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除夕艷福不淺

  就在我縮在角落自怨自艾、顧影自憐的時候，地下室的鐵門打開，有一個人提著竹籃子走了進來。

  我抬頭一看，愣了半天——來人倘若是楊小懶，我倒也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然而我瞧見的竟然是失蹤了好久的羅大根。這小子當初在省鋼離奇失蹤，後來我逼問臨死前的楊大侉子，得知他被送往了集雲社，準備當後備力量來培養。楊大侉子一死，線索全斷，不過我並沒有放棄對羅大根的尋找。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會和擄走我的那一伙人混到一起，而且瞧他這模樣，似乎過得不錯，個兒長高了一些，人也壯了一點兒。

  更重要的是他的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好像裡面有光，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已經開始有了修行門道，精氣不受控制外放的緣故，可以想得到，羅大根已經在敵人內部有一定的地位了。他的到來讓我整個人充滿了驚喜，正想叫他，卻瞧見他眼睛不斷地朝我眨，便閉住了嘴。而正在這時，旁邊有一個年輕人招呼他道：「大根啊，這個傢伙死鴨子嘴硬，死活不肯招，上面說餓死他得了，你何必還給他送飯？」

  羅大根朝著門口點頭哈腰地笑道：「雁回大哥，話是這麼說，但是今天不是除夕嘛，多少也給人吃口飯啊，對不對？再說了，這事兒可是楊姑娘吩咐的。」

  那人咕噥一句，似乎在輕笑，然後催促道：「那你快一點啊，別出了岔子。」

  

  羅大根唯唯諾諾，然後提著竹籃子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來，口中念叨：「哎呀，你也是可憐人啊，有事沒事被人拉在這兒受苦，連過個年都不得安生。這位小哥，你可記住了，這頓飯可是楊小懶楊姑娘賞你的，你好好吃，當作是年夜飯，心中可要念著人家的好呢。」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朝我使臉色，我知道這兒人多眼雜，羅大根肯定是沒辦法跟我說上話的。他悄無聲息地將我雙手的繩子解開，又從袖子裡遞出一張折得整齊的紙條，我便曉得他有話跟我講，於是口中也回應道：「多謝楊姑娘，也多謝您了……」

  竹籃掀開，兩碗白米飯，一碟鹹菜，一碟燉肉，還有一小罐的水，那米飯上面豎插著一根紅筷子，特別不吉利。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架勢擺明了是斷頭飯的節奏啊。

  羅大根也就是過來送個飯，沒有辦法在這兒多待，打過照面就離開了。我不曉得這房間裡面是否有監視的東西，身處此中，我自然曉得這些人的手段，當下也不急，先將紙條收好，然後一點兒不避諱地開始大吃大嚼起來。事實上，已經餓了快三天的我也實在沒什麼可挑剔的，這些飯菜幾乎是倒進了喉嚨里，我將那水罐大半的水都喝掉了，然後用了極大的意志才留了一點兒。

  長期處於收縮狀態的胃部在這一會兒終於得到了填充，我深深地呼吸著陳腐的空氣，將這些食物轉化成力量，分散於身體各處。

  我在這兒待了三天，若是常人早就已經崩潰了，然而我之所以能夠一直活到現在，是因為修行了魔功使我對自己的身體有一部分控制力，方才沒有那麼不堪一擊。我坐在角落假寐，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判斷應該沒有什麼人在旁監視之後，小心翼翼地從貼身之處將羅大根遞來的紙條一點一點抽出，然後借著門縫處的一點兒微光看去。

  這房間裡面光線昏暗，所幸我曾經吃過那巨型鲶魚眼珠子，倒也能夠看出羅大根寫在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字。

  羅大根文化不高，字寫得也特別丑，不過表達倒沒有什麼問題。他通過紙條告訴我，說他也是剛加入這兒不久，跟了集雲社大檔頭朱建龍做弟子，不過那大檔頭是個收徒狂人，總共收了二十八個弟子，綽號朱家班，他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沒有什麼地位，就跟這兒打雜呢。三天前就聽說我被人抓了，而那些人並不曉得他和我的關係。羅大根讓我稍安勿躁，他到時候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將我救出去。

