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布魚第一次哭

  因為民顧委之前的劣跡，使得我對這個部門有一種本能的抗拒感。所以聽到張勵耘說起有人找來，我頓時就是眉頭一皺，不耐煩地說道：「沒空！沒看到我這裡有事情麼？怎麼什麼人都往我這裡領？」

  張勵耘被我平白無故地訓了一通，臉色通紅，而他旁邊突然閃出一個方臉漢子，佝僂著身子，衝著我笑道：「陳司長貴人事忙，這個可以理解，不如我們長話短說？」

  我眯眼瞧去，那人倒也是個自來熟，伸手過來與我相握：「在下馬蘭芳，民族顧問委員會的一級督察員。」

  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我頓時想起一個人，伸手與他淺淺一握道：「十三太保的馬三？」

  對方笑得春光燦爛，露出兩顆門牙道：「對，就是我，沒想到區區賤名居然還能夠入得黑手雙城的耳朵，當真是不勝榮幸啊，哈哈……」

  這方臉漢子笑得諂媚，然而我卻暗暗心驚，之前說過，民顧委跟特勤局是同樣性質的部門，又是另外一套班子，裡面的人員都大有來歷，特別是十三太保，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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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太保之中，有三個人最是厲害，當為魁首。首當其衝的黑面太保，是太行山豪門武穆王的親弟弟武穆生，而這一位馬三，也是三人之一。與同出豪門的武穆生、黃天望一般，馬三出身自西北馬家軍的青海馬家。

  說到西北馬家軍，稍微懂一些歷史的人，應該都會有一些印象。民國時期，在我國西北的甘、寧、青地區，有數股強大的回軍武裝力量，由於其首領皆為甘肅河州回族馬姓，故稱「馬家軍」。因割據範圍不同，又分成「寧（夏）馬」、「青（海）馬」、「甘（肅）馬」等，他們先後依附清政府、北洋軍閥、蔣介石等勢力，稱霸西北百餘年。

  這是一支很特殊的力量，而西北馬家據說還跟漢末三國時的著名猛將馬超有些聯繫，比之荊門黃家，倒也不遑多讓。唯一可惜的，是當年豪雄西北王馬步芳倒行逆施，最後遠走中東。

  西北王馬步芳是個頂尖的豪雄人物，我聽師父陶晉鴻說過，他的修為絕對要比如今的北疆王還要強悍許多，只可惜太過於殘忍兇狠、荒淫殘暴，最終沒落。

  有著這樣的背景，馬三同樣也不是省油的燈，暗地的外號叫做「鬼吹燈、馬扒皮」，可見一斑。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我倒不會怕這人，但是也不想過於怠慢，免得他背後使絆子，當下也是露出笑容，說道：「不知道馬三爺趕來此處，有失遠迎。」

  對我的前倨後恭，馬三還是挺享受的，他也是個圓滑之輩，嘿然笑道：「此間事忙，陳司長無暇接待，也屬正理。」

  我讓他稍等，與茅山那邊告罪一番，然後回過頭來，問道：「不知道馬三爺來此，有何要事？」

  馬三微笑著說道：「陳司長既然事忙，那我就長話短說。委員會那邊聽聞東海之事，心中焦急，派我們過來支援，沒想到陳司長力挽狂瀾，不但坐鎮豪雄，而且還大破邪靈教，生擒魁首，實在是可喜可賀。另外，上面聽聞此番事件，起因是為了一條成精了的軟玉麒麟蛟，此物天華物寶，孕精而成，最是滋養，延綿益壽。你也知道，我們部門的職責……」

  我聽到馬三的話，稍微一想，就知道這人屁股一撅，在拉什麼屎，立刻打斷，道：「我明白了，不過馬三爺，人不在我這兒。」

  馬三一愣，問道：「不在你這兒，那到哪兒去了？」

  我聳了聳肩膀，笑道：「腿長在人家身上，去了哪兒，跟我有什麼關係？軟玉麒麟蛟為東海朱家尖的浪裏白條朱貴所救。而後的事情，我就不知了。」

  馬三眯著眼睛，盯了我好一會兒，話也變得陰柔起來：「陳司長，你可是堂堂的一司之長，譽滿江湖的黑手雙城，說話做事，可要小心責任哦。」

  他這一句警告讓我瞳孔驟然收縮，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馬三爺這是什麼意思？」

  我攜大勝之威，渾身凜然殺氣，尋常人必然是氣都透不過來，而馬三卻不為所動，沉聲說道：「有人卻告訴我，說瞧見軟玉麒麟蛟那妖孽所化的女子，跟你的部下余佳源在一起，並且還來見過你，這事兒可做得真？」

