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罪孽根源

  一周後，天氣變得更加炎熱，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灑在身上，讓我和喻婷這樣的怕熱之人都汗流不止。可即使這樣，我跟喻婷還是走進了岳陽路上的「洋房火鍋」。作為一個吃貨，火鍋可是喻婷的最愛。即使是夏天，這個「最愛」也不會有絲毫折扣。

  店裡非常安靜，裝修氣派又充滿私密性，感覺上這裡並不像一家餐廳，反倒像一戶人家。我們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上樓梯，來到

  靠窗的一張餐桌前。表哥看到我們，馬上起身相迎：「噢喲，來啦，等你們好久了，快坐。」

  「幹嗎帶我們來吃這麼貴的火鍋啊？」我嘴上客氣地說，心裡卻已經在盤算著等會兒要點哪些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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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哥哥好。」喻婷笑著跟表哥打招呼。

  「別客氣，坐坐。」表哥將兩份餐單遞給我和喻婷，「我要謝謝你們幫我破了案，今天這頓我請，要吃什麼隨便點！」

  「哈哈，小菜一碟。那我就隨便點點，我不能吃太多。」於是我點了霜降牛肉、雪花牛肉、黑毛和牛、羔羊卷、潮州牛丸、日式蟹柳、和牛粒、黑豬肉、斑節蝦、小鮑魚、象拔蚌、紅毛蟹……

  表哥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腳，旋即搶過我的餐單，對服務員說：「就先這些吧……太多了吃不掉，浪費就不好了。」

  等待上菜之際，我們聊起了那件案子的後續。好奇心最重的喻婷先問道：「摩天輪的案子結了，小田哥哥？」

  「嗯，結了。」表哥爽快地點了點頭，「葉俊浩已經承認了全部罪行，跟你們之前的推理沒有多大出入。你們倆真給力，我們以後搞個破案三人組算了，哈哈哈。」

  「葉俊浩和死者王瓊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迫不及待地問。

  「是這樣的。」表哥又掏出電子菸吸了起來，感覺這家餐廳的氣氛一下子沒了，「還記得我說過，王葉曾聲稱自己的設計成果被同事剽竊了嗎？我們深入調查後了解到，那個同事叫戴毅，是一個中二青年，但他老爸是個沒什麼文化的暴發戶，家裡算有點閒錢。

  「當時，葉俊浩是遊樂園規劃管理部的一員，他和王葉呢，是大學舊友。據葉俊浩交代，所有的事情都由他而起。那個時候，他沉迷賭球，輸了好幾十萬，欠了一屁股債。當他得知在遊樂設施開發部的老同學正在設計一個全新的摩天輪方案時，就動起了歪腦筋。正是葉俊浩從王葉那裡偷走了他的設計方案，然後轉賣給了一心想

  升遷的戴毅。

  「事成之後，葉俊浩得到了戴毅的一筆酬金，過了一段逍遙日子。而被老同學出賣又百口莫辯的王葉則心灰意冷、痛苦不堪。最終，於自己生日那天，他選擇了在自己設計的摩天輪內服毒自殺，終結一生。

  「但不久之後，葉俊浩仍然死性不改，繼續沉迷賭博，後來因為行為不端及消極怠工，被園方降職到了服務層，最終陰差陽錯地成了摩天輪的一名工作人員。

  「接下來就是王葉的姐姐王瓊。下面我說的這些，都是根據葉俊浩的證詞對王瓊的心理和行為所作的揣測。某天，王瓊不知通過什麼途徑，得知了弟弟被葉俊浩出賣一事。失去唯一親人而心疼萬分的王瓊，此時對葉俊浩恨意滿滿。最終，恨意轉變成殺意。王瓊決定，在葉俊浩辭職前的最後幾天，一定要在弟弟自殺的摩天輪前親手將葉俊浩殺死，為弟弟報仇。於是，王瓊才忍著腿上的病痛，在葉俊浩辭職的前兩天，一個人來到『歡樂島』。之所以要等快閉園的時候才來，是因為那時候邊上沒什麼人，比較容易下手。

  「那天，王瓊在你們後面進入站台，她見到葉俊浩後，先是一聲不吭，隨後王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控訴葉俊浩所做的一切，但葉俊浩完全不想理她。於是，王瓊就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式小刀，刺向葉俊浩。但女人的力量畢竟有限，葉俊浩打掉了王瓊手裡的刀，並做出反擊，一怒之下掐住了她的脖子，最終把她推落站台。

