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種特殊的藥物

  邵子安在車上訂好了前往玖川市的機票。兩小時後，汽車抵達了尼泊爾的首都加德滿都。長途車站就在機場附近。

  剛剛下車，前面的一陣喧鬧引起了邵子安的注意。只見七八個頭髮染成五顏六色的當地小混混兒，圍住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兒。那女孩兒顯得十分窘迫，正在用英語向小混混兒們解釋著什麼，小混混兒們不依不饒地叫喊著。幾人面前的地上，散落著一堆摔碎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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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德滿都機場附近，經常有很多小混混用類似「碰瓷」的方式訛詐遊客。他們會抱著一件極其廉價的瓷器故意去撞遊客，把瓷器摔碎，以此來訛詐遊客的錢財。

  邵子安走上前去，問道：「怎麼回事？」

  小混混兒們指著地上的碎瓷片，嘰里呱啦一通亂叫，似乎是要讓邵子安給他們評理。邵子安用英語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如果不想讓我報警的話，趕緊滾。」

  小混混兒們一下子被邵子安激怒了，一個頭髮染成綠色的小混混兒衝上前來，對著邵子安就是一拳。邵子安伸手攥住對方的拳頭，輕輕一帶，小混混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小混混兒們大怒，立刻抽出傢伙撲了上來。邵子安將女孩兒護到身後，拳打掌劈，頃刻間就將小混混兒們打倒了一片。前後不到半分鐘時間，所有混混兒全部倒地。邵子安用英語喝道：「滾！」

  小混混兒們哪裡見過這個陣勢，扶起受傷的同伴，一溜煙地跑走了。

  女孩兒明顯被剛剛發生的事情嚇呆了，愣愣地看著邵子安。邵子安轉身剛要離開，女孩兒突然說道：「你等一下。」

  邵子安回過身來。

  那女孩兒說道：「謝謝你。」

  邵子安點了點頭，說道：「不用客氣。」

  女孩兒上前一步，說道：「你……你不認識我了嗎？」

  邵子安疑惑道：「我們……認識嗎？」

  女孩說道：「子安哥哥，是我，我是Nissa 啊。」

  邵子安凝神細瞧，不由得一下子怔住了。他面前的這個女孩兒，一頭可愛的短髮，明眸皓齒，正是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龍啟軒叔叔的獨生女兒—Nissa。

  幾分鐘後，兩人坐在了機場的星巴克內。

  Nissa 的出現，讓邵子安感到十分吃驚。半年前離家出走的事情，一直讓邵子安對龍叔叔和Nissa 感到愧疚。當時龍叔叔和Nissa 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在美國的生活，自己卻突然改變了行程。

  Nissa 看起來十分憔悴，胸口還別著一朵小白花。

  邵子安問道：「Nissa，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Nissa 說道：「子安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所以……就趕過來了。」

  邵子安問道：「怎麼了？」

  Nissa 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爸爸去世了。」

  邵子安吃了一驚，問道：「你說什麼？龍叔叔……去世了？」

  Nissa 說道：「是的，就在上周。」

  邵子安愕然。龍叔叔今年還不到五十歲，身體一向十分健康。呆了半晌，他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Nissa 說道：「這件事情……一會兒我會和你說。子安哥哥，你先告訴我，你這幾年……還好嗎？」

  邵子安說道：「這幾年？」

  Nissa 說道：「對，就是你甦醒過來之後的這幾年，各方面……都還好嗎？」

  邵子安看著Nissa，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這句話，在常人看來是很普通的寒暄，但邵子安知道，Nissa 突然這樣問，不是這個意思，他問道：「Nissa，你到底……想問什麼？」

  Nissa 說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甦醒過來的這幾年，身體上、精神上，各方面……都還好嗎？還有，最近這些年，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邵子安說道：「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Nissa 猶豫了片刻，說道：「我的意思是……比如說，你有沒有覺得，在你的身邊，發生過什麼很奇怪的，或者是很難解釋的事情？」

  邵子安心裡一緊，問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Nissa 突然抓住邵子安的手，說道：「你先別問那麼多，你就告訴我，到底有沒有？」

  邵子安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你非要這麼問，這些年，我確實遇到過一些比較奇怪的事情……」

  可以明顯地感覺到，Nissa 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放開邵子安的手，喃喃說道：「看來，都是真的了……」

  邵子安問道：「到底怎麼了？」

  Nissa 沉默了良久，說道：「就在上周，我爸爸的實驗室發生了一次嚴重的事故。他被一種有毒的化學試劑感染，沒能搶救過來。我們所有人都以為，這僅僅是一次實驗事故，直到前天，我突然收到了我爸爸寫給我的一封郵件，才知道不是這樣。」

