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上 1.九月十四，亥時三刻
2024-09-30 22:10:24
作者： 青稞
莫業站在那裡，大口喘著粗氣。他一邊用手將額頭上的汗水拭去，一邊略顯緊張地回頭看向身後的樹叢。皎潔的月光將灌木底下隱藏的陰影盡數顯現，任何微小的事物都無所遁形。除去周邊不時傳來的夜蟬聲，一切都安靜得讓人感到心悸。
莫業稍稍放下了心，那些人沒有追來。這時一旁傳來女人的驚呼，莫業趕緊扭過頭，卻發現對方只是踩到一截乾枯的樹枝。
「你沒事吧？」莫業習慣性地詢問道。
女人嗯了一聲，雙眼仍四處張望。
「這是哪？」
「我也不清楚，不過一直往東走，我想再過不到半個時辰，應該就能趕到了。」
女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即繼續往東走去。
「你不想歇會兒？」
「他們不會追來嗎？」
「應該不會，天大地大，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往哪走？」
「哦。」
說罷，女人竟不顧地面的雜草，直接坐到地上。她伸直雙腿，伸了個懶腰。看到女人這般行為，莫業笑了出來。他找個乾淨處也坐了下來，有樣學樣地伸著懶腰。
直到這時，莫業才終於有時間近距離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女人的面容姣好，細嫩的臉蛋搭配纖細的脖頸，在皎潔的月光下宛如仙女一般。唯一有些缺憾的是，剛才逃跑時慌不擇路，此時她的頭髮十分雜亂。莫業內心深處竟產生一種想要過去幫忙梳理一番的衝動。
也許是察覺到莫業的目光，女人猶疑地看了過去。躲閃不及的莫業正想著怎麼化解這份尷尬，還好女人接下來的話岔開了這個話題。
「你為什麼要救我？」
「剛好路過，順手相救。」
「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我們部落的人。你剛剛說的半個時辰過後我們要趕到一個地方，那是你所在的部落吧？」
雖然被識破了，但莫業沒有絲毫慌亂。他想了想，說：「好吧，我承認有人提前通知了我。」
「告訴你我被抓，然後讓你來救我？」
「這倒沒有，只是提到你，然後我就來找你了。」
「找我，為什麼找我？還拼了命救我？」
「這個……」
女人接連的發問讓莫業語塞。他想了想，只能回答——
「因為你長得和我一直深愛著的女人很像。」
「我不信。」
「為什麼？」莫業笑著問道。
「因為你的眼裡沒有愛意。」
莫業沒想到從女人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像樣的回答。
「算了，你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也不認識你。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謝謝。」
見女人低頭致謝，莫業連連擺手。之後，兩人間維持著這種異樣的沉默。莫業再也不敢直勾勾地盯著女人，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草地四週遊走。
「你真的愛那個女人？」女人的話將莫業的心思拉回現實。
「嗯，很愛很愛。」
莫業雙手撐地，抬頭仰望星空。夜晚的涼風不時從耳畔吹過。
「既然這樣，那你為何和她分開了？我想你們現在應該不在一起了吧，不然你剛剛看我的眼神也不會那樣饑渴。」
「饑渴？」女人的話讓莫業猝不及防，他一下子笑了出來，「雖然我很想她，但也不至於這樣吧？」
「我不知道，但你剛剛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女人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看向莫業，「那她現在在哪？」
「她死了。」莫業坦然地說了出來。
這次猝不及防的對象換成了女人，她低頭輕聲道歉。
「沒事，過去很久了。我都快忘了她了。」
「騙人，你沒有忘記她。」女人直接戳穿了莫業的謊言，「如果你忘了她，怎麼會一聽到有長得像她的女人，就直接過來找我了。」
「好吧，看來我完全騙不了你啊……」莫業無奈道。
「她是怎麼死的？」女人繼續問道。
莫業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發生意外，車禍死的。」
「哦。」
女人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莫業也就沒再說什麼。其實莫業很想女人繼續拆穿他的謊言，但這樣的事並沒有發生。女人的目光轉向別處，兩人之間繼續保持著沉默。大約一刻鐘後，莫業率先站了起來。
「走吧。」
聽到這句話，女人也站起身，她拍了拍滿是補丁的布裙，繼續往東走去。莫業跟在女人身後，仔細盯著女人的背影，越發覺得她太像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了。但莫業也在心裡告誡自己，她已經死了，這個女人就算和她再像，也不是她。
這時，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停下腳步。她轉過身，看著莫業。
「我想，我以前應該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