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痕跡消失

  聽到這聲音，我下意識地去尋找聲源，發現是一個中年女人發出來的叫聲。這個女人我認識，昨日接風洗塵的時候，她自我介紹過，叫做白嘉欣，好像是市局行動處的副處長，不過當時我感覺不像一個修行之人，也沒有多做留意，此刻聽到她這般沒有水準地放聲大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沉聲喝罵道：「叫什麼叫，有事情不知道好好說嗎？」

  被我這麼一頓數落，那女人也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過極度驚慌之下也來不及考慮，對我和旁人大聲喊道：「你們對面的山壁之上，那兒掛著一個黑影子呢，快看！」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卻見在先前胖妞和小白狐追逐的山壁之上，的確有一個黑影子掛著，當下將強光手電筒朝著那兒照去，卻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小滿！

  我心中一跳，四五道燈光匯聚之下的那個黑影，竟然就是先前在奔逃過程中與我們走散的司機小滿，此刻的他腦袋耷拉著，舌頭掉到了下巴上，好像是被活活勒死了。儘管心中已經預感到不祥，但當小滿的屍體擺在我的面前時，還是忍不住難過，當下也是手一揮，吩咐了一聲道：「尾巴妞，過去看一下。」

  小白狐應諾而去，快步走到了潭水邊緣，然後飛身攀上了藤蔓，三兩下便爬到了小滿屍體的旁邊，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然後朝我比劃手勢。

  她告訴我小滿已然死透了，是否需要弄下來，我點了點頭，小白狐便將捆在小滿屍體上面的繩索解開，接著幾個縱身，將小滿帶到了地上來。

  小白狐露的這一手雖然沒有白天的時候那般驚世駭俗，然而小滿一百四五十斤的魯東大漢，她拿在手上如此輕鬆自在，倒也讓好多地方的同志驚嘆不已。而我卻不管別人異樣的目光，快步走了過去，蹲下來查看小滿的屍體，只見脖子之上的勒痕、淤青一片，腦袋破碎，而他的雙眼圓睜，臉上的表情痛苦無比，顯然是死前受過許多折磨。

  「這是什麼？」跟過來的徐淡定從小滿的懷裡掏出一張紙條來，就著手電照了一下，上面卻是用硃砂筆張狂地寫了一句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混蛋！」我拳頭捏緊，朝地上的泥土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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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無比憤怒，不過拳頭之上傳來的痛感卻讓我回過神來，曉得今天的遭遇戰，我雖然與風魔勝負未分，但是我卻殺了他兩名鐵面手下，小滿才遭受了無妄之災被報復性殺害。小滿的死讓我認識到無論彌勒說得有多冠冕堂皇，他和他的夥伴都是心懷黑暗的人，對於死亡以及我們身處的這個天地，並沒有太多的敬畏之心，在他們的眼中，自己才是獨一無二的高貴存在，別人，不過螻蟻而已。

  又有手段，又肆無忌憚，這樣的敵人才是讓人害怕的對手，我深吸了一口氣，休整情緒，對努爾說道：「檢查屍體。」

  在特勤一組裡面，努爾的痕跡辨認術最是不錯，人也十分細心，所以一直都承擔著臨檢的工作，他點了點頭，走過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讓我冷靜，然後蹲下來，一邊檢查一邊用腹語說道：「死者頭額頂部有一開放性粉碎性骨折創口，頭顱塌陷，腦組織外溢，疑似被棍棒或者鈍器重擊所致，左側面頸部有散在挫擦傷，右上背部有散在挫擦傷，伴有一挫裂破口，相應下觸及閉合性骨折特徵……」

  努爾還在說著判斷結果，我卻差不多已經明了，小滿並非是吊死的，而是被人用鈍器擊打頭顱致死，然而儘管只是匆匆一瞥，我卻曉得昨天露面的所有人裡面只有一個人用了棍子，而那人也已經死了，到底是誰殺了小滿呢？

  一想到棍子，我的心就忍不住地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胖妞脖子下面掛著的法器，那玩意只要一激發勁氣，便能夠延伸出一條凝如實質的長棍。

  難道是胖妞殺了小滿？

  儘管從前那個善良的胖妞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但是我卻總是忍不住去想這種可能，心情糟糕透了，然而這個時候，突然左邊傳來一個壓低了的女人聲音：「還特派的工作組呢，連派給他們協助的人都保護不了……」

