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真相之門

  似乎想要逃離那棵擾亂思緒的老槐樹，王家毅走得飛快，將充滿不祥氣息的槐樹遠遠甩在了身後。勘察完現場之後，王家毅和夏時沿著西側的石板路邁向庭院另一頭的建築。和庭院東側的宿舍樓不同，這棟位於最西側的建築只有一層樓，南端的一扇鐵門是唯一的入口。

  「聽說……你下學期要去法國留學？」王家毅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不確定現在問這個是不是合適，「那個什麼芒果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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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法國勒芒美術學院啦。」夏時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哦……」王家毅放慢腳步，他希望在到達對面的建築物前能跟夏時多聊一會兒，「那……你還會回來嗎？」

  夏時躊躇了幾秒鐘，微微一笑，道：「可能不會回來了。法國是藝術天堂，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能在那邊發展，而且那裡還有我喜歡的本格推理作家保羅·霍爾特。」

  「哦……」王家毅難掩自己的失望之情，「說不定……這是我們一起偵破的最後一個案件了呢。」

  「那就趕緊把它破了吧。」夏時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留學的事，先跟我的同事保密哦。」

  王家毅點點頭：「我懂的。」

  打開布滿灰塵的鐵門，裡面和東側的宿舍樓一樣，也有一條黑乎乎的長廊。在長廊的右側有四個房間，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有一塊標識牌，從南到北依次是倉庫、配電室、雜物房和廁所，布局非常簡單。這棟樓可以看作是天蛾館的輔樓。

  王家毅取出手電筒，首先打開了倉庫的門。雖說是倉庫，但其實也就十來平米，裡面放了一個破舊的紅木書架，上面全是亂七八糟的書籍，連推理小說都有。

  而在書架邊上，整個房間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個倚靠在牆角的金屬摺疊梯，它和邊上布滿塵土的書架不同，上面的灰塵並不多，明顯最近被人使用過。

  王家毅上前摸了摸梯子，接著拿出一根皮尺，量了下它的高度。

  「才兩米多高，即使兇手用這個梯子，也不可能把屍體掛到樹上去……更何況槐樹周圍的泥地上並沒有梯子的壓痕。」王家毅失望地嘆了口氣。

  而此時，夏時的目光卻牢牢盯著這個摺疊梯不放，直到王家毅把她叫了出去。

  第二間房是配電室，牆上裝著一排排電箱和電閘。因為常年無

  人維護，一捆捆電線從電箱裡裸露出來，看上去就像彩色的麵條。天蛾館所有的電器設備都可以在這邊操控。房間裡還有兩扇早已沒有玻璃的窗戶，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庭院的景象，包括正對面的那棵槐樹。王家毅頓時覺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槐樹的詛咒，永遠無法把它從視線中甩開。

  王家毅走到一個寫有「地燈」的電閘前，拉了一下電閘，只見外面石板路上的球形路燈立刻滅了，他拉上電閘，路燈又重新發出白色的光芒。

  雖然穿著連衣裙，但夏時仍然敏捷地繞過王家毅，走到窗前。窗戶雖然沒有玻璃，但幾根牢固的鐵柵欄將房間與外界阻隔開來。

  「你過來看。」夏時像是發現了什麼，兩隻眼睛專注地望著某根柵欄的底部，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長髮擦到了窗台上的灰塵。

  「怎麼啦？」王家毅湊上前來，他也注意到，柵欄的底部有幾條很細的斜向擦痕。但此時，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夏時頭髮散發出的淡淡清香，他羞赧地往後退了一步。

  夏時轉過身，注意到後方靠牆的位置有一個堆滿各式電器零件和工具的鐵架子。她蹲下身子，端詳著鐵架的下方，在鐵架底部的某根支柱上，她也發現了同樣的擦痕，這個擦痕和窗柵欄上的擦痕有一個明顯的高度差。

  看到兩道擦痕之後，夏時開始沉默不語。王家毅看到她這個反應，知道此時夏時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於是決定不去打擾她。

