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里有毒

  我一摸臉，這才發現剛才用真氣震蟲的時候，人皮面具已經脫落。

  雒洋長老瞧見我，大為激動，然而剛衝到我的懷中，雙腳卻突然一軟，栽倒在地。我趕忙上前，一把將他扶住，望著渾身發軟滿是鮮血的執禮長老雒洋，焦急地問道：「雒長老，雒長老，你怎麼了？」

  倘若是別人，我或許並不會如此焦急，而這位雒長老可是當初師父入關的時候，告訴我十大長老裡面少數值得信任的長輩。這樣的長輩若是死在這裡，只怕茅山恐怕就更是渾濁不清了。

  我心中焦急，雒洋長老卻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酒里有毒……」

  我瞧見翻倒在地，不再動彈的雒洋長老，心中大慟，手指在他的鼻間一摸，還有氣息，脈搏也還算正常，就是有一股力量盤旋在他的腦中神池，讓他不得清明。看來應該是要不了他的性命，而只是讓他昏沉而睡。

  酒里有毒，說的自然是那讓無數人為之期待的萬紅一窟酒，這玩意兒的釀造原料和過程，聽之讓人驚訝，換成我，是絕對不敢嘗上一口的。不過天下間的修行者，又有幾人能夠有我這般的經歷和定力。美酒在前，貪杯也是正常。

  這藥是慈航別院所為，還是藏在暗處的彌勒在搗鬼呢？而這一切，跟洛飛雨拼死要保住的落千塵，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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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滿腦子疑問，不再猶豫，一把將雒洋長老扶了起來，背在身上，大步朝廟宇里走去。走進寬敞的寺門，裡面有一片大廣場，左邊的那一塊廣場燈火通明，周遭擺放著各種台案和蒲團，是慈航別院召開無遮大會的地方。

  這兒原本格外熱鬧，禪唱陣陣飄揚，然而當我趕到的時候，卻是一片狼藉，與會的兩百多號人裡面，竟然躺倒了大半。而沒有倒下的那些人則在高聲爭吵，來來往往，喧鬧不已，哪裡有半點兒佛家氣度？

  我緩步走過廣場，一路上不斷瞧見有伏倒在地的傢伙，有的早已昏迷，有的則強忍著意志，試圖保持清醒。無論他們如何堅持，都逃不過閉上雙眼的結果。那毒藥，太霸道了。

  我一路走到茅山的席位中，瞧見這裡除了幾名真傳弟子之外，話事人和水蠆長老都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中了毒，還是金蟬脫殼離去。當我將雒洋長老放在茅山的人群中時，終於有人瞧見了仿佛置身事外的我。

  「陳志程，你怎麼進來的？」

  說話的是先前在山門攔住我的那個中年女尼，作為知客僧尼的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記憶力超群。瞧見本來不該出現在無遮大會上的我，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會場，頓時就又是驚訝，又是疑慮。

  我沒有理會她，而是開始找尋慈元閣的位置。我之所以能夠混入慈航別院的會場，都是託了慈元閣閣主方鴻謹的福，正是因為他的擔當，我才能夠有介入其中的資格。人家把我當朋友，我不能不顧及他們的安危。

  慈元閣雖然是新近崛起的門派，不過許是慈航別院想要藉助它來擴展自己經濟實力的緣故，所以被安排的位置，十分靠前。我眯著眼睛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與茅山一般，方鴻謹和幾個大掌柜都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問話沒有得到回答，正在與人爭吵的中年女尼突然轉過槍口，衝著我大聲喊道：「就是他，絕對是他！我們的千紅一窟酒裡面，是絕對不會有毒的！眾人昏倒在地，無遮大會被破壞，絕對是這個不速之客在搗鬼！」

  聽到這中年女尼的指責，那些沒有昏迷的各門各派，頓時就回過神來，紅著眼睛，紛紛將我圍住。我依舊沒有理會任何人，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試圖找到落千塵的下落。