  邵子安一愣，問道：「龍叔叔寫給你的郵件？」

  Nissa 說道：「對，他用的是定時發送。郵件是他在生前寫好的，前天凌晨，系統自動發給我的。」

  邵子安的心裡隱隱升起了一種不安的感覺，問道：「郵件里寫的什麼？」

  Nissa 咬了咬嘴唇，說道：「你要做好思想準備，這件事，是和你有關的。」

  邵子安問道：「和我有關？」

  Nissa 說道：「是。你聽我慢慢和你說。」

  Nissa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這件事，要從八年前說起。八年前那次地震，我爸爸之所以能夠把你搶救過來，是因為他給你採取了一種很特殊，同時也是很冒險的方法。直到一年多前，他才發現，這種方法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Nissa 抬起頭來，看著邵子安，說道：「子安哥哥，其實你並不是我爸爸用這個方法救活的唯一的人。但是就在這段時間，另外幾個被救活的人都相繼出事了。」

  邵子安問道：「出了什麼事？」

  Nissa 說道：「有的人出現了嚴重的精神分裂，有的人自殺了。可以說，除了你，所有人都出事了。最後一個，是我爸爸。」

  八年前，玖川市那場意外的地震，造成無數人傷亡。龍啟軒從美國趕到玖川的時候，邵子安的心臟已經停跳超過十個小時，在醫學上已經被宣布死亡。

  當時，龍啟軒的實驗室剛剛研製出一種可以使死亡細胞迅速恢復活性的藥物，不過這種藥物還處於試驗階段，並沒有投入臨床使用。

  在邵家祥的懇求下，龍啟軒冒險給邵子安使用了這種特殊的藥物。

  奇蹟果然發生了，邵子安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

  邵子安被成功搶救，極大地鼓舞了龍啟軒對公司研製出的這種特殊藥物的信心，其後幾年的時間裡，他先後用這種方法救活了數名瀕臨死亡的患者。

  但就在一年多以前，他突然發現，這種特殊的藥物有著極大的副作用。幾乎所有使用過這種藥物的患者，不是產生了嚴重的精神分裂，就是最終選擇自殺，無一倖免。

  龍啟軒想盡了各種辦法，依舊無法找到其中的原因。兩周之前，龍啟軒決定親自試藥，徹底了解使用過這種藥物後身體發生的變化，找到最終的解決辦法。

  他瞞著周圍所有人，親自試用了這種特殊的藥物，然而沒有想到，悲劇還是發生了。在藥物的作用下，龍啟軒的精神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他為自己注射了一種劇毒的試劑，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Nissa 收到的這封郵件，就是龍啟軒在使用過那種特殊的藥物後，精神還清醒的時候寫成的。郵件中詳細記錄了使用過這種藥物後的種種反應，以及他所能想到的治療方法。郵件的最後，龍啟軒告訴Nissa，萬一自己出了什麼情況，她必須馬上找到邵子安。

  邵子安聽到這裡，感到後背陣陣發涼。他打斷Nissa 的話，問道：「你剛剛說的那些人，包括龍叔叔，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Nissa 說道：「你別著急。我爸爸在郵件里告訴我，這種特殊的藥物，最嚴重的副作用，就是會使人產生強烈的幻覺。」

  邵子安說道：「你說什麼，幻覺？」

  Nissa 說道：「對，幻覺。一種真實到幾乎與現實無法區分的幻覺，所以患者才會產生嚴重的精神分裂，甚至自殺。」

  邵子安一下子呆住了，腦中瞬間回想起這八年來的所有經歷。

  如果Nissa 說的是真的，他在八年前那段瀕死體驗中的難以忘懷的經歷，兩個一模一樣的岳瀾，不差分毫的超市，遠山訓練營的徽章，還有017—所有這些經歷，難道都是他使用過那種藥物後產生的幻覺嗎？

  邵子安搖頭說道：「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Nissa 說道：「子安哥哥，這些，都是真的。」

  邵子安大聲喊道：「不！絕對不可能！」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果Nissa 說的是真的，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他的岳瀾，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過他的岳瀾。

  他所有的經歷，全部都是幻覺。

  邵子安喊道：「你騙我，這全都是胡說，我不信，我不信！」他騰地站起身來，帶翻了椅子。

  Nissa 喊道：「子安哥哥！」

  邵子安已經衝出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