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來者不善

  黎舒回到房間裡，百無聊賴。

  畫板、畫筆都沒帶，她也沒什麼事情做。短視頻刷得也沒滋沒味，就覺得少了點什麼。

  可能是換了個新環境，她還有些不適應。

  然後，她就想到了剛剛走馬上任的老公，微信上戳了他一下：「浩南，你在幹嘛？」

  之前別的男生主動撩她時，問「你在幹嘛」這種問題，她回都不想回。怎麼這麼沒有新意啊？只會問這幾句嗎？

  

  但是，輪到自己了，好像也問不出什麼花樣來。

  許浩南立馬就回復了：「剛剛喝完一杯濃茶，準備開早會了。你吃過飯沒有？」

  「吃了外賣。」

  之後，黎舒就跟他吐槽了早上被黎婭吼的事情，感慨一句：「住別人家裡，總歸是有些不方便的。」

  其實，在黎婭搬出來之前，他們一家四口是住在一起的。人多了，總歸會弄一點響動。

  黎婭睡眠一直都不好，每次吵到她睡覺，她總是會發脾氣。

  以前和父母住在一起時，黎舒從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現在住在黎婭家裡，她就會覺得心虛虧欠，好像給她添麻煩了。

  「那就住酒店去吧。」許浩南打了個哈欠，他眼睛微微有些水腫，昨晚沒睡好。

  在設計公司，有時候工作任務重，會加班到很晚，許浩南就直接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將就一晚。

  後來，他喜歡上露營，開始在辦公室里搭帳篷，帶的同事們如果回去的晚上了也開始搭帳篷，還在公司里興起一股「加班文化」。

  「還是不去了吧，萬一我姐多想了怎麼辦？」比起酒店的套房和黎婭家，她還是覺得黎婭更好。

  住酒店，總覺得自己是漂泊異鄉的浮萍。

  又聊了一會兒，許浩南忙著工作，先撤了。

  黎舒看著已經十點多了，又不能鬧出一點兒動靜，糾結是繼續點外賣還是做午飯。

  此時，客廳里傳來拖鞋的聲音。

  黎婭起床了。

  黎舒走出房間，和她打招呼。

  黎婭蓬頭垢面，看著她直接說：「剛剛我不是沖你發火，只是沒睡好，有點煩。」

  「我知道。」黎舒笑了笑，立馬釋懷。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黎舒逃婚的事情，終究還是在鄰里之間傳開了。

  楊英華到菜市場出攤，周圍攤位的老鄰居們就開始問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背後的曲曲繞繞，她總不可能攤開來告訴街坊鄰居，給她們的八卦再添素材吧。再說，現在黎舒又閃婚，對於保守的長輩來說，無疑是重磅炸彈。

  她就更加不能提這茬，最好能夠儘快翻篇，立馬平息下這場鬧劇的後續影響。

  菜市場，是消息匯聚的地方，八百里外的八卦都能討論討論，過段時間也就無人記得黎舒這茬。

  所以，楊英華只是敷衍地說：「這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啊！年輕人談戀愛，都不肯和長輩說。」

  「那真是可惜了，姓施的小伙子隔三差五來你攤位幫忙，是個很好的姑爺嘞。」楊英華在心裡冷笑。

  知道施展欺上瞞下後，她對他的印象就一落千丈，可見之前的殷勤討好也不是真心，不過是手段。

  所以，皮笑肉不笑地接茬：「是我們家小舒沒福氣。」

  鄰居見楊英華不肯多說，也就不好再問。

  等到中午，她回家做午飯時，攤位上輪到葉曉燕來換崗。

  兩人站著聊了幾句家常。

  葉曉燕關心黎舒的情況，低聲問：「到底怎麼回事？小舒現在還好吧？」

  楊英華背著眾人，搖了搖頭：「阿強那脾氣，能好得來？大吵了一架，被婭婭接過去住了。」

  「婭婭這回倒是懂事。」葉曉燕十分驚訝，這不像是黎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格。

  楊英華心裡清楚，若不是黎舒閃婚，和黎強的矛盾就像在家裡丟了一顆原子彈，她也不會管這事兒。

  但她不知道，黎婭要管，還一方面的原因是，當時是她親手把妹妹送到許浩南身邊的，她覺得自己多少有點責任。

  如果將來那老男人真的對黎舒不好，她得把人生吞活剝了。自己的妹妹，關起門來怎麼鬧彆扭都可以，但是不能讓外人欺負了。

  「婭婭……唉。」楊英華嘆了口氣，「現在，阿強和兩女兒都在冷戰，誰也不肯說話。婭婭也不喜歡我去她那邊。讓萱萱多關心一下。」

  「現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總像是和父母有仇一樣。」楊英華嘆氣。

  「誰知道呢。」楊英華也不清楚，「萱萱備孕二胎怎麼樣了？有動靜沒？我正好有小姐妹的媳婦，小孩子要滿一歲了，舊衣服不要了……」

  小孩子個子躥得快，一天一個樣，買新衣服都買不急。有時候衣服剛到，才沒穿兩次就小得穿不下了。

  所以，一般三歲以前都興穿親朋好友剩下的舊衣服。除了省錢以外，還有個好處。別人家穿過的，至少沒有什麼化學物品，小孩子不會過敏，安全一點。

  葉曉燕搖搖頭：「估計沒動靜。我見萱萱面色不太好，也不好多問。問多了她要煩的。」

  「沒事，慢慢來。生孩子是一種緣分。」

  ……

  等楊英華走了後，出攤的鄰居又笑嘻嘻地跟葉曉燕打聽黎舒的八卦。

  畢竟是自家親戚，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她不好在背後多說，不然有搬弄是非的嫌疑。

