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不是開胃小菜

  破！

  那股撕扯空間的力量是如此的強橫，從劍尖上陡然迸發出來，比我之前凝聚的所有的氣息，還要強橫十數倍。就仿佛炸藥被底火引爆時，瞬間衝突出的威力一般。

  轟！

  空間都可撕裂，陣法焉能附存？飲血寒光劍橫掃，劍鋒所指，無一人得以倖存，八位劍心通明的尼姑但凡被指中，皆跌飛而去，即便是聯合八人的氣息和力量，也都抵禦不了那一瞬間陡然升起的恐怖力量。

  人力有時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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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人朝後方跌飛而去，落到地面的時候，每一人的口中皆有鮮血噴出，顯然都被這力量震傷。

  我一劍得手，卻並沒有順勢大開殺戮，反而是一劍綿延，將那力量收住，劍尖不斷擊破虛空之中的節點，讓這股陡然爆發的力量，在氤氳之中緩緩消散。

  當漫天澎湃的力量消逝而去的那一刻，眾人方才看得清楚場中的情形。我站立著，而其餘八人，皆撲倒在地。

  一招，僅僅只用了一招，便將這所謂天下第一的劍陣破了去。八位慈航別院費盡了百年時間培育出來的劍心通明，都撲倒在地，再無戰之氣息。

  圍觀的眾人自然是震撼莫名，而對這靜齋通明劍陣最為了解的慈航別院中人，則已經完全傻掉了。正是因為了解，她們才知道湊齊八個劍心通明的劍手有多不容易，知道劍陣完全發揮起來的所向披靡，知道劍陣之所以敢稱天下第一的底氣，知道……

  她們什麼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倚為長城的靜齋通明劍陣，為何會被我一舉擊破。

  剛才還居高臨下的靜格師太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地說：「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究竟用了什麼妖法？」

  我沒有說話，而是朝著空處望了過去。平靜了幾秒鐘，我淡淡地說道：「彌勒，好戲看夠了，你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在廣場的一個角落走出一個戴著青色面具的白衣僧人，和緩地說道：「井底之蛙，所謂的天下，不過就只有眼中的一口井眼，而不知道天下到底有多大。陳兄，真想不到沒有天龍真火珠，你居然也能出來。」

  我憤然說道：「你還好意思說，當初將我誆騙去，賣盡苦力，結果你轉身就把我給賣了。」

  這白衣僧人，正是邪靈教的掌教元帥，小佛爺彌勒。

  他緩步走上前，根本就不理會旁邊的慈航別院以及江湖群豪，而是與我笑著說道：「當日我費盡心思，去偷取五彩補天石，沒承想頭湯竟然是被你吃了，還那般貪婪。如此至寶，大半的功效居然都被你吸收了，我拿到手的，只剩殘羹冷炙。想了想，像你這般的對手，不如就擱在地底，終此一生罷了，免得猛虎出籠，誤我大事……」

  我冷笑道：「可是我終究還是出來了，這一點，想必你很失望吧？」

  那青色面具只是遮住了彌勒的上半張臉，只見他嘴角處浮現一抹邪魅的笑意，他平靜地說道：「談不上失望，只不過我與陳兄惺惺相惜，若是有可能，真的不想成為敵人，刀兵相向。」

  我也嘆氣：「這世間，有的東西是註定的，比如你奪走了我的夥伴，然後把它變成這般模樣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是敵人了。」

  彌勒也嘆氣道：「造化，這便是造化。它是我所有計劃的源頭，沒有它，我的一切抱負都會成空，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比我的性命還要重要。所以，我不能把它還給你，抱歉。」

  兩人凝視一會兒，我突然笑了：「我突然想起了千年之前，周瑜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既生瑜，何生亮』。能夠成為你的宿敵，我也很榮幸。」

  彌勒點頭說道：「是，天下間的英雄大拿中，除了仁兄一個，無一人可入某家法眼。」

  兩人傲然相對，眼中雖然是惺惺相惜，殺氣卻在空氣中瀰漫。只要是有機會，我們兩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對方。男人之間的感情，便是如此的奇妙。

