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窮途末路飽口福
2024-09-30 16:34:09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此蛇頭骨如鱷,口大,兩頜有多行細牙,半露而出的舌上也有細牙,身有微小圓鱗,體背是銀色,腹部白色,側線發達平直,側線鱗明顯突出,身長一米不到,雙目緊閉,額頭有角。
我一邊緊緊捏著它的七寸,防止其暴起傷人,然後用手掌內側輕輕摩挲那肉芽一般的犄角。
犄角不大,黃豆芽兒一般,摸上去有一種玉質的感覺。
這就是讓一眾身居高位的安南高手冒著巨大危險越境而過,到我國邊境犯險的根本原因?
它就是黑魔砂口中的小白龍嗎?
我讀書少,但是也曉得一點,那就是蛇生單角為蛟,雙角為龍,從表面上看來,這東西應該屬於傳說中的蛟,的確是有資格勞煩一眾高手出動。不過我在它尾巴附近瞧見了一個對稱的瘀傷,看起來是被人給捏了一下,沒有把握住勁兒,使得這東西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它落入我手中的時候,估計已經是在垂死掙扎了,而後我風符一用,巨大的風壓傳遞到它的身上,便已然是沒有了生機。
這條讓無數人追逐爭搶的小東西已經死掉了。
活著的蛟蛇和死去的蛟蛇,兩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我瞧著這條癱軟如麵條的生靈,心中一陣酸楚,看得出來它的年紀並不算大,要不然也不可能才不到一米長,然而這般早地夭折,倒是跟我有幾分相似。
我命中當有十八劫,苦得跟黃連水一樣,說不定哪天也跟它一樣,躺倒在地上,誰也不會管了。
我小心地將這條蛟屍收起來,想著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將其帶回去的好,畢竟是旱菸羅鍋拼命奪回來的,怎麼著也要交差。
背靠土牆,月光皎潔如水,此處或許真的就是安南境內,異國他鄉,不過這空氣依舊是那麼的潮濕悶熱,不時有嗡嗡而飛的蚊子,那些小傢伙似乎能夠感受到我袋子裡面的蛟屍的餘威,並不敢靠近。瞧見這麼一條神奇的生命悄然而逝,我心中不禁有些莫名悲涼,然而還沒有等我傷春悲秋,躺在破草蓆上面的努爾突然一陣呻吟,身子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
我聽著有些古怪,借著月光低頭看,瞧見努爾的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赤紅如火,不時有蚯蚓一般的黑線在皮膚下面游過,呼出來的氣息滾燙灼人。
不好,努爾中招了。
我心中一陣警兆陡升,伸手過去,一把抓住努爾的脈搏。
這尋診把脈的手段是跟我那當赤腳醫生的老爹學的,雖然只是皮毛,但是在炁場輔助下,倒也能夠捉摸一二。輕輕一搭,我便曉得在先前與阮將軍比斗的時候,那根銀針不但將他手中的櫸木棍給刺破,而且無形之中還有隱隱的氣勁通過棍子的傳遞,入侵到了他的身體裡。
那一股陰寒幽冥的氣勁我也有接觸過,十分陰毒,必然是通過死者亡魂,或者折磨生靈而獲得的力量,以努爾的修為,本來是可以守得住的,不過他在先前將蘊含著自己精氣的舌尖之血附在了我的手臂上。
這會兒我沒事了,他卻受不住這陰火焚入,腑臟火燒而起。
這是陰火,表現在人體身上便是滾燙無比,它使努爾整個人處於暈迷狀態,而且還無比痛苦,額頭上汗滴狂涌而出,青筋直露。
這溫度讓我生怕努爾血管裡面的血液都沸騰了。
瞧見努爾這般痛苦的模樣,我也沒有辦法,使勁兒掐他人中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於是去翻他隨身的袋子,悉數倒在破草蓆上面。在此之前,努爾是服用過一點藥物的,那是他隨身攜帶的苗家秘藥,然而我翻出來的時候,四五個小瓶子根本不曉得哪個是哪個。
這裡面有傷藥,也有毒藥,胡亂餵是會死人的。我在一陣慌亂之後,終於穩定住了心神,雙手在胸口結了一個「淨身印」,然後加持咒訣,印在了努爾的額頭上,使勁兒一震。
魔功加持,昏迷的努爾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眼球不由自主地打轉,顯然還是處於迷糊之中。
我大喜過望,將這幾瓶藥擺在努爾面前,大聲問道:「努爾,哪個?哪個?」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話語,並且不斷搖晃,試圖讓燒得迷糊的努爾能夠聽清楚,然而他不斷地眨眼,仿佛處於巨大的眩暈中。足足過了十多秒,他扭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艱難地說道:「二蛋,不用費勁了,這些藥,應該都不行……」
努爾的這笑容里包含著很多種意思,我閱歷淺,只能讀出決絕和釋然來。
