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口泥,一口糖
2024-09-30 16:43:59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聽著二人對話,我心中隱約有些猜想。當那女人嘴中說出我少年時期的名字時,我陡然想了起來,閣樓上面的這個傢伙是楊小懶。
是的,就是那個曾經將我綁架了大半年的楊二丑的女兒,也是茅山楊知修師叔的妹妹(後來對外宣稱是姐姐)——在我的懵懂期,她還擔當了我性啟蒙的角色。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跟她的交情有多好,論起來,唯有恨才是我們的紐帶。雖說她父親楊二丑最終是死在鎮虎門張曉濤手上,但在楊小懶的心中,恐怕更多的是算在了我這個「弒師」的冒牌弟子身上。
至於我,雖說之前楊小懶對我百般虐待和羞辱,卻讓我變得更加堅強和隱忍,我反而能夠將那段經歷看作是一份財富,而不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師父曾經跟我說過,睚眥必報的人,氣量和眼光難免有限,看得不遠,也不會有太高的成就。
我一直深以為是,而且楊小懶畢竟跟楊知修師叔有骨血之情,即便她身上有好幾條人命,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世間並不是非黑即白,這一點不管是誰都得承認,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楊小懶竟然混入了岷山老母麾下,而且還有著不錯的地位。
若是如此,我也不會徇私枉法放過她,這樣的禍患能夠清除了,不管是對我還是對茅山都有好處。
我心中一陣思緒,而閣樓上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門開了,走進來一個人,是男的,深情款款地對楊小懶說道:「小懶,夜已經深了,你怎麼還在這裡?把窗戶關了吧,山風太大,又潮濕,你小心受涼。另外,你剛才跟那老婆子談什麼呢?我看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好像對你有些埋怨啊……」
原本滿腹霜寒的楊小懶聽到這溫暖的關懷,語氣溫和了許多,將窗戶收攏了一些,然後說道:「阿郎,傍晚顧瞎子那兒傳來了消息,你知道是誰來了嗎?」
男人疑惑道:「誰能讓你這麼大費周章?」
楊小懶咬牙切齒地說道:「陳二蛋,你可還記得那個傢伙?」
男人似乎認識我,顯得更加疑惑了:「自然記得,不過那小傢伙來了有什麼可怕的?實在不行,將他弄死便好了,你這樣厲害的身手,這些年來還怕過誰?」
楊小懶見這男人對她的話不重視,嘆了一口氣,說道:「阿郎,那小子已經不再是當年金陵分局的小屁孩兒了。他這些年來,在南疆打過仗,在茅山學過藝。之前連茅山掌門陶晉鴻和邪靈教的天王左使都為收他為徒而打了起來。而他在茅山修行這麼多年,一出山就在西川挑起了事,跟老母交好的金錢肥君朱作良你還記得不?就是鬼面袍哥會的坐館大哥,別人都以為他是張大勇幹掉的,卻不曉得在此之前是陳志程重傷了他。而後邪靈教的魅魔也吃了他的虧,箭王林易慘死。到今年初,白雲觀鎮觀之寶御賜長生牌失竊,只用了三天,他就給找回來了,連白雲觀主人都得承他的情——現在的江湖上,很多人都認為他就是未來的茅山掌教真人了,說了這些,你可還敢小瞧他?」
「這,這,這……」楊小懶的這一番話說得那個男人手足發冷,難以置信地說道,「這怎麼可能,他當初分明就是一個小科員而已啊?」
楊小懶又是一聲長嘆:「是啊,當初倘若知道他能夠有今天的這般成就,我早就應該讓我爹弄死他,哪裡還會給他做洗髓伐經之術,將他的修行天賦給開發出來呢?你知道嗎,就連你荊門黃家的少主,吞服了無數靈丹妙藥、從小築基而成的黃養神,當初與他爭奪名位之時都弄不過他,屈居第二。這樣的傢伙,誰能夠想得到他未來到底有多強大?說不定我們這些人,最後都不過是他的墊腳石而已。」
