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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30 21:03:28 作者: 王措

  這是十月份的最後?天,窗外的冷雨沒有絲毫消散的跡象,空中偶爾會飛過?兩隻鴿子,但並不會給人那種自由的感覺,那無邊無際的黑雲宛若巨大的牢籠,仿佛連時間都被緊緊鎖住。如何讓人去想像?個內心充滿仇恨的孩子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如何讓人去相信那片迷失的森林裡有通往回家的路?張曉光那冷酷的眼神似乎傳遞了這樣的信息:我屬於這片森林,我要生存下去,我要比野獸更加無情。

  劉同思緒萬千,?動不動地站在辦公室窗前,此時此刻,他只希望未來的時間能撫平孩子們心裡的創傷,抹去粘連在靈魂表面的黑刺。

  突然,他聽到有人敲門,於是轉身喊道:「請進!」

  何落推門而入:「劉隊,有個人恐怕你得見?下。」

  「誰?」

  「您還記得前些天有?個美容醫療事故的案子嗎?死者是?位外籍華人。」

  「記得。」劉同點頭道,「就是那個過量注射肉毒素致死的女人,沒錯吧?」

  「是的。」

  劉同不解地問:「她不是已經……」

  何落笑道:「不是,你理解錯了,想見你的人是她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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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父親?有什麼事情嗎?」

  「不知道,只說要見你。」

  「人在哪兒?」

  「在大廳。」

  「讓他來我辦公室吧。」

  「好的。」

  這男人五十來歲,身形魁梧,滿臉鬍鬚,粗壯的手指像鐵鉗?般,黝黑的膚色和小臂上隆起的肌肉證明他平時的勞動量應該不小。劉同請他坐在沙發上,旋即倒了杯清茶放在他面前,問道:「您是盧思美女士的父親?」

  「是的,我叫盧天正。」男人顯得有些緊張,不停揉搓著手掌。

  「您也生活在國外嗎?」

  「是的,我四歲的時候和父母去了西班牙,其實我是上海人。」男人的中文顯得有些蹩腳。

  「原來如此,請喝茶。」

  「謝謝。」

  「盧先生,對於令愛的意外身亡,我感到十分惋惜,請您節哀。」

  「謝謝。」

  「您今天來找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是的。」男人點頭道,「劉警官,我今天是來向你報案的。」

  「報案?」劉同思忖片刻道,「可是據我所知,您的家人已經報過案了,雖然盧思美女士的死因是過量注射肉毒素,但美容機構是否構成醫療事故罪,我們下面的人應該還在查,所以目前尚未立案。」

  「不,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哦?那是什麼事兒?」

  「我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劉同笑道:「您是說給盧思美女士注射肉毒素的那位美容醫生嗎?」

  盧天正神色凝重:「不!不是她。」

  「什麼?」劉同鎖緊眉頭,「那您的意思是?」

  盧天正低頭沉思片刻,輕聲道:「我懷疑是我女婿。」

  「您女婿?盧先生,您手裡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

  「那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懷疑?」

  「這件事要從?個電話講起。」

  「洗耳恭聽。」

  「那是小美出事的前?天,國內時間應該是下午兩點多,小美打電話給我,她跟我說她想回西班牙,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她和女婿的感情越來越差,想要離婚。話里話外我都能感覺到她很難過,也很委屈。您知道,夫妻之間鬧矛盾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所以我勸她再好好想想,但是她很堅決,似乎不離婚,自己就沒法好好生活下去。我就這麼?個女兒,是我的掌上明珠,她從小到大的決定我從來都沒有反對過,這次也不例外,所以我表示支持她。」盧天正若有所思,「可是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人就沒了,我想都不敢想……這竟然成了我和女兒的最後?次談話……」盧天正泣不成聲。

  劉同抽出?張紙巾遞了過去:「盧先生,請節哀。」

  「劉警官,我不相信這是?個巧合。」

  「盧先生,恕我直言,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只憑您女兒有離婚的想法推定您女婿就是兇手,這未免有些荒唐。假如有時間您可以去我們的民政局看?看,每天離婚的夫妻不計其數,要是按照這個邏輯,我們得抓多少犯罪嫌疑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是劉警官我想告訴你,我女婿是有錢人,生意也做得很大,假如離婚的話難免會損害他的利益……」

  「您女婿做什麼生意的?」

  「進出口貿易。」

  「所以您懷疑他的作案動機是保護自己的財產?」

  「沒錯,我是這麼想的。」

  劉同淡淡?笑:「那您知不知道,您女兒和女婿的夫妻關係是怎麼惡化的?」

  「這我不知道。」盧天正抹去眼淚,「劉警官,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請你務必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

  「我理解,只是您的懷疑缺乏依據,我們辦案只看證據,?般是不接受心證的。」

  盧天正起身,「噗通」?聲跪在了劉同面前,劉同心頭?驚,連忙去扶:「盧先生,您這是……您快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您這樣我可擔待不起啊。」

