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瘋狂的猴子
2024-09-30 17:41:56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我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見雜毛小道一動手,立刻都推開凳子,跳了開來,緊張對峙。
然而那個老婆婆摔在地上後,並沒有如我們預想的一樣,身形一擺,幻化出無數黑霧青光,或消失得無蹤影。她竟然捂著流血的腦袋,「哎喲哎喲」地痛苦呻吟起來。我伸頭一看,老婆婆一張老臉上面,儘是血污,讓人感覺十分可憐,愧疚從我心頭湧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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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情形,一個女孩兒立刻哭喊著攔在我們前面,另外兩個則蹲下來,喊著:「婆婆,婆婆……你怎麼了,婆婆?」
梨花帶雨的萌妹子如此悽慘地哭叫,讓人好生心酸。
擋在我們前面的女孩兒,是老大孟姜,她眼圈通紅,抽抽搭搭地用手指著雜毛小道質問說:「你幹什麼呢?」
老二孟庸從衣袋掏出魚骨粉,哆哆嗦嗦地給自家婆婆上藥,壓住流血的地方。
三個弱女子,一個老婆子,她們不但沒有如我們預料般反抗,反而像幾隻鵪鶉一樣,瑟瑟發抖地看著我們,好像哥幾個兒就是劫道的蟊賊。
這番情景,讓如臨大敵的我們,臉上頗有些掛不住,火辣辣的。
不過雜毛小道卻哂然一笑,不慌不忙地指著桌子上剩餘的三碗茶湯,說:「離落孟婆湯,這玩意兒對常人無毒無害,吃了也就是南柯一夢。但若行氣養體的修行者喝了,便是五臟俱焚,焦火虛旺而死……好個孟婆婆,竟然想使攻心之法,利用我們的道德觀念,迷惑我們的意志,讓我們內疚,鬥志消散——何等下作!不過,你當我沒看過《西遊記》,不知道三打白骨精嗎?」
說著話,他的手往桌面上,使勁兒一拍。杯杯碟碟立刻炸窩兒,全部蹦跳起來,湯食灑滿桌面。與此同時,一張驅疫神符出現在他的指尖,中指和食指一番搓動,立刻火苗躥起,青煙繚繞。剎那,便將桌子籠罩大半。
楊操雙手一探,兩根刻滿符文、精工雕琢的骨頭棒子出現在他手上,橫於胸前。他的口中突然舌綻春雷,大聲喝道:「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邪魔外道,給我破!」骨頭棒子由里到外,頓時綻放出一大片碧油油的光芒,朝籠罩在桌上的青煙吹去。陣風颳過,桌上的幻術頓時破除,杯盞之間,哪還有什麼雞鴨魚肉,全都是些翻滾遊動的節肢爬蟲,五彩斑斕、花花綠綠,噁心到了極點;那些油淋小白菜,此時一看,都是些野草梗子;湯湯水水散發出逼人的惡臭,讓人作嘔。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三碗奶白色的離落孟婆湯,依舊散發出誘人的中藥香味,夾雜在惡臭之中,十分突出。
四人被我們揭穿,怪叫一聲,一拍地,頓時黃沙瀰漫,人朝房中退去。我早有著準備,一個箭步上前,伸手一撈,抓住前面「孟姜」的一件衣袖,刷的一下,扯脫一大塊碎布。同時,一股蓬勃的氣勁襲來,海浪一般打到我身上。
我血氣不穩,往後退一步。雜毛小道和楊操風一般地朝屋裡撲去。我站穩身形,換了兩口氣,然後朝裡間跑去。灶房空空,後門敞開,眾人早已穿房而過。緊追過去,我見雜毛小道和楊操站在屋後小河的岸邊,看著滿是漣漪的河水,沒有動靜。田師傅不敢一個人待在那詭異的地方,緊跟著跑出來,口乾舌燥,問:「那些人跑了嗎?怎麼不追?」
楊操踢了一塊石頭入河,那石頭入水即沉,在手電筒的照耀下,泛起的河水竟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血紅色,滿是腥味。那水也不是水,像是無數蠕蟲在爬行翻滾,密密麻麻,尤為恐怖。看到這情景,田師傅後面的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只是倒吸涼氣。