  聽到這句特意壓低了嗓子，然而又若有若無飄進我耳朵裡面的話語，我頓時就是一個激靈，揚眉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剛才像普通人一般尖叫的白嘉欣處長，許是剛才我對她太過於嚴厲，沒有給她在手下跟前留點面子，所以越想心裡越不舒服，便忍不住不陰不陽地嘲諷了一句話，見到我狠狠瞪來，這才蔫了。

  我不說話，不過旁邊的小白狐卻炸毛了，衝上前去，嬌聲喝道：「你說什麼，不懂就別說，知道嗎？」

  此番前來潭溪山的大部隊頗雜，有我們特勤一組，也有當地有關部門派來配合的同志，當然也少不了武警，人員眾多，一百好幾十號人，不過女性卻並不多，除了小白狐和白嘉欣，也就白處長手下還有兩個女孩兒，那白處長面對著一臉冰冷的我還有些發怵，而對於小白狐這般嬌柔嫵媚的少女卻有著天然的心理優勢，看也不看我，而是對這小白狐說道：「有問題，就不能提嗎？小滿同志是我們魯東局的人，他這麼不清不楚地死在這裡，而同行的你們卻一點也沒事，我質疑一下都不行？」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能與她多做糾纏，我冷著臉叫住小白狐，對白嘉欣說道：「白處長，具體的事情，我們回到局裡，我會給你和當地的各位領導一個交代的，現在先別吵，我們得將這山給搜查一下。」

  我是一個注重行動的人，最不喜歡口舌之爭，要不然也不會被人稱作「黑手雙城」，有什麼矛盾可以等回到東營再說，此刻要是給我鬧什麼么蛾子，我當場直接以妨礙公務的罪名扣下來，誰的面子我都不會給。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眼中的戾氣，白嘉欣嘴唇動了一下，便沒有再多說話，只是低頭講道：「這件事情不算完，回去之後，我會調查的。」

  我不理會她，對眾人命令道：「所有人聽好，搜查潭溪山——努爾，你帶一組人從左邊的樹林小道開始；淡定，你帶一組人去前面的桃花林；白處長，你帶你的人去上面的山上查看；武警張隊長，你帶人在外圍布控，一旦發生任何情況，隨時調集人員支援；阿伊紫洛帶人在水潭邊檢查蝗蟲的痕跡，看是否有蹊蹺；至於我，帶人順著這條溪水往下走——所有人都注意了，一定要注意安全，發生任何情況都要通報，如果出現敵人，能拖就拖，不能拖也要照顧好自己，明白？」

  眾人轟然應諾：「明白！」

  眾人聽吩咐前去做事，我沿著溪水往下走，一路來到了我昨天與風魔交手的地方，見昨天交手時的痕跡已不見，不管是死去的屍體、被我一劍橫切的大樹還是灑落泥地的鮮血，甚至連我們的腳印都已經被人為抹除了，這讓我感覺到十分詭異，不曉得對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不但將那難以計數的蝗蟲屍體連夜清空，而且還將所有的痕跡都清除了。

  我站在原本應該是一棵桃樹的位置，看到這兒連樹根都不見了，上面鋪著草皮，仿佛原本就不存在樹木一般，我心中驚訝，不知道風魔為何這般悠閒。

  我們在潭溪山搜尋了一夜，白天又組織人手潛入深潭進行勘察，然而都沒有多少發現，整個潭溪山仿佛一夜之間變了模樣，我們昨天小組進山之時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蝗蟲屍體竟然不翼而飛，不知所蹤，除了小滿的屍體，所有的打鬥痕跡都悄然不見，這使得除了特勤一組的人員之外，旁人看向我的眼中，都多了一絲懷疑。

  哪裡有什麼所謂的風魔，哪裡有什麼十三個鐵面人，這潭溪山中根本就什麼也沒有，連痕跡都不曾出現。

  唯一留下的，就是省局派來協助調查的司機小滿，而且還是一具屍體。

  次日下午我們折轉返回了東營，我將昨天發生的事情整理好做了匯報，結果不出我意料，魯東省局和東營市局都質疑了我的說法，理由是從調查結果來看，不能判斷我所說的風魔和十三鐵面人曾經出現在潭溪山。

  一時間，我突然明白了風魔的用意，他通過一種不可能的手段將所有的證據給消滅，然後讓我身處於被質疑的狀態，再難行事。

  好毒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