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秋後算帳

  中午的訂婚儀式，以鬧劇的形式結束。

  因為黎家和施家不想把事情鬧大，架就沒打起來，無人傷亡。

  親戚們吃好喝好已經下午三點，兩家人客客氣氣地把眾人送走。

  

  最後，酒店的包廂里只剩下黎施兩家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說什麼。

  沉默良久，化作一聲嘆息，留下一句：「再聯繫。」

  原本親熱地喊「親家公」「親家母」的兩家人，中間豎起高牆，在就此分道揚鑣。

  施家將晚上的訂桌取消，也離開這個傷心地。

  *

  施家。

  在昏黃的燈光下，施展坐在一張老木凳上，面對著沙發上正襟危坐的施老太太、施父和施母。

  屋內氣氛緊張焦慮，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以至於窗外微風吹過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施展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這次鑄成大錯，肯定要挨訓的。

  施老太太眼神銳利，她盯著孫子，語氣嚴肅：「施展，你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你和黎舒，到底有沒有在一起過？」

  施展感覺如坐針氈，他試圖再花言巧語，尋找一個能替自己開脫的藉口。

  然而，施老太太卻在他開口前厲聲打斷：「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只需要回答，有還是沒有！」

  施展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已經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他低著頭，捏緊拳頭，聲音微顫地說：「沒有。」

  施老太太銳利的眼神瞬間滿是失望，她緊緊盯著施展，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

  而施父和施母失望之中還帶著慍怒。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們，你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還說感情很好！我問過你多少次了，你都不肯說實話？」施母的語氣有些顫抖。

  施展沉默了片刻，然後垂下眼帘：「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歡小舒，我以為這樣可以讓她留下來……」

  「讓她留下來？」是老太太嘴唇顫抖，指著施展的鼻子破口大罵，「施展！你是我們施家的獨苗，為了一個女人，你需要這麼卑微，不擇手段嗎？你還有沒有點自尊心？這一次，施家的老臉在親戚面前算是丟盡了！」

  「對不起，奶奶。」施展低聲道歉，他一直在欺騙所有人。

  他和黎舒並沒有真正在一起，只是在相親的過程中有所接觸。然而，他卻在故意告訴了親朋好友，他們感情很好。

  就連最後一次黎舒說兩人不合適，施展先是哄好黎強，然後再騙家裡人，催著他們趕快辦訂婚儀式。

  施老太太想起這兩天做的荒唐事，老臉臊得慌：「我為了撮合你倆，又是弄生日宴公開給黎舒施壓，又是去黎家好說歹說……施展啊施展，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膽子也太大了……」

  施家長輩稍一琢磨，就知道施展為什麼這麼做。

  知子莫若母。所以，施母又氣又無語，一個男人，心思整天放在女人身上，能有什麼出息，不如好好工作，將來什麼樣的賢良妻子討不到。

  施母深深地嘆了口氣：「施展，你這麼多書白讀了！」

  之後，三人輪番繼續臭罵。

  施展低下頭，默默地承受長輩的責備，心中充滿了愧疚，同時又有些惱恨。只差最後一步，他就成功了，所以非常不甘心。

  等到施老太太等人罵得口水都幹了後，總算消停了，畢竟施家才是一個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總歸是向著自己人。

  然後，就開始商量對策。

  「這婚事，肯定是黃了。小施，你和黎舒交往時花了多少錢？有沒有送貴重禮物？」施母問。

  感情沒有了，就要計較金錢了。

  施展還沒有開口，就被施老太太打斷：「交往時的花費，有什麼好說的啦？都是小頭。最主要是這場訂婚的酒宴，我們弄得比較好的嘞。」

  這個訂婚酒宴，中午有六桌，晚上四桌，一桌是兩千塊的餐標，再加上酒水飲料什麼的，也花了兩萬多接近三萬。好在晚上沒吃，退了一萬塊回來。那也白白花出去兩萬。

  普通老百姓，兩萬塊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好幾個月工資呢。

  所以，按照施家人商量的意思，是想把這個錢和黎家平攤。

  「平攤？黎家肯嗎？」施展擰著眉頭問。

  本來鬧成這樣子，他已經很難堪了，還再回去掏錢，不就和網上那種，分手後要讓女方AA在一起時的開銷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下頭low男嗎？