  彌勒仿佛是我最熟悉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比我師父、小顏師妹、小白狐等人，更為重要。朋友和親人有很多，但是宿敵只有一個。

  我平靜地舉起了手中的飲血寒光劍，在那一刻，這柄飲盡無數高手鮮血的魔兵，居然選擇了沉默，宛如一柄最普通的長劍一般，暗淡無光。

  彌勒也伸出了手掌，他的手掌上套著一層黑黝黝的鱗甲手套，手套上充斥著一股洪荒巨獸的氣息，從威勢來看，並不亞於飲血寒光劍，或者說更甚。

  就在我與彌勒兩人相對，準備進行宿命對決的時候，一句憤然的怒罵聲陡然響了起來：「你這臭和尚，又是從哪兒來的？」

  說話者，正是剛才立於大殿上的靜格師太。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適應，她終於相信了天下第一劍陣被一劍擊破的事實，也知道慈航別院的自封，不過是一個笑話。當她瞧見大搖大擺走出來的彌勒，心中自然有火。

  慈航別院千年傳承，曾經的輝煌養成了她們獨特的氣質，怎麼可能容這些人放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公共廁所麼？

  靜格師太一出聲，彌勒突然笑了起來，對我拱手說道：「陳兄，剛才你面對這天下第一劍陣，雖說輕鬆無比，但也算是戰了一場。我不願意占你便宜，不如這樣，你且稍歇，我與這位師太玩一玩，再與你相較。」

  這話說完，他溫文爾雅地朝那靜格師太拱了一下手，淡然說道：「請！」

  請！真正傲氣者，從來不說任何挑釁的話，只是至道化簡，簡單的一個字，就能夠解決一切。

  靜格師太剛才還在為己方的劍陣被破而心急如焚，此刻瞧見和尚對著自己出言挑釁，心頭不由得一陣火起，怒聲喝道：「真當我慈航別院是任人拿捏的泥巴了？那好，今天就讓我靜格揚名立萬，告訴江湖上的朋友，我靜格為何不屑於與那勞什子天下十大為伍的原因！」

  啊，好大的口氣！我在旁邊眯眼瞧，雖然並不想讓慈航別院與彌勒交手，但聽到這句話，還是一愣。看得出來，慈航別院被故意排除在主流之外，心中一直有芥蒂。

  這怨氣也延伸到了天下十大之上去，不但慈航別院的齋主靜念師太覺得自己能入列，而且名不見經傳的靜格師太，也是同樣的想法。天下十大，真的就那般好當麼？

  就我個人看來，天下十大之中，除了牡丹江天仙宮的三絕真人是因為照顧地域分布而有些水分之外，其他的人，個個都是當世的強者。就算是三絕真人，他或許在臨戰拼鬥上不及他人，但精通道術、薩滿巫術和通靈術的他，只要有準備的時間，也不是她靜格師太所能夠比擬的。

  靜格師太這麼一說，我突然收起了為慈航別院思考的想法。她剛才其實是在侮辱天下十大，而我師父正是天下十大之一。既然現在的人野心勃勃，覺得自己夠格，那就讓她看一看，什麼是真正的天。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知道了，這一點總比不知道的好。

  我沒有上前阻止，靜格師太則從虛空中一摸，竟然抓出了一根連著萬千金絲的拂塵。這拂塵就如同女鬼的頭髮，柔軟而詭異。

  拂塵無風自動，不斷蔓延，最長的居然延伸出三五米，不斷晃蕩，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殿宇里突然傳來了鐘聲，有幾十名僧尼在念經禪唱。

  我側耳一聽，是金剛經！整個空間都迴蕩著這種讓人心態安詳的聲音，而金絲拂塵卻隨著禪唱，越發增長，朝著四周開始蔓延。

  有一束居然還冒到了我的面前來，試圖挑釁我。瞧見那游繞不定的金絲，我揚起了頭，眯眼看向了拂塵的主人。靜格師太與我冷峻的目光相對，下意識地迴避了。

  拂塵的氣勢在禪唱中攀升到了極致，而另外一人，則單手執佛禮，靜靜地站在那裡，人畜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