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疑蹤詭異

  黃紫玲是中專畢業之後加入特勤局的，雖然參加了兩年工作，實際上也就二十一二歲，不過因為職業的關係，打扮得有些老成而已。我一擺出上級領導的架勢，並且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並不等我再多勸，便眼圈一紅，給我講起了這裡面的緣由。

  原來這事兒她當真是不曉得的，不過我昨天走了之後，一頭霧水的她也算是明白了情形，便問起了緣由。然而她二叔一下子將口子堵死，板著臉讓她小孩子不要多管閒事，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要被人當槍使。而她爺爺則皺著眉頭不說話，顯得十分糾結。

  黃紫玲把這些天來自己深入調查之後發現的情況拿出來，說給自家人聽，當她講到好多家庭因為失去孩子而流離失所、支離破碎，以及那些老人的情況時，她二叔依舊板著臉，然而她爺爺卻嘆了一口氣。

  從她爺爺那裡，黃紫玲得知這件事情恐怕跟一個叫岷山老母的老女人有關係。

  那個老太婆原來住在西川和甘肅交界的岷山雪寶頂上，十分厲害。後來聽說跟西川的鬼面袍哥會交好，於是順流而下，來到這一帶活動。五年前，黃宗憲曾經跟岷山老母交過手，結果大敗而歸，傷到現在都一直沒好。那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留了他一條性命，於是兩邊也就相安無事地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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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紫玲自小就曉得自家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第一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於是問：「遇到這樣的事情，幹嗎不跟主家聯繫呢？」

  這話說得老爺子一陣苦笑，而她二叔則冷冷地將事實揭露了出來——原來這黃老爺子雖說是荊門黃家的分支，但是當年跟黃家家主有過齟齬，關係並不算好。後來如今的主家得了勢，一門豪強，他們在荊門沒有了立足之地，才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的。

  並不是喜歡這裡的山山水水，只不過是避得遠一點，免得被別人瞧見了不順眼。

  黃紫玲至此方才曉得原來她一直以為是靠山的荊門黃家，只不過是長輩扯起來的一張虎皮而已，真正出了事兒，一點用處都派不上。

  難怪爺爺以前經常出遠門，這幾年卻總是窩在家裡不出去，雖說模樣看著還挺精神，但是頭髮驟然白了許多。當一切明了之後，黃紫玲不由得心臟緊縮。她一直覺得爺爺在修行的道路上是自己的明燈，也是永遠都翻不過的高山，卻沒想到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爺爺竟然還有恐懼到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肯說出，以求保命的時候。

  黃宗憲開了口，倒也不是良心發現，而是覺得中央調查組的人下來，或許有能力收拾這一夥盤踞在西陵峽附近的過江猛龍，於是便將自己了解到的情況給黃紫玲交了底。

  其實他這些年來一直龜縮保命，了解得也不多，就曉得那岷山老母在某一處險要的江灣峽溝裡面開了道場，手下也有一幫子干將，勢力基本上覆蓋了這一帶的山山水水，狗腿子也多，但至於誰是誰不是，他也不是很清楚。

  而我們所要調查的那些孩童失蹤案，則都是她過來之後發生的。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是她做的，但是這一帶除了她，也沒有人能夠做出這些事情來。

  另外，聽說岷山老母極愛黃金珠寶，是個見錢眼開的婦人。她腦子裡除了古古怪怪的門道，賺錢的路子卻不多，這附近的城市中好多「丐幫」的組織者據說都是她的人。

  這些便是黃宗憲通過黃紫玲給我轉達的消息，雖說這方法曲折，而且目的並不算純粹，但我還是承了他的情。通過這地頭蛇所提供的信息，再結合我們這兩天的調查和見聞，便可以大概串聯出一個事實來，那就是躲在這背後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那個叫岷山老母的女人。她是這個組織的頭目，麾下應該還有一幫子人，有人負責掌控局面和製造輿論，有人負責牟利，有人則負責拐賣。

  那些突然失蹤的孩童也許並沒有死去，而是被岷山老母的手下拐帶了。有的被帶到外地去乞討；有的變成了小偷；而有些修行資質的則可能變成了這個組織的後備成員。

  倘若是抵抗得很堅決，恐怕那滾滾東流的長江水底下，也不乏被水鬼拖死的小孩兒屍體吧？

  我刨去消息的來源，將這個情況通報給了特勤一組的全體人員。我手下的人以及協同的人員都感覺比較震驚。努爾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志程，對方倘若是這麼一個龐大組織的話，我覺得我們的人手還是有些不夠。」