難道他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
一想到這一層意思,我就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悲傷衝上心頭,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緊緊抓著努爾的衣襟,大聲喊道:「不可以,努爾,你要振作一點,你不會死的,我們都不會死!」
努爾一雙眼睛不停地往上翻,喃喃說道:「不行了,我感覺到那些東西爬到了我的肚子裡面了,它們要吸我的血,吃我的肉——二蛋,我死了,你幫我超度一下,引魂,別讓我找不到家。幫幫我,好麼?」
他用的是腹語,說到後面,音調越發地古怪了,我腦子裡面一片混亂,想著努爾即將離我而去,永永遠遠,淚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出來。
努爾說完最後一句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這讓我一下子就有點兒崩潰了,抓著他的身子不停地揺晃。
努爾沒有回應,鼻息雖然還在,但是越來越弱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我整個人突然之間就鎮定了下來。
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哭也沒用,鬧也沒用,還是要想辦法。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努爾擺脫那巫毒寒勁的侵襲呢?我將思路迅速地捋了一遍,目光不由得瞧向了懷裡的那個布袋子。
裡面裝著小白龍的屍體,一種類似於蛟的生靈,而它則是安南諸多高手所尋找的對象。
它死了,努爾也即將死去,而我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安然返回國內。
這東西既然這麼多人搶,必然是有著一定原因的,那麼如果把它放血嚼肉,是否能夠鎮住那巫毒,救活努爾呢?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卻是唯一的希望。
雖然我也知道有些東西不錯,卻不能亂吃,說不定會吃死人,但我此刻已經陷入了絕境,與其費盡千辛萬苦將這東西帶回去,還要防備被人截胡,還不如拿它出來試一試,即便是死,也不能讓黑魔砂、阮將軍這些惡人得逞。
對,你們牛逼,不過那又咋樣?那玩意進了小爺肚子,你們還能挖出來不成?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當時也是有些著了魔,看著努爾漸漸喪失意識的臉,一點兒猶豫都沒有,一把將那小白蛟的屍體給掏出來,然後熟練地在它的頸下部分開了一個口子,立刻就有鮮血湧出。
這鮮血呈現出暗紅色,邊緣處似乎還有一點兒金光。
很吉祥的顏色。
蛟肉細密,鮮血不多,我將努爾的嘴巴給撬開,盡數滴落在他的口中。
這血似乎有用,努爾的呼吸好像平緩了一些。
這情況讓我頓時驚喜萬分,將傷口開得更加大些,儘量將蛟血擠出來。然而這蛟畢竟不長,血滴了一會兒之後就沒了,我用小寶劍一划,從蛟腹中掏出一個拇指大的東西來。
這是蛇膽,又或者說是蛟膽,這玩意性涼,味苦微甘,具有祛風除濕、清涼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還可調補人的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和免疫系統,延緩機體衰老,是一樣寶貝,從小就在麻栗山上打蛇的我最明白不過,於是將其塞進努爾的口中。
誰知他嚼了嚼,臉立刻皺成一團,又將蛟膽吐了出來。
太苦了。
努爾這一吐,可將我心疼得要命,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將那咬破的蛟膽抓起來往嘴裡面丟去——媽呀,當真是很苦。
不過我不敢浪費,強忍著噁心將其吞進了肚子裡。
我瞧見努爾的呼吸趨於平緩,便一不做二不休,將放了血的白蛟剝了皮,將那瑩白的蛇肉嚼吧嚼吧,然後餵到努爾的口中。就靠著這樣的方式,他吃了半條,到後面牙關緊閉,看來是吃不下去了。我也不浪費,將剩下的全部吃掉了。
還別說,這玩意吃起來也不腥,細細一嚼,還有一絲甜意,吞到腹中,一股熱流往上涌,不自覺地打擺子。
旁邊的白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看著我直吞口水。
一條小白蛟被我吃得只剩下一個腦袋。
上面的玉質小角和皮,被我取下收好,我又將這腦袋給剖開,竟然掏出了一顆玉米粒大的小珠子來。白合瞧見,一下子就驚住了,指著這玩意就叫:「等等,這個別吃,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