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能輸

  海風從一望無際的海面上裹挾著大量冰冷的水汽，而這些水汽在遇到人類活動所產生的熱島效應後，總是很容易的變成雨滴砸落在地。

  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頃刻間成瓢潑之勢，撞擊在防雨布上，發出密密麻麻的聲響，聽起來從感官上來說有種歇斯底嚎啕大哭的感覺。

  一把白傘下，身著白色西服的李明撥開一塊口香糖放進嘴中，和魚青雨等待著眼前將要發生的一幕。

  或許在王博華看來，口口聲聲要屠龍的李明已經成了這個世間最大的惡魔，但是在李明看來，那個堅定果敢的少年抽刀向無關者之時，又何嘗不是一種罪惡呢？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說不清也道不明，在具體的事情中一旦有人介於其中，那麼定性便成為了一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防雨布下，王博華並沒有心情和李明一般，在將要殺一個人之前還能心安理得的去吃他做的一碗麵。

  哪怕，是付過錢的。

  五步一此時終於察覺到眼前這兩名不太正常的客人，於是拍了拍手中的麵粉後，站在了原地凝視著昏暗燈光下，看不清面容的王博華，一言不發。

  手指捏住了包裹的拉鏈，卡扣被拉開的聲音被暴雨聲淹沒，王博華從中拿出了一把鋒利的長刀，而當刀被握持在手中的時候，那種奇異的熟悉感便反饋到腦海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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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李明欲殺王博華時用的是雙刀，而隨後大樓的廢墟被運送到特定地點，尋找證據，而這兩把刀自然被找了出來。

  李明為王博華重新鍛造了刀，用的是最好的材料，並且結合王博華的身體素質習慣，為的就是在這個時刻王博華能夠伸手握住它。

  天上的濃雲在風的推動下散開了些許，明晃晃的刀身反射著月亮的光芒，可似乎是因為暴雨的緣故，月亮和夜色保持相同的沉默。

  手握寒刀，王博華深吸一口氣，向戴著圍裙的五步一深鞠一躬，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先生，你曾經殺戮百人，雖然時限以過四十年之久，但總該有個交代。」

  這話王博華說得底氣不足，也很是慚愧。

  李明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到底有無隱情這些事情都無從知道，但是只有以此為藉口，王博華才能握住手中的刀。

  「四十多年了，真沒想到還有人會找上門來。」五步一布滿溝壑的面龐上展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然後開口說道，「我自己都快要懷疑當年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頓了頓後，五步一臉上帶著獰笑繼續說道，

  「不過我至今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那年超凡之亂剛結束不久，雖說聯邦說天賦人權眾生平等，但是民間看超凡者就如同看怪物一般。

  我覺醒了超凡能力還得藏起來躲起來，就怕被別人發現了，可有一天，當收糧稅的人，踹了我幾下，然後說我們家糧食沒交夠，還要用我們的餘糧庫來頂，我就實在忍不下去了。

  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我碾死這些普通人就像是碾死螞蟻一般，還要讓他們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上天給我超凡能力，可不是讓我這麼忍氣吞聲一輩子的！

  想通了這一點後，我就一個接著一個的將所有人都捏死······」

  那個年代，超凡之亂過後，百廢待興，聯邦政府為了發展社會，徵收了較高的稅點。

  收糧稅的時候用一個斗，斗滿了之後，徵稅官往往會踹斗一腳，灑落在斗外面的自然就是所謂的火耗歸公。

  這在當時是所謂的潛規則，但是踹幾腳就是有些刻意針對了。

  不過這些事情對於王博華來說並不重要。人是必須要殺的，而先前說那些話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殺人的藉口。

  不遠處，白傘下的李明口中吹出了一個泡，泡炸裂之後，李明扭頭看向魚青雨說道，「打就打，殺就殺，哪來那麼多的話呢？」

  聽到身後傳來李明的話語後，王博華走出防雨棚，一抖手中的刀身，甩去了雨滴之後，再次重複道，「先生，該有個交代了。」

  看見對面的王博華這副態度，五步一不再多說什麼，蒼老的手憑空伸出，剎時間，空中的雨滴竟然靜止在了半空中。

  隨著五步一的動手，這場搏殺正式開始。

  雨滴短暫的凝滯後，猛然加速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之上，這代表著在麵攤前這片空氣中，重力比平常大了數倍。

