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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點化失敗,祁峰雪山

2024-09-30 17:49:27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聽到這個形如枯木的老喇嘛,開口便說這三個字,我不由得腦袋一炸。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縈繞在我心中的疑問便爆發出來,剛要說話,便聽此老語氣一轉,疑問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勒個去,這老傢伙身為勞什子法王,說話要不要帶這麼大喘氣的啊?

  我的臉色古怪,憋得通紅,吭哧半天才恭聲說道:「洛十八是小子的太師祖,法王是如何看出來的?」寶窟法王凝神看著我,我毫不畏懼,與他對視,感覺他微微眯著的眼睛裡面,有一輪太陽,高高掛起,直接印入我的心中。

  不過他卻沒有回答我的問話,而是將右手食指,放到乾癟的嘴唇上,沾了沾口水,然後顫巍巍地伸出,朝著我的額頭處點來。

  我不明其意,正準備躲開,小喇嘛江白穩住了我的肩膀,沉聲說道:「勿慌,法王是想給你作點化,讓你能夠明了這一切。」

  我心中大喜過望,沒有再作閃避,昂起頭,等待著老喇嘛的點化。指尖和我的額頭輕觸,腦門處立刻傳來了一種不一樣的觸感,他的手指如同枯木,分外粗糙,按在我腦門頂上,硌得慌。接著有一股熱流,像小心翼翼的觸角,輕輕地在我的神經層面掃量過去。法王沒有說話,但是我的雙目之間,卻有漫天神佛升騰而出,無數檀香禪唱,在心頭響起。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這眼睛一閉,斗轉星移,我仿佛直接進入了另外一個時空,孤獨地看著陌生的自己,沒有說話,也沒有太多的意識,唯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變得腐爛、長毛,最後變成了一具又干又硬的屍體——我無比厭惡自己的身軀,又似乎有某一件事情沒有做,有執念,有掛礙。時間如流水,緩緩流淌,而這種永恆的悲傷,卻一直在蔓延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感覺眼角有淚水,止不住地往外冒。我睜開眼睛來,發現面前空無一物,剛才在此的寶窟法王和小喇嘛江白都已經離開了這裡,只剩下雜毛小道一個人,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面色古怪。

  

  我有些奇怪,問他笑個毛線?

  雜毛小道終於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笑,說:「你這個傢伙,人家好心好意地給你開啟靈智,智慧灌頂,結果沒持續一會兒,你就發了癲,大聲叫罵,讓那個老禿驢滾蛋。行啊你,在這喇嘛廟裡,你居然敢喊『禿驢滾蛋』?這何止是打臉,簡直是打臉!一會兒,看你怎麼收場吧。」

  瞧著雜毛小道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我心中就來氣,不過更多的是疑惑。對於他所說的,我真的沒有什麼印象,摸摸自己的身子,肌肉發達,堅硬如鐵,哪裡有什麼腐爛的跡象?而且,我怎麼可能去罵寶窟法王呢?對於這種恐怖的老怪物,得道高僧,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怎麼可能會如此肆無忌憚?

  我腦子裡亂極了,想到一個可能,我苦著臉,說,老蕭,我不會真的跟江白一樣,也是一個轉世尊者吧?

  雜毛小道誇張地給我施禮,說,活佛大人,我是不是應該管你叫陸十九、十九爺啊?

  聽到這個無厘頭的名字,我所有的認真都化作了噴笑,又好氣又好笑地呸他,滾你娘的蛋,咱這是準備穿越到雍正年間,去演一場「九龍奪嫡」嗎?

  笑鬧一番,雜毛小道很認真地對我說道:「前塵已矣,現在才是我們所能夠把握的。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陸左,是來自苗疆晉平鄉下的窮小子、小毒物,至於其他的,都放下吧,那不屬於你,也不需要你來負責……」

  聽他說得情真意切,我點了點頭說,是啊,想得太多,有什麼用?反倒是累了自己。

  說著話,小喇嘛江白跑了進來,我帶著歉意跟他表達了自己剛才的失控。江白笑了,說:「無妨,法王他何等人物,怎麼會與你計較。話說回來,今天見你,倒是法王說了最多的話,平日裡,他一向都不怎麼開口的。」