  馬三一句話，說得我殺機立起，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小玉兒套了一身黑袍子，到底還是瞞不過有心人，說不定民顧委的人早就聽到風聲，來了這附近。只不過先前因為邪靈教和慈航別院的關係，不敢妄動，此刻塵埃落定，就屁顛屁顛兒地過來耍橫立威了。

  面對著馬三這圖窮匕見的態勢，我不為所動，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人是誰，告訴我？」

  我眼睛眯著，寒芒如刀，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馬三卻突然咧嘴一笑，向後退了一步，拍手說道：「道聽途說，不足為信，倒是馬某人唐突了，抱歉，抱歉。」

  我挺直身子，平靜地說道：「總會有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小人，不過馬三爺能夠擦亮眼睛，實在是可喜可賀。」

  兩人明里暗裡一頓唇槍舌劍，馬三出乎意料地退縮了，朝著我拱了拱手，說道：「陳司長貴人事忙，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叨擾了，告辭，我們後會有期。」

  我不咸不淡地與他拱手告別，待他離開之後，回頭吩咐張勵耘道：「給布魚打電話，告訴他民顧委在追查小玉兒，讓他小心點。」

  小玉兒要親自護送朱貴的遺體返回朱家尖，而布魚放心不下，陪著一起去了。這事兒本來並沒有太多的危險，不過民顧委盯上了軟玉麒麟蛟，多少也得提醒一下他們，免得一眾強人爭奪不休，妄送了許多性命，反倒是便宜了民顧委。

  再說了，小玉兒說到底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兒，給人當做藥引燉了，實在作孽。

  交待完這事兒，話事人楊知修帶著茅山一行人過來與我辭行。

  我在京里，多聽話事人連橫合縱，長袖善舞，比之以前活躍了許多，使得茅山的名頭也是越發響亮。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官方之上，都好使了許多。按理來說，這應該算是將茅山道統發揚光大了，不過在我看來，卻有點急功近利的感覺。當然，這些事情，我儘量不發表意見，免得多生事端。

  茅山前來參加無遮大會，本來也是為了弘揚茅山的名頭，不過一番衝突下來，執禮長老雒洋被暗算，水蠆長老徐修眉死拼，都受了重傷。而有好幾個弟子在周折之中，也喪了命，說起來實在狼狽，話事人的臉上無光，早就不想再待了。

  茅山欲走，又無空閒之船，好在慈元閣本身有大船在側，我便幫著聯絡了一番，讓茅山搭了一回順風船，返回陸地。

  茅山一走，其餘的宗門也是作鳥獸散，而我又不得不留在慈航別院的山門中，好是安撫一番。

  慈航別院也是大派，宗門之中弟子上千，不過遭此大劫，十不存一。為首的那位我倒也是認得，就是那個差一點兒被彌勒所殺的靜格師太。

  這老尼姑雖然恃才傲物，但在我面前倒也直不起腰，一來我的實力擺在這兒，二來她還被我救過一命，所以交流倒也順暢。我特地問起一人，就是那殺害海警的靜萍師太尚存一命，不過自知罪惡，已然逃遁遠走了。我也只是這麼一說，指望靜萍師太自投羅網，實在荒唐。

  這事兒自有相關部門處理，我也沒有多言。我跟船返回了舟山島，與當地的特勤局見面，統籌局勢，並處理後續事宜。

  情況到了現在，其實已經很清楚了，該怎麼做，都有程序走。而這些年，我大部分事情都放給手下去做，無論是張勵耘，還是其餘等人，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倒也不勞我太費心。

  我所要做的，主要是安撫一下眾人並和當地的特勤局領導會面溝通而已。到了夜裡，留守首都的林齊鳴打來了電話，說怕我這邊要用人，問我要不要將家裡的人都帶過來幫忙？我回答不用，這邊的事情基本理順了。

  林齊鳴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我問他到底何事，他告訴我，說京里有流言，說我私自藏匿了這一次紛爭的戰果，告訴我民顧委的黃天望已經趕往舟山了。

  林齊鳴的話將我一晚上的好心情都給弄壞了，破例叫人買了一包煙，一根接著一根地抽。就在我抽得嘴唇發麻的時候，電話響了，接通，那頭傳來了布魚的哭喊聲：「老大，救命啊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