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陷陣中，今夜兄弟開殺戒

  儘管努爾對這個從水裡面爬出來的怪人心懷疑慮，甚至指出他有可能並非人類，而是妖物化身，但是從那傢伙剛才誅殺那小艇之上的閔教諸人，以及嘗試與我進行交流的真誠，我感覺到他並沒有撒謊，我甚至覺得他說認識我，這話都做不了假，因為他操著一口滇南邊境的話語。我曾經在南疆戰鬥數年，我們或許也有過數面之緣，只不過十年過去，他已經變了模樣而已。

  努爾見我決心已定，便沒有再勸說什麼。

  作為我的副手，他需要將風險分析給我，而一旦我作出了決定，他便是我的第一個支持者。

  從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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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定完了之後，軍醫已經對水下的怪人做了簡單的失血處理，接著跟我匯報導：「報告領導，他表面的皮膚很堅硬，子彈只是嵌入了他的身體裡，沒有刺穿內臟，不過要是做手術，我們這兒暫時沒有條件……」

  我手一揮，對牛排長吩咐道：「留下兩人陪他，照顧好這人，他若有個閃失，我唯你是問。」

  牛排長立刻敬禮道：「保證完成任務。」

  努爾既然給他們說了情，我也收斂起了心中的怒火，這事兒終究還是怪不得他們，再說牛排長也是我老鄉，多少也得給他留些面子。

  我不再追究，指著怪人指給我們的方向，動員道：「同志們，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上個月釀成血案的那一伙人，現在又在南邊設伏，準備將李副局長他們再次留在這裡，現在只有我們，才能夠將他們給救出來。我們越早趕到現場，越能夠拯救我們兄弟的性命，我知道大家現在已經很累、很害怕了，但是在那邊的，是我們的兄弟戰友，我們不能拋下他們。所以，跟我沖！」

  此話說完，我讓張大明白和三張帶領著大部隊跟來。我、努爾、張勵耘和趙中華四人，則一馬當先，朝著南面衝鋒而去。

  我帶著三人快速前進，越過了一大片灘涂地和林子，一直朝著南方行進，一開始我的心中也有疑惑，想著倘若南面既然已經交鋒了，那麼槍聲總是應該有的，然而此刻聽不到，是不是那怪人在忽悠我們？走到一半路程，我便聽到了有嗖嗖的風聲從海上刮來，竟然神奇地將這一塊區域給分割開來，一走過了那風帶，前方頓時槍聲大作。

  我聽到這槍聲，渾身一激靈，朝著身旁的努爾、張勵耘和趙中華低聲喊道：「各位注意了，前方兇險，都照顧好自己！」

  吩咐完了之後，我將飲血寒光劍給拔了出來，穿過前面一陣密林，只見那灘涂之上，竟然翻捲起了一陣濃霧。這濃霧竟能化形，一會兒化作了奔馬，一會兒又騰空而起，幻化成了展翅高飛的雄鷹。倘若只有一團，那倒沒有什麼，可怕的是，我差不多瞧見有五十多團黑霧，將這偌大的灘涂籠罩。被困在其間的，正是李副局長和張伯所帶領的一眾人等。

  我伏在林中的黑暗之處，朝外望去，瞧見除了我們自己的人之外，從海上、林間以及礁岩的縫隙里，不斷地有黑影蜂擁而出，這些身手矯健、悍不畏死的傢伙，正是剛才與我們交過手的海猴子。不過比起剛才我們所面臨的，這些海猴子的數量有一種讓人絕望的感覺。

  我瞧見這密密麻麻宛若蝗蟲一般撲來的海猴子，心中一陣戰慄，強忍著不快的情緒，目光去尋找那些藏在暗處的傢伙。並沒有讓我多費時間，便瞧見了那些閔教的弟子們，他們大部分人都穿著魚皮水靠，超過七十多人，從林間、山上以及草叢中浮現出來。幕後的主使者用法陣困住了目標，用炮灰一般的海猴子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而自己則在悄無聲息之間，對灘涂上的大部隊完成了合圍。

  儘管一開始，他們並沒有表現出強勢的進攻意圖，不過當隨行戰士的子彈被那些海猴子耗光的時候，這三十多人恐怕不是埋伏者的對手。

  閔教來人有七十多個，雖然我敢肯定這些人良莠不齊，但是在幕後真兇的步步籌謀下，即便是李副局長，也只怕無力回天。倘若我們被猶豫和恐懼給迷住了雙眼，迷失在那一片古榕樹搭建起來的鬼打牆之中，只怕很快就會被分而滅之，承受著如同李副局長等人此刻的命運。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那個水底怪人扭轉了，我和努爾四人已經趕到了此處，後面的大部隊也在張大明白的帶領下，匆匆趕來。