  聽到江白如此說,我將心放寬了一些。午間我們用過齋飯,沐浴更衣,然後在小喇嘛江白的帶領下,從白居寺北面出發,步行前往百里開外的祁峰雪山。

  與藏區著名的岡仁波齊山、雅拉香波山等神山相比,祁峰雪山算不上很著名,甚至很多人都不知曉。但是我們聽鬼妖婆婆介紹,這祁峰雪山藏名為俄德鞏甲瑪山,它是位於青省南湖岸阿尼瑪卿山那三百六十個兄弟神中的一位,而且也是最有智慧的一位。

  當然,這都是藏區的民間傳說,古老信仰,說不得真假。但既然能夠被編進神話故事裡,那這山必然有其不凡之處。據聞其四壁分布極為鮮明對稱,形似圓冠金字塔,山頂終年白雲繚繞,很難目睹其真容,峰頂終年積雪,威凜萬峰之上,極具視覺和心靈震撼力。

  隊伍里的人並不多,除了般覺老喇嘛、江白小喇嘛、寶窟法王和五個抬給養儀仗的普通僧徒之外,便只有我、雜毛小道和鬼妖婆婆幾個人。這陣容,比前幾天圍剿邪靈教右使洛飛雨都不如,不過有寶窟法王在,我們卻能夠感受到妥妥的安全感。高手鎮場,果然不同凡響。

  一路上,除了我們之外的所有人,都顯得很沉默,默默地挑著擔子,默默地轉著經輪,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聖潔的景仰,面朝神山。寶窟法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厚厚的紅色喇嘛袍子裡,不露出一點兒來,瞧那嚴實勁兒,跟鬼妖婆婆比起來,他似乎更加像鬼妖一點。與他相反的,鬼妖婆婆走在江白的身邊,除了用帽子將頭裹覆著,卻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哦,對了,有淡淡的陽光穿過雲層灑下,照在鬼妖婆婆的身上,但是地上,卻沒有影子,而是一層曲率過廣的折射光線。

  行路的過程,其實也算是一種歷練。在行走的途中,心靈得以沉澱下來,特別在這樣三個在藏傳佛教中有著一定成就的高僧陪同下,我們更能夠感受那種肅穆的氣氛。一開始我還會四處張望,遙望周邊的風景,並且和頭頂上成為一個黑點的虎皮貓大人打招呼,到了後來,在我的面前,就只有眼前的路,還有頭頂的天空。那心情,是如此的純淨,仿佛隨著這遼闊的天空,變得更加純粹了。

  我們從中午一直行走到了傍晚,終於來到了雪山腳下。二月天,高原的寒風依然凜冽,仰望那皚皚雪山,心中忍不住地對這天地,產生了深深的敬畏感。人生一世,不過百年,而我們面前的連綿山巒,卻已然在這個地球上聳立了無數個年頭和歲月,在它的面前,我們是何其渺小?如此一想,世間的無數爭鬥和得失,就變得不再是那麼重要。

  天色已晚,我們的目標是山端處的石壇,但是沒有人敢黑夜行路,於是就在山腳下一塊背風的平地上宿營。搭立帳篷、生火等雜事,自然有那五個普通僧徒來做,我們則對於明天給倫珠上師脫離羅浮鐳射石,作剝離超度一事,進行了探討。

  整個過程中,我發現寶窟法王和鬼妖婆婆,都沒有插話,或者點頭,或者搖頭,居然連一聲肯定回復都沒有,全部成了江白和般覺這一小一老喇嘛的對話。而且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過交流,顯然,在我們的了解之外,這兩個人或許還有著什麼芥蒂,又或者故怨,才會形成這樣的氣氛。當然,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我們只當作不知,更不願意了解、摻和進去。

  當夜宿營,群星寂寥,天地空廓,心靈是前所未有的寧靜而悠遠。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路上會有很多風景和感悟,是我們待在房間裡,或者一個狹小的生活空間中,所不能夠體會得到的。不過,感悟或者思想,強加於人,未免過於生硬,惹人厭倦,故而在此略過。或者曾經有過相同經歷的人,也許會對這種蒼涼而寥廓的美,產生共鳴。

  次日清晨,我們早早起來,以雪洗面,然後開始往上跋涉。起初積雪較淺,到半山腰,那雪深及膝,坡陡如立,四下皆是一片雪白,路途便開始難行起來。

  當頭頂有稀薄的陽光灑落,在雪際線上形成一片金子般耀眼的光芒之時,寶窟法王指著茫茫雪白中的一點兒黑,輕聲說道:「那……」

  我們抬頭望去,但見一個擺放出「卍」字形的黑色豁口,出現在了視線的盡頭處。

  啊,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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