男人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說道:「他現在既然這麼厲害,那我們別招惹他了,離得遠遠的,你說行不?」
他這懦弱的說辭讓楊小懶有些不滿了。楊小懶哼道:「我跟你講這些,不是要消磨你的鬥志,而是想對你說,我們已經錯過了很多機會,便不能一錯再錯。他既然撞到了這裡來,而這裡是我們的地盤,那就要趕在他還沒有一飛沖天的時候將他扼殺。你我或許還不足以對付此刻的他,但是加上岷山老母的力量,說不定還有一搏的機會,回頭我便去挑唆——一想到能夠將他踩在腳下,天啊,我真的是……阿郎,快吻我,我想要了……」
誰也沒有料到明明還一本正經、滿腹愁怨的楊小懶竟然變得這般春情勃發,我回頭瞧了同樣掛在山壁上的努爾一眼,只見黑暗之中的努爾一臉苦笑。多年時光過去,當初的那個苗家少年郎已然成長為一個堂堂漢子,對於此事倒也見怪不怪,不過聽到閣樓上面的男女連回房都顧不上,就演起了活春宮來,實在是有些尷尬。
好在那男人似乎聽到了我和努爾這兩個大齡未婚男青年的心聲,沒多久就完事了。兩人一陣激亢高昂的呼聲過後便是短暫的沉默。接著楊小懶長長舒了一口氣,對男人說道:「顧奶奶是少數讓岷山老母信任的手下,我剛才情緒不好,跟她發生了一點衝突,還是去跟她解釋一下為好,不管怎麼說,總不能讓她成為牽絆。我且去了,你沒事就早點回房休息吧。」
楊小懶離去了,腳步聲漸遠,而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之後,窗戶猛然被打開,剛剛激情完畢的男人竟然趴在窗沿上,劇烈嘔吐起來。
一股酸臭之氣從屋裡傳來,這讓趴在旁邊山壁上的我一陣難受,下意識地瞧了過去,結果雙眼都不由瞪得滾圓。
我看到了什麼?這個傢伙竟然是我當初在金陵分局工作時的同事,那個討厭的副科長黃岐。
這個傢伙怎麼跟楊小懶搞到一塊兒去了?
哦,對了,當初我在茅山碰到楊小懶的時候,她懷裡抱著一個小娃娃,說叫黃鵬飛。這麼說來,黃岐竟然是黃鵬飛的父親?不過,剛才他們談話時提到的荊門黃家又跟這黃岐是什麼關係?我腦子裡面亂極了。
就在黃岐趴在窗口大吐特吐的時候,閣樓里又有動靜傳來。我瞧見半張清秀的臉擠到了窗邊,因為角度的緣故,瞧得並不真切,但確定是一個女人。那女人走到黃岐身邊,關切地拉著他的胳膊說道:「黃郎,你怎麼了?」
黃岐轉過身去,摟著那女人說道:「趙雨,沒事兒,剛才被楊小懶那婆娘拉著弄了一下。」
那女人聽到後渾身一僵,似乎有些吃醋地哼道:「原來是這樣,你放開我,剛剛享受完,現在又假模假式地抱著我,算是怎麼回事?」
女人的嬌嗔似乎讓黃岐十分受用,將她抱得更緊了,勸道:「別這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楊小懶那婆娘的事情。她身中有惡鬼,一天老過一天,為了防止身體衰老,隔三差五用少女經血泡澡。有時候甚至殺一兩個女孩兒,放血之後將自己給浸泡到裡面去,弄得渾身都是腥味,就跟一頭殭屍一樣,別提有多噁心了。跟她親個嘴,我能將隔夜飯都吐出來——要不是你,我過得比死了都不如……」
「既然這麼痛苦,那你為什麼還要在這裡?不如我們兩個私奔了吧,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說好嗎?」
面對情人的期冀,黃岐卻顯得十分猶豫:「雨兒,你是老母的徒弟,難道沒想過她的手段?就算是跑,我們能跑到哪裡去?別說這些孩子氣的話。寶貝,剛剛吃了一口泥,你還是給我一口糖吃吧,要不然我真的就不想活了……」
這邊說著話,就開始解那女人的衣裳,趙雨自然不肯,推說楊小懶會回來。黃岐卻說道:「顧奶奶住坡腳,她們得談半個多小時呢……」
半個多小時,以黃岐的速度,的確可以辦許多事情,兩人吧唧吧唧便開始了好事。我和努爾苦笑,不想再聽他們表演,於是小心地朝崖頭的院子攀爬而去。很快,我們兩人便如壁虎一樣攀上了閣樓,準備從上面翻過,潛入院子裡查看。然而我沒想到作為支撐點的木樑子已經腐朽了,突然一斷,我整個人竟然直接從上方跌落,朝崖下墜去。
我從上面落到了窗口,終於攀住窗沿,剛緩過一口氣,就瞧見黃岐那激動而扭曲的臉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