  「葉俊浩說，那個時候他對王瓊並沒有殺意，只是王瓊不停地打罵他，讓他覺得很煩。他那時只是想讓王瓊快點閉嘴才掐住她的脖子，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就把她推到了湖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殺了人，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但讓他慶幸的是，自己和王瓊的爭執聲都被對岸的煙花聲蓋住了，誰也沒有看到這一切。於是，一個掩蓋罪行的陰謀誕生了。當然，掉在地上的那

  把小刀也立刻被他處理掉了。」

  表哥剛述說完案件背後的動機，服務員也端上了松茸清湯鍋底。熱氣騰騰的香湯徹底勾起了我們的食慾。我急不可耐地舀了一勺熱湯送入嘴裡，美味頓時擴散到整個口腔。不一會兒，頂級霜降牛肉也上桌了，服務員幫我們把油脂如霜般分布的牛肉片放進鍋里，陣陣肉香撲鼻而來。

  「來來，邊吃邊說。」表哥將一片牛肉夾到碗裡繼續說，「關於『望遠鏡』的設計，雖然偷走設計方案的是葉俊浩，但他並沒有仔細看過方案，身為設計外行的他也對這些毫無興趣。因此，他並不知道星座摩天輪還有這般奧妙。並且，因為水下景觀項目的擱置，這個『望遠鏡』的玄機並沒有對外宣傳過，所以知道這件事的只有開發部的那些成員。可真沒想到，小婷居然看穿了這個玄機，你真是找了個不得了的女朋友啊。」

  「聽見沒？」喻婷得意地一笑，將兩片牛肉同時塞進嘴裡，這是她最真實的吃相。「誒，小田哥哥，」這時她突然想到什麼，咀嚼著牛肉口齒不清地說，「那個戴毅後來怎麼樣了？」

  「戴毅在王葉自殺的一個月後，因一次意外去世了。」表哥搖搖頭回答，「不然的話，我想他也無法逃過王瓊的復仇。」

  「什麼意外啊？」

  「吃飯嗆到氣管，送醫院送晚了，可憐啊……」表哥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感覺這是王葉冥冥之中的復仇啊。」我邊吃著爽滑味鮮的蟹柳邊感慨道，「包括這次的案件也是，破案的關鍵不正是王葉設計的摩天輪嗎？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葉俊浩復仇。」

  「那冥冥之中，他怎麼可能讓姐姐為他去死？」喻婷不屑地說。

  「不一定哦，」我馬上提出反對意見，「姐姐愛弟弟，可以為了弟弟去殺人，但反過來，弟弟不一定愛姐姐，也許弟弟就是希望

  姐姐能為自己去報仇。不然你想，姐姐怎麼知道弟弟是被葉俊浩出賣這件事的呢？會不會是弟弟故意寫在日記里，想著有一天能被姐姐發現？」

  「人性這東西，說不準，也不是不可能啊。」表哥並不否認我的觀點，「也許，這就是弟弟真正的復仇方式。」

  「你們天蠍座果然腹黑，就知道復仇。」喻婷白了我一眼，隨後自顧自地吃起牛肉來。

  「你不喜歡嗎？」我摟住喻婷的肩膀，卻被她一掌拍開。這時，因為想到一件事，我突然恢復到正兒八經的樣子對表哥說：「對了，我剛才就想說，你剛才說摺疊小刀是放在王瓊口袋裡的……」

  還沒等我說完，喻婷就接過我的話：「我想，王瓊一開始是把小刀放在右側口袋裡的，等她買完薯脆之後，發現兩個口袋都裝不下，於是便把小刀放進了左邊口袋，留出右邊口袋塞薯脆。之後的行動就和我上次說得一樣，進入站台後，她便從左邊口袋拿出小刀刺殺葉俊浩。而即使經歷了落水、運屍，死者右側口袋裡的薯脆也仍然只碎了一兩塊。總之，這和我先前的推理沒有矛盾。」

  「哈哈哈，你不要緊張，我不是質疑你……我只是想弄清所有細節。」我摸摸她的頭辯解說。

  「好了，你今天不許吃肉了！」喻婷這句話就像一根鋼針直插入我的心臟……

  望著滿滿一桌已經上齊的菜，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