  施展承認，自己為了追求黎舒用了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但在金錢方面還是正常的。

  「怎麼，你一個月工資幾百萬啦？兩萬塊不是錢啊？」施母沒好氣地罵罵咧咧，「反正都要去要錢了，小施，你倆相處時候的開銷，你整理一下，全部和黎舒平攤。」

  施父不耐煩地發脾氣：「好了啦，幾頓飯能花幾個錢？這點還要去討回來，男人面子不要呀？」

  施母也上火，罵罵咧咧：「怎麼，這時候要面子啦？現在小年輕搞對象可花錢了……」

  施展連忙說：「我們相處時，本來就是平攤的。」

  他記得清楚，貴重禮物黎舒不收，普通禮物給同等價值的回禮；吃飯也是一人請一餐……

  「本來就平攤？」施母先是驚訝，頓時就回味過來，斜斜地橫了兒子一眼，「看來，她從來對你就沒感覺，明擺著就要劃清界限。」

  又鬧哄哄地吵了一陣子，施老太太思忖良久後拍板決定：「相親嘛，如果最後沒成，女方都要把收的紅包、上門的見面禮、貴重禮物退回來的……這個訂婚酒宴，黎家人也吃了，平攤也是應該的。到時候你們去找一下黎家。」

  施老太太本來有些猶豫，但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錢能弄回來一點也是好的，一萬塊呢。

  「你們誰去要？反正我不去的，我死也不會去的！」施展搖了搖頭。

  現在，他的謊言徹底被撕碎，不想再去黎家成為笑話。

  施母想了想，說：「我去！」

  *

  黎家。

  黎強和楊英華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家門。

  原本楊英華還想去菜市場擺攤的，但鬧這麼一出，她也沒心情，只想去臥室躺著睡覺。

  黎強先進主臥，隨後驚叫一聲：「哎喲我的媽呀！」

  「又怎麼啦？」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楊英華的心頭，她連忙沖了過去。

  只見主臥的衣櫃被翻得亂七八糟，顯然是有人進來過。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家裡進了賊。

  「現在到處都是天眼，還有人敢入室盜竊？」楊英華覺得匪夷所思。

  他們這邊治安很好的，搞不義之財的路子都轉移到網上了，什麼電信詐騙、網絡乞丐之類的，誰還這麼保守，跑人家裡偷東西啊！

  黎強趕緊拿起電話，準備撥打報警電話，卻被楊英華輕輕攔下。

  「哎不對呀……我們先看看有沒有丟失什麼貴重物品。」楊英華建議。

  兩人開始仔細檢查家裡的情況。

  奇怪的是，除了主臥，其他地方都保持原樣，沒有一絲被翻過的痕跡。家裡的貴重物品也都在，門鎖也沒有被撬動的跡象。

  黎強也反應過來，咬著牙關氣憤地說：「看來是家賊難防了！」

  說著，他回到主臥，開始清點床上的存摺、銀行卡等物品。

  「怎麼樣？少了什麼？」楊英華迫不急待地問。

  「銀行卡存摺什麼的都還在。」他神色一凜，臉沉下來：「但是，戶口本不見了！」

  楊英華不解：「偷戶口本幹嘛？」

  黎強皺起眉頭：「我也不明白，現在一般辦業務都是用身份證，戶口本已經很少用了。」

  楊英華突然想到了什麼：「結婚要戶口本！會不會是小舒偷的？」

  黎強愣住了，猶如晴天霹靂。

  如果是黎舒偷的，那就要壞大事兒了！

  「我們得趕緊找到小舒。」黎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從黎舒「逃婚」後，他們就在找人，一點線索也沒有。

  成年人，就算想求得警察叔叔的幫助，也得不見人四十八小時才能立案。

  黎強思來想去，還是在家裡守株待兔最為妥當。

  *

  夜幕降臨，繁星點綴著天空，映照著城市中閃爍的燈火。

  許浩南駕駛著車，黎舒坐在副駕駛上，距離小區越近，她就越是心神不寧，眼神中帶著一絲惶恐。

  「老婆……」許浩南開車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要不要改口。

  誰知「老婆」一出口，就將黎舒嚇得打了一個寒戰。

  黎舒連忙說：「你還是先叫我小舒吧，辦完婚禮再改口。」黎舒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很不適應。

  「嗯。」許浩南點點頭，關心地問她，「我看你面色不好，真的不用我陪你上去？雖然我也不能做什麼，好歹還可以當個人肉沙包，你家人有火氣都往我身上撒……」

  黎舒擔心把老爸氣得直接進醫院。

  如果她閃婚的是個同齡的年輕小伙子，倒是還好。就黎強那德行，只要黎舒嫁人就好，只要別太歪瓜裂棗，到底是誰也不重要。

  但許浩南已經四十多了，還有個女兒，黎舒現在已經是「後媽」了，老一輩怎麼接受得了哦？！

  所以，當下黎舒是斷然不敢把許浩南帶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