水下的屍體看成在座艙里的了，所以你能馬上知道屍體的確切位置。但你應該不知道望遠鏡的機關，僅僅認為我們純粹只是看錯了。

  「將屍體撈上岸後，你掰開屍體的手指，將掛墜拿走。但這時候你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握得非常緊，屍體的手掌上留下了掛件部分的輪廓印子。」說到這裡，我做了一個手掌彎曲的動作，「你們看，死者當時應該是這樣抓住掛件的，兩個『數字6』的下部對著手心的下側。因此當手掌握緊時，受到掛墜的擠壓，手掌下部會留下兩個『數字6』下方的半圓輪廓。

  「如果警方看到這個壓痕，又知道你有一根6月6日的生日項鍊，應該馬上會聯想到一起。怎麼辦呢？把手砍掉？太麻煩。這時你馬上又想到一個主意。死者是在天蠍座的座艙里憑空消失的，而天蠍座的符號是個類似字母『m』的符號，它的上方正好也有兩個半圓形輪廓。於是，你就將天蠍座符號刻在死者的手掌上，正好掩蓋掉兩個『數字6』的壓印。但是，只在這隻手掌上刻上符號，目的太容易暴露。於是你藏葉於林，在死者額頭和另一隻手掌上也同樣刻上符號，將這起事件蒙上一層詭異色彩的同時，把警方的注意

  力轉向天蠍座，以達到隱藏自己行為真正的目的。對了，還有一點，當我和小婷從摩天輪出來的時候，你已經扣上了領口的扣子，為的就是不讓我們察覺到那時候項鍊的掛墜已經被扯走了。

  「除了掛墜之外，還有一個致命危害，那就是天蠍座的座艙里並沒有死者的指紋，這樣馬上就會暴露其實死者並沒有登上摩天輪的事實。而這個時候，死者死亡已經有一段時間，身體裡的油脂早已停止分泌，加上在水裡泡過，根本無法再用死者的手指在座艙里按上清晰的指紋。於是你又想到，乾脆把濕漉漉的屍體搬進天蠍座座艙里，再用湖裡撈出來的水沖一遍座艙，反正死者本來就是溺死的，座艙里有水也不奇怪。而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把座艙弄濕，這樣即使在座艙里檢測不到死者指紋，也能解釋成是『因為被水沖乾淨了』。也就是說，將一具溺死的屍體搬進座艙，是為了將警方的注意力從『座艙里的水』上面移開，而『座艙里的水』又掩蓋了『沒有指紋』這一點。我不得不說，在當時的環境下，你的這招的確高明。

  「這就是兇手不尋常行為背後真正的意義所在。」我胸有成竹地述說完自己的推理後，金牛座座艙也徐徐回到了站台。在這一刻，再次停止運轉的星座摩天輪似乎也預示著這起事件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