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他在等你
2024-09-30 12:42:33
作者: 三七之間
宴徐行的眉頭蹙了起來,這一次他並沒有再開口,而是舉起手做了一個手勢。
很快兩個黑衣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宴徐行低聲對謝顏說了幾句話,隨後帶著其中一個人走遠。
喬晚凝再次譏笑了一聲,「他對你倒是情深意重,都這個時候了還要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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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顏沒有半分不適,大大方方道:「你方才說你不是來送納蘭真,那你為何要來這裡?」
「想來便來了。」喬晚凝再次看向遠處,「這裡風景獨好,不來看看豈不可惜?」
「喬晚凝,你和徐飛月串通一氣,就是為了置喬丞相於死地?」謝顏在最後一句話上加重了語氣,「你就這麼恨喬丞相?」
「你在指責我?」喬晚凝神色一凜。
「不,我只是想知道納蘭真用性命換回來的人是否值得。」謝顏道:「我看的出你動搖了,一個人若是心裡有了決定,便是她捨棄一切的時候。」
喬晚凝總算正眼看她,一直以來她都將謝顏看作一個普通的貴女,如同那些滿心期盼嫁個好人家的女子一樣叫人厭煩。
不,和她們這些世家女比起來,謝顏連貴女都算不上,這樣的人怎麼能俘獲宴徐行的心?
但現在看來,她發現謝顏和自己是同樣的人,同樣都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有利,同樣把自己看的很重。
但和自己比起來,她要幸運的多。
「當然不值得!」喬晚凝開口了,「我這樣的人,早就已經死過一回了,他的命換回來的不過是一個軀殼罷了!」
說著說著,喬晚凝突然像是受到重擊似的,身子踉蹌了幾下。
口中傳來甜膩的味道,她神色自若地咽了下去,問道:「謝顏,你說納蘭真會不會在等我?」
謝顏似是看出了什麼,正要上前查看,胳膊卻被趕回來的宴徐行一把拉住,「你要做什麼?」
他又看向喬晚凝,繃著臉道:「如若你提供的消息屬實,本使會向聖上替你求情。」
「不必了。」喬晚凝擺擺手,身子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地上,五臟六腑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額頭的冷汗如雨滴般滑落。
宴徐行也察覺到喬晚凝的不對勁,「你這是…… 」
守護著她的兩個侍衛見狀,連忙想上前查看。
「別過來!」喬晚凝捂著胸口,大聲呵斥道:「咳咳咳!你們若是再近一步,我便從這裡跳下去!」
她的身後便是一個陡峭的斜坡,雖不及懸崖峭壁那般嚇人,但下面遍布著許多石頭,誰也說不準跳下去會怎樣?
「喬晚凝,你冷靜一下。」謝顏急道。
「我很冷靜。」喬晚凝試圖站起身,卻沒了力氣,她喘息著道:「西夏的毒藥就是好用,徐飛月原本是給我自保的,想不到我竟然要用它來上路。」
謝顏瞳孔一縮,「你!」
「我方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喬晚凝的眼前已經蒙上了一層迷糊,但她卻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我那樣對他,他,他一定不會要我了,這樣也好,下輩子也不必遇見我。」
「他在等你!」謝顏大聲道:「他那麼喜歡你,拼了命也要保護你,怎麼可能不會等你?」
「是,是嗎?」喬晚凝剛說完這句話,嘴裡的鮮血便急促冒出,不但如此,她的耳朵、鼻孔也流出汩汩鮮血。
原來這就是臨時前的感覺啊,真的好痛,痛的她幾乎要沒了知覺。
可在聽了這句話後,她的腦子突然清醒了似的,露出一抹真切的笑,「那就好,那就好……」
「喬晚凝!」謝顏還是上前抱住了她落下的身子,後者的身子輕飄飄的,一點兒重量也沒有。
「宴司使……我在喬家說的話……是真的……」眼尾流出的血讓喬晚凝的視線變的模糊起來,但她還是強撐著說完這句話,「請你……成全我……一回。」
宴徐行眉頭皺的厲害,看著喬晚凝不甘心的眼神,鬆了口,「我會問一下先生。」
「多,多謝!」這是喬晚凝這一生說的最真誠的兩個字,也是最後一句話。
腹腔里的疼忽然在一瞬間消失了,身體從未有過的輕鬆,好像置身於雲端,叫人溫暖的有些不可思議。
喬晚凝沒有聽見謝顏的呼喚,也沒有看見納蘭擎跑來的身影,她只感覺自己在迷霧中走了好久好久,恍惚間來到了一片梅林。
梅林如畫,喬晚凝眨了眨眼睛,看見一個頹喪的身影坐在樹下喝酒,他似乎在等人,也似乎在期盼著什麼。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那人轉過身來,看到喬晚凝愣住了,手中拎著的酒壺「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轉動著來到她的面前。
喬晚凝彎下腰,長發飄落,衣袂翻飛,她撿起酒壺抱在懷裡,沖他微微一笑,「等很久了嗎?」
「你……你怎麼來了?」娃娃臉的男子不可思議道。
「我來找你。」喬晚凝靠近他,對他伸出了手,「這裡真真是個好地方啊。」
納蘭真恍恍惚惚地將手放到她的手心,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是嗎?」
「當然是了!」
兩人攜手並肩站在一起,微風吹過,梅花輕舞,這裡是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啊!