  我點了點頭，此行我就帶了六人，小白狐作為我布的一招暗棋被人拐走了，實在有些捉襟見肘。而當地的有關部門並沒有什麼厲害角色，穀雨和黃紫玲在他們局裡面已經算是優秀，但是且不說林豪，即使是抽出資歷最淺的趙中華，也比他們任何一個人要厲害許多。

  無人可用，我想了想，還是下了兩個決定，其一就是將駐守總部負責協調工作的四張都調下來；其二便是讓穀雨親自聯絡市局，以便隨時能夠抽調部隊，進行協查。

  命令下去之後，我、努爾和徐淡定開始研究突破口，發現這個岷山老母雖說行事犀利，但作風十分謹慎，也不張揚，當初能夠將黃家老爺子的性命留下，其他的地方也是嚴實得很，沒有什麼空隙可鑽。

  現在只有兩個漏洞，一是我昨日去小嶺村的時候，與我交手的顧奶奶，以她的身手絕對是岷山老母麾下的重要人物；而另外一個，則是小白狐。

  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當時與小白狐故意做的一場戲，卻是此時此刻的突破口。

  不過小白狐剛剛下去，按照程序來說，不一定能夠見到岷山老母，甚至還不一定能夠瞧見級別比較高的人物，所以我倘若按照跟她約定好的秘法找尋過去，恐怕也只能打草驚蛇。對方倘若壁虎斷尾，那可真的就有些浪費這手好棋了——畢竟我們此番下來，所要做的不是找一兩個小雜魚級別的替罪羊，而是窮根問底，將藏在西陵峽里的那隻大老虎給揪出來，然後打掉。

  最好打死。

  如此一商議，我決定還是原地不動，再等兩天，一來是等張大明白他們幾個可靠的人手；二來也是容小白狐那邊有所進展。不過這裡面的事情我並沒有全部都露底，而是有保留地講出來，特別是小白狐這一招，我沒有跟努爾、徐淡定之外的任何人提起。

  這個是王牌，也是我們此行得失的關鍵，不到最後我是不會揭曉的。

  不過出於對小白狐安危的考慮，最後我還是決定讓水性最好的徐淡定出馬，先去確定一下她大概的位置，免得我牽腸掛肚。

  如此一來，次日大家都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除了讓穀雨回市局去聯絡之外，其餘的人我都讓他們去街上轉悠，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當然，這命令也是為了讓徐淡定有機會脫身。

  我們送穀雨出門，瞧見他開車離去，我旁邊的努爾突然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個人有問題。」

  我左右一看，瞧見大家都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談話，於是壓低了嗓門問道：「什麼個情況？」

  努爾說道：「昨天跟我們出去的時候，他至少消失了兩次。有一次小七告訴我，說他到附近的小店去打電話了。有什麼事情是需要背著我們打電話的？兩種可能，第一，跟當地市局匯報工作；第二，給我們的對手通風報信。這是我懷疑的第一點。第二便是黃紫玲跟沙壩黃家的關係，這一點他應該事先知道，卻到了昨天才提出來，我不知道緣由是什麼，或許是想要誤導我們。」

  努爾雖然口不能言，但是畢竟比我多混了十幾年的機關，很多東西看得反而比我通透。我原本的想法模模糊糊，聽到他這麼一說，很多事情似乎變得明朗了許多。

  不管他的立場到底在何方，總是有問題的沒錯。

  我思量了一會兒，問他怎麼辦。

  努爾想了想，然後問我道：「我最近新學了一些巫門之術，能夠很大機率讓人說真話，你介意我對自己人施展嗎？」

  我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會不會很殘忍？」

  努爾笑了，說：「就如宿醉，可能會臥床休息一兩天吧。」

  我點頭，然後伸了一個懶腰，折回招待所睡覺，養精蓄銳，等待穀雨從市里返回來，以及徐淡定帶來小白狐的消息。

  一開始，整件事情很複雜，此刻卻簡單很多。

  因為秘密，總會揭曉。

  一覺睡到夜幕降臨，這時我的門被敲響了，門口傳來努爾沉悶的腹語：「穀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