  所以最後的結果到底是勝是負，猶未可知，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個就得靠真功夫了。

  瞧見這一副場景，不光是我，其餘三人也是一陣心顫，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囂張，因為不滿文記漁行的查封，竟然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來。努爾、張勵耘和趙中華都看向了我，我沉思了幾秒鐘，然後下達命令道：「小破爛，你身手好，腿腳快，去西邊，吸引那二十幾人的注意力，然後儘量將他們帶離現場。」

  趙中華興奮地點頭，這可是一件大活，干好了，那可是十分出彩的。

  當然，也分外危險。

  趙中華聽了吩咐，貓著身子就潛匿過去了。我回頭過來對張勵耘說道：「小七，我和梁副組長得去破陣，將李副局長他們的戰力給解救出來，你留在這裡，接應後面的大部隊，讓他們將這些傢伙的主力給擊潰，必要時候……」我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必要時候，你負責指揮戰鬥！」

  張勵耘聽到我的話語，猛然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著我道：「陳老大，我不行的！」

  我擂了他一拳，說道：「不，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之所以讓張勵耘這個後來之人指揮戰鬥，一來是因為我和努爾作為高端戰力，必須得衝鋒在前，無法兼顧指揮的責任。張勵耘修為要比三張高出一截，頭腦也十分清楚，是一個冷靜而專精的人才；二來比他資歷和修為更強的張大明白並不適合指揮戰鬥，我這師弟雖說腦子不笨，但是風格更傾向於衝鋒陷陣的猛將，所以我不得不將這任務交給他。

  看著我真摯無比的目光，張勵耘在激動和忐忑之中，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應承下來。

  這兩人的任務分配完成，我看了一眼努爾。巫門棍郎已經年逾三十，稀疏的鬍子長在唇間頷下。此刻他臉上浮現出來的笑容，卻一如當年我遇到他那時真摯純真，就仿佛時光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記一般。老兄弟，相視不過一笑，然後我平靜地說道：「努爾，我們兩個去破陣。」

  努爾點了點頭，提著棍子說道：「肩並肩，干他娘個痛快！」

  交代完畢，我們兩人開始朝著灘涂後面的那一片礁石地衝鋒。在那一片怪石嶙峋的地方，有三十多人伏在那兒，在跟前的一塊岩地上面，幾個渾身幾近赤裸、身上文著古怪符文的男人在那兒瘋狂地起舞著。這舞蹈不過就是祭神，那法陣便是通過他們為導體來激發的，那一團一團的黑霧就是從他們腳下的那一片岩地浮現出去的。

  我不知道被這些黑霧迷困其中的場景到底是怎樣的，也不曉得裡面主事的李副局長和張伯是否能夠瞧得見這邊的情形，但是曉得倘若想要將他們救出來，我們就必須破了那個見鬼的法陣。

  然而破陣，哪裡有這般的簡單？

  除了最中心的八人狂舞之外，在外圍，潛伏著二十多人的守護者，我甚至能夠猜得到坐鎮其中的，說不定就是閔教三雄之一，或者是閔公子乃至他們真正的魁首。所以說，這是一場刀尖上的舞蹈、一次亡命之旅，稍有不慎，不但滿盤皆輸，甚至還會失去性命。

  我和努爾沿著樹林朝那邊飛速貼近，路上還遇到了兩撥閔教分子，兩三人一組，應該是負責巡視的斥候，不過都被我和努爾用千鈞之力，暴風驟雨一般地打發了，所以當我們在離那片礁石地還有五十米的時候，無論是我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還是努爾手中的趕神殺威棍，上面都沾染了鮮血和腦漿。

  這是一場註定揚名的戰鬥，雖然隸屬於秘密戰線，也必將為我們的同行們所傳誦。在從容面對著死亡的那一瞬間，我和努爾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慷慨赴死，這便是我們當時的心情。

  靠近，靠近，靠近……我們儘量將身子伏得很低，然而林中與礁石地終究還是有著巨力，在這般戒備的情況下，我們最終還是被人發現了。一瞬間，超過十人朝著我們圍了過來，我和努爾對視一眼，接著魔劍和長棍輕輕碰了一下。

  今夜開殺，兄弟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