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意料不到的敵人

  「局？」趙中華很少跟著我們出任務，難免有些心慌，低聲喊了一下才覺得有些誇張，不過仍然忍不住出言說道，「有人在這裡埋伏我們嗎？」

  徐淡定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集中精力將潛入其中的鬼靈召了回來。

  幾分鐘之後，那黑影子一般的鬼靈附在了徐淡定的身後，他才跟我們解釋道：「大師兄擔心得沒有錯，那些傢伙真夠狡猾。或許是比較重視尹悅他們這幾個孩子，所以在我回來的這段時間，他們不但將人轉移走了，而且還留了兩個高手在這裡看守著，幸虧我剛才留了個心眼，要不然就被他們勘破了。」

  聽了他的話，我眯眼看著夜幕下的山村。努爾摸著頷下微須說道：「高手，到底有多高？」

  徐淡定估算了一下，說道：「倒是不及我們，不過就怕反應過來之後逃掉。要是那樣，只怕就有些打草驚蛇了。」

  不見兔子不撒鷹，這是我們此行的原則，等閒三兩個人物並不能引起我們的興趣，那岷山老母倘若不露面，我們是不會來硬的。這時我收回了視線，指著邊緣的屋子問道：「這裡面都沒有人了？」

  徐淡定點了點頭，說：「對，都沒有人了，是空屋子。」

  見旁人一臉愁容，我笑了起來：「這村子差不多得有二十多人，這麼多人一下子轉移出去，安置他們的地方想來應該也是一處老巢，至於有沒有那岷山老母在，這個另說，不過蹤跡總是會有的。人多則亂，尹悅也會留點兒痕跡出來的。當然，這路上肯定有釘子在，我們不如尾隨這兩位監察的高手，看看到底誰才是最有耐心的人吧？」

  我提出來的路子還不錯，簡單商議一番之後，我讓奔波勞累一天的徐淡定原地休息，和趙中華監視村子，而我和努爾分散開，圍著這村子看看蹤跡。

  

  我和努爾都是麻栗山出來的孩子，從小就是踩著山裡面的泥巴長大的，面對這樣的境況倒也熟悉，身子一矮，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圍繞著這個沒有名字的小村子轉悠了一大圈，很容易就找到了兩處痕跡，其中一處比較明顯，是凌亂的腳印，而另外一處則隱秘許多，是順著岩石往山上走的。我大概瞧了一下，感覺到這凌亂腳步的路途盡頭似乎有人朝著這裡掃量，黑暗中有眸子的反光。

  如此說來，對方除了在村中還在撤退的道路上布了局。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而大費周章，想一想還真的是有些過分謹慎呢。

  唯一的遺憾是我沒有感受到小白狐遺留在這裡的秘法印記。估計是有高手在場，她怕露餡。

  我原路折返，努爾沒一會兒也趕了回來。我們商量了一番，決定由徐淡定帶著趙中華在這裡繼續潛伏，由最擅長在山林中藏匿身形的我和努爾沿著那條隱匿小道往前搜索，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我吩咐留守的兩人，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與人發生衝突，這才是至關緊要的事情。

  交代完畢之後，我和努爾並肩而出，順著旁邊的山林，踮著腳尖出發。我們一路上行下走，發現了好幾個藏在草叢中的傢伙。這樣的陣仗在這麼一個窮鄉僻壤實在是有些罕見，也更加讓我們確信這次不會白走一趟。

  這些傢伙只以為藏得隱秘，卻未曾想到我和努爾可是經歷過南疆戰場的人。相比於打了十年仗的安南精銳部隊，這些傢伙顯得有些業餘。

  我和努爾順著這條小道一路行走，最後竟然來到了江邊峽谷上的一處山樑。那頂上有一處規模不小的院子。我們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但還是腳步不停，一直摸到了近前，直到瞧見外圍有身著黑色緊身裝束的人在巡邏才停下來。

  看著遠處院子裡寂寥的燈火，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努爾，不由追憶起當年在安南境內逃竄的歲月。我壓低聲音笑道：「老友，今夜我們又並肩了，感覺如何？」

  努爾深呼吸一下，平靜地說道：「挺好。」

  上到頂處的院子只有一條路，而那裡已經被全神戒備的明暗兩處守衛看得嚴實。我們想要摸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走到一半就得準備好強攻。