  重力增大，可不僅僅是身體變重，僅僅憑藉著身軀就能抵擋得住的。

  猛然增加的重力，讓王博華骨骼和骨骼之間的關節腔頓時擠在一起，組織液朝著周邊的肌肉逸溢散導致身體上腫脹出一個個的腫塊。胸腔中，心臟運輸血液的能力明顯下降，大腦供血不足產生一陣眩暈，毛細血管崩裂，七孔開始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同一時間，周圍的雨棚和桌椅瞬間坍塌，還冒著熱氣的麵條灑落一地。

  可十幾秒過後，在進化的作用下，王博華的身體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適應了這一速度，韌帶更加的堅毅，心臟跳動的力度更為的澎湃，骨骼和骨骼之間硬生生的被重新扯出了關節腔，讓王博華得以重新恢復站姿。

  五步一見狀後伸手朝向王博華，緊接著猛然握緊。

  與剛才不同，重力的倍增不再是範圍性的，而聚集在一點位於王博華的胸口。

  在一瞬間，王博華胸腔處，一枚重力極大的引力點形成。

  這個點具有高密度，高能量的特性，而隨之引發的坍塌並不是王博華所能抗衡的。

  s級就是s級，這不是憑藉著所謂的信念與犧牲就能抵擋的，有愛和奉獻就能爆發的小宇宙也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五步一根本不是王博華能夠抵擋的。

  畢竟，四十年的積累和癱瘓數年在床顯然並不是同一個量級。

  手中的刀落下，王博華的五肢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引力點的重力扭斷，頸椎、手腳開始朝著中心重力點坍塌，僅僅片刻，整個人便成了一個肉球懸浮在空中。

  白傘下，口香糖形成的氣泡炸裂，李明聳了聳肩不屑的說道，「我說什麼來著？人的愚蠢是不可救藥的，要不是我今天來，這蠢貨能被人做成麵條。」

  聽到李明的話後，魚青雨隨即握拳舉起。

  話音落罷，四周無數槍聲響起。

  不知道多少枚的a+級別彈藥從各個方向射出，在爆裂聲中，瞬間抵達了五步一的身前。

  數不清的彈頭帶著經過專業機構計算過的巨大的動能衝到了五步一面前，即使是s級別的五步一也只能夠目眥盡裂用盡全力托住在空中旋轉著的彈藥，可即使五步一已經竭盡全力，又是一聲槍聲響起。

  「砰」的一聲炸響，巨大的火光便將【美味麵攤】炸得支離破碎。

  於此同時，僅僅十幾個呼吸間，原本已經肉球狀的王博華在【不死者】能力的作用下，重新伸展了五肢。

  「真是有些無趣。」李明伸手攬過魚青雨的纖腰，轉身離去的同時用一種蔑視的語調開口說道，「是怎麼樣愚蠢的人才會期望著這個世界會有童話一般的結果存在？自己吸收了幾個人就覺得可以比肩s級別了？如果不是我的話，這個故事恐怕到此就結束了啊。」

  剛剛恢復身形的王博華，在聽到這番話語的時候，揚手揮刀切開了五步一的咽喉。

  「李明，我告訴你，你這麼自負自大，這麼狂妄、這麼瘋癲下去，一定會毀滅的，一定會輸的！一定會輸的！」王博華滿臉淚痕地朝著李明在雨中離去的背影嘶吼。

  扭過頭去，看著王博華正在吸收著五步一的肉身，李明什麼都沒說，轉身步入了漫天的雨幕當中。

  五步一身死，整個身體的組織化為流動的液體被王博華所吸收，而他則是看著那口被鮮血染紅的麵湯鍋放聲大哭。

  良久後，王博華看著一地狼藉和鮮血淋漓，些許呆滯地呢喃道，「明哥，我不是要證明我會贏，只是····我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