  再往後，第三間雜物室是一間空房，第四間廁所可以正常使用，這兩間房都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兩人走出輔樓，夏時按耐不住內心深處的某股衝動，徑直走向老槐樹。王家毅緊緊跟在她的身後。他知道，現在，他們不得不面對這棵不祥之樹。

  就在此時，法醫小陳興沖沖地走了過來，想要報告進一步的驗屍結果。

  「王隊，我們有新發現。」他捧著一份書面報告，露出興奮的神情，「我們在屍體的腋下和前胸的位置發現了一條連貫的橫向勒痕，應該是死者死後由細繩之類的物體直接在皮膚上勒壓所造成的。」說完，他把報告遞給王家毅，裡面夾雜著幾張屍體上身和腋下的清晰照片，上面的確能看到一條紫色的橫向勒痕，「另外，屍體裡也檢測到殘留的安眠藥成分。除此之外，屍體上沒有其他明顯傷痕，衣物也沒有破損跡象。」

  王家毅向小陳點頭示意了一下，旋即看見一旁的夏時正抬頭凝視著樹幹某處。他順著夏時的目光向槐樹望去，那個位置只有一根離地四五米高的樹枝，樹枝本身也有四五米長，末端正好延伸到邊上的石板路。也就是說，如果一個身高四五米的人走在石板路上，就可以輕易摸到這根樹枝的末端。可是，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夏時……」

  王家毅話還沒說出口，夏時就如離弦之箭般飛速跑向東側的宿舍樓。然而，由於地面是斜坡，夏時沒有注意到腳下，突然失去重心，摔了一跤。

  王家毅連忙追了上去，將夏時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扶起。所幸夏時及時用手撐住了身體，所以摔得並不重，只是扭傷了腳。

  「你看你，這麼不小心……」王家毅二話不說就將夏時抱了起來，「你要去哪兒？」

  「沒事兒，我可以自己走……」

  「別逞強了。」

  「那先去小曹的房間。」

  王家毅抱著夏時走上三樓。此時，編輯部的眾人還在大廳里，幾名警員正在搜查眾人的房間。

  夏時被王家毅輕輕地放在曹怡慧的床上，他幫夏時脫下涼鞋。望著夏時白皙的腳，王家毅有些不好意思。他想幫夏時揉一揉紅腫的腳踝，卻又收住了手。

  「好痛，幫我揉一下吧。」夏時泰然自若地對王家毅說。

  「好……好……」王家毅用手掌輕輕揉壓著夏時的腳踝，眼睛卻不敢直視。

  「好了，能扶我去陽台嗎？」

  王家毅攙著夏時一步步地走到陽台，夏時從陽台的位置平視著正前方。幾秒鐘後，她的臉上掛起自信的笑容。

  「還要去哪裡？」王家毅生怕夏時再次跌倒，始終緊緊拽著她的手。

  「啊呀，你別抓這麼緊！」夏時一臉怨念，「去他們的房間看看吧。」

  「哦哦，走吧。」

  王家毅帶著夏時來到某人的房間，一名戴著白手套的警員正翻弄著房間裡的物品。夏時在王家毅的攙扶下轉了一圈，一張貼在房門背後的《七色鸚哥》海報引起了她的注意。讓夏時在意的是，海報上有兩個倒置的鞋印。回想前一晚，晚餐過後，某人回到自己房間時，這張貼在門上的海報還是乾淨的。這讓夏時更加確信兇手的身份。

  挑戰讀者

  誠如讀者諸君所見，至此，關於這起「天蛾人殺人事件」的基本資料已全部呈現在各位面前，通往真相的大門已經敞開。請讀者諸君回答下面兩個問題：

  1.屍體懸吊在離地10米高、周圍又沒有足跡的槐樹枝上，這個廣義密室的雙重枷鎖要如何解開？

  2.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化身為恐怖「天蛾人」的兇手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