  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我四處打量了一下，瞧見那院落就建在峽谷邊。倘若從左邊那片樹林過去，繞到那個凹口，再從峽谷的山壁上攀過去，或許能夠「曲線救國」。

  這方法對別人來說，即便有全套的攀岩工具，也是搏命之舉，但在我和努爾看來，卻變成了最好的選擇——有的時候，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相比於人，那陡峭的山壁反而讓人覺得親切。

  這主意一打定，我便與努爾朝著左邊的樹林走去。

  到了地方，我們站在凹口位置上，感受到山風呼呼吹來，臉上竟然有一種刺痛。我眯著眼睛瞧了一眼腳下，那是奔涌的長江水，水入峽中而曲折，難免顯得湍急了些。而兩邊的山壁，峭壁對峙，奇峰突兀，岩壁間飛瀑高懸，林木蔥鬱，呈現出繁多的姿態。

  這兒離那山頂別院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我仔細估量了一下，一咬牙，縱身朝著山壁攀上去。

  這地方並不適合攀岩，而且深夜漆黑，著實讓人有些頭疼。我和努爾借著一丁點兒月光，努力找到落腳點，勉強朝著山上攀去。

  這是一段很艱難的路程，若是步行前往，估計用不了幾分鐘，然而我們在山壁上足足攀了大半個小時。

  院子是磚木結構的，修得十分别致，有一段閣樓突出在山崖前，正好亮著光。我便像壁虎一樣移動過去，儘量不發出聲音來。終於到了近前，我突然聽到那懸空的閣樓房間裡傳來一個老女人的聲音：「嗯？外面什麼動靜？」

  我以為被發現了，嚇得渾身一僵，趕忙將身子藏在山石間的縫隙里，讓那黑影子將自己吞噬。

  這時閣樓的窗戶正好打開，有一個人往外面探了一下，左右一打量，似乎沒有瞧見什麼，就縮了回去，不過沒有關窗戶，接著對那老女人說道：「也許是山風吧，顧康英，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這個聲音也來自一個女人，似乎有些蒼老，又有些清脆，總感覺有些熟悉。不過另外一個聲音我卻是很清楚的，正是那昨日跳江逃走的小嶺村神婆顧奶奶。

  原來她的全名叫做顧康英啊？

  被那女人譏諷一下，顧奶奶並不介意，而是平靜地說道：「你是沒有見過昨天我碰到的那個傢伙。老母傳授給我的咒靈摺紙術，耗費了二十年光陰弄出來的摺紙將被他一劍斬滅四個——四個啊，那一劍驚艷得都堪比江湖上如日中天的一字劍了，怎能不讓我心驚？」

  「我沒見過？」另外一個女人則冷冷地一笑，恨聲說道，「不就是茅山首徒陳志程嗎，這個傢伙什麼東西我沒有見過？」

  顧奶奶說：「是，你不怕他，但是為何聽到我侄兒回報的話，卻連夜做了這麼多布置，還將岩寨村的人全部送到了滄瀾道場裡？不就是怕那個傢伙順著味兒尋到這裡來嗎？」

  女人說道：「哼哼，你知道你侄兒今天下午碰到的是誰嗎？還跟我說將那人三下五除二就打死在江里了？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人可是天底下水性最好的幾個人之一——茅山水蠆長老徐修眉的兒子。他怎麼可能莫名出現在這裡，這問題你沒有想過？」

  顧奶奶說：「歸根到底，還是你慫恿老母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弄得天怒人怨，這才招惹來了麻煩。你自己想想吧，到底該怎麼收尾？」

  女人說道：「前面的事情都是老母首肯的，而這一次的謠言可是為了攀上邪靈教的線——相傳邪靈教的道場可就在這三峽之中，倘若攔河為壩，將他們的地界淹了，他們不得惱怒？我們若是將這件事情給阻止了，你說老母會不會憑著這功績得一個魔星的名頭？」

  顧奶奶說不過這女人，咕噥一句要去下面瞧瞧，離開了閣樓。接著我感覺到那女人走到了窗邊，似乎望著外面的景色，過了好久，才怨毒地說道：「陳二蛋，殺父之仇，這回可得要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