  紙條的意思大體如此，最後他讓我把紙條吞下肚，免得被人發現了。

  瞧見這吩咐，我便曉得羅大根在敵巢之中，倒也是學了幾分謹慎，於是毫不猶豫地將這紙條往嘴裡塞，忍著不適將其吞下了肚子。

  之後我就躺在了一處相對比較乾燥的地方，思考著如何逃離虎穴，如何擺脫這兇殘的集雲社。我想得越多，心中就越發地恐懼起來。對手顯然並不是烏合之眾，無論是楊大侉子，還是將我提溜至此的「黑白無常」，又或者是白癜風和楊小懶，都是遠比我厲害的角色，更何況還有羅大根口中的朱建龍和他麾下的朱家班，在這群鯊魚之中，哪裡有我這等小蝦米的活路。

  我越想越氣，老子在二科待得好好的，本來第二天就等著領年貨，雖然不能回家，但是卻也可以去張知青家裡蹭一頓年夜飯，要餃子有餃子，要肉有肉，還有熱情的張知青一家人。結果劉老三那孫子一出現，假作好心地邀我吃一頓飯，竟然生出這麼多的麻煩來。

  那個傢伙是不是故意設計讓我被人抓到，好引蛇出洞，將這些潛藏在群眾之中的集雲社給一網打盡啊？

  這個想法從開始就一直浮現在我的心中，起初我並不願意相信劉老三會這般齷齪，然而越到後面，卻越希望這背後有他的謀劃，因為只有如此，我才有可能獲救，要不然我也沒有幾天好活的了。死亡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雖然對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這並不代表我不害怕。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我待在這個小小的地下室，什麼也不知曉，周圍是死一樣的寂靜。

  大概到了晚上，盤腿而坐的我心中一動，抬起頭向不遠處的那扇鐵門看去。

  幾秒鐘之後，一聲很輕微的吱呀聲傳來，鐵門緩緩打開，我先是瞧見了一條修長的美腿，接著楊小懶帶著一陣香風走進了囚室。來人並不是救兵羅大根，這讓我無比失望，而來的是楊小懶，負負並沒有得正，我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在往深淵滑落。

  楊小懶走進來之後，瞧見我情緒不高，不過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於是款款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一雙眼睛凝視著我，半晌，她才淡淡地說道：「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我愣了一下，轉而想起了羅大根早上的吩咐，於是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謝謝你的關心，斷頭飯我吃得很飽。」

  楊小懶凝視了我的眼睛好一會兒，沒有看到一點兒驚慌，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消息滿靈通的，送飯的跟你講的？」

  這妖女竟然一下就聯想到了羅大根，這讓我有些吃驚，不過我卻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指著旁邊的碗筷說道：「將筷子豎直插在飯上，這是臨死前最後一頓的習慣，我讀書少，但並不是不懂。看來你們對我已經有決斷了對不對？什麼時候處死我？今晚，還是明天？」

  「明天早晨，集雲社的大檔頭朱建龍會親自過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讓新入社的那個小子交投名狀，處死你——我跟王斌他們爭取過了，但是沒辦法，他們認為你是殺害我堂叔的兇手，只有將你三刀六洞，方才維護社中威嚴。我救不了你了，也實現不了答應你的諾言，不過我倒是有一樣東西可以給你。」

  楊小懶一點一點地朝著我這邊移動，我瞧見她的眼中有一團烈火，燃燒自己，也燃燒別人，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慌亂，不安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楊小懶穿著厚厚的棉衣，此刻一件一件地脫下來，平靜地說道：「朱建龍那老色鬼明天過來一定會對我下手，老娘這身子還沒有沾過男人，也不能便宜了那老烏龜，既然沒有實現對你的諾言，今天就便宜給你吧。」說話間，楊小懶已經脫得只剩內里一件小衣，猛然一撲過來，騎在我的身上，開始扒我身上的衣服。

  楊小懶身上有惡鬼，昨日奪走我的初吻，唇齒間有一股腐爛的死氣蔓延，常人不可聞，但是吃過鲶魚精眼珠的我卻是曉得，自然不願。結果一番掙扎，這女人竟然放浪地低下頭來，抱著我的脖子一陣狂吻，我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被這麼一弄，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頓時瀰漫全身，下意識地緊緊抱住面前這個女人的嬌軀，手便要揉過去。然而就在我們兩人即將成就好事的時候，鐵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不好了，楊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