  然而，我始終沒有找到那傢伙，因為還沒有等到我耐心找尋，就有幾個人將我圍住了，一臉戒備地望著我，憤然說道：「說，是不是你給我師父下了毒？」

  我收回目光，望著圍住我的這些傢伙。這七八十人裡面，大部分人並非一門之主，而是些真傳弟子或者二把手、三把手，一流的高手也不少，但是能成為我的對手，卻是一個都沒有。

  其實用不著多想就能明白，這些人之所以沒有一起暈倒，最大的原因，極有可能是還沒有來得及喝萬紅一窟酒，或者沒資格喝。當然，倘若這些人一擁而上，想必也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

  我想了想，決定把身份亮出來，於是手往懷裡摸去，將工作證件掏出來，衝著圍著我的所有人沉聲說道：「國家特勤局二司行動處，陳志程在此辦案，各位若是無事，還請讓開。」

  人在江湖，就絕對不會不知道特勤局。從某一種意義上說，這才是與修行者息息相關的職能部門，而託了許多好事者的福，我名字，也有無數人知曉。黑手雙城，不管是美譽，還是惡名，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陳志程，黑手雙城！

  這名頭一亮出來，立刻鎮住了相當的一部分人，這些傢伙詫異地望著我，一副「原來你就是黑手雙城」的模樣，不敢再多言。與此同時，還是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年輕，憤然地說道：「公門裡面的人，也不能這麼拿捏我們啊？」

  我望著那一夥滿臉不服的傢伙，平靜地說道：「我乃茅山大師兄，在場的許多門派，都與我有故。而身為國家職能部門，諸位覺得我會做出這般冒失的事情麼？」

  聽到我的話，大部分人都失去了敵意，甚至還有人擠到跟前來，衝著我喊道：「陳領導，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好端端的來赴會，結果變成這般模樣，這可怎麼辦？」

  有人一說，立刻群情激奮，局勢在瞬間逆轉，大家都把我當成了能夠主持公道的人。我明白，之所以會有如此效果，是因為我之前的名聲在撐著。不管怎麼說，特勤局這塊金字招牌，代表的是正義和官方。

  我望著剛才那個血口噴人的中年女尼，她在形勢逆轉的情況下，有些驚慌，似乎想要朝後面退，我哪裡能夠讓她離開。穿過人群，來到她的面前，平靜地說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齋主呢？」

  經我的提醒，眾人方才醒悟過來。對啊，那個氣勢卓絕、堪比天下十大的靜念師太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到底跑到哪兒去了？

  中年女尼低下頭，驚慌地說道：「齋主有事，跟幾位江湖前輩在後面商量相關事宜呢……」

  幾位江湖前輩？我回望了一下茅山的席位，想著估計話事人和徐長老，就是被邀請去密謀那背後的事情吧？不過，這事兒為什麼會這般湊巧？難不成裡面有什麼陰謀麼？

  我還在想，而那七八十個倖存的各派弟子頓時就聒噪起來，憤然喊道：「有陰謀，一定有陰謀，你們慈航別院，是不是想要將我們這些人一網打盡，好讓你們一家獨大啊……」

  群情洶湧，場面一時混亂不堪，這些人開始衝擊起慈航別院的那些個尼姑，而就在這時，一聲清越的聲音，從慈航別院那一方響起：「都住手！」

  我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與靜念齋主有著一般氣質的女尼，從人群之中緩步走出，來到眾人面前，單手執禮道：「阿彌陀佛，貧尼靜格，代替齋主師姐主持無遮法會，沒承想出現這樣的事情，十分抱歉。」

  靜格？慈航別院的字輩裡面，靜字輩的人物屬於長老級別。而這些人普遍年紀偏大，能夠修行出如此年輕模樣的，想必修為也是極強的。能夠前來擔當無遮法會的主持，自然是慈航別院長老中的佼佼者。瞧這人的氣度，給人的感覺就極為不同。

  女尼一出現，現場頓時被她的氣勢所感染，為之一滯，許多大聲吼叫的人，也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巴。

  靜格的目光巡視了一圈，最終落到了我的臉上，笑了笑，滿臉歉意地說道：「剛才我們也在調查，初步估計，應該是萬紅一窟酒的罈子被人動了手腳。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話，想請教一點，你是如何混進海天佛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