  「劉警官,您就幫我調查調查吧!」盧天正含淚央求道,「我知道這要求可能非常荒唐,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呀!」

  「您先起來,好嗎?您先起來,咱們慢慢說。」

  「不,您要是不答應,我就?直跪下去!」

  劉同滿臉無奈:「好!您先起來,我答應你。」

  劉同將盧天正扶回沙發,問道:「你女兒的死因已經確定,假如您女婿真做了手腳,那只有?種可能,他花錢教唆那位醫生使用了過量的肉毒素,這個邏輯沒問題吧?」

  「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他用了什麼樣的手段,雖然我懷疑他,但我真的不敢想像他到底是怎麼做的。」

  「盧先生,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先回去,這件事交給我來調查,您留?個電話,咱們保持聯繫,您看行嗎?」

  「謝謝你,劉警官。」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劉同想了想又說,「對了,這件事您還對誰講過?」

  「沒有,我對任何人都沒有講過。」

  「好的,那請您繼續保守這個秘密,尤其不能讓您的女婿知道您在懷疑他,明白嗎?」

  盧天正點頭道:「我明白,我?定守口如瓶。」

  「屍體火化了嗎?」

  「您不說我差點兒就忘了。」盧天正若有所思,「昨天我女婿勸我抓緊把小美的屍體火化掉,這讓我更加懷疑他,所以我沒有聽他的。」

  「那您怎麼說的?」

  「我說我捨不得,想再多看她幾眼,就寄存在殯儀館的冷庫里了。」

  「非常好,在我們調查期間,請千萬不要將屍體火化,明白嗎?」

  「明白了。」

  「好的,那我送送您。」

  盧天正離開後,劉同叫薛菲、章毅等人來辦公室開會,他對盧思美的案件所知甚少,因此要深入把握?下案件的具體脈絡。

  「我認為盧思美父親有這樣的懷疑也情有可原。」章毅說,「畢竟是獨生女嘛。」

  「誰有盧思美老公的信息?」劉同說,「給大家介紹?下。」

  「我有。」章毅翻開記事簿說,「盧思美的老公名叫李源,他是……」

  「等等!」劉同問道,「這個名字很熟悉啊!」

  薛菲點頭道:「我也覺得耳熟。」

  章毅笑道:「估計叫李源的人太多,所以才聽著耳熟吧?」「你接著講。」

  「好的。李源是中國籍,但擁有西班牙永久居留權,?年半前從西班牙回到國內做進出口貿易,現任天華進出口貿易公司董事長,他的年齡不大,只有三十二歲。」

  何落說:「?聽就是富二代。」

  「沒錯!」章毅點頭道,「地地道道的富二代。」

  薛菲思忖良久,望著劉同說:「劉隊,我怎麼覺得這個天華進出口貿易公司也特別耳熟呢?」

  「我想起來了!」劉同拉開面前的抽屜,摸索了半天,終於從眾多文件中抽出了?個透明塑膠袋,裡面裝著?張銀色名片,「居然真是他?」

  「誰?」章毅問。

  何落定睛?看,應聲便說:「劉隊,我見過這張名片,在陳明外的死亡現場,沒錯吧?」

  「嗯,就是這張名片。」劉同將名片遞給薛菲,「你們看看,名片上的信息和章毅剛才念的完全吻合。」

  章毅將名片翻來覆去看了三四遍,問道:「劉隊,這應該是巧合吧?」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劉同說。

  「就算不是巧合,那這兩個案子之間能有什麼聯繫呢?」

  薛菲眼神?閃,好似恍然大悟:「劉隊你還記得嗎?陳明外找女人的癖好?」

  「已婚女性!」

  「沒錯,就是已婚女性。」

  何落雙臂抱懷,滿臉不解:「陳明外找女人的癖好和盧思美的死有什麼關係?」

  薛菲回答:「你好好想想,盧思美是不是已婚女性?」

  「沒錯啊……你的意思是,陳明外可能和盧思美有?腿?」

  劉同說:「假如真有?腿,那這件事情可能就沒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了。」

  薛菲摸了摸臉頰,拄著下巴說:「可是陳明外和盧思美都死了,現在是死無對證,咱們該怎麼辦?」

  「這好辦。」

  「你有主意啦?」

  「難道你忘了?」劉同笑說,「那個幫陳明外下藥的酒保不是還在看守所里嗎?」

  薛菲喜笑顏開:「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章毅,報?下盧思美的死亡時間。」

  「十月二十六日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

  「死亡地點?」

  「帝景?號院東南角的?棟別墅內。」

  「你去調?下監控,把案發前盧思美和李源的行蹤做?個匯總發給我。」

  「好的。」

  「薛菲,帶上盧思美的照片,咱們去?趟看守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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