我們四人,就楊操修過瞳術。雜毛小道將雷擊桃木劍持在胸前,回頭問楊操,說:「老楊,依你的目力,這四個裝作孟婆和孟家三鬼女的傢伙,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精怪妖孽?」
楊操咽著口水,說:「我也不知曉。我們在鬼打牆中,整個空間的法則都變幻不定,人和鬼的界限模糊不清,瞧不出個究竟。便是那滿桌佳肴,若不是蕭道長你的符籙燃煙,我也被蒙在鼓裡。此行兇險,非是對手厲害,而是法陣依託地勢。不知道秀雲大師和王天師,能否突破迷霧,過來救我們。」
雜毛小道四處一打量,說:「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條河太邪門,似乎是按照佛家地獄中的血腥奈河布置。我們回去,不然恐有血光。」
我們均點頭,返身回了屋內,搜查房子。裡面的布置,是尋常的農家模樣,灶房裡冷冰冰。門邊有個小爐子,上面一個藥罐子,掀開來,有好多種複雜的草藥和蟲子,想來是在熬製那離落孟婆湯。
又翻了幾間屋子,裡面床榻被子,一應俱全,看著像是住人的地方。搜查了十餘分鐘,我們返回廳堂。我正想說話,胸口一癢,肥蟲子鬼頭鬼腦地探出頭來,然後朝桌上的一堆腌臢飛去。若是往日,我定然瞧不得這讓人作嘔的場面。不過自從肥蟲子甦醒,我有些慣著這小東西,既然喜歡,便由它去。桌上的節肢爬蟲,數量幾十條,有的已經爬到了地上,遍地都是,夠它一頓消夜了。
我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幻陣,這裡面真真假假,讓人無從辨識。雜毛小道掏出紅銅羅盤,開始推演生門;楊操則圍著屋子四處轉,試圖找出陣的奧秘,也好早日與其他人會合。
我掏出手機,信號已經打叉,跑去車裡找對講機,一片忙音。情況有些複雜。田師傅找到我,把左手腕給我看,說:「我們在這裡待了半個多小時了,這表竟然一點兒沒走,是我的手錶壞了嗎?」我瞅了一眼,時間定格在晚上十二點,抬起手看了下自己的手錶,一樣,又看手機上面的時間,一般無二。
時間……竟然停住了?
如此說來,我們打算在這裡待到天亮的最穩妥方案,不就完全失敗了嗎?
我們倆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就聽到房後楊操的叫喊。我精神一振,抽出震鏡就衝進堂屋,穿過灶房,朝後面跑去。剛一跑出灶房,便見黑黢黢的河水裡,黑影憧憧。楊操在敲擊他手中的鼓棒,聲如戰鼓,在整個空間裡迴蕩。
我定睛一看,只見那十幾個黑影,竟是我們在來的路上撞死的無毛水猴子,叫喚著,露出一口獠牙,朝楊操撲去。那畜生兇猛,身手敏捷機動,片刻間,楊操便被數頭水猴子給團團圍住。
這猴子厲害,楊操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他手上的一雙骨棒上有綠油油的寸芒,水猴子挨一骨棒子,哎喲喲地叫喚,往後跌去。不過,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幾十雙?岸上的水猴子已有二十幾個了,河裡還陸續往上冒,硬拼自然不行。在楊操有些招架不住的時候,一把油化處理、布滿符文的雷擊桃木劍,出現在楊操眼前,劍走游龍,刷刷幾下,將那些水猴子給一一逼退。
這一番暴起後,便是戰略性轉移。
雜毛小道和楊操都久經戰陣,懂得進退,當下顧不得前方洶湧撲來的水猴子,且戰且退。兩人一退入灶房,我便將木門使勁關上,拉來旁邊一個齊肩高的水缸,堵住。雜毛小道一衝進來,立馬叫喝,說:「把所有的門窗都關緊。不然蟻多咬死象,我們可不敢冒險。」
前屋的田師傅聽到這消息,立刻把大門合攏,我們各自跑入一個房間,將對外的窗子關緊。我聽到門窗外擂鼓一樣的響聲,覺得不可思議,這些水猴子竟然能從那恐怖的河中爬起來?
這時,堂屋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槍聲。我衝到屋中,瞧見不知哪兒衝進來一頭水猴子,正朝田師傅襲擊。田師傅軍人出身,自然不會害怕,抬手便是兩槍,將這東西擊斃。然而,從另一個房間趕來的雜毛小道大叫不好。只見趴在地上的水猴子,渾身皮膚一陣詭異蠕動,有黑色火焰生成,接著一聲巨響,化作漫天血肉,朝四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