……
喬晚凝的死給上京城再次蒙上了一個陰霾,人們在談亂喬丞相之餘,捎帶惋惜一下這個上京美人的香消玉殞。
「喬晚凝的遺願便是將她和納蘭真安葬在一起?」謝顏問道。
宴徐行剛剛從丞相府弔唁回來,聞言道:「不錯,那日她回到丞相府中,應該猜到我們的人在暗中盯著喬丞相,所以才大聲說她死後不入喬家墓。」
那句話不是說給喬丞相聽的,是說給他們聽的。
謝顏聽罷,低聲道:「當真可惜了,若是她和師兄…… 」
這兩個人像是曼殊沙華的花和葉,一個在愛人的時候愛而不得,一個在被愛的時候愛而不知,永遠在錯過。
「罷了,好在先生願意讓他們葬在一處,也算是了卻他們的心愿了。」謝顏感慨道;「只是苦了先生了。」
從納蘭擎的角度來說,他是千萬個不願意讓喬晚凝這個害死兒子的「兇手」和納蘭真葬在一起的。
「我不願意沒什麼用,阿真喜歡便好。」納蘭擎道:「他活著的時候說我迂腐,總不能死了還叫他恨我!」
這個半生坎坷的中年男子一開口滿是滄桑和悲傷,「我希望他能高興一回。」
即便是在黃泉之下,他也希望納蘭真能有哪怕片刻的溫暖。
「那她說的那些話……」謝顏又問道。
「是真的。」宴徐行會意,「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發現那個老管事正在銷毀證據,及時攔住了他。」
誰能想到眾人弔唁的時候,老管事偷偷摸摸跑到喬丞相的臥房生事,牆角的油漬和懷中的火摺子,都在說明他的目的。
「正如喬晚凝說的那樣,我們在裡面發現了一個密室,裡面存放著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宴徐行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雖然都是他的私物,但足以拼湊出他背叛大仁的緣由。」
通過那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和雜亂無章的字畫,他們將前因後果弄清楚了個大概。
據說喬丞相的母親異族女子,生下喬丞相後才被接回喬家,所以他註定在喬家過的艱難。
很長一段時間,喬丞相都謹小慎微的活著,像是一個被遺忘之人,後來朝廷動盪,喬家在南遷的過程中遭到劫匪,喬家人將喬丞相母女丟下逃生。
喬丞相母女轉輾多日,最終流落到了西夏。
「喬丞相在西夏生活過,所以才會成為西夏的細作?」謝顏好奇地問道。
「確切來說,喬丞相的母親是西夏人,在喬丞相很小的時候,她便灌輸喬丞相要報仇的想法,一直對他嚴加管束。」宴徐行道:「甚至為了逼迫喬丞相自殺了。」
「什麼?」謝顏大驚。
「從喬丞相留下的書信中發現,喬丞相高中狀元,被喬家人認出後認祖歸宗,喬家人看中了他的價值,對他寄予厚望,為了讓喬丞相不忘報仇之心,他娘自殺了,那時候喬丞相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但還是受不了這個刺激。」
喬丞相的密室里的東西可謂是觸目驚心,那些書信和字畫裡,無一不透露著對喬丞相的壓制和桎梏。
尤其是一把染血的刀,那是喬丞相母親自戕用的刀,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喬丞相該怎麼做。
從他還孩提之年開始一直到年過三十,他娘始終控制著他,哪怕是死了,她的話也縈繞在喬丞相的耳畔。
在喬丞相的認知里,是喬家人拋棄了他們,是中原人對不起他們,是西夏給了他們新生,所以他要報仇,他要毀了中原。
「即便是他娘死了很多年,但喬丞相的報仇想法已經根深蒂固了。」宴徐行低聲道:「他和喬晚凝其實是一類人,他們不在乎喬家的死活,只想要自己解脫!」
謝顏感到自己身上的冷汗冒了出來,「可喬丞相已經到了花甲之年,這麼多年來,他就沒想過早點報仇嗎?」
這個時候能活到花甲之年的人屈指可數,以喬丞相的本事,真想報仇何至於等到現在?