  吃瓜群眾問不到一手八卦，也就偃旗息鼓，好好做生意了。

  *

  楊英華提著菜回到家，環視四周，冷冷清清。

  黎強沒有在陽台玩手機，主臥的門也是關著的，就連餐桌上的早飯也絲毫未動。

  她走到主臥，將門開了一條縫，探頭進去，只見床上拱起一座小山，黎強整個頭都縮著。

  「你一個上午都沒起床？」楊英華驚訝，「飯也不吃？」

  素來勤勞的老伴兒，凌晨三四點時鬧鈴響了，他關掉後翻了個身繼續睡。

  早上她起床時，黎強不肯動，她沒在意，吃過早飯就去擺攤了。

  沒想到中午回來，他竟然保持她離開時候的姿勢。

  「不餓。」黎強悶悶的聲音從薄被裡傳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飯怎麼行？」

  「沒胃口。」黎強跟丟了魂兒似的，懶懶的不肯動。

  「是不是生病了？」楊英華心頭一緊。

  這麼多年來，老伴兒沒生過什麼病。有個說法，上了年紀，一生病就是大病。

  她緊張得不得了，立馬沖了過去，將手放在他額頭探溫度。

  「沒病。」黎強瓮聲瓮氣地說，「就是什麼上力氣，不想動。」

  楊英華見體溫正常，心想，這是受了打擊，心病鬧的。

  「那我也不做午飯了吧，把早飯熱熱吃。」她寬慰兩句，「你不要操那麼多閒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倆女兒頭腦樣貌都有，不會虧待自己的，你放寬心。」

  換做平時，黎強自然要梗著脖子懟兩句。這時卻一句話都懶得說。

  他也不生氣，也不煩躁，平時愛琢磨的腦瓜子，這會兒跟宕機一樣，空空蕩蕩的。

  他躺在床上，說得不好聽一點，就像跟木頭一樣。

  楊英華也不想再勸，準備糊弄兩口午飯，就去菜市場看攤子。

  見黎強這狀態，之後幾天的活估計也去不了，當下就給黎凱打電話。

  「喂，大哥。」

  「英華。」

  楊英華：「阿強這兩天身體不舒服，蝦塘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了。」

  兩家人搭夥做生意，誰都有個頭疼腦熱的，一個不行另一個頂上，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黎凱自然答應。

  「小舒怎麼樣？家裡沒鬧矛盾吧？」黎強關心地問。

  此時，他正在棋牌室搓麻將，烏煙瘴氣的，打電話都得扯著嗓子。

  「還好。」楊英華說。

  「沒事兒就好。施家不知道還會不會來找麻煩，如果需要人，你給我打電話。咱們也不怕他的。」黎強匪里匪氣地說，「你們之前接觸多，有交情，有些話不好說，我們出面去協調。」

  「沒事，謝謝大哥。」

  黎凱掛了電話，然後哼起了小曲兒。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有些得意，總算是扳回一城了。

  親戚的關係很微妙，黎凱黎強兄弟倆一直在暗暗「攀比」。

  孩子小的時候，比學習成績，但黎萱比不過黎舒和黎婭兩姐妹。孩子長大了，自然比工作，也被壓一頭。

  黎凱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倆侄女兒婚姻不順，但是，隱隱又慶幸黎萱在婚姻上很幸福，總算有件事情占了上風。不然，他們家一輩子都被壓著。

  「女孩子啊，太優秀了也不好，不好找對象。」黎凱感慨一句，吞雲吐霧，「妖姬……」

  另一頭。

  楊英華也在想，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是他家小舒吃虧，哪裡輪得到施家來找麻煩？

  外人不清楚背後真相，肯定覺得黎舒逃婚千錯萬錯，但施家不該這麼想。

  所以，楊英華暗自判斷，這件事情大概也就這樣了，往後就是陌生人。

  誰知，她正在廚房洗碗時，就有人來敲門了。

  「誰啊？」大中午的，不太會有人來。

  「英華，是我。」

  跟個麵條一樣軟綿綿地癱在床上的黎強，聽見有人敲門，撐著胳膊肘半起身，問：「誰？」

  楊英華從貓眼裡看了看，說：「施家的人來了。」

  「嘿。」黎強頓時來了勁兒，此時前來，不知是敵是友，他不能這麼癱著，得起床收拾殘局，「怎麼不打招呼就過來？」

  楊英華搖搖頭：「這我咋知道？」

  然後，她想起黎凱的提醒，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之前，兩家人還親如一家，「親家公」「親家母」的稱呼。

